79 忘記你，我還要用多久

決定好這件事情以後，莫明孝看了看時間就離開了病房。

氣氛場景一度陷入了尴尬。莫芫靜靜看了他們一會兒，很不客氣的對着韓羌月道：“喂，我餓了。”

莫子穆率先搶了話，“你想吃什麽？我去買。”

“照顧我的人是她，你急什麽？”莫芫嗤笑了一下，然後繼續毫不在意的對着韓羌月說：“我要吃東口的甜粥還有漢南的芙蓉松糕。”

韓羌月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莫芫說的這兩個地方離醫院本來也不算遠，但是要買完一樣再去另一樣的距離就要成倍放大了。

莫子穆皺了皺眉，道：“你就非要吃這些？”

莫芫揚了一下一邊的唇角，看向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挑釁，一副“我就是故意的”模樣。

“是。”

莫子穆微微咬牙，韓羌月大概是感受到了一點劍拔弩張的氛圍，急忙擺手打圓場，說：“沒事，她喜歡我去買就好了。”

“我陪你去。”

韓羌月沒有拒絕，深深看了莫芫一眼後和莫子穆一起走出了病房門。

狹長的走廊通道悄悄回蕩着鞋底踩過地面的聲音，韓羌月只讓他送到了電梯口，按了按鈕後就抓着他的手來回擺着道：“好了，你回去照顧她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莫子穆輕挑眉色，“不是說好我陪你去嗎？”

韓羌月搖了搖頭，神秘兮兮的一笑：“那是說給她聽的呀。”

她的眼裏盛滿了計謀得逞後的小竊喜，一副精怪般的模樣。

韓羌月怎麽會不明白，莫芫擺明就是故意的，想要拿這樣簡單的小伎倆讓她吃點苦頭。她剛才不說話，任憑莫子穆來講，也不拒絕他說要陪她一起的提議，目的就是也要氣一氣莫芫。現在她想要的效果達到了，就不用莫子穆再去這一趟，況且莫芫的情況也需要人照顧，她索性賣個乖，什麽好人都自己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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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穆半是無奈又半是寵溺地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呀……”

“不過——”韓羌月頓了頓，拖長了尾音，又說：“你也不準對她太好了……我會吃醋的。”

因為這一句話莫子穆心情大好，滿意的笑了笑以後提醒她：“早點回來，路上小心。”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韓羌月說完這句話以後就轉身進了電梯，等到電梯門閉合莫子穆才收斂了剛才的笑，邁着步子重新走進病房。

莫芫看到他的時候明顯驚訝了幾分，卻還是沉默着看他慢慢将病床邊的座椅拉離了一些，好讓自己站近，幽深的瞳仁裏似乎有些許惱意。他一直這樣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道：“這樣你滿意了？”

莫芫低下頭咬緊了唇，另一只手悄悄在被單下将被單角揪成一團。她能怎麽辦呢？莫家并不是她的家，莫子穆喜歡的人也并非是她，她只能夠用這樣的方式來強調自己的存在，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取得他的一點注意罷了。

良久，她輕輕開口，問了一句莫須有的話：“你為什麽會喜歡她？”

莫子穆頓了一下，他也認真思索過這個問題，卻始終沒能夠得出來答案。他只知道從很早以前開始，他就思考着想要把這個女孩子規劃進自己的生活，想要每天一睡醒就能看見她，然後輕輕揉一揉她蓬亂的頭發說句早安，在兩個人一起熱杯牛奶，曬着太陽吃早餐。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一個讓他在腦子裏把與她有關的未來都設想好的人。

如果這都不是喜歡的話，還有什麽是呢？

莫子穆久久沒有說話，莫芫在心裏苦笑了一下，相比之下她會喜歡上莫子穆的理由就簡單的多。她的母親患有肝癌，巨額的醫療費用壓垮了他們的小家庭。她的父親白天跑車賺點小錢，有時候晚上還會出去開卡車送貨，夜班的工資更多，每個月得來的錢都盡數花在了醫院裏。

後來有一次父親跑車的途中出了車禍，搶救無效後死亡。他們一下子失去了生活來源和家庭支柱，母親很快也在這樣的打擊下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她還沒有從失去父親的悲傷中走出來，就不得不再次接受母親也離她而去的事實。

當時的她只有四歲，所有的親戚朋友都覺得她是累贅，沒有人願意照顧她。後來她被送進了當地的福利院，再後來就有一個衣着光鮮的女人出來領養了她，幫她改名換姓，給她優渥的生活。

時間久了，她連她原本的名字都快要忘記了。

雙親的相繼離世再加上寄人籬下的生活給她帶來的打擊非常大，那個時候的她始終不愛說話，目光也一直怯怯的，因為她深知，這裏并不是她的家，莫明孝也不是她的媽媽。所以即便是她看到莫子穆的父親悄悄偷走了莫明孝的一只玉镯時，她也什麽話都沒有說。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世界都是灰色的，甚至一度覺得生命也沒有什麽意思。

她的父親那麽努力，卻也還是沒能平穩過完一生。

那是莫芫人生中最貧瘠慌亂的一段日子，随後的某一天，莫明謙突然抱回來了一個孩子。他很奇怪，就算是莫明謙和孟婉瓊幾乎每天都在無盡的争吵，這個孩子也都不哭不鬧，躺在自己的嬰兒床上，看着上面吊着的彩色花球咯咯的笑。

她最愛做的，就是每日趴在他旁邊，只要他一笑，就仿佛世界都亮了。

想到這裏，莫芫擡頭看了莫子穆一眼，他雖然面無表情，卻也依然如同那時一樣，是她的全世界。

她因為他再一次感覺到來自生命的驚喜和觸動，也是因為他後來才開始重新說話。

只是時光走了這麽多年，始終是沒有人知道莫子穆對于她的意義。

她終于聽到莫子穆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叫她的名字：“莫芫……”

擡首之間，他的眸光下似有暗流湧動。

“你可以找到你自己的人生的，沒必要因為我而這樣傷害自己。”

“這件事對別人或許很容易，對我卻很難。”莫芫咽了口氣，“接受我父母離開的事實我用了二十多年尚且不夠，你告訴我，忘記你，我還要用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