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蘇月不見了

莫子穆聽到這裏，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

兩個人隔着一個手機屏幕，抱不到摸不着，韓羌月只能傻愣愣的看着畫面中的人，手指卻忍不住悄悄按下了截屏。正在這個時候她忽然聽到嘈雜的人群裏蘇月叫了她一聲，她扭頭看過去，蘇月已經在慢慢向她走過來了。

大抵還是因為心裏知曉太多的矛盾心虛，韓羌月的神色有一瞬間便的很是難看，只能匆匆挂掉與莫子穆的視頻，急速解釋：“蘇阿姨來找我，先不和你說了啊。”

她把手機抓在手裏背到身後，臉上顯得有些緊張。

蘇月也是從她這般如花的年紀過來的，看着她的這個表情，只需要一眼就什麽都能明白。她故意揶揄的笑了，悄悄問她：“看來阿姨來的不是時候，是不是在和男朋友打電話？”

“沒有……沒有……”

韓羌月矢口否認，她和莫子穆在一起的這件事她也還沒有告訴老韓，所以現在更加要一口咬定了。蘇月心下了然，又湊近了些，猜測地說：“你放心吧，阿姨不會告訴你爸爸的，悄悄告訴我，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是不是上次過年和你一起來吃飯的那個孩子？”

她沒說話，一下子就被人戳中心事的她只是把頭埋的低了。

“那孩子也不錯……”蘇月拿好像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莫子穆的模樣，食指緩緩摸了摸下巴，惋嘆道：“就是可惜了，阿姨本來還想你能給我做兒媳婦兒的。”

“蘇阿姨……”

韓羌月的樣子有些窘迫，不好意思的叫了她一聲。

蘇月這才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繼續問她正事，“不過說起來，這孩子的叔叔我也認識。上次你父親車禍住院，我們見的匆忙，也沒來的及留下聯系方式，羌月，我聽說那是你以前畫室的校長對吧？他的畫室……在哪裏啊？”

韓羌月心裏“咯噔”了一下，條件反射去看蘇月的臉，心裏本能的在想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麽。蘇月的表情淡淡的，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好像就是在說起一個多時不見的老友一般。

見她一直沒有說話，蘇月猶豫了一下，又解釋一遍，“我難得會回來一次，要是有時間，也想去看看他。”

韓羌月無法，只能艱難的開口告訴她：“在……長青路上。”

蘇月只稍稍點了下頭，表情依舊淡淡的沒有變化，然後提醒她，“馬上就要開席了，不要亂跑了。”

說完，她就又轉身進了人群，向着唐奶奶在的方向過去了。

這一頓酒席吃的韓羌月心裏頗有些緊張，席間總是時刻關注着蘇月的方向，就害怕一個不注意，蘇月就出了個什麽意外。

但是這一次，她似乎是想多了。

直到夜晚後賓客散盡，大家收拾好了一地殘局，蘇月也沒有任何異樣，還和他們一起坐在客廳裏愉快地吃過了水果才回房休息。

韓羌月默默放松了一點，或許是她多想了呢？蘇月可能真的只是想要知道一下老友的近況而已。反正只要過了這一晚，他們就會重新回到雨宗市去了。

只要過了這一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吧？

然而第二天的時候，韓羌月是被一陣大力拍房門的聲音給吵醒的，夾雜着唐生焦急的喊叫：“韓羌月！韓羌月！”

她猛地從夢中驚醒，也顧不得自己睡得跟鳥窩一樣的頭發，一個箭步就沖去把門打開。唐生緊皺着眉，給了她一個恍若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我媽不見了！”

“什麽？！”

韓羌月這下馬上睡意全無了，探着頭看了看空空蕩蕩的屋子，唐奶奶和唐爺爺年紀大了，似乎就是守在樓下不停的打電話，會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上來。

“我爸今早醒來發現我媽不在屋子裏，而且手機電話也打不通！我爸現在已經出去找了……我奶奶他們睡眠少，六點半就起來了，可是她們說根本就沒有看到我媽下過樓！”

這麽說來，蘇月至少是在六點半之前就已經離開了家門了。韓羌月望了一眼牆壁上挂着的鐘表，時針指向八點，現在大概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蘇阿姨會去哪裏……”

唐生急的不行，心裏猛然像想到了什麽，抓住了她的肩膀問：“你有沒有和她說過什麽？”

韓羌月被他這麽一弄，記憶立刻又回到了昨天，她張大了眼瞳，手指呆呆的指了一個方向，“昨天白天的時候蘇阿姨來問過我，她問我莫校長的畫室在哪裏……還說她們是老朋友，想有時間的話就去看看。我昨天看蘇阿姨的狀态一直都很好，後來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韓羌月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像心裏也和唐生一樣，想到了一些事情。

唐生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手掌也從韓羌月的肩膀上搭落下來，聲音裏透出一抹疲倦：“我懷疑……我媽聽到那晚我和你的對話了。”

那一天晚上，蘇月什麽都聽到了，所以她才會來問韓羌月，莫明良的畫室在哪裏。

這是唐生對于蘇月不見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蘇月是個聰明人，她知道家裏有老人辦壽宴不可以發作駁了老人的面子，所以就佯裝什麽也沒有發生，當把這些事情風光結束的時候她就可以自己悄悄離開，為自己困惑了二十多年的問題尋找一個答案。

韓羌月此時的表情也并不會比唐生好到哪裏去，她大概從來沒有料想過，這一天的到來會這麽猝不及防。這二十年前的故事是一場沒有完全熄滅的餘燼，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扮演着薄紙的角色。

有的或許是出于好心，有的或許是為了自己。

而不管是誰，他們都把蘇月和莫子穆可悲的排除在外，努力不讓他們看到那一點明滅的火光。

可是啊，紙包不住火，哪怕只是一點點的火星。這個世界上真相可以被掩埋，卻終究會順着時間而露出原本的面目。

不過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