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我在

韓羌月站在這幅畫面前久久沒有移動過腳步，直到秦娅的電話打過來以後她才恍然回過神。

幸好這裏面并沒有什麽人，韓羌月尴尬的接通後就往外面走，壓低着聲音和她說着：“你結束了嗎？好了好了，我就回來。”

臨走的時候她有些不舍，遙遙又望了一眼。

秦娅收工結束以後她們就一起去了兩個人經常會去的一家燒烤店，清一色的烤肉串、烤翅根、烤鱿魚，連半根青菜葉子都看不見。

桌邊還有兩聽碳酸飲料。

沒有哪一樣是不和秦娅被明令禁止的高熱量食物沾邊的。

韓羌月看着滿桌的烤串啧啧感嘆，“你說我現在要是拍張照片，回頭拿給你造型師看看，他會不會直接手刃了你？”

“反正在這之前我一定先手刃了你。”秦娅扔給她一記白眼，自顧自拿了一串烤肉開始咬下一口，“你快別說這些了，從我簽約做模特這三年，每天都吃的跟兔子一樣，難得讓我解次饞，能不要這麽倒我胃口嗎？”

韓羌月哈哈一笑，也開始肆意的吃起來，卻還是忍不住揭露她：“你真的好意思說是每天嗎？”

她曾經見過秦娅吃的東西，幾乎都是白水煮過的青菜，最多就是一點雞胸肉或者牛肉。有一次她好奇嘗試了一口，咀嚼的時候只覺得人生無望。

所以，秦娅常常會在忍不住的時候拉她一起出來吃東西，然後又在這之後瘋狂的健身消耗卡路裏。

秦娅反駁：“這是誇張！誇張！韓羌月你有沒有學過語文！”

韓羌月并不理會，有的時候她覺得時光或許也并沒有那麽殘酷，就像她和秦娅現在的樣子，雖然這之中發生了許許多多的故事，但是她們至始至終都未曾遠離過。

是時間偷盜不走的影子，是世界上最近的兩個人。

夜幕降臨以後的燒烤店十分熱鬧，老板在燒烤架後不停的忙碌着，面前的燒烤架随着他手中蒲扇搖晃的力度升騰出一陣白茫茫的煙熏霧氣，隐匿在那之後的臉上映着炭火明滅的紅光，看不真切表情。店內的一角高高放了一臺電視機，聲音已經被調到最大，上面正在播放着一則八卦新聞：

“當紅小花金寧被問好事将近？笑稱有好消息會告訴大家。”

聽到這個名字，秦娅的手上的動作一滞，末了還是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電視屏幕。

畫面上金寧面前一排話筒，正在微笑回答主持人的問題。

“——金寧姐，之前有網友說看到您和阮慕遠一同逛專櫃看戒指，請問是近期已經在籌備婚禮了嗎？”

“——這個等我們确定好以後會馬上告訴大家的。”

秦娅恍了恍神，眼睛裏突然有些酸澀。韓羌月有些察覺到她表情的怔松，也跟着擡頭去看，正好看到記者問的話。

阮慕遠，她知道這個名字。曾經來南町取景拍攝的年輕導演，後來秦娅受傷後還和她一起來學校接她吃過一頓飯。

這幾年來，她還從未問過秦娅在那段她不知道的時間裏都經歷了什麽，此刻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擔憂，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臂出聲詢問：“娅娅？你還好嗎？”

秦娅回過神，假裝不經意的揉了一下眼睛，把視線落在他們喝的可樂上，說：“哎呀，吃烤串喝可樂多沒勁呀！”接着，她十分豪邁的扭頭沖着老板叫：“老板，上酒！”

“好嘞！”

不一會兒，她們的桌邊就多了幾瓶雪花啤。

秦娅動作利索的拿着開瓶器啪啪開了兩瓶，也不用杯子，直接對着瓶嘴就灌，等到一口氣快喘不上來了她才放下酒瓶，因為喝的太急還很沒形象的打了個嗝，說：“月月，你不說別人不說，其實我心裏都知道，你忘不了他對不對？”

多麽直達內心的一擊啊！

韓羌月沒有回答，也抱起另一只酒瓶給自己灌了一口，生澀的別過頭，“真苦。”

是酒苦還是心裏苦？她不知道。

“你那個時候不是想知道我第一年為什麽受傷嗎？”秦娅突然挑起了這個話題，她指了指電視上的金寧，“因為她。”

說到這裏，她又仰頭咕咚咕咚灌下幾大口，慢慢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湊近韓羌月身邊說出了那個在心底壓抑了許久的秘密:“她做采訪的時候，是我悄悄踢倒了片場的燈架。”

原本秦娅是希望那個燈架可以砸中金寧，只是在緊要關頭的時候她卻突然後悔了，用盡全力推開一架連續工作數十小時的聚光燈溫度可以達到很高，她後背的肌膚幾乎都大面積被燙傷。

但這也是她該得的代價，只差一點點，她就要因為自己的嫉妒而成為一個惡魔。

“你知道嗎月月？我很喜歡阮慕遠，所以很羨慕你和莫子穆，至少你們還在一起過，而我，至始至終什麽都沒有，一開始就是結束。”秦娅停了一下，聲音輕如蚊響，“因為我忘不了他，所以也更能懂你的感受。”

她們把思念壓在心底，不提不說是以為可以欺騙自己，可是到頭來才發現，原來有關那個人的記憶一直存在于腦海裏，從不曾褪色。

秦娅一直在說話，韓羌月也就抱着酒瓶子不停地給自己灌，不知不覺就已經喝了大半。她本就不會喝，就着往事的回憶下酒似乎格外的醉人些。她覺得腦袋暈沉沉的，連說話停頓的時間都快控制不了了，“忘不了又怎麽樣？他始終是離開我了……我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三年前我的自作聰明，如果一開始我沒有那麽執着的要一個答案，這之後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了……”

莫子穆不會離她而去，她也不會在這裏可悲卻又毫無辦法的捱過這三年或許還有更久。

韓羌月醉酒後的自我剖析被秦娅接過一通電話後徹底打斷，後面的事情她就記不太清楚了，只依稀感覺到秦娅說打電話給唐生讓他來帶她回去。

她一直趴在桌子上半夢半醒的睡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好像搭上了一道寬厚的肩膀，清冽好聞的味道讓她忍不住在那人的頸項間輕輕蹭了蹭自己的臉頰。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自己撒嬌要莫子穆背她的那個晚上，忍不住像是呓語般的就叫出了他的名字:“莫子穆——”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