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淺淡香氣
不出現意外的話,被人流推着往外走的感覺還不賴。
至少這種摩肩接踵,擠得所有人都貼在一處、不能自主的經歷,是李定宸這位金尊玉貴,從小不管去哪裏身邊都有無數人前呼後擁的皇帝從未體驗過的。
本來若只有他一個人,或許還會生出幾分惶恐。但現在越羅就在身邊,他對這種能甩開周邊侍衛的意外,竟有些享受起來。
何況若不是在這樣的情形下,皇後怎麽也不會在自己面前示弱,更不會這麽乖乖的任由自己抱着。
大抵是因為幾次交手都輸給了對方,越羅在李定宸的印象中是強大的。但此刻他忽然發現,其實自己比她高,比她強壯,在關鍵時刻更能挺身而出護住他。
這一點,極大的滿足了李定宸那顆最近越發膨脹的心,有種事情至此才終于回歸正軌之感。
雖然天氣正在轉涼,但兩人身上穿的都仍是單衣,這般緊貼在一處,能夠輕易的透過衣料感覺到對方的體溫。甚至李定宸還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胳膊圈住的腰肢是如何柔軟。
越羅的身材看起來很勻稱,實則她骨架小,摸上去就會發現她身上的肉并不少,很好捏的樣子。
李定宸下意識的動了動手指,輕輕的捏了一把。結果也不知道捏到了哪裏,懷裏的人身體先是一僵,然後就軟下來,靠在了他身上。原本越羅還是自己往前邁步,這會兒卻是全靠李定宸支撐着了。
李定宸鼻尖擦過她的秀發,聞到了一股淺淡的、好聞的香氣。等他仔細去嗅時,那香氣又不見了。不是脂粉的味道,也不是熏香的氣味,更不是頭油的香氣……影影綽綽,若有似無,勾得人心尖發癢。
李定宸垂下眼,只能看到越羅的頭頂,鴉羽般的黑發用玉質頭冠束起,再往下是一截白皙的脖頸,和藏在頭發裏的半只耳朵。耳根處因為發熱而顯出微紅的顏色,剔透漂亮。
很……很可口,讓人想含在嘴裏品一品。
李定宸動了動喉結,十分不妙的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都在微微發熱,不是因為周圍擁擠的人群,而是因為被自己摟着的人。
身體某處似乎已經微微有了反應,李定宸雖然還算未經人事,但宮中教導這些東西的人是不缺的。他很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因此在發現自己身體的變化之後,先是驚愕,然後便微微洗了一口冷氣。
這可是在青天白日、大庭廣衆之下……
于是懷裏的人霎時像是變成了一塊燒紅的炭,不敢抱緊,又不願抛開,十分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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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這馬球賽場地方實在不大,這麽會兒功夫,已經足夠他們順着人流走到門口了。到了這裏,沒有障礙,人流便迅速的散了開來,他們二人也終于重獲自由。
越羅擡手在李定宸的肩膀上撐了一下,站穩身體,然後迅速的松開了手。
周圍的人都在呼朋引伴,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而站立不動的兩人之間的,氣氛也逐漸微妙起來。越羅心下更是有種十分怪異之感,讓她甚至不大敢擡頭去看李定宸此刻的神态與表情。
懷抱一空,李定宸在松了一口氣之餘,又有種十分強烈的失落感。他盯着越羅發紅的耳尖,正躊躇着不知該說什麽,那邊兒張德終于帶着侍衛們趕了過來。
“我的爺!”張德并未察覺到氣氛的不同,走到兩人身邊,先上下把人打量了一番,确定沒有出問題,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而這個空檔,已經足夠李定宸和越羅各自收斂好自己的情緒,恢複平常的表現。
只是……“爺怎麽出了這麽多汗,可是人太多了?”張德掏出手帕替李定宸拭去頭上的汗水,低聲請罪,“是老奴考慮得欠妥當,讓兩位主子受累。”
“無妨。”李定宸盯了越羅一眼,見她仍舊沒有回頭的意思,只得收回了視線,沉聲道,“時辰不早,先回去吧。”
這種“誰也不看誰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的狀态,并沒有在回宮之後消失,反而變得更加強烈了。明明是已經一起生活近一年的人,但無論是李定宸還是越羅,這會兒都油然生出幾分陌生感,有種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對方的窘迫,下意識的只想避開。
所以這天晚上,李定宸破天荒的沒有回長安宮,而是宿在了太平宮。
他做了個十分旖旎的夢。
夢裏他和越羅還是身處街頭,他将越羅緊緊禁锢在自己懷裏,摟着她順着人流前行。而後不知為何,周圍的人似乎忽然間全都消失了,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
李定宸又聞到越羅身上那種淺淡的香氣。
在夢裏他終于辨別出來了,那應該是某一種草木的香,氣清且淡,令人心曠神怡。
而夢裏的越羅,更沒有始終低着頭避開他的視線。她擡起頭來,目光盈盈如水,仿佛含了千言萬語,而那千言萬語又化作萬千絲線,将他一點一點捆縛纏繞,讓他動彈不得。
他攬在她腰間的手漸漸用力,卻猝不及防的觸到了滑膩的肌膚,陡然睜大眼低頭看去,卻見兩人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散亂開,再無阻隔。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沿着越羅的腰線游移,然後不知碰到了哪裏,越羅整個人軟下來,靠在他胸膛上。她一只手緊緊抓着他的衣襟,那只手很白,肌膚瑩潤,五根手指仿佛五節蔥段,被皮肉包裹着完全看不出骨節所在,顯出幾分誘人的肉感。
李定宸喉頭滾了滾,視線移到了她的側臉上,然後被充血泛紅的耳垂吸引住,終于沒忍住這份誘惑,低頭噙住了它。
懷裏的人輕輕的顫抖着,急促的呼吸撲在他的頸間耳側,喘息間那種草木清香越發濃烈,侵入他的口鼻間,令他渾身血脈贲張。李定宸恨恨的用力把人揉進自己懷中,咬着牙喚她的名字,“阿羅……”
夢到這裏戛然而止,李定宸在黑暗中掙開了眼睛。
發現一切只是個夢,他心下陡然生出了幾分混合着惶恐與惆悵的情緒。
惆悵的是這個夢在關鍵處被打斷,惶恐的是夢裏那種仿佛幹涸的土地渴望雨水滋潤的急切之感,好像并沒有因為夢醒而消失。
他的身體在渴望一個人。
身體某處濡濕的感覺如此清晰,李定宸卻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表的空虛。
外間守夜的李元聽見動靜,推門走了進來,見一切似乎如常,便下意識的要去檢查李定宸的被子是否蓋好,結果手才伸出去,就被抓住了。他心下一抖,惶恐的道,“皇爺?”
“朕無事。”李定宸的聲音顯然與他話中的內容截然相反,他自己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皺了皺眉,又道,“取幹淨的衣物來。”
伺候李定宸換過衣裳,李元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
按理說,現在這樣的情況,他應該主動勸說陛下召幸嫔妃宮人,或者索性勸他回長安宮去過夜也好,但李元敏銳的察覺到李定宸的情緒不對勁,于是只安安靜靜的處理完後續,半個字都沒說。
李定宸換了衣裳,也睡不着了,索性起來去書房看書。
這一夜他沒在長安宮過夜,雖然令某些人詫異,但畢竟不算什麽大事。本來皇帝住在太平宮才是正理,如李定宸那般長期住在中宮才不正常,只不過兩宮盼着抱孫子,宮中又沒有別的嫔妃,皇帝和皇後少年夫妻,親密些誰也不能說什麽。
然而接下來的幾日,李定宸仿佛長在了太平宮一般,除了早朝之外足不出戶,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什麽。如今政事清閑,連請見的朝臣都沒有,更顯得太平宮一片安靜。
時間一長,兩宮都不由生出了幾分擔憂,召了越羅去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越羅心中隐隐有所感,但這種事要如何對兩宮啓齒?于是只能竭力替李定宸找了借口,安了兩位娘娘的心。回長安宮時,站在宮門口遠遠看着對面的太平宮,她心下才生出幾分難言的滋味來。
雖然她自己也有種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李定宸的無措,但就這樣被冷落在一旁,卻更令人難受。
不過越羅并沒有将這些情緒露在臉上,他讓人叫來了張德,一一過問了李定宸近日的飲食,然後又按照自己對他的了解進行增删,安排妥當,又讓尚食局這邊準備了不少點心,往太平宮送去,自己卻是一步都沒有往那邊走過。
相較而言,李定宸就沒有越羅這樣沉得住氣了。
一開始閉門不出,他其實只是不好意思。
就算他很清楚那個夢是怎麽回事,也不妨礙他一想到越羅就覺得臉紅,有種自己的弱點盡在對方掌握的感覺。雖然以前似乎也是這樣,但這一次卻是格外的不同。
李定宸有種很糟糕的預感,一旦此刻主動去接近越羅,以後他就不是他自己了。
但是不能見面,他心裏卻又是一片煩躁,說是讀書,其實整日都在折騰,一頁都沒真正看進去。幾天下來,心頭的焦慮已經積累到極限了。
聽說越羅送了東西過來,他才松了一口氣,然後又命張德去庫房挑東西,回送給長安宮。
如此你來我往的送東西,兩人卻始終不曾見面,讓人摸不着頭腦。時間一長,宮中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種隐隐對峙的氛圍,整個皇宮的氣氛,也都跟着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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