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哎喲, 怎麽摔了?”貴妃遠遠走來,立刻把衛星湖扶了起來,燕無忌見到貴妃,躲在司馬曜身後, 怯生?生?喊了聲娘。
貴妃簡單應了一聲, 然後仔細地拍拍衛星湖身上的灰, 關切道:“摔哪兒?了?跟姨姨說。”
衛星湖不?敢擡頭,悶聲搖頭。貴妃把外甥抱了起來, 如珠如寶地捧在懷裏。
她?是個沒有心機的簡單女人, 一邊是便宜兒?子;一邊是親外甥,一碗水總是端不?平的。
司馬曜眼神冰冷,司馬仙琴看出親疏遠近。
顧飛舟站在樹旁, 後腦的腫包疼痛欲裂,他心嘆,怎麽自己的隊友如此神奇?
宴會只是家宴,貴妃本想讓姐姐進宮陪自己, 但?姐姐才生?産,有個小寶寶不?方便出門。
剛巧燕無忌又跟衛星湖親近,就把他跟顧飛舟喊進宮了。
司馬曜是司馬家的人情,他想來吃飯總不?能把人趕走。
燕無忌剛過繼給她?, 她?就請了許多小夥伴過來陪他玩,這樣的好母親形象讓她?得盡了好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但?她?終究從心底裏厭惡這個滿身鱗片的小孩子,吃完飯就把孩子們打發了,自己回房間休息了。
顧衛相?視一眼, 顧飛舟叮囑道:“這樣不?行,你得讓她?對老七好點。”
衛星湖皺眉, “行吧……我盡力。”
吃過晚飯,兩?人見司馬曜在陪燕無忌玩,且眼神裏有不?歡迎的意思,正中下懷,推辭身體疲倦,跑回自己房間休息。
等夜色深了,兩?人将符畫藏在身上,偷偷跑去了司馬仙琴住的廂房。
房間裏亮着燭火,時?不?時?傳來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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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頓感?意外,踮起腳尖,戳破了窗戶紙。他們腦袋湊着腦袋,透過小孔往裏頭看。
只見司馬仙琴跟一個人交談甚歡,那人不?是別人,而是當上女史的柳蓮兒?。
衛星湖一個不?留神踢到花盆,發出聲音。
顧飛舟一驚,衛星湖急忙雙手?合十,主動背鍋,“我的我的。”
門被人推開,柳蓮兒?看到兒?子很意外,跑過去抱住,“哎呀,你怎麽知道娘在這兒?啊?”接着又看到衛星湖,“舟兒?,怎麽又帶小侯爺到處亂跑啊?”
兩?人被拎進房間。
太?後面前,顧飛舟不?敢高聲說話,只能弱弱地問?道:“娘,你怎麽在這兒?啊?”
柳蓮兒?也不?知從何說起,她?自從替後宮娘娘們解決心頭大?患,就成了紅人。
今天司馬仙琴刻意邀約,她?本以為這女子要興師問?罪,但?交談中才發現她?并無此意,想來大?戶人家的後宅也似後宮一般風波不?斷,和衛府一樣情況單調的,倒是異類了。
司馬仙琴不?止一次與她?說道:“柳姐姐,要我說,女人也可?以建立功勳,和男人一樣去前朝做官。”
這志向太?大?,柳蓮兒?不?敢接話,但?心裏卻是十分佩服,甚至還頗帶欣賞和惺惺相?惜。
司馬仙琴給兩?個孩子擺上茶果點心,又倒了兩?杯茶。
兩?人坐在椅子上不?敢說話,還好有這身體作掩護,不?然兩?個大?男人,半夜三更跑去小姑娘門外,還戳了個洞偷看,可?不?得被打死麽。
顧飛舟跟衛星湖互換眼色,“大?意了,大?意了。”
這是,司馬仙琴突然很驚訝地問?道:“姐姐,這孩子身上是怎麽了?”
只見她?故意裝作不?知,點了點顧飛舟小臉上的紅點,顧飛舟急忙躲閃,心驚肉跳,不?知這女人意欲何為。
柳蓮兒?也注意到了兒?子臉上的紅點,伸手?去摸,顧飛舟急忙推開。
“估計是過敏了。”司馬仙琴拿出一個小瓶,倒出一點黑色汁水擦在顧飛舟皮膚上,解釋道:“這是我自制的消炎藥,可?以消除蛇蟲鼠蟻的叮咬後的腫塊。”
那黑色的汁水臭不?可?聞,但?塗抹在皮膚上卻有奇效,小紅點立刻有了消減的跡象。
司馬仙琴又倒了一點在水杯裏,讓顧飛舟口服,顧飛舟原是不?肯,但?轉念一想,此刻老太?後與自己并無交集,她?在皇宮殺一個小孩絕無可?能,于是一飲而盡。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顧飛舟只覺得肚子裏一陣翻湧,接着就沖去了茅房。
柳蓮兒?驚嘆,“都過年了,怎麽還會有蚊蟲呢?”
司馬仙琴笑道:“蚊子可?不?會過年。”
因為一瓶藥水和關心小孩的舉動,司馬仙琴獲得了柳蓮兒?的好感?,交談的內容又私密了一些?,不?知為何又談到了生?兒?育女的問?題上。
衛星湖聽了直打哈欠,他并不?在乎這些?家長裏短,但?是望了一眼屋外的茅房,那門像是黏住了,關着顧飛舟不?出來,他把腦袋磕在桌子上,被哈欠逼出來的淚花一閃一閃的。
“男人有什?麽可?重要的。”司馬仙琴坦白道:“我不?打算有丈夫,更不?打算生?孩子。”她?将一節頭發纏繞在指尖,“生?了孩子,身上就要留疤,我不?打算那麽做。除非萬不?得已。”
柳蓮兒?是何等會看眼色的人,随即貼心應和道:“你想法特別,倒也不?失為一種活法。只是塵世間流語霏霏,要苦了你了。”
司馬仙琴眼裏泛起夾雜着野心的光芒,“權勢,只要滔天權勢在身,又何須管那些?身外之物?呢?”
衛星湖大?駭,好家夥!丈夫孩子在她?嘴裏是身外之物?了,不?愧是老太?後,這是她?能做得出來的事!
柳蓮兒?感?慨,“妹妹有大?志,姐姐自愧不?如,今日?以茶代酒,祝妹妹前路平坦,一帆風順。”
“我與姐姐投緣,不?妨今日?便義結金蘭,以後風雨同舟,相?互照料。”
“好,我也正有此意。”
衛星湖驚訝地看着眼前的兩?個女人,只見她?們神色認真,不?是說了就算,而是真的要結拜!
他轉頭望向茅房,顧飛舟還在裏頭沒出來。
不?知為什?麽,衛星湖突然有點期待顧飛舟出來後,得知這一切,臉上會是什?麽顏色了。
事出從簡,沒有香爐,柳蓮兒?就在院子裏搓了個小雪球夯實;沒有長香,司馬仙琴就折了三根細長樹枝點燃。
樹枝插在雪團裏,兩?人一起跪下,對着天地立誓,從此以後結為異姓姐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兩?人交換了随身的發釵。
顧飛舟這時?才剛從茅房裏爬出來,擡頭看見地上的雪團和樹枝,又看見自己老娘跟老太?後有說有笑,心裏一萬個疑問?。
他望向衛星湖,企圖尋找答案。
但?衛星湖嘆了口氣,用生?無可?戀的眼神告訴他——“飛舟,你娘活着這件事,實在是太?出乎咱們的意料了。”
他還沒回過神,就被柳蓮兒?抱起來推到司馬仙琴面前,“舟兒?,這是你幹娘了,快喊人。”
那一瞬間,顧飛舟的臉上彙集了黑的、灰的、綠的、青的、紫的、紅的……各種顏色。
比天上的煙花顏色還多,還精彩。
衛星湖沒忍住,笑了出來。
柳蓮兒?還要當差,不?能久留,她?又和司馬仙琴說了幾句,便帶着兩?個孩子起身離開,司馬仙琴沒有多留,還把那藥瓶送給了顧飛舟,“我這兒?還有,這孩子的腫塊要消還有一陣,且帶回去用吧。”
她?把兩?個孩子送回貴妃宮裏,見顧飛舟身上的紅點消了一大?半,也只當這是小孩皮膚過敏,沒放在心上。叮囑幾句就讓兩?個孩子回去了。
“舟兒?,幹娘對你好,以後可?要記得感?恩啊!”
顧飛舟:“……”
衛星湖一個沒忍住笑噴了,腳上被踩了一腳。
回到住處,顧飛舟身上的小紅點還沒全部消掉,他臉色凝重。
衛星湖知他心意,安慰道:“別想有的沒得了,你娘活着是好事,這輩子,你可?以盡孝了,也免了那份遺憾,這不?是很好嗎?”
“星兒?,你信我麽?”
顧飛舟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衛星湖一愣,但?他還是不?假思索道:“我信你,飛舟,我當然信你。”
“好。”顧飛舟找來一根針,紮破了紅點所在的位置,豆大?的血珠流了出來。
“飛舟,你紮自己做什?麽?你都流血了。”衛星湖見他把血滴進茶杯裏,有些?納悶,“你這是做什?麽?”
顧飛舟端起茶碗,遞給衛星湖,“星兒?,喝了它。”
衛星湖一愣,那滴血融在茶中,消失不?見,但?他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顧飛舟不?過是接觸了老太?後拿在手?裏的衣服,就得了瘟疫,他這杯茶喝下去,那必定?也是要得瘟疫的。
他望向顧飛舟,只見那人眼中目光堅定?。
他雖然不?知道顧飛舟到底要做什?麽,但?他知道,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衛星湖問?道:“你有幾成把握?”
“九成。”
衛星湖心安了,九成,足夠了。
他回答道:“好。”說罷将茶水一飲而盡。
是大?麥茶,他喝完後還打了個嗝。
一盞茶過去,無事發生?。
衛星湖從剛把茶水喝下去的如芒在背,到現在的哈欠連天,很難想象只間隔了一盞茶的工夫。
“你到底在試什?麽?我都困了。”
顧飛舟看他胳膊、臉上、肚皮上都沒有小紅點,也是一陣迷茫。
衛星湖非常心大?地去睡了。
徒留顧飛舟一人對着司馬仙琴給的瓶子發呆。
到了半夜,衛星湖口渴難耐,身上許多地方像是被蚊子叮了,癢得不?行。
他想喊顧飛舟幫他倒水,可?嗓子裏十分粘膩,竟發不?出聲音,他想自己下床倒水,卻四肢無力動彈不?得。
衛星湖想,自己喝了帶顧飛舟血的茶水,多半是染上了瘟疫。
他用盡全力,也只發出兩?聲細微的咳嗽。
對面的小床上傳來翻動被子的聲音,顧飛舟引火折子點燃油燈,他倒了溫水端來衛星湖床邊,喂衛星湖喝下。
甘甜的清水濕潤了喉嚨,衛星湖卻突然有些?頭暈腦脹了。
“星兒?,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接下來我會說一些?症狀,要是你有,就點頭告訴我,好麽?”
衛星湖點點頭。
顧飛舟一連說了七八個症狀,衛星湖均一一點頭,到了最後,顧飛舟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他拿來司馬仙琴給的小瓶子,倒出藥汁塗抹在衛星湖身上的小紅點上,然後和着茶水讓他喝下。
皮膚上被藥汁塗抹過的地方一陣清涼,衛星湖喝了藥水,不?出半個時?辰,就跳下床頻繁如廁,恰如剛才顧飛舟在司馬仙琴的住處時?一樣。
三四次下來,衛星湖終于恢複了一點精神,身上的紅點也不?見了。
“這老太?後還有點本事,居然自己配出了解決瘟疫的藥?那怎麽當時?解決瘟疫的人又是周奉遠呢?”
“什?麽瘟疫!”顧飛舟壓低聲音道:“哪兒?有病這麽快就能好的?這不?是瘟疫,是毒!”
“啊?這?”
“咱們沒有得病,而是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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