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被求婚了?
負責會所晚間活動的經理一直守在門口等候老板出面,見唐白進門,總算松了口氣:“老板您可算來啦。”
唐白一改在妹妹面前的吊兒郎當,凜然道:“人怎麽樣了?”
“李二少酒醒了。”
“我是說賀家那位。”
“賀小公子人沒事,在貴賓區喝酒。”
唐白徹底放心:“那就好。”
有人在會館鬧了一通,客人散得差不多了,此時的舞廳缺少狂歡的音樂和人群,顯得異常安靜,會所特設的貴賓席外圍,李兆半邊臉青紫,忍着疼痛,一個勁兒地鞠躬,向坐在沙發中間的人道歉。
“賀少我剛才是真醉了,沒認出你,對不住對不住,您看,今晚您的消費全由我買單成不?”
賀燭單手搖晃酒杯,晶瑩的雞尾酒在杯壁中來回晃動,李兆惶恐的剪影朦胧地映在酒杯之中,随後被流動的液體攪得支離破碎,放下杯子,賀燭懶洋洋地倚向沙發靠枕,兩條長腿交疊在玻璃桌下,聲音薄涼:“我看起來很缺錢?”
“不不不,這,我。”
李兆支支吾吾半天,末了将目光投向身邊一聲不吭的女人,一咬牙,拽着女人的胳膊将她推向賀燭,硬生生擠出笑臉:“若若,去給賀少敬杯酒。”
若若心裏直罵他,早先不見你這麽識相呢,賀燭都準備接受她的示好了,結果這人平白出來大鬧一通,壞了她的好事,現在又把她推出去頂雷。
內裏已經罵到了李兆祖宗十八代,但對賀燭,她是真心實意地想巴結,這可是賀家的小少爺啊,哪怕風流成性,仍是衆人趨之若鹜的對象。
若若整頓表情,緊貼賀燭而坐,俯身給自己倒了杯酒,連衣裙領口開得低,她腰肢一彎,洶湧的事業線一覽無遺,若若笑吟吟道:“賀少,我敬你。”
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她伸出舌尖在唇邊點了點,眼神妖媚,比酒更醉人。
賀燭一手支着下颌,眉梢微揚,漫不經心地斜向旁邊的女人,視線在她身上定了幾秒,若若以為自己成功吸引了他,正要繼續說幾句嬌話,就聽他輕笑一聲,嘲弄道:“李二少似乎高估了自己的眼光。”
李兆和若若臉上齊齊變色,尤其是孫兆,半邊青紫的臉漲得通紅,尤為滑稽。
去辦公室倉促整理完衣容的唐白适時出現,打破了尴尬的氣氛。
“兩位少爺,躍影今天因為一點意外不得不提前打烊,實在抱歉,作為賠禮,二位今晚的酒水席位費全免,你們看如何?”
舞廳已經沒多少人了,賀燭無意多留,爽快地賣唐白一個面子,先一步離場,孔非看了半天熱鬧,臨走不忘挖苦孫兆:“孫二少以後喝酒注意些,小心賠了夫人又折兵,不過幸好,今天這‘夫人’沒什麽魅力,只折了你那半張臉。”
李兆敢怒不敢言,忍下罵人的沖動,目送他們離去。
待人走遠,正欲将怒火發洩到唐白身上,卻見那人笑眯眯地張嘴:“李少爺,李董托人傳信,請您立刻回家,哦,他還有句話讓我轉交給您。”
唐白擎起手機,點開外放。
“狗東西又在外面給老子闖禍,趕緊滾回來,少在外面丢人現眼!”
聽到老爺子中氣十足的吼聲,李兆真慌了,顧不得其他,推開擋路的一幹人等,火急火燎地往外跑。
鬧劇的三個主演走了兩個,獨剩若若留在原地,她失魂落魄扶了把桌面,沒入賀燭的眼,又得罪了孫兆,她完了。
唐白讓經理處理後續,他還記得自己車上有個不安分的家屬,一出大門,唐棉果然沒聽他的話,正躲在綠植後面眼巴巴往這邊瞧。
唐白氣樂了,大步走過去,一只手揪着她的衣領将人提溜回車上。
坐進副駕駛,唐棉乖乖系好安全帶,迫不及待地問:“出什麽事啦?豪門公子為愛出手打架還是小嬌妻帶球跑帶着現任打前任?”
唐白揚手彈了她一個腦瓜崩:“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唐棉沖他眨巴眼睛,求知欲空前旺盛。
唐白拿妹妹沒轍,解釋道:“一個普通富二代喝醉酒為了女人對豪門公子動手,被人家反手一拳打趴下了,酒醒之後悔不當初裝孫子道歉,真相是對方壓根沒看上他的女人,是那女的自己妄想腳踏兩條船,主動湊過去的,結果兩條船今天恰好進了同一個碼頭。”
“然後呢?”
“船翻了,人跑了,夢醒了呗……喏,就是那個女人。”
唐白朝車窗外揚了揚下巴,唐棉看過去。
夜色下,一個美豔的女人雙臂環抱,裹着絲質披肩從會所門口出來,神情黯然,孤零零走在花叢環繞的大路中央。
美人落魄,唐棉不禁有了一絲憐惜之情,喃喃道:“哥,她有點可憐。”
唐白從車裏找出一盒煙,想到妹妹還在,又放了回去,應答道:“自找的,釣到一條傻不愣登的大魚就該滿足了,她還想吃個金的,落個兩頭空。”
唐棉說:“剛跑出來的是傻魚對吧,那金的長什麽樣?”
唐白說:“個子挺高,長得最好看,應該是從後門走的,啧啧,我在他面前都只有點頭哈腰的份……诶,你以後可不能嫁給這種豪門公子哥啊,被欺負了,連我也幫不了你。”
唐棉沒看到“金魚”,對哥哥的後半段話一點不領情:“我現在就被欺負了,找不到工作,你有辦法嗎?”
唐白輕咳一聲:“你哥現在屬于業界新秀,暫時扭不過爸的大腿。”
車內安靜下來,直到抵達公寓,唐棉都沒再開口,閉着眼睛沉默一路。唐白以為她睡着了,正猶豫要不要當一回貼心好哥哥抱她上樓,唐棉忽然睜眼:“如果我能借到一條大腿呢?”
“啥?”
“算了,沒什麽。”
唐棉慢吞吞地解開安全帶,她想找個能幫她擺脫父母控制,不幹涉她的生活,也不能強迫她獻身的大腿。
天底下哪有那麽好的事。
或許有吧,但肯定輪不到她。
唐棉在哥哥家住了一天兩夜,時間一到,被唐白毫不留情地趕出家門。
回到家,保姆阿姨直沖她使眼色。
看來爸媽氣還沒消,可她又沒做錯什麽。
走到客廳,唐父一手掐煙,一手支着一邊腿,茶幾的煙灰缸裏積了四根煙頭,聽到腳步,使勁哼了一聲,大有“你還好意思回來”的意味。
唐棉原地立正,一言不發。
唐宗志猛一拍桌子:“長大了,翅膀硬了對吧,我讓你們進公司實習是害你們麽!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說話!”
唐棉開口:“我沒錯,是你不講道理。”
唐宗志瞪圓了眼睛:“你——”
唐母陸山蘭走出來,攬過女兒的肩,同時安撫兩邊:“好了好了,都消消氣。”
“來,棉棉,媽有事跟你說。”
随後拉着女兒的手去了二樓,唐宗志竟也沒阻止,這讓唐棉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媽看似好說話,其實每次都在和稀泥,本質跟她爸是一邊的,凡事有她媽參與不一定是好事,但她爸一插手肯定不是好事。
果不其然,一到卧房,陸山蘭從書架上取出一個文件夾遞交到女兒手裏:“你看看滿不滿意。”
唐棉問:“這是什麽?”
陸山蘭笑道:“你爸一個老朋友的兒子,跟你年紀相仿,學業有成,一表人才,你們周末見一面。”
“我不想去。”
“聽話,去見一見,就當交個朋友。”
我不缺朋友。
五個字在嘴裏轉了幾圈,最終還是吞了回去,接過相親對象的資料。
再說下去,媽媽就要生氣了,生氣的下場是讓人把她打包丢進相親現場,結果都一樣,沒必要拱火。
拿着文件夾回房間,唐棉翻都不想翻,随手将東西丢到梳妝臺。
陸山蘭微信發給女兒一串相親地址,手機響起刺耳的提示音,唐棉重新調回靜音模式,倒在床上疲憊地想,這種被父母控制的生活,究竟什麽時候能結束,指望唐白……
算了,他巴不得自己妹妹老老實實繼承家業,救他于水火中。
不論唐棉怎麽不情願,周末還是來了。
進到餐廳,唐棉告訴服務生對方訂好的桌位號。
服務生說:“美女是和朋友一起的吧。”
唐棉說:“對。”
服務生面帶微笑,将她領到號碼對應的桌位旁邊,桌上已經擺好了餐點,座位上的男人正在低頭用餐。
對,用餐,另一方沒到,他自己先吃上了。
唐棉看了看店裏的鐘表,還差五分鐘,她沒遲到。
無語地坐到對面,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賀燭察覺對面有人坐下,皺眉擡頭,尚未來得及開口,唐棉先一步開始了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唐棉,我媽也就是唐夫人擅自為我定下了今天的約會,非常抱歉浪費了你的時間,其實我也不想……這裏的套餐好吃嗎?”
落座之後,唐棉的眼睛就沒離開過桌面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早上光顧着郁悶了,沒吃飯,這會兒聞到香味,胃裏忽然空落落的。
賀燭有點懵,下意識回答:“還行。”
唐棉:“有點我的份嗎?”
賀燭:“……沒。”
唐棉招手喊來服務生,指着他的套餐說:“幫我上一份一樣的。”
看着她旁若無人的點餐,賀燭終于忍無可忍,修長的手指松開刀叉,指尖在那不請自來的女人面前點了點,語氣冷淡至極:“我并沒有允許你坐下。”
唐棉總算将注意力從食物轉移到人身上。
心道這人實在過分,提前用餐枉顧相親禮儀也罷了,居然還不讓她坐下,唐棉怨念擡頭,四目相對,她一瞬間看清了對方的臉,脫口而出:“是你。”
媽媽說過相親對象叫于桁,可豆豆說他是賀家的……想來是豆豆信息有誤,就說嘛,賀盛江的兒子怎麽會去地方臺的節目相親。
賀燭見她眼中澄澈,不似故意為之,耐着性子道:“你認錯人了。”
唐棉眨眨眼,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不是被騙來的?我媽讓我今天來跟你見面,唐宗志的夫人,你有印象嗎?”
沒,不過大姐近來确實熱衷于給他安排婚事。
得知她的目的,賀燭更加不耐煩,唐棉看出他臉上明晃晃的不悅,解釋道:“我也是被強迫的。”
賀燭無心聽她多言,準備起身,就聽她接了一句:“其實我想找個名義上的結婚對象,婚後各過各的,互不打擾,只要能幫我遠離父母的掌控就行。”
這倒是有點意思,賀燭的手重新搭回桌面。
唐棉喝了口剛送來的橙汁:“啊,是不是過分了?”
賀燭稍改之前冷淡的樣子,微微勾唇:“唐宗志的女兒……你是唐白的妹妹?”
“你認識我哥?”
“不算認識,偶爾會去照顧一下他的生意,”賀燭道,“家裏管得很嚴?”
唐棉點頭。
“那,跟我結婚怎麽樣?”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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