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坦白從寬,能不能将功贖罪……
賀燭對唐棉的話将信将疑,兩人稍微熟絡一點的關系因為這次不夠坦誠的對話而降回冰點。
隔天,賀燭一大早便出門了。
唐棉吃完早飯,收到劇組群的臨時通知,下午他們要去現場考察,熟悉拍攝場地。
執行導演負責拍攝現場的所有調度,要做的準備工作更繁瑣,唐棉特意背了包,帶着紙筆和相機提前到達定位地點。
由于不知道結束時間,這次她婉拒了管家派司機接送的提議。
他們負責的是一部小成本網劇,劇組拍不起奢華的大場面,主要場景都租在一個僻靜的美術館附近,唐棉雖說是執行導演,但其實就是助理,因為劇組一共有兩個執行導演,另外一個年紀大的來自導演的固定團隊,是劇組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唐棉就在他手下做事。
來到拍攝場地,下了出租車,唐棉懷疑地跟司機确認了一遍,得到肯定的答複,她将實時定位的地址發到群裏。
【請問,是這裏沒錯吧?】
群成員熱情回答。
【對的】
【小唐這麽快就到了啊,我們馬上就到,你可以去北街吃點東西,那邊都是老字號小店,地方小吃做得超級美味】
【強烈推薦老王小籠包】
唐棉規規矩矩地回複:【好的,謝謝】
賀家的每餐飯都由廚師和營養師配合完成,食物營養均衡,菜肴美味可口,唐棉早上吃了很多,這會兒并不餓,便原地站着,安靜地等待同事。
約莫過了十分鐘,一輛老式面包車突突突地停在美術館門口,車上跳下來三個年輕人和兩個中年大叔。
其中一位大叔是唐棉的小組長,也就是另一位執行導演孫平安。
經費有限,劇組開出的工資很低,能招到有正經工作經驗的助理屬實不易,因而孫平安對唐棉很是照顧,在現場教了她很多東西。
唐棉受益匪淺,同時提出了一點困惑:“我們為什麽不進去看看呢?”
他們一直在美術館外面的水泥路邊轉悠,主角對手戲最多的場地在美術館二樓,同事們始終沒有往裏走的意思。
旁邊的制片人抹了把臉:“進去要交門票錢啊。”
唐棉:“?”
孫平安惆悵地嘆了口氣:“預算只能租六天,得等攝影組來,帶着設備一塊進去,順道取景,不然浪費。”
那邊美術組的同事拍完照還在催:“快點快點,面包車晚上得還給我二叔。”
唐棉大受震撼。
面試的時候她看出了劇組不富裕,卻沒想到會窮到這種地步,網劇的名字似乎最終定為《總裁的十日小嬌妻》。
難道總裁要開面包車出行嗎……
跟着孫平安四處踩點時,美術組的小姑娘跑來送給她一束滿天星,據說是劇組的開機賀禮,制片從花店打折商品裏撿了一大束出來,每人分一點。
唐棉接過花,道:“謝謝。”
“不客氣,啊,花最好不要扔,道具組說開拍的時候可以拿來做背景。”
“……”
一群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踩完點,大體了解了各部門将來要怎麽安排,大家準備回去,同事們熱情邀請唐棉一起坐小面包,他們可以先送她回家。
考慮到急用面包車的不知名二叔,唐棉婉拒了大家的好意,找到最近的公交站點,轉了十幾站路,下午才回到賀家。
本想打車,但想想同事們節儉到擠一輛面包車,唐棉忽然覺得自己的日子還是過得太奢靡了。
手裏的滿天星還得再利用,唐棉向管家要了一個陶瓷小瓶子,灌了點水,然後将花放到了房間陽臺的小茶幾上。
陽光傾瀉,紫色的滿天星安靜地倚着瓶口,伴着微風,星星點點地抖動,與陽臺外青翠的庭院綠景相映成趣。
碧日晴空,天空水洗一樣的藍,唐棉幹脆留在陽臺看導演今天發下來的劇本。
劇組人手有限,唐棉分到的任務很重,她需要将拍攝現場每個場景需要的攝影、美術、燈光、現場錄音等等一起規劃好,大致整理完成後,在開拍前還要與總導演、演員以及各部門工作人員做幾次修改協調。
工作繁瑣,但很鍛煉人。
在陽臺坐到日落,天色轉暗,唐棉從劇本中擡起頭,抻了抻胳膊,習慣性打開手機,暫時沒收到其他工作消息,只有一條天氣預報,當地淩晨開始會有陣雨。
于是将裝有滿天星的花瓶拿到了屋內,正巧,賀燭從外面回來,看到唐棉手裏的花,眸光微定,随口問道:“哪來的花?”
“同事給的。”唐棉捧着花瓶滿屋子轉了轉,最後鎖定賀燭的床頭櫃。
跟自己那邊滿滿當當的櫃面相比,他睡覺的地方顯得空曠了些。
賀燭換了衣服躺到床上,打算小憩一會兒,忽見唐棉拿着滿天星走過來,将紫色小顆粒點綴的花枝遞到他眼前,問:“喜歡嗎?”
賀燭掀眼,淡聲道:“不讨厭。”
唐棉順手将花放到他旁邊的櫃子上,賀燭沒反應,只在她離開後,張開眼睛,粗看了一眼那不起眼的小花,簡單的白瓷瓶與精美的雕花櫃面格格不入,不過旁邊還有更加突兀的塑料手機支架,兩相對比,它還算順眼。
賀燭重新閉上眼睛,不再管它。
一個月而已。
……
賀桐自那天離開,整整一周沒回來,她的文件夾也被唐棉忘到了腦後,所以,當賀大小姐回家,并對她進行臨時抽查時,唐棉大腦空空,兩眼懵懂,毫不掩飾自己的消極怠工。
賀桐坐了一夜飛機,一手揉着疲憊的眼角,一邊恨鐵不成鋼,修剪整齊的指甲一下一下點着桌面。
“他這幾天,晚上有沒有去過夜店?”
唐棉回憶着賀燭最近的行程,早出晚歸,多數時候會在零點前回家,至于去哪了,她沒問,就算問了賀燭也不會跟她彙報。
見她搖頭,賀桐臉色稍霁。
又是一番威逼利誘,直至唐棉保證下次見面一定能對丈夫的資料倒背如流,她才終于放行。
而賀燭自從發現唐棉有可能投靠了大姐,便很少與她交流,兩人彼此視對方為室友,還是關系淡漠的那種。
周末傍晚,唐棉跟孫平安電話溝通了一下午,确定了一些片場的道具設置,疲憊地從筆記本中擡起頭,房門砰地一聲被推開。
賀燭沉着臉徑直走到陽臺,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聲音冰冷:“你跟我姐說了什麽。”
唐棉如實回答:“她問了你最近去夜店的次數。”
“不止這個,”賀燭俯視她,“大姐突然開始調查我身邊的朋友,連客戶那邊都沒放過,不論男女。”
唐棉迷茫:“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賀燭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慢慢俯下身,冷峻的面容逐漸逼近坐在藤椅上的人,一字一頓:“你最好沒有隐瞞,你知道,我不是非你不可。”
暖陽高挂,他眼中卻一片寒涼。
事态有點不妙,距她在業內站穩腳跟還有相當一段距離,婚還不能離,唐棉覺得這段有名無實的關系有必要努力維系一下。
“我再想想。”
賀燭直起腰,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寬闊的肩膀擋住一半日落餘晖,壓迫感濃重。
唐棉努力回憶與賀桐為數不多的兩次交流,想了半天,一段不起眼的對話浮現在腦中。
【讓他動心并不容易】
【會不會,他根本不喜歡女人?】
“……”
賀燭看着唐棉臉上的表情從茫然到糾結再到驚恐,最後變成心虛。
“那個,坦白從寬,能不能将功贖罪啊?”
……
當晚,賀燭在晚餐時緊擁着沉默不語的唐棉,來到賀家人面前:“今晚我們有約會。”臉上帶着笑,只是透着股涼意。
賀桐道:“去哪兒?”
賀燭大方地拿出一張名片:“孔非新弄了一家溫泉酒店,喊我們過去給他捧場。”
賀桐擡眸望了弟弟一眼:“讓司機接送你們。”
賀燭無所謂道:“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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