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太太?
吃完飯, 他們從餐廳回去。
賀燭安靜地開車。
唐棉坐在副駕駛翻看手機,手指無意中點開了通訊記錄。
她後來随手将賀桐的號碼加在了通訊錄裏,故而那兩次未接來電提示不再是一串數字, 而是将來電者的名字顯示了出來。
唐棉答應過賀桐,有賀燭的消息會立刻給她打電話, 只是後面又是照顧喝醉的賀燭,又是搬家, 電話的事就被徹頭徹尾地忘記了。
想了想,唐棉決定先問賀燭的意見:“你姐姐讓我給她打電話。”
賀燭神色如常,平靜道:“沒必要, 她今早找過我。”
“噢。”
唐棉低頭, 還是給賀桐發了短信, 解釋不回電話的原因。
幾分鐘後, 她收到回複。
【知道了】
唐棉剛要退出去, 又見短信頁面多出兩個字。
【謝謝】
仔細看了眼發件人,确認這是那個一貫高高在上的賀大小姐發來的。
唐棉頗覺稀奇:“你姐跟我說謝謝了。”
“嗯。”賀燭淡淡地應道。
唐棉認真回複:【不客氣】
之後便不再開口了。
晚宴結束賀盛江說了什麽以及賀燭把自己灌醉的原因,唐棉沒問, 賀燭也沒提, 就這麽輕描淡寫地揭了過去。
誰都有難以言說的秘密,不過問,是體貼, 也是尊重。
……
正式入住山詞苑,唐棉好像回到了在賀家時的居住環境。
寬敞的獨立居室, 明亮的落地窗,浴室有按摩浴缸,下班可以舒舒服服地泡澡放松。
跟之前的合租屋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唐棉住了一天就開始擔憂, 以後從這裏搬出去,她能不能适應普通一般的住宿條件。
還得更努力賺錢才行。
收入水平起碼要在市中心租得起一室一廳。
大概是遠離了姚盈顏的噪音,加上床又大又軟的緣故,唐棉一不小心睡過了頭。
昨晚熬夜改拍攝劇本,忘記定鬧鐘,睜開眼,視線所及之處,日光透過窗簾在地板上形成一圈弧形的光斑,昭示白日的降臨。
這一覺睡得異常滿足,唐棉伸了個懶腰,不情不願地拿起手機,用指紋解鎖屏幕。
掀開眼皮,瞄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八點零五分。
他們八點半開工。
今天還是殺青日!
朦朦胧胧的睡意霎時間退得幹幹淨淨,唐棉噌地一下坐起來,掀開被子,着急忙慌地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換衣服。
八點十五分的時候,唐棉趿拉拖鞋,小跑下樓。
新來的阿姨站在樓梯盡頭等她,笑容得體:“夫人,早餐做好了。”
唐棉根本沒時間吃飯,疾步跑過,邊跑邊揮手:“謝謝,我來不及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沖出了家門。
庭院外,賀燭站在圍牆的栅欄門邊,面前停着一輛賓利。
上午約了合作商,今天由助理開車。
張助理從駕駛座下來,為老板拉開後排車門。
賀燭俯下身,忽見一個穿着灰色衛衣的身影像風一樣奔出房門,步子邁得又大又急,路過時,倉促地跟他們說了聲早。
随後腳步不停,拐了個彎繼續往前飛奔。
賀燭眼疾手快拉住唐棉的衛衣帽兜,将人抓到眼前,濃黑的眉梢微蹙着:“你這是在晨跑?”
唐棉粗聲喘了口氣,語速飛快:“早上的工作很重要,我要遲到了,快撒開我。”
賀燭輕嘆一聲,往旁邊側開一步,朝車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上車。”
張助理在前方笑笑:“夫人,我先送您去片場。”
唐棉沒有推辭,時間确實來不及了,道了聲謝後,便跟賀燭一起坐進後排。
最後一場戲要補一個男主角開車的鏡頭,外景片場就在山詞苑附近,開車十分鐘就能到。
道具和攝影組已經布置好了片場,唐棉本應該提前過來協調,但她睡過了頭,進組後不好意思地跟同事們一一說抱歉。
大家笑着擺擺手,說都認識這麽久了,怎麽還這麽客氣。
唐棉從劇務老師那裏拿了自己的馬甲,利落地穿上,左手劇本,右手規劃表,一秒進入工作狀态。
過了幾分鐘,導演組的同事過來找她,樂呵呵地說:“小唐,你朋友來找。”
唐棉茫然道:“清妍來了嗎?她昨天不是剛來過?”
“不是,是那個,那個借我們場地的年輕人。”
同事笑容暧昧:“小夥子手裏提着東西,你去看看吧。”
當初大家私下裏沒少猜測唐棉和那位土豪朋友的關系,但那人後來再沒出現,大家慢慢忘了這個八卦,沒想到最後一天突然出現,還貼心地買了早餐。
現場版的霸總追妻戲碼。
可惜編劇老師還沒來,錯過了絕佳的劇本素材。
唐棉走到片場外圍,本應緊鑼密鼓布置場地的工作人員們,這會兒時間突然多起來,一個個不務正業,探頭探腦地往路邊瞅。
制片人竟然也在其中,而且親自上陣,占據了前線位置。
唐棉遠遠看到錢制片站在張助理旁邊,先是遞了一張名片,接着嘴巴不停地說着什麽。
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直往旁邊賓利的車标上瞟,劇組的人見怪不怪,基本都猜能到他想幹嘛。
張助理全程面帶微笑,好脾氣地聽着他的介紹。
唐棉走過來,奇怪地問:“還有什麽事嗎?”
“給您的早點。”
張助理将手中裝着早餐的紙袋交到她手上,由于不确定賀燭和唐棉對外是否聲明了夫妻關系,故而他貼心地沒有提及夫人和賀總這兩個字眼。
唐棉接過早餐,知道是賀燭讓他送的,笑了笑,視線移向車窗緊閉的賓利車,張口,嘴型明顯地說:“謝謝。”
張助理完成任務,笑道:“那我就不打擾了,祝您工作順利。”
“哎小唐,”化妝組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姐看了半天,忍不住起哄,“人家小夥子不錯,還知道來送早餐,給人家一個機會呗。”
唐棉:“?”
張助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笑臉終于出現裂痕,慌忙回頭往車內看,拼命用眼神證明自己的無辜。
那位大姐日常說話嗓門大,她一開口,周圍的同事基本都能聽見,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錢易明察言觀色的本事不錯,見年輕人臉色變了,轉頭瞅了化妝師一眼,呵斥道:“瞎說什麽,你看你一句話弄得人家兩個都不自在。”
“哎呀我嘴快,不好意思啊小唐。”
“呃,沒事,其實——”
唐棉想解釋。
錢易明看張助理要走,忙拉住了他,間接打斷了唐棉的話。
“那個,你看你跟小唐才說了兩句話,年輕人之間得多聊聊才能有發展,走,我帶你去裏面坐坐。”
張助理急着回去跟老板解釋實情,直截了當地說:“錢制片不妨有話直說。”
“其實吧,是這樣的,我們這片子還差個開車的鏡頭,需要一輛車……”錢易明拼命給唐棉使眼色,拜托她幫忙說點好話。
張助理明白了他的意圖,無奈道:“錢制片,這車是我們老板的,而且老板現在就在車上。”
錢易明表情呆滞,怎麽還有老板。
張助理怕賀燭等得不耐煩,說了句抱歉,稍稍用力,掙脫錢易明的手,這時,賓利後排車門被推開。
賀燭長腿一伸,躬腰從車上下來。
迎面立着一棵高大的行道樹,樹影投下,襯得他神情晦暗。
賀燭薄唇壓成一條直線,明顯面色不虞。
邊上湊熱鬧的劇組人員沒想到車上還有人,一瞬間視線都跟了過去。
只見後來下車的男人面容俊美,身形颀長,容貌氣質身材皆是萬裏挑一,不自覺叫人看直了眼。
尤其是組裏幾個小姑娘,興奮地互相拍打,掩着嘴無聲叫起來。
張助理緊張地說:“老板,讓您久等了,我馬上開車。”
賀燭沒有回應,徑自邁開腿走向錢易明,站定時,眼尾斜掃了一眼他後面的唐棉,扯了扯唇,說不上是笑是諷。
唐棉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
賀燭收回視線,淡聲問:“要借車?”
錢易明沒見過賀燭,不過單看氣度便知道這人地位不凡,嘴都不利索了:“是,啊不是,我就随口說說,您別介意,您忙您忙。”
賀燭頓了頓,道:“張助理,把車鑰匙給他。”
“好的賀總。”
錢易明也不知該不該接,求助地看向在場唯一跟他們有關系的唐棉。
賀燭也看着唐棉,不等她說話,勾唇,扯出一個笑容,輕聲道:“拿着吧,畢竟我太太長時間受你們照顧,幫點忙是應該的。”
太太兩個字似乎被有意無意地加了重音,落入在場聽衆的耳朵裏,清晰又響亮。
片場像按了暫停鍵,衆人齊齊止住手上動作,四面八方的目光集中到唐棉身上。
他說什麽?
太太?
唐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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