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三更) 我們兩清了
窗外雨依舊下得很大, 窗戶被打得噼啪作響,完全掩藏了兩人失控的親吻間,發出的嘤咛和喘息聲。
然而他的手安安分分, 只是緊貼着在她後背和腰間輕撫, 并沒有再往別的地方探索。
他的吻卻像是要将她整個人吃下去,疾風驟雨般的霸道和瘋狂, 仿佛是某種宣洩。
林又心始終順從着, 任憑他這種宣洩。
她什麽都願意依他。
哪怕是雙唇疼痛, 隐約像被磨破了皮,灼燒感持續到麻木。
突然,卧室的門響了。
林又心腦袋一激靈, 男人的動作貌似也頓了頓。
她趁機推開他,踉踉跄跄地跑回去。
餘繁初站在門口揉揉眼睛, 迷迷糊糊地嘟哝:“嫂子,陪我去下廁所,我怕。”
“……好。”林又心竭力穩住心情,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
黑暗裏, 餘安州已經躺回沙發上。
餘繁初沒發現任何端倪。
陪餘繁初上完廁所,回到房間, 林又心躺上床,聽着窗外的雨聲,咬着麻木腫脹的唇,更睡不着了。
斷斷續續的淺眠一直持續到深夜, 才在輕微的心慌和極端的困倦中沉入夢鄉。
許久之後的夢裏, 林又心感覺有濕潤的舌頭舔着自己的臉和嘴巴,下意識地嘟哝出聲:“州州,別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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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旁傳來一聲噗嗤。
林又心乍然驚醒。
睜開眸, 對上的不是男人漆黑的瞳,還是一雙黑裏帶黃,像貓眼寶石一樣的瞳。
毛茸茸的尾巴,在她手邊蹭。
林又心想起某次餘安州發給她的照片,望着面前的小東西心底一軟,忍不住伸手去摸。
小貓卻忽然輕盈地逃脫,跑下了床。
“嫂子,你剛剛在叫誰呢?”餘繁初湊過來,眼睛裏閃着壞壞的光。
知道她是明知故問,林又心臉一熱。
“沒誰呀。”她躲開小姑娘過于閃亮的目光,翻身下床,“外面不下雨了吧,我得回去——”
“吃了早飯再回去嘛,我哥在做好吃的喲。”
突然想起昨天半夜那個吻。
林又心腦子裏嗡地一下,鬼使神差地答應:“那好吧。”
廁所裏準備了新的牙刷,她洗漱完出來,餘繁初正在廚房裏和餘安州講話。
正說到早上鄰居貓咪舔她的臉。
林又心想起自己迷糊間叫了某人名字,心頭猛跳,激動地跑過去打斷:“小初。”
餘繁初回過頭,笑得一臉可愛。
林又心:“下次不帶你去巴黎了哦。”
“……”餘繁初圓溜溜的眼睛一顫,立馬選擇了陣營,從廚房跑出來朝她舉起一只手,信誓旦旦:“我什麽都沒說。”
林又心若有所指地勾了勾唇:“去那邊等着吃。”
“哦。”餘繁初乖乖地離開現場。
林又心站在廚房門口猶豫了幾秒鐘,還是踏了進去,關上門。
昨晚的事她覺得應該正式交流一下。
她看着餘安州鍋裏即将成型的蛋卷,剛要開口,男人卻搶了先:“你知道貓的舌頭都舔過什麽東西嗎?”
林又心愣住:“……啊?”
餘安州慢條斯理地把蛋卷裝進盤子裏,不疾不徐地開口:“怕你吃不下去,自己百度吧。”
林又心拿出手機。
十秒後。
“……”
她真的,有點吃不下去了。
硬生生忍住再去洗漱一遍的沖動,她強迫自己不在意這個插曲,開口說正事:“你昨天夜裏……”
“睡得很好。”男人淡淡地接了話,“但我不想再睡一次沙發了。”
“……”林又心有點被哽住,試探着又問:“你昨天起來……親……”
她懊惱地咬了咬唇。
實在說不出口那句話。
她發現她現在對于餘安州,再也做不到當初天不怕地不怕的恣意妄為了。
總覺得,在他面前丢失了些什麽。
男人微勾起唇角,轉頭看她一眼,目光毫無溫度:“怎麽,你覺得我應該輾轉反側,睡不着?”
林又心頭皮一麻:“……”
“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說完,他盛下最後一個蛋卷,端着盤子走出廚房。
林又心望着他背影,有點發怔。
他怎麽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還是他真的……
直到餘繁初叫了一聲,林又心才心事重重地坐到桌前。
豐盛美味的早餐卻味同嚼蠟。
連那只叫耗子的貓咪跳到她腿上,她都沒給什麽反應。
于是耗子悻悻地去找餘繁初玩了。
餘安州在廚房裏洗碗的時候,她在沙發上抱着耗子撸毛,沉思了許久,才猶猶豫豫,問了餘繁初。
“你哥他……會夢游嗎?”
“……什麽?”餘繁初一臉懵逼地看過來。
林又心微怔,繼而搖了搖頭:“沒什麽。”
如果再來一次,林又心一定不會和葉南霜來看這種文藝愛情片。
她想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和片子裏矯情的女主角産生了強烈的情感共鳴。
電影散場,看客們熙熙攘攘地離開。
她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像一座冰冷的雕塑。
只有一雙唇機械般地掀開。
“你知道嗎?以前我總想着,我有錢,有才,有貌,我還不算太差,這個世界上多好的男人我都未必不值得。”
“可是現在我發現,我奶奶是對的。”
葉南霜握住她的手。
林又心仿佛絲毫感覺不到對方的觸碰,手軟得像是沒有骨頭。目光無神,嗓音也如一潭死水。
“我敏感,多疑,偏執,極端。”
“生氣的時候控制不住自己,露出最醜惡的嘴臉,要毀掉身邊的人,毀掉這個世界。”
“我根本不懂得愛,我只會傷害。”
葉南霜溫柔地摟住她的背,輕輕拍着她肩膀。
過了片刻,才輕聲開口:“不,你懂。”
“你聽過一句話嗎?”葉南霜娓娓地說着,“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
“你現在所做的一切,你打碎你的驕傲,變得自我懷疑,甚至自卑。”
“都是因為你愛他。”
林又心望着電影彩蛋裏的喜悅歡欣,眼角無聲地落下淚來。
餘安州辦最後離職手續的那天,去財務作工資結算。
發現多給了幾萬塊錢。
回工區收拾東西的路上,正好聽見劉勇在走廊裏講電話。
“您放心,您交代的我都交代給財務了。……對對對,是以部門名義給的獎金。……我還得謝謝您呢,這麽關照我部門離職員工。……這我多不好意思啊,您掏的錢,記我的功,改天得請您吃飯……”
他目光轉沉,一言不發地經過。
58樓總裁辦,林又心正在喝下午茶,和劉勇講完電話沒多久,突然收到幾條微信消息。
餘安州:【轉賬50000】
【收一下】
【不然我打你卡裏】
林又心心口一顫,回道:【什麽意思?】
餘安州:【我正經辦個離職】
【你把我當什麽?】
林又心怔了怔。
她想說以後對自己好一點。
換個像樣的地方住。
下雨窗戶不要響,陽臺不要漏水。
也不要有臉盆被風從樓上吹下來,萬一砸到你怎麽辦。
還有給自己多買點衣服。
你穿什麽都很帥。
可是她什麽都不敢多說。
也說不出口。
只能讷讷地敲字:【算是謝謝你之前給我做飯】
【還有】
餘安州:【不用】
【收回去】
【我們兩清了】
兩清了。
林又心看着這句話,吸了口氣,硬生生忍下眼眶一陣洶湧。
餘安州:【最後一次,沒必要弄得這麽不堪吧?】
心頭的堤壩仿佛驟然崩潰。
她手指顫抖着,淚眼模糊,按下接收的那一刻,連屏幕都看不清楚。
他好像又發來了消息。
林又心用力想抹幹眼睛,淚水卻怎麽都流不完,只閃閃爍爍看到幾行字。
【這段時間打擾了】
【我妹那邊我會和她說清楚】
【保重】
渾身都仿佛被抽幹了力氣,四肢冰冷僵硬。
她握着手機,連一個簡單的“好”字都發不出去。
最後顫巍巍地按了發送,只有一個h。
幾乎是同時,對話框裏出現一段話。
【對方已開啓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的朋友,請你發送添加朋友請求。】
那一刻,她好像落進了虛空中。
整顆心髒從身體裏被掏出來。
什麽都不剩了。
林又心請假在家睡了整整三天。
小金按時給她送飯來,她每天卻最多只吃一頓,喝幾口粥。
小金生怕她又把身體弄垮了,正想着讓謝胤請之前那個醫生來看看,結果第四天早上來送早餐的時候,林又心已經起來了。
小金差點在門口吓暈過去:“林總你,你你你沒事吧?”
“沒事啊。”她衣服穿好了,也化了妝,看上去和平常無異,只是神色更為冷淡,眼睛裏幾乎沒有光,腳步利落地走到餐桌邊,“昨天晚上我接到集團電話了。”
“有什麽事嗎?”小金把早餐擺上去,在她對面坐下來。
“嗯。”林又心剛要去碰牛肉包,卻忽然下意識地停住,拿起勺子,喝了口粥,“《煙霞》準備開機,我要去宣傳部開個會,和徐總監商量官宣的事,上午高管會議你安排好了吧?”
小金點點頭:“安排好了。”
因為不知道她今天回去上班,一切都提前安排讓秦德壽負責。
“散會後讓財務部把報表發給我,以及周一的例會記錄,整理好放我辦公室。”
“好的。”小金擔憂地看了她一眼,“需要安排司機送你去集團嗎?”
“不用。”林又心淡淡地垂着眸。
小金看着她全程面無表情地吃完早餐,心裏總覺得莫名的難受。
分明還是以前那個人。
卻好像,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了。
她甚至不敢說一句俏皮的玩笑話,而僅僅當她是一個領導。
伴君如伴虎,如履薄冰。
時隔數月,金燦燦再一次有了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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