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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南心裏有些不快,喬立言看她的眼神如同在愛憐地注視一只淋了雨的幼貓,亦或者是一個懵懂受到驚吓的小女孩。

她什麽也沒說,抱着槍走到滿是破洞的床上背過身去和衣而睡。

談生意的地點離這裏不遠。

清晨時阿修走在最前面,穿過小森林來到一方搭滿一個個帳篷的空地上,帳篷算去有二三十來個,一條淺淺河流穿過。

太陽有些烈,迦南再舍不得還是配備了高系數的防曬油。喬立言穿的随意,迦南緊緊跟在他身後,或多或少她還是有身為保镖的自覺。

這次的生意對喬立言而言不算是大單子,可他親自來了。

“對方還是個孩子,第一次見自然得打個照面。”喬立言當時是這麽說的。

貨早已運到,迦南聽喬立言的報價有些吃驚。

“他們要是不買怎麽辦?”

“他們會買的。”

“你貨都送到了,他們有一整個師的人數,殺人越貨不就得了。”

喬立言回頭沖她溫和地笑了笑,迦南閉嘴了。面前這個人是喬立言,他大她六歲,她讀書時他還在慕尼黑刀尖舔血過活,這樣的男人做什麽自有分寸。

“那他們還是不買怎麽辦?”

“一點四倍價格轉手賣給他們的對手。”

迦南覺得不大可能,一點四倍,那個零點四倍的百分差迦南就算幹一輩子殺手行業都付不起。這不是明擺着想火拼麽,她哼一聲,“瘋子。”

抵達目的地時,喬立言微笑說:“打個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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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南面色冷清,想起昨晚的事她完全不想聽他講話,這個斯文敗類。

喬立言笑容無辜,十足厚臉皮,“如果我現在毀約敲成一點四倍價格賣給他們,迦南,我親你你不許抵抗。”

迦南面色一滞,連腳步都停下來,喬立言伸手摸摸她的臉,他的手間是緬甸草木的泥土香氣。

“迦南,你很厲害,可你還是個小姑娘。”-

雇主自然是緬甸人,濃密的黑色卷發深棕色的皮膚,帶着金燦燦的項鏈,身軀頗為強壯,身旁有四個更為健碩的大塊頭,手持迦南最喜歡的AK-47。帳篷裏進進出出全是穿軍裝的男人,挺括的皮靴沾滿泥土。

迦南盯着對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是誰,一年前緬甸皇室**時她還見過,據說妻妾不少。

難怪喬立言會親自來,他的目标不是這個雇主,而是其背後整個資産家族。

只不過迦南想起他之前的話,看了看這個飛揚跋扈的緬甸皇子,一時間無言。

下面的人清點軍火,幾大卡車并在一起,喬立言與戴金項鏈的緬甸人面對面談判,他們說的語言迦南聽不懂。

迦南與阿修一左一右立在兩邊。迦南身穿軍事野戰那種結實的立領外套,齊肩的短發綁在腦後,因那清秀純白的面容極易讓人産生仍為少女的錯覺。

過了一會兒,緬甸人站起來,指着喬立言一字一頓咬着音節。喬立言只是微笑,又比劃了一個數字,聳肩笑笑。

又在裝純良,好像誰都不知道他是個大奸商一樣。

緬甸人拍拍桌子,從下面拿出一個包成磚塊的東西來,指了指。喬立言說了一個音節,金項鏈直接拿起擱在桌上的槍對準喬立言。

哐啷哐啷,喬立言擡起眸,緬甸皇子身後四名壯漢把AK-47齊齊舉向他身旁。

四個黑洞洞的槍口,迦南熟視無睹,繼續面無表情将手槍指着皇子。

“CANAAN,”喬立言輕喚一聲,對皇子笑笑,壓下了迦南的槍。

信仰佛教的緬甸人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迦南的錯覺,緬甸人目光似乎有些松動,“CANAAN?ChineseCANAAN?”

喬立言出口的是迦南除中文之外唯一聽得懂的語言,“She'smywife。”

迦南真想把槍口轉移到他身上。

幸好他剛才說的不是中文。

就像“Iloveyou”和“我愛你”一般,後者對迦南來說,更像是不可抵達的誓言,好在喬立言沒有這樣說。

生意在迦南不知道的情況下談完了。回去的時候阿修拎了兩長摞磚塊回去,用麻繩捆着疊在一起。迦南看了一眼,淺**的草編紙上有些細細的白色粉末,原來是海洛因。

“這是那零點四提成的一部分。”喬立言竟然措辭成提成,他慢條斯理地解釋,“2005年後政府勒令停止罂粟種植,如今在中東可以翻成原價值的兩倍。”

迦南說:“那裏不大安寧。”有些人保命都不容易,哪裏有閑錢買這個。

她本想說他還得運過去,忽然想起以前聽程素然說喬老板連蘇聯戰鬥機都走私過,海洛因自然只能算是小費了。

迦南也知道他肯定是走內部交易不會流入平民市場,她以前的雇主一般都會有立場形成一條戰線,像喬立言這樣的見得不多,什麽都涉及一點,又沒有被吞噬。

喬立言帶迦南拐了彎,離開小熱帶。一輛路虎停在路旁,“現實越是殘忍,所以才越發沉浸美好的幻境罷。”

******

晚上大雨,航班取消。

十一月末緬甸依舊是濕潤的溫暖,大雨啪嗒啪嗒利箭般擊打在帳篷和屋檐上。阿修接到通知跟喬立言請示,喬立言帶着迦南留在迦南在地圖上查不出的不知名小城裏住下。

住處是當地一家青年旅館,老板似乎不簡單,只有一條胳膊,粗壯手臂上刺有蛇形刺青。見到喬立言會客氣地打招呼,也會說一點中文。他見到迦南,張了張嘴吐出幾個音節不準的漢字,“你真漂亮。”

迦南點頭說謝謝。

十點多時雨停了,房間有一股濃郁驅蟲劑的味道,喬立言指指窗外,“夜宵?”

大街小巷夜市擺攤的人意外的多,緬甸的夜市狹長,上面搭着厚厚的木棚子,路邊是桌椅板凳。

地面濕漉漉的,喬立言穿着暗藍色的襯衣,英俊的五官與蒼白的肌膚,人來人往,在暈黃的燈光裏有些耀眼。

他們在路邊攤吃上一碗酸辣湯,又點了炸青瓜和烤知了,炸知了很香,高蛋白,不過烤起來更好吃。青芒果在夜市攤口擺了滿滿一架子,迦南一年前來時沒吃過這個,喬立言說吃這個沾辣椒油,她嘗了一口,說不出什麽味道,就跟臺灣水果需要梅粉一樣,僅僅只能說是口感奇特。

喬立言即便小吃也用筷子,他筷子姿勢使得漂亮,妥帖穩重,手指圓潤骨架分明,長久練拳的痕跡。

十年身手功力,迦南不知他如今是否保留。

迦南食量大卻吃得細致,一小口一小口,沒有聲音,她一直低頭默默的吃,像一只躲起來吃食的貓咪,毛全然軟下來,喬立言坐在對面注視她,四周人聲鼎沸。

兩個人吃到深夜兩點,夜裏寒了些,夜市上喬立言随手給她買了一條老撾粗繡風格的流蘇披肩,料子粗糙卻暖和,慢慢走回去。

樓下一盞燈光,潮氣被風吹去滞留一片幹涸的黑。

迦南張開手指,燈光穿過指縫,緬甸不知名小城市的夜空明亮,淩晨兩點,城市漸漸陷入寂靜。

異域的中國男女,總有點像夢境。

她只是打了個電話,竟然就這麽見到他了。

“下一樁生意在哪裏?”

喬立言回答毫無保留,“我記得深圳一家蛋糕店深得你歡心。”頓了頓,又靜靜補充,“迦南若是喜歡,我帶你去莫斯科。”

迦南想了想,“喬立言,你是需要我替你做事,做多久,多少錢,我們可以挑明白一點。”這樣隐約模糊的相處,她心裏惶惶不安。她要的是明确的身份與目的,這樣才能更好地工作,如同子彈,射中了就是中了,沒中就是失手。

“不過我覺得,你不需要我出手保護。”

喬立言站在樓梯口,“那個緬甸人聽說你是迦南,才放過我一馬,哪裏不需要你保護?”

“喬立言,我還沒傻到那個地方,”放一馬還一點六倍價格,她不記得她身價這麽大。

“夜涼,先回房好麽。”喬立言對她說話永遠沉靜柔和,迦南握着腰間的槍一步步随他上樓,回到房間喬立言對靠在牆上的阿修說了一句俄語,阿修點點頭走了出去,然後關上門。

迦南聽見門響回頭看了一下,在這一瞬男人上前抱住她,将她按在門背後吻下去。

迦南活了二十多年不算平凡,強人所難的事情她經歷過四次,一次是第一次殺人**握着她的手扣下扳機,三次是面前這個厚臉皮男人強吻她。

十七歲第一次,前天晚上第二次,現在第三次。

與第一次相比,喬立言唇間已經沒有了淡淡的煙草味。

喬立言曾許諾迦南十八歲生日可以答應她任何要求。那年迦南許願,她希望喬立言戒煙,喬立言答應了。

男人整個修長結實的身體壓上來,緊緊貼住她的,還有點燙。他的嘴唇柔軟異常,熱熱地含住她的一口一口吮吸,迦南胸悶,剛摸出腰間的槍喬立言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不小剛好使她無法動彈。

他手指順着摸上槍身,握住她的手引領到自己胸前,把槍口按在胸口心髒的位置,“這裏。”

她的手指失了力氣,可還是固執地握着槍柄。

房間驅蟲劑味道未散,小半窗戶拉開了窗簾,星空寥落。

迦南身體一起一伏,喬立言溫柔而長久地用舌尖纏綿她的唇齒,低低含糊地笑:“迦南,用鼻子呼吸。”

她還是不會,喬立言不得已将臉頰挪開一些,她大口喘氣,喘到一半又被他吻住,一點一點深入。

等喬立言滿足了放開她,迦南眼睛和臉頰都是紅的,嘴角與嘴唇更是紅,鮮紅欲滴。

“不抵抗?我還以為迦南會殺掉我呢。”

喬立言坐在床邊,鴿灰色的眸子細細眯着,夜色裏閃爍着透明的微光。

迦南将槍放好塞進腰間,“願賭服輸。”她還喘着粗氣兒,嘴巴全部麻掉了。她直直盯着男人,目光仿佛沉進冰窖,“喬立言,你用這種技巧吻過多少女人?”

喬立言又開始無辜地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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