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四十七個小哭包
郁清:“……”
他确信裴予是故意的。
無論是跟他說人不可能是甜的, 還是那句“那次我是說湯圓”,全部都是故意的。
他故意逗他,看他忸忸怩怩、看他鬧小情緒……
完事之後又給他顆糖哄哄他。
裴予這人怎麽這樣啊!
郁清想裝生氣, 但在裴予面前卻又實在是強硬不起來。
人家河豚碰一碰還會鼓起來, 他被裴予這麽招惹卻連裝都裝不出來。
郁清有點郁悶,但更多的是驚喜:“……你剛剛是不是笑了?”
他伸手揪住裴予的領子, 被逗得有點炸毛後,反而是往“壞人”跟前湊:“是不是?”
郁清跟裴予八年, 他就見過五個性格的裴予。
曾經對幼時的他有些手足無措的裴予、後來逐漸熟練就像是機器人無所不能又沒有感情的裴予、會因為一些事——其實主要是他的事皺眉的裴予、會對他一些執着的要求露出點微弱的無奈的裴予、以及還是因為他會冷臉的裴予。
這些樣子的裴予,都被郁清很好的保存在心裏。
董钺他們說裴予沒有活人該有的樣子, 郁清總是會去反駁, 會替裴予不高興。
因為在他心裏,裴予是他看過的最棒的“電影”。
每一幀,都會被他反反複複去觀看、去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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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郁清睜大了眼睛看着裴予,語氣是掩飾不住的驚喜:“是不是啊?”
裴予怕他摔, 扶着他的後背, 自己并未察覺到方才的不同:“有嗎?”
郁清:“有!”
他肯定的點頭:“你絕對笑了!你快點,我剛剛沒看到,你再笑一個給我看!”
裴予沒動,郁清就抓着他的襯衫領子不停的嚷嚷:“快點快點。”
裴予由着他将這件價格不菲的私定襯衫揪得皺巴巴:“為什麽要笑?”
郁清理直氣壯:“因為我想看!”
裴予望着他, 在這一天裏, 罕見的流露出了兩種情緒。
他那雙漆黑的像是沒有盡頭和光亮的深淵的眸子, 浮現出點點無奈, 一時間叫郁清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時候郁清還不知道自己對裴予的心思。
莫約是高二,十五歲的時候。
當時因為一個科普CV的紀錄片,CV的知名度突然拔高了不止一個點。
郁清在私立高中的人緣很好, 班上的同學,只要不是那種有什麽大病的,基本上都跟他玩得不錯。
無論男女。
那時候班上的女同學為各個“男神音”着迷,天天在教室裏偷偷摸摸的掏出手機嗷嗷叫,郁清也被迫聽了很多當時那幾個十分有名的CV。
郁清還被她們纏着問覺得誰的聲音最好聽,不過郁清誰也沒選,他說他哥的聲音最好聽。
于是那些比他大的女同學就不信,非嚷嚷着要聽。
可裴予這樣的老幹部,不是給他發消息就是給他打電話,從來就沒有語音條。
那個時候又有很多人将那些cv的聲音截出來做來電鈴聲鬧鐘什麽的,郁清對那些聲音并不感冒,十五歲的郁清堵着一口氣,執着的強調裴予的聲音是全世界最好聽的聲音。
所以他在周末回家後要裴予說句話讓他錄下來。
裴予只看了他的手機一眼,沒有給予理會。
郁清就纏着他,不停的游說,大有幾分裴予不點頭他就不罷休的架勢。
最終,還是裴予低了頭。
那也是郁清第一次瞧見裴予無奈。
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妥協的在他的要求中說了三個字——“有信息”。
這三個字便成了郁清唯一的消息提示音。
不過……
有點賭氣的郁清沒有把錄音給班上任何人聽。
當時郁清覺得自己是沒必要了,畢竟回校後的确沒有人提這件事。
但現在想想,他可能早就破了裴予定下的規矩——
不許早戀。
而現在,郁清舉着手機,眨巴着眼睛看着裴予,雖然故意裝作可憐兮兮的模樣,但說出來的話卻有幾分調.戲良家婦男的意思:“你再笑一個。”
裴予瞥了眼他的手機,還沒開口,郁清就學會了搶答:“怎麽沒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事?現在我在你懷裏,你不高興嗎?!”
裴予:“。”
他靜默了兩秒。
他在商場上叱咤風雲,一個眼神就能震懾住幾百人。
董钺膽子大的時候,也嘗嘗會調侃他兩句,說去開一些大型會議,尤其是大型競标的時候,他什麽都不需要說不需要做,就往哪一坐,把所有人掃一眼,就沒人敢跟他争他想要的地和項目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人懼怕的裴予,在郁清跟前能被郁清鬧得無可奈何又束手無策。
他不說話,郁清就纏着:“叔叔。”
郁清在裴予面前撒嬌,是沒有什麽太大的包袱的,畢竟從小到大的糗樣他都瞧過。
裴予眸色沉了點,放在他腰上的手也無意識的縮緊了幾分:“……可以。”
他最終還是只能退讓,不過商人從不會讓自己吃虧:“你拿什麽換?”
雖然的确看着吃力,但郁清好歹也是讀過幾本金融類的書籍的。
所以他聽到這話後就瞪大了眼睛:“你要跟我談生意?”
他不可思議:“叔叔,過分了啊。哪有人跟男朋友談交易的?”
裴予猝不及防的又被他打了一記直球,本就不多的話登時像是被摁了靜音鍵一樣。
郁清見他又說不出話了,便笑眯眯的得寸進尺:“我說的對不對?”
在他這,裴予說不的情況的确屈指可數:“嗯。”
郁清彎眼:“那你笑一個。”
裴予無聲的嘆了口氣。
有很多事他并不想讓郁清知道,即便是快要三十歲的他,心裏也有些幼稚的執着。
比如……
他一直在努力的做郁清心中無所不能的英雄。
裴予的手放在了郁清的腦袋上,順勢滑落到他的後腦勺,輕輕的揉了揉他的發絲:“小小。”
他喊他,但這一次,卻是裴予沒能将要說的話說出口。
因為郁清的腦袋直接脫離了他的手掌,直直的沖着他而來。
那抹被網絡上無數人欣賞過、吹贊過的朱砂痣落在了他的唇上。
不再是醉酒後的迷糊,也不是一個含蓄的唇畔,更不是別扭的碰碰下巴尖。
那顆痣被送入了他們彼此的唇齒之間。
裴予沒有動。
他只是一點點收緊了手上的力道,把那截細白的腰隔着衣物牢牢的禁锢在自己的掌心裏,免得有人反悔要逃。
但郁清顯然沒有要退縮的意思,他帶着試探和前所未有的緊張,每一個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就連抓着裴予肩膀的手,都透露出來了他的不知所措。
這是一個生澀的吻。
卻也是一把誰也無法澆滅的火。
一點星火落在了一缸酒精裏,沒有前奏也沒有緩沖,就在接觸的那一秒,便瞬間爆炸。
當郁清試探到一定程度時,他整個人就被裴予徹徹底底的糅雜進了懷裏、骨子裏,甚至于是血液裏。
郁清覺得之前已經夠兇,可這一次好像比以往的每一次都還要狠。
他的唇齒間瞬間就蔓延開了鐵鏽味,人也無助的抓緊了裴予的襯衫。
他白皙修長而又被養得只有一點玩那些極限運動留下來的薄繭的手沒入黑色襯衫,在頭暈目眩、分不清天南地北中被放倒在了沙發上。
一次又一次的呼吸交換,讓郁清有一種自己肺裏的氧氣已經全部都是裴予肺裏的氧氣,就好像……另類的标記。
等裴予好不容易壓住那些肆意滋生的念頭微微松開郁清時,郁清唇上已經破了兩個口。
除了固定的那枚痣上必定會出現的以外,還有下唇的一點。
是裴予的犬牙抵出來的。
郁清也是頭一回知道裴予還有那樣尖利的犬牙。
不過……
郁清深呼吸了幾口氣,有點不敢看裴予。
因為,
他剛才在渾渾噩噩間吃痛……
裴予擡起一只撐在郁清腦側的手,大拇指随意的擦拭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并沒有管那一點微弱的血跡。
可他這個動作,卻讓郁清瞬間腦補出了無數的場景。
他曾經聽裴予的大學同學們跟他說過別看裴予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但其實打起架來也是足夠的狠。
畢竟那時才二十出頭的裴予也還不是個老幹部、老父親,那身肌肉不是擺着好看。
郁清沒見過他動手。
在他所有的記憶裏,裴予就是穿着西裝和襯衫,身上永遠帶着一支價值不菲的鋼筆。
哪怕見識過裴予手臂上的肌肉,也親手測量過裴予的肩寬,這一米九幾的身高也的确擺在他面前——
郁清還是一直無法想象裴予打架的樣子。
他覺得如果他比裴予大,那他大概會努力賺錢養家,讓裴予搞一輩子的學術。
好像那樣在大家的言論中比較清高、觸不可及的行業才适合他。
然而現在,
郁清直接被他這無意識的一個動作撩到爆炸。
被親得不能呼吸他都只是羞惱的紅了紅耳朵意思一下,現在卻整個脖子都憋得泛紅。
郁清抿住唇,把雞叫壓在心裏。
但到底兩人的距離都太近,彼此身體的反應無疑是第一時間感知到。
郁清這回是真的爆炸了。
他有點羞憤,在裴予面前無需顧及,就不由得紅了眼眶。
郁清并不知道這落在裴予眼裏是這樣的一幅畫面。
仿佛一盆墨潑在了他的眼裏,也如同受到了蠱惑一般。
裴予微微垂首,在他的鼻尖抵住郁清的脖頸時,郁清下意識繃緊的身體就好像是一捆膠帶,将他繃斷的那根弦勉勉強強的黏合起來。
裴予頓了頓,到底還是直起了身子。
郁清幹咽了一下,沒敢再繼續撩撥他,卻還記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事:“……叔叔。”
在外人面前,郁清的聲音總是明亮而又清朗,像是山間清澈的小溪。
可在裴予這兒,就變成了黏黏稠稠的蜂蜜。
是郁清醉酒後他親手遞出去的一杯杯蜂蜜水。
裴予偏頭看向他,手插.進了自己的發間,于是被打理得很好的發絲有些淩亂。
是無奈,也是縱容。
一張照片,永遠的定格在了郁清手機裏。
只有郁清一個人擁有。
哪怕那抹笑只是将裴予習慣性繃直下垂的唇線拉至平和,卻也是除了郁清以外的人看不到的裴予。
裴予沒吭聲,在他拍完照後就解開了襯衫最頂上的扣子準備去沖個冷水澡。
但郁清就好像一早就知道了一樣,他伸手抓住裴予的袖子,放輕了的聲音鑄造出了另一根柱子。
和別的、也是他建造起來的柱子一起,将裴予的世界再搭建出來了一點點——
“很好看的。”
他彎着眼,不再是故意的戲弄,也不是想看好戲的輕谑,更不是單純的任性撒嬌,是溫柔而又真摯的肯定:“你笑起來,特別特別好看。”
搞藝術的,可以用無數華麗的詞藻堆砌一個笑,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郁清此刻像是忘了所有美好而又動人的形容詞。
因為他不需要美好,也不需要動人。
他只是想讓裴予知道這個事實。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寫這裏的時候,我是挺哽咽的,也不知道這本文在你們心裏值不值得二刷,但我想說的是,等完結後如果有人二刷,會發現前面有很多很多的細節糖,我個人是個特別喜歡寫細節的人,所以所有的小甜餅都寫的很慢,也幾乎都是細水流長的那種。
然後就是下個月開始周末會日萬,有時候如果三更後字數沒達到一萬就還有四更_(:з」∠)_
感謝在2021-08-29 21:52:34~2021-08-30 17:24: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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