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追尋，不願遺忘

冰魂在火炎山，在跟那些人頑強抵抗時，因心神不屬，他第二次身滅，這次，他将元身護着，脫離了身體，靈魂飄蕩着，他不願再忘記。

霓裳阻止不及，她道，“你為何不想想族人？”

冰魂道，“我想了那麽多年，上一世，我活了多少歲，便為族人想了多少年，五族之王，他們生來就要擔當，坐上王位就要受制于全族的使臣，那麽多年，我不知自己求什麽？我以為求的是他們的平安，那我的平安，誰為我求？”

冰魂揮劍斬下那些人的首級，最後一個，他的劍脫離手飛去，直切飛過去。

霓裳仿佛看到了修羅王，她無法想象，這是自己的兄長。

她道，“大哥，你竟然為了一個男人，變成如此，難道你就要丢下我不顧嗎，大哥？”

冰魂看一眼自己的妹妹，他道，“對不起，我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一個人，他為我全心全意付出，哪怕是為了我一個微笑，他也心甘情願的忍受任何痛打。”

冰魂恍惚的想起了多年以前的過往，他記得，那時，火魄為了面癱的王高興高興，他帶着他去繁華的古城诳街，他為了他高興，努力的去做一些不讨喜的事，火魄當時走在街上，他未曾親手買過東西，冰魂看上了一把匕首，火魄道，“你喜歡？你要是喜歡，我拿它送給你。”

火魄拿起匕首就走，商販道，“這位公子，你拿東西怎麽不給錢啊？”

火魄道，“我為什麽要給你錢？”

他以前要任何東西，被伺候，即使上街，身後也有人管銀子，他當時樂開了花，就不記得該付錢，而不巧，那商販懂得點修術，他怒了，當即毫不客氣的把貴客給揍了，他道，“叫你偷東西。”

冰魂那時走了好遠，等察覺身後的熱鬧，他擠回來，他回來後就看到抱頭竄鼠的火魄，火魄被人打了，而且是被一個小商販給打了。

冰魂有些哭笑不得，他過去把人救出來道，“你的法力呢？你不是修士嗎？”

火魄苦着一張臉，他道，“不是被你封住穴道了嗎，之前說好了，我們逛街，你不讓我濫用職權，動用法力。”

火魄看着哭喪着臉的人，他錯愕了大半天，适才想起他确實有這麽交代過，他說，“我們下去，不能随便亂用法力，否則，你要敢胡為，那你以後再不能來找我。”

火魄當真怕和冰王斷絕來往，他就這麽忍受着被拳打腳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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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魂當時把人救出火海後，他說，“你真傻還假傻，被打不懂跑？”

火魄可憐兮兮道，“人家略懂皮毛之術，我跑到哪裏去？”

“那你不會還手。”

“可你說了不許我動手。”

“你！”

冰魂把被揍的人扔到藥水裏，他道，“你并不傻，就喜歡捉弄我。”

火魄急忙争辯，“我沒有。”

冰魂道，“捉弄我很好玩。”

火魄道，“我真的沒有，我就想看到你笑一次，你為何總板着一張臉？”

冰魂直到後來才明白，那個人為何要這樣要求自己，是啊，誰人喜歡看到一張繃緊的臉，那樣的表情，該讓人厭惡才對，而他呢，為何要全心全意的付出這一切？

冰魂一直不能明白，他以為那個人做的這一切，完全是為了一時好玩，也許自己真的很好戲弄，那樣的誤解，一直持續到對方決定放下，接着，換做自己不好受。

霓裳看着氣息微弱的哥哥，她想幫他，她道，“大哥，你別犯傻了，他就是得不到你才那樣，你真的以為他這是在乎你嗎？”

冰魂氣息有進無出，他聽不進去，他道，“至少，他是母後離開後，唯一一個陪着我走過最長的路，跟我說最多話的人。”

霓裳還想說什麽，冰魂忽然飄離原地，他的身子落下，靈魂往上游弋，霓裳大喊着，她沖過去接住，她只接觸那全身被血染紅的兄長的身子。

冰魂道，“這一次，換我去找他。”

當再一次走過奈何橋，走向孟婆，他道，“能不喝嗎？”

孟婆搖搖頭，她道，“必須喝，為你好也是為無數人好。”

“那我不要好。”他強行過去，他帶走記憶，回到塵世，回到屬于他的世界，回到有那個人的世界。

當再次回到火族宮，又是二十年過去，時過境遷，很多人不見了，很多人還在，生的熟悉的面孔，都有，其中一個叫駱靳霄的青年，他道，“冰王，你又回來了。”

冰魂道，“那他呢？”

駱靳霄搖搖頭，“我們的火王沒有回來，這些年，發生了很多事，你們冰族，剛上去的王，又被拉下來了，一時群龍無首，戰亂四起，而我們火族，駱氏一起，經過那一劫，我們都在等，等火王回來，還有，我們七公主，她的修為已然入境，她也許知道火王在哪裏，但她不肯告知于任何人。”

冰魂來火族宮，就為了找羽觞。

羽觞天賦異凜，她通過短短幾年時間，很快進入境界，實屬平常。

冰魂要問的不是輪回道的秘訣，他知道，自己這一世活不過三十歲，許是修為在和那些人厮殺時候被迫吸取，他無法換更長久的壽齡，他怕的是輪回的火魄，他如果也是如自己這般，那該怎麽辦，他不要他進入第二世輪回，能不輪回，就不要去輪回，三次用盡，就算完了，而若留一世，還有些許念想。

羽觞在火族宮裏的長息閣，她道，“我不想告訴你。”

冰魂道，“為何？”

羽觞站在窗前，她望着窗外的風景，她道，“我是為你好，也想給我兄長留一絲尊嚴。”

冰魂心裏一緊，他道，“他出事了？”

羽觞道，“沒有，冰王，不若放手吧，我哥把你忘了，你也把他忘了，按理說，這是你所求。”

羽觞想了很久，她想到的辦法，唯有此計。

他們兩個執着太久，久到，過去了那麽多年，有的平凡人，能活着的已是耄耋老翁。

羽觞道，“你不該丢了那碗孟婆湯。”

冰魂道，“你以為這樣我就和他就擦肩而過嗎？”

“對，那麽多年，我也想明白了，我兄長上輩子坎坷，他坎坷于身懷雙魂。”

冰魂道，“不，羽觞，我既來找你，勢必要問出，他今世在哪裏，我要去找他，即便他認不得我，我也要找到他，就如他當年去找我那般。”

羽觞苦笑了笑，她道，“我不希望你去看他，你一定不想看到那樣的他。”

冰魂心裏有不好的預感，他道，“你告訴我實話。”

羽觞道，“想不想聽當年我哥去哪裏找你。”

冰魂喝了一杯茶，他道，“願聞其詳。”

羽觞道，“為何？冰王，你其實陷得不深？”

冰魂持起茶杯，他頓了頓，驀然失笑，他的笑容，淡淡的，在那般俊美的眉目下，他淺淡的笑容，增添了幾分傾豔。

羽觞微鄂，許是明白兄長為何想看到冰王的笑容，“大哥說，你以前不曾笑。”

冰魂道，“而我現在懂得如何笑，并且懂得流露出很多種笑容，虛僞的真實的我都笑得出來，而且不露痕跡，火魄要是在，他一定不喜歡我的某一些笑容。”

羽觞坐在茶桌旁，她道，“我兄長，他在天域界，那是你上一次所在的世界，許是他過于固執，因此，追随你到了那裏，他不知道你會回到火炎山又出事了。”

冰魂端着手中的茶杯，茶水清香沁心，他道，“多謝。”

羽觞道，“你不會喜歡看到那樣的他。”

“為何？”

羽觞苦澀的笑，“我兄長被傷得太重，他身上的火魂被強行取出，那就等于挖了他的心，他自己取出火魂和被逼取出火魂的代價不一樣，他們……”

冰魂臉色一變，他道，“他有事無事？”

羽觞道，“他今世少了魂魄，普通人的三魂七魄，他少了一魂一魄，變成了傻子，誰都不認得，時常被人欺負，好人壞人分不清楚，他會傻呵呵的對你笑，也會孤獨落寞的坐在夕陽西下……”

羽觞靜靜地敘述，冰魂心裏海浪滔天，他難以想象，曾機智聰明，就喜歡耍小聰明的火王，他變成了傻子，之前罵他傻，可從未希望他真的變成傻呵呵的樣子，那樣的他，會讓自己心痛。

羽觞道，“我大哥今年才十五歲，他有劫數，躲不過，必須輪回，進入第二世，若是他還傻，那他就完了，修行者，只有三次輪回，從此不複，如果想要永生，當初就不該啓用輪回，上天很公平，所以，冰王，我想保護我兄長，我不想他進入第二次輪回，以後有很多可能之事發生，我希望他安好如初。”

冰魂道，“那他缺少的一魂一魄？”

“我會替他找回。”

“你……”

“他是我兄長，這是我該做的。”

冰魂道，“我想去看他。”

羽觞道，“天域很大，你要能找到他，說明老天也在幫你，我只能告訴你，他在天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