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1)

中午時分,雲澹一行人路過七霞鎮,看見路邊有一個小酒店,人來人往,生意不錯的樣子。于是決定下來,停車吃飯,稍作休整。

進入飯店後,雲澹跟小二打聽了一下,得知離這最近的小鎮要走一整天,晚上是趕不到了。于是雲澹決定下午不走了,就在這裏找家客棧住一晚。反正雲澹的差事已了,證物也交給風泊,悄悄的提前送走了。燕京自有人接手處理此事,所以不着急趕回去。

其實這些都是表面理由。雲澹此人看似溫文爾雅,做事一絲不茍,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其實他個性灑脫,不羁于世事,平時喜歡游山玩水。要不是那件事,他才不會留在刑部任職,早就化作閑雲野鶴,到處游玩了。這一點倒是跟小清志同道合。

雲澹的提議得到從雲和小清的一致同意。從雲是從小跟着雲澹的小厮,雲澹說什麽就是什麽。

小清奉命暗中保護雲澹,但其實她被困在山上十年,早就想下山,好好看看大明江山。小清以前也跟自己師父提過幾次,想要下山游歷一番,但不知為何,都被她師父婉言拒絕了。

平時她只能眼紅自己的師兄們下山,這次她的師父有急事下山了,山上就她一人,她又正好收到大師兄的來信,問她願不願意下山幫忙,她高興的連夜收拾包袱下山,投奔自己的大師兄。

眼下,自己的雇主提議一路游山玩水回去,小清高興的差點舉雙手雙腳同意。

于是主仆三人,點了一桌子飯菜,吃的不亦樂乎。邊吃邊商量,下午去周圍哪裏玩,一派其樂融融。

遠處傳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到了酒店門口戛然而止。

門口進來十幾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手持刀劍,面露殺氣。一行人分幾桌坐下後,瞧了雲澹他們一眼,再不多看。

為首的一個青年男子,約莫二十出頭,長相極為俊美,一雙桃花眼随意的瞟了雲澹一眼,就垂下眼臉。喊了店小二,點了店裏的幾道招牌菜和幾個家常菜。菜上來後,示意大家開吃,除此并無多話。

雲澹好奇的多看了兩眼,忽然發現為首的青年男子身上帶着的玉佩,不由得面露異色。小清察覺到後,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玉佩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鷹。這個花紋看着眼熟的很,細細回憶了下,穆大人的賬本上就印着一模一樣的老鷹。這些人跟穆大人必然有着關系。

雲澹和小清心有靈犀的對視了一眼,小清見雲澹對自己使了個眼色,想了想,笑嘻嘻的站起來,說道:“少爺,我去買點雜物,馬上回來。”雲澹見小清知道了自己的意圖,微笑着點點頭,這個小姑娘真是聰明。

過了沒多久,小清手持一個油紙包,從大門口進來。對着雲澹微微一笑,雲澹心中一定,知道小清得手了。

這時,小二給那幾桌上了最後一個菜——青菜豆腐湯。

小清時不時的偷瞄那幾桌一眼,見對方多多少少都喝了點湯,這才放心的朝雲澹微微點了下頭。

雲澹收到小清的暗示,喊了店小二過來結帳。慢騰騰的結完帳,三人大搖大擺的出了酒店。

三人剛出門口,為首的俊美男子就喊了小二結賬。等結完帳,發現手下不對了,有的已經昏昏睡去,有的瞌睡連連,但仍在硬撐,而自己也覺得頭腦開始發暈。心知必是被對方看出了破綻,因此遭了暗算。忙吩咐小二拿冷水來澆醒中招的衆人。

話說,雲澹三人出了酒店,上了馬車,一路狂奔到官道。跑了沒多久,小清哎呀一聲,喊了出來:“不行,我們這樣早晚被他們追到。”

見雲澹面露不解,小清解釋道:“我在他們的青菜豆腐湯裏下了蒙汗藥,但是藥性不強。他們只要用冷水澆面,一盞茶的時間就會清醒過來。他們都是單人單騎,清醒過來後,雖然耽擱了一盞茶的時候,也肯定比我們的馬車快。我們的馬車只能在官道上跑,鄉間小道根本沒辦法前行,不能随意改變方向,他們只要順着我們馬車的車痕,很快就能追上我們。”

雲澹閉着眼睛,思索了片刻,有了主意,對小清說道:“他們的目标是我,你和從雲駕着馬車前往雁回縣,在當地衙門等我,我獨自一人走鄉間小道。離開官道,小道多如牛毛,他們也就十幾個人,要找我,人手肯定不夠。”

“嗯,好的。不過我要跟着你,萬一被人發現,如果人少我還能應付。”小清表示同意,不過大師兄的吩咐也要遵守。雲澹不光是她的衣食父母,還是大師兄的上司,她可不能害的大師兄因為她丢了飯碗。

雲澹還想再說什麽,小清笑嘻嘻的說了一句:“大人,追兵馬上就到了,你就別婆媽了。”

雲澹見小清執意跟着他,也沒再拒絕,就讓從雲獨自駕着馬車,沿着官道飛奔而去。想來那些人追上馬車後,看見只有一個小厮駕着馬車,車廂裏沒人,就知道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只會忙着回頭來找他,沒時間去為難一個下人。

雲澹和小清分別拿了自己的包袱,下了馬車。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官道的兩邊是一片茂密的蘆葦叢,人要走進去,就要一邊用手撥開,一邊慢慢前行。雲澹和小清兩人慢慢的走在蘆葦地裏,沒多久就消失了身影。

雲澹走在前面,用手撥開密集的蘆葦,小清緊跟其後。這蘆葦叢長的極密,很好的掩蓋了兩人行蹤,但是相應的,這路也很難走。小清從小在山裏長大,走慣了山路,見此倒不以為然,只是沒想到,雲澹看着斯斯文文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誰知走這蘆葦叢,倒是手腳麻利,完全沒有想象中的手無縛雞之力。

兩人慢慢的走了半個時辰,總算走出了這片蘆葦叢,來到了一條鄉間小路上。出來的時候,雲澹一身青色的袍子上粘滿了白茫茫的蘆葦花,為這件原本樸素無比的衫子添色不少,頭上也有一些蒼白色的蘆葦花,看起來狼狽不已。

小清走在雲澹身後,比他矮上大半個頭,蘆葦都被雲澹擋掉了,倒是沒有他那麽狼狽,稍加整理,又整潔幹淨了。

小清見雲澹的頭發裏都是蘆葦花,就幫他打散了頭發,重新梳理了一下。

雲澹梳好頭發,站起來,回頭想感謝下小清,話還沒出口,就愣了一下,随即滿眼都是笑意,淡定的說道:“小清,你嘴角的痣掉了。”

小清下意識的摸了下嘴邊,發現不對勁,連忙掏出包袱裏的小銅鏡照了一下,嘴角那顆又黑又大的銷魂美人痣果然不見了,頓時變得很沮喪。“看來我的易容術還是沒什麽長進,回頭又要被二師兄笑了。”

易容術?雲澹聞言,心中一動,暗中偷偷打量着小清。這臉上的麻子是不是也是易容上去的,心中滿是好奇,卻不敢冒然開口問。萬一麻子是真的,就打擊到了小姑娘的愛美之心。不過,如果沒有這麻子,臉也不是眼見的蠟黃色,那小清……

雲澹很想證實下自己的猜想,奈何現在逃命要緊,于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反正來日方長,等見到風泊,小清肯定要恢複本來面貌的。

面對眼前的大片農田,雲澹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正想找個在田間幹活的農夫問問路。一旁的小清忽然神色大變,苦着個臉跟雲澹說道:“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不知道是不是追兵。可能性比較大,因為這鄉下小路一般不會有馬匹經過,放着官道不走,不是迷路了,就是來追我們的。”

蘆葦叢雖然密集,但是人走過,還是會留下細細的痕跡,只要有人細心觀察,随着蘆葦叢中被人踩過的痕跡追蹤過來,找到他們也不足為奇。雲澹知道這是個破綻,但是料想要在茫茫的蘆葦叢中找到這麽小的線索,幾率是很小的。沒想到,追兵中也有心思如此細密的人。雲澹想到這裏不由得大為苦惱,對方有馬,要跑肯定是跑不遠的,跑也浪費力氣。

正當雲澹絞盡腦汁煞費苦心的想着對策,一旁的小清指着一口枯井,開心的說道:“有辦法了。”

小清說的辦法就是,雲澹躲在枯井裏,小清躲在附近裝路人。一般不會想到有人躲在枯井裏,因為你下去了總要上來,靠自己爬上來,除非會壁虎功。會這種絕世武功的,那就是個武林高手了,既然是高手也就沒必要躲在枯井裏了。靠有人經過,拉你上來,那萬一三天沒人路過,不就把自己餓死了嘛。

小清不是對方的目标,就算對方看見了,也只會當她是鄉間的野丫頭,不會起疑。因為對方見過小清一面,雖然認出她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保守起見,小清還是換了身衣服,變了個發型,又從包袱裏拿出一個瓷瓶,往手心倒了一些黑色粉末,在自己臉上撲了起來。沒多久,小清就變成了一個膚色黝黑,兩側臉頰上有着健康的高原紅,隐隐的還能看見幾顆麻子,一看就是個經常下農地幹活的鄉下丫頭。

雲澹眼見着小清在一盞茶的時間裏變成了另一個人,覺得好神奇。不是熟人的話,就憑着見過一面的記憶,絕對想不到這是同一個人。

小清化好妝,就把雲澹連同兩人的包袱一起用衣帶送到井底。做完這一切,小清若無其事的走到田邊,等着追兵的到來。

須臾,一騎快馬破開蘆葦叢飛馳而來,馬上的男子身穿銀白色錦袍,容貌俊美,神采飛揚,一出蘆葦叢就東張西望,像是在尋找什麽。看見站在田邊裝村姑的小清,策馬而來。

這夥人果然是沖着雲澹而來的。

小清聽到馬蹄聲,回頭看了他一眼,随即轉過頭,自顧自的看着田裏的莊稼。可惜手邊沒有鐮刀鋤頭啥的,兩手空空的有點可疑,沒時間彌補這個破綻,現在只能寄希望于來者,不要注意到這點。

白衣男子策馬出了蘆葦叢後,看見分叉的鄉間小路有很多,遠遠望去不見人影。于是下馬走向小清,問道:“姑娘,可見到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經過?嗯,旁邊或許有個丫鬟。”

小清聞聲擡頭,眼神茫然的看着他,也不答話。因為在酒店的時候,小清跟雲澹說過話,他那時就在旁邊,聽到過自己的聲音。現在怕開口回答,被他認出聲音,所以只能裝聾作啞,希望能蒙混過關。

白衣男子見小清能聽見他說話,卻不回答,以為小清是個啞巴,于是自言自語道:“真可惜,居然是個啞巴,就算看見了也說不明白。”轉頭就欲策馬離去。

看他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小清知道自己僥幸過了這一關,沒有讓他看出破綻,只要他離開這裏,她和雲澹就安全了。

小清剛松了一口氣,白衣男子忽然轉身,拔出腰間長劍刺向小清胸口。這是怎麽一回事?哪裏露出破綻了?小清愣住了,下意識的躲了一下,避開這險險的一劍。

擡頭見白衣男子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容,小清知道槽糕了。白衣男子是在試探她,本來只是有點懷疑,所以虛刺一劍,結果小清下意識的反應,讓他證實了對方有武功,在這個時刻這個地點,有個身懷武功沒有帶農具的啞巴村姑出現……

種種疑點,揭示了對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看樣子面前這個裝啞巴的村姑就是對方的那個醜丫頭易容的。白衣男子收回長劍,一點都不怕小清逃跑或者反擊,只是靜靜的站在那,看着小清。

小清望着眼前這個玉樹臨風的白衣男子,忽然覺得有點好笑,自己老是把古代人當做笨蛋,結果自己遇到的古代人都比自己聰明,雲澹是如此,眼前的白衣男子也是如此,這算不算聰明反被聰明誤?出其不意的出劍試探,結果證明對方身懷武功,沒想到武打片裏的經典情節,讓自己碰上,居然也是這樣的狗血結局。

小清不知對方武功深淺,不敢冒然出招,想來對方敢出劍試探,證實自己有武功後,還這樣淡定的樣子,顯然是對自己的武藝很自信的。

三十六計走為上,反正對方的目标是雲澹,如果能引的對方離開,雲澹在枯井反而安全。小清打算施展輕功甩開他之後,再回來拉雲澹出枯井。

小清剛想施展輕功,逃之夭夭,卻發現自己失算了。自己根本不是白衣男子的對手。白衣男子一看小清要開溜,拔出長劍,連出幾招,逼的小清不得不回防。

幾招過後,小清已經完全落入下風,別說此時手裏沒武器,就算雲澹把自己的武器洞簫扔出來給她,她也不是對手。

小清眼睜睜的看着對方的長劍逼近,但是自己已避無可避。小清不由得很後悔,早知道現在會落得這麽狼狽不堪的境界,就該聽師父的話,平時多多練習武藝,也不至于現在這麽慘。

長劍刺入肩胛,疼,無法形容的疼。小清以前不是沒有受過傷,跟師父師兄們過招的時候難免也會有點小擦傷,但是像現在這樣實打實的劍傷,小清還是第一次遇到。

小清跌倒在地的時候,左肩中了一劍。對方并不想制她于死地,還想着從她口中得出雲澹的下落,所以一劍刺中她肩膀後,就沒有乘勢追擊,而是收劍不發,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小清。

小清中劍倒地後,就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也不抵抗了,沖對方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大大咧咧的說道:“你這樣欺負一個女孩子,小心以後找不到老婆。”小清說這話,也就是過過嘴瘾,眼前的白衣男子看起來二十多歲,古人早婚,像他這個年紀應該早就婚配了,說不定孩子都已經一堆了。

白衣男子見小清中劍倒地後,一點都不害怕沮喪,還知道調笑他,不由得對她感到好奇。記得之前在酒店看見她的時候,她是蠟黃色的皮膚,一臉麻子外加一顆又黑又大銷魂無比的美人痣。現在再看她,美人痣沒了,麻子雖然在,但是臉色變得黑裏帶紅,想來是作了易容。

白衣男子心中一動,從懷裏拿出一方錦帕,往小清的右臉上蹭了幾下,白色的帕子上粘滿了黑色粉末。小清的半邊臉蛋沒了裝飾,變得白皙滑嫩,麻子也消失了,左右臉蛋一對比,真是天上人間,白衣男子忽然笑了。

看着白衣男子莫名其妙的傻笑,小清躺在地上,右手捂着左肩的傷口,心中很不爽。不經過她同意就摸她臉蛋,這算不算被非禮了?而且一個大男人還随身帶着手帕,真是娘娘腔。不滿歸不滿,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小清再有意見,也只能打落牙齒混血吞。真是憋死她了。

“原來是個小美人,幹嘛把自己弄的那麽醜,剛才見了吓一跳。”白衣男子眯着桃花眼,笑意盎然的說道。

原來還有人嫌棄自己醜到吓人了,小清很不雅的翻了一個白眼,完全不顧自己的形象:“你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看你一個人兩手空空站在田邊又不說話,就試一下而已。”白衣男子說的輕描淡寫,小清聽得心裏吐血。居然是這麽簡單的一個理由。

“那也不用出手這麽狠吧,我跟你又沒有深仇大恨。喂,能讓我起來包紮一下嗎?”小清還坐在地上,右手按住左肩止血,再不讓她上藥,這條胳膊弄不好就要廢掉了。

“哦,是在下失禮了,我來扶姑娘起來。”不知為何,面對眼前這個狡猾無比詭計多端的小姑娘,白衣男子無法做到絕情,反而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善意。

小清拒絕了對方的好意,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布包,取出兩根金針,紮在自己左肩上的穴道止血。又掏出一個白色瓷瓶,從中倒出一顆黃色藥丸,用手捏成粉末,小心翼翼的散在傷口上。剛想包紮一下,發現傷口靠近左胸,要想包紮,就需要脫下衣服露出左肩,小清看了眼一旁若無其事的行兇者,沒好氣的說道:“我要上藥,你能轉過頭去嗎?”

白衣男子面對小清的無理要求,很大方的笑笑,轉過身去。小清功夫遠不如他,現在又負傷在身,不怕她跑了。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想來是小清在脫外衣包紮傷口,這個小姑娘還真是信任他,也不怕他突然轉身偷看。

沒多久,白衣男子聽見身後的小清說道:“好了,你可以轉過來了。”

白衣男子很有風度的轉過身來,卻見眼前一花,一團白色粉末向自己襲來,立馬下意識的閉氣,雙手抓向小清。

小清早有準備,順勢拍開他的爪子,爽朗的笑道:“你傻啊,粉餅都能把你吓成這樣。”

白衣男子好心讓小清包紮傷口卻被她如此作弄,再好的脾氣也被氣的不清,怒道:“你無聊啊。”剛說完,卻見小清又扔出一把黃色粉末,這次嘴巴張開,來不及閉氣了,深深的吸了一把,還是中招了。

“這次是真的。”小清狡黠的笑道。白衣男子差點為之絕倒。

見白衣男子氣呼呼的樣子,小清有點愧疚,畢竟人家是因為好心才着了她的道,忙安慰他道:“別緊張,就是軟經散,對身體無害的。你不由分說的就刺了我一劍,我還沒怪你呢,讓你中點軟經散,便宜你了。”說起來,還是自己虧了呢,好歹自己是皮肉傷。

白衣男子沒想到小清利用自己的善心,擺了自己一道,想趁自己藥性還沒發作先制服小清,一發力卻發現自己手腳已經開始發軟,一個踉跄,跌倒在地。

小清見了,大喜,連蹦帶跳的跑過來,拿金針連刺他身上幾個大穴,封了他經脈,讓他不能運攻解毒,直把白衣男子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好啦,現在打平了,我也不怪你刺我一劍了。”小清用計成功制服了一個高手,很有成就感,不理會狼狽倒地的白衣男子,起身,拍拍手,準備拉枯井裏的雲澹上來。

走到枯井邊,小清發現自己左肩受傷後酸軟無力,不敢勉強用力拉雲澹上來,如果這樣蠻幹,一個不小心就會傷了自己的經脈,到時人是拉上來了,自己的胳膊就廢了。這麽得不償失的事,小清是絕對不會做的。

既然自己拉不了人,小清就想讓雲澹自己爬上來。看着手裏勉強能夠到井底的繩索,小清想了想,環顧四周,不懷好意的走到白衣男子身邊,用真誠的眼神看着他,愧疚的說道:“這個,繩子太短了,借你的腰帶和外套用用,謝謝!”

說完,也不顧白衣男子憤怒的眼神,自說自話的解下白衣男子的腰帶,又趁他手腳酸軟,不是自己的對手,剝了他的外衣。白衣男子這輩子沒有見過這麽厚臉皮的姑娘,一時竟被小清驚人的舉動吓呆了,指着小清,聲音顫抖的說道:“你,你!”結果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什麽意思來。

剝下某人的華服後,小清惋惜的看了一眼手裏的外套,啧啧,上好的湖稠,價格不菲啊,邊想邊用力撕成條,麻利的結成一條繩索,一頭綁在附近的大樹上,一頭扔下井去,跟井底的雲澹打了招呼,讓他自己爬上來。

枯井底的雲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氣喘籲籲地的順着繩索爬了上來。

在井底的時候,他就聽見了上面的打鬥聲,知道小清遇到了麻煩。自己在井底束手無策,正想出聲告知對方自己在井底,好讓對方不為難小清,卻見井邊探出了小清的腦袋,接着繩索就扔了下來,心急火燎的爬上去後,看見小清安然無恙,這才松了一口氣。

“小清,你受傷了。”雲澹看到小清的左肩簡單的包紮着,隐隐能看見滲出的鮮血,意識到小清受傷不輕,面露憂色詢問道。

“沒事,已經止血了,皮外傷。我們趕緊走。”小清給白衣男子的馬也喂了一點軟經散,連人帶馬全部放倒,又在白衣男子的懷裏掏了一番,摸出來一個荷包,一個煙火筒。

藕粉色的荷包秀的很漂亮,面料和針線活都很好,一看就是女人送的東西。小清沒有興趣碰人家的私人物品,把荷包還了回去,只拿走了煙火筒,這個是白衣男子聯系同夥用的,不拿走,她和雲澹就跑不遠,于是光明正大的沒收了。

兩人正準備離開。小清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一件事,又跑了回來,蹲下來,問倒在地上的白衣男子:“這麽一大片的蘆葦叢,你是怎麽發現我們的下車點的呢?”要知道蘆葦叢很茂密,要發現兩人走過的痕跡幾率很小,而且只有他一個人追過來,其他人呢?

白衣男子早就被小清一系列的舉動氣的七葷八素,眼看她有疑惑,當然不會好心解答,瞥過自己的俊臉,漠視小清的厚臉皮,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小清見白衣男子一副誓死不合作的樣子,也不生氣。只是轉身,在路邊抓了兩把爛泥,笑嘻嘻的看着他的俊臉,然後也不嫌髒,狠狠的把泥都抹在了他的臉上……

他拿手帕擦掉了她的僞裝,她用爛泥回報了他的好意。

“臭丫頭,你給我等着,別讓我抓到你,我饒不了你……”不理身後的怨氣沖天,小清開心的拿着自己的包袱,和雲澹擇路遠去。

中午時分,雲澹一行人路過七霞鎮,看見路邊有一個小酒店,人來人往,生意不錯的樣子。于是決定下來,停車吃飯,稍作休整。

進入飯店後,雲澹跟小二打聽了一下,得知離這最近的小鎮要走一整天,晚上是趕不到了。于是雲澹決定下午不走了,就在這裏找家客棧住一晚。反正雲澹的差事已了,證物也交給風泊,悄悄的提前送走了。燕京自有人接手處理此事,所以不着急趕回去。

其實這些都是表面理由。雲澹此人看似溫文爾雅,做事一絲不茍,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其實他個性灑脫,不羁于世事,平時喜歡游山玩水。要不是那件事,他才不會留在刑部任職,早就化作閑雲野鶴,到處游玩了。這一點倒是跟小清志同道合。

雲澹的提議得到從雲和小清的一致同意。從雲是從小跟着雲澹的小厮,雲澹說什麽就是什麽。

小清奉命暗中保護雲澹,但其實她被困在山上十年,早就想下山,好好看看大明江山。小清以前也跟自己師父提過幾次,想要下山游歷一番,但不知為何,都被她師父婉言拒絕了。

平時她只能眼紅自己的師兄們下山,這次她的師父有急事下山了,山上就她一人,她又正好收到大師兄的來信,問她願不願意下山幫忙,她高興的連夜收拾包袱下山,投奔自己的大師兄。

眼下,自己的雇主提議一路游山玩水回去,小清高興的差點舉雙手雙腳同意。

于是主仆三人,點了一桌子飯菜,吃的不亦樂乎。邊吃邊商量,下午去周圍哪裏玩,一派其樂融融。

遠處傳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到了酒店門口戛然而止。

門口進來十幾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手持刀劍,面露殺氣。一行人分幾桌坐下後,瞧了雲澹他們一眼,再不多看。

為首的一個青年男子,約莫二十出頭,長相極為俊美,一雙桃花眼随意的瞟了雲澹一眼,就垂下眼臉。喊了店小二,點了店裏的幾道招牌菜和幾個家常菜。菜上來後,示意大家開吃,除此并無多話。

雲澹好奇的多看了兩眼,忽然發現為首的青年男子身上帶着的玉佩,不由得面露異色。小清察覺到後,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玉佩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鷹。這個花紋看着眼熟的很,細細回憶了下,穆大人的賬本上就印着一模一樣的老鷹。這些人跟穆大人必然有着關系。

雲澹和小清心有靈犀的對視了一眼,小清見雲澹對自己使了個眼色,想了想,笑嘻嘻的站起來,說道:“少爺,我去買點雜物,馬上回來。”雲澹見小清知道了自己的意圖,微笑着點點頭,這個小姑娘真是聰明。

過了沒多久,小清手持一個油紙包,從大門口進來。對着雲澹微微一笑,雲澹心中一定,知道小清得手了。

這時,小二給那幾桌上了最後一個菜——青菜豆腐湯。

小清時不時的偷瞄那幾桌一眼,見對方多多少少都喝了點湯,這才放心的朝雲澹微微點了下頭。

雲澹收到小清的暗示,喊了店小二過來結帳。慢騰騰的結完帳,三人大搖大擺的出了酒店。

三人剛出門口,為首的俊美男子就喊了小二結賬。等結完帳,發現手下不對了,有的已經昏昏睡去,有的瞌睡連連,但仍在硬撐,而自己也覺得頭腦開始發暈。心知必是被對方看出了破綻,因此遭了暗算。忙吩咐小二拿冷水來澆醒中招的衆人。

話說,雲澹三人出了酒店,上了馬車,一路狂奔到官道。跑了沒多久,小清哎呀一聲,喊了出來:“不行,我們這樣早晚被他們追到。”

見雲澹面露不解,小清解釋道:“我在他們的青菜豆腐湯裏下了蒙汗藥,但是藥性不強。他們只要用冷水澆面,一盞茶的時間就會清醒過來。他們都是單人單騎,清醒過來後,雖然耽擱了一盞茶的時候,也肯定比我們的馬車快。我們的馬車只能在官道上跑,鄉間小道根本沒辦法前行,不能随意改變方向,他們只要順着我們馬車的車痕,很快就能追上我們。”

雲澹閉着眼睛,思索了片刻,有了主意,對小清說道:“他們的目标是我,你和從雲駕着馬車前往雁回縣,在當地衙門等我,我獨自一人走鄉間小道。離開官道,小道多如牛毛,他們也就十幾個人,要找我,人手肯定不夠。”

“嗯,好的。不過我要跟着你,萬一被人發現,如果人少我還能應付。”小清表示同意,不過大師兄的吩咐也要遵守。雲澹不光是她的衣食父母,還是大師兄的上司,她可不能害的大師兄因為她丢了飯碗。

雲澹還想再說什麽,小清笑嘻嘻的說了一句:“大人,追兵馬上就到了,你就別婆媽了。”

雲澹見小清執意跟着他,也沒再拒絕,就讓從雲獨自駕着馬車,沿着官道飛奔而去。想來那些人追上馬車後,看見只有一個小厮駕着馬車,車廂裏沒人,就知道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只會忙着回頭來找他,沒時間去為難一個下人。

雲澹和小清分別拿了自己的包袱,下了馬車。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官道的兩邊是一片茂密的蘆葦叢,人要走進去,就要一邊用手撥開,一邊慢慢前行。雲澹和小清兩人慢慢的走在蘆葦地裏,沒多久就消失了身影。

雲澹走在前面,用手撥開密集的蘆葦,小清緊跟其後。這蘆葦叢長的極密,很好的掩蓋了兩人行蹤,但是相應的,這路也很難走。小清從小在山裏長大,走慣了山路,見此倒不以為然,只是沒想到,雲澹看着斯斯文文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誰知走這蘆葦叢,倒是手腳麻利,完全沒有想象中的手無縛雞之力。

兩人慢慢的走了半個時辰,總算走出了這片蘆葦叢,來到了一條鄉間小路上。出來的時候,雲澹一身青色的袍子上粘滿了白茫茫的蘆葦花,為這件原本樸素無比的衫子添色不少,頭上也有一些蒼白色的蘆葦花,看起來狼狽不已。

小清走在雲澹身後,比他矮上大半個頭,蘆葦都被雲澹擋掉了,倒是沒有他那麽狼狽,稍加整理,又整潔幹淨了。

小清見雲澹的頭發裏都是蘆葦花,就幫他打散了頭發,重新梳理了一下。

雲澹梳好頭發,站起來,回頭想感謝下小清,話還沒出口,就愣了一下,随即滿眼都是笑意,淡定的說道:“小清,你嘴角的痣掉了。”

小清下意識的摸了下嘴邊,發現不對勁,連忙掏出包袱裏的小銅鏡照了一下,嘴角那顆又黑又大的銷魂美人痣果然不見了,頓時變得很沮喪。“看來我的易容術還是沒什麽長進,回頭又要被二師兄笑了。”

易容術?雲澹聞言,心中一動,暗中偷偷打量着小清。這臉上的麻子是不是也是易容上去的,心中滿是好奇,卻不敢冒然開口問。萬一麻子是真的,就打擊到了小姑娘的愛美之心。不過,如果沒有這麻子,臉也不是眼見的蠟黃色,那小清……

雲澹很想證實下自己的猜想,奈何現在逃命要緊,于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反正來日方長,等見到風泊,小清肯定要恢複本來面貌的。

面對眼前的大片農田,雲澹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正想找個在田間幹活的農夫問問路。一旁的小清忽然神色大變,苦着個臉跟雲澹說道:“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不知道是不是追兵。可能性比較大,因為這鄉下小路一般不會有馬匹經過,放着官道不走,不是迷路了,就是來追我們的。”

蘆葦叢雖然密集,但是人走過,還是會留下細細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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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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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重生八零俏佳妻

重生八零俏佳妻

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