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平心而論,趙祝芙的機甲實力超群,精神力也是頂尖的,要是出去打仗,做武官,做将軍,她一馬先鋒,一個打十個都不在話下。

但是關于計策謀略,上輩子,宋時敢稱第二,別說趙祝芙,安第斯帝國都沒人敢稱第一。

所以,就算現在的趙祝芙也可以不顧一切地直接就殺了宋時,以報上輩子的恩怨,但是……

之後呢?

她真的可以僅靠着上輩子手持的劇本重新坐上皇位嗎?

趙祝芙看着眼前的青年,對方的臉上已經沒有半分可以被稱為‘冷靜’的東西,他整個人都像是勉強坐住的,大半的重量好像都壓在和趙祝芙相交的那只手上。

這也讓趙祝芙很清晰地可以感覺到,如果她撤手,對方一定會直接倒下去。

成年人的世界裏,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既然宋時現在因為不知緣由的原因不肯承認殺了自己的這件事情,那她不如将計就計,表面裝作信任宋時,背地裏則利用他的才智,助自己登上皇位——

到那時,殺了他,也并不遲。

趙祝芙眨了眨眼,轉而聽到自己說道:  “你能找出證據嗎?找到有一把和你相同的源力劍殺死了我的證據?”

那邊的宋時停頓了幾秒,他像是久涸的旅人看到了水源一般激動了起來:  “只要,只要給我時間!”

趙祝芙勾了勾唇角,她另一只空閑着的手很輕很輕地觸碰了一下宋時:  “好,那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

趙祝芙用了大約五分鐘,挑挑揀揀着重要的東西,和宋時說明白了現狀。

青年在得到她的許諾之後,明顯情緒高.漲了一些,但是,在聽到兩人後天就要啓程去往維克之國之後,他還是無可避免地皺了皺眉:

“維克之國現在應該是內亂時間,而‘我’這個身份極為尴尬,你這樣一去并不讨好,對自身也會有很大威脅。”

出乎趙祝芙的意料,宋時接受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個‘他’的速度非常快,他甚至開始嘗試回憶自己這具身體裏另一個‘宋時’的記憶。

然而可惜的是,兩人的性格截然不同,記憶似乎也互不相通。

趙祝芙依舊無法從宋時這裏獲得這個世界的他,作為一個元帥,怎麽會被折磨至此的原因。

“殿下。”

那邊的‘忒彌斯’在兩人都安靜地思考的時候,慢慢地響起:  “殿外有客人求見。”

趙祝芙眯了眯眼,她的手微微收緊,卻聽到‘忒彌斯’繼續說道:  “在您的必見名單中,是二皇子殿下。”

……  趙祝芙都不知道這個見鬼的‘必見名單’是她什麽時候設置的。

但是在聽到‘二皇子’的那瞬間,她還是下意識地站起了身。

因為她的抽手,宋時失去了支撐,他措不及防地往前傾身,差點失去了平衡。

趙祝芙挑了挑眉,腦子裏一邊思考着這時候趙元柯找她來是要幹什麽,一邊看向了那邊的宋時:  “你等我大約半小時,我會讓‘忒彌斯’給你一些營養液或者……”

“殿下。”  那邊的宋時卻在這時候打斷了她的話語,趙祝芙稍有些驚訝地看向了對方,就看到對方難堪地擡頭看她了半晌,這才道:

“我能感覺到,我現在的這具身體——非常奇怪,我有些撐不住了,只能感覺到疲倦,我……”

宋時難得有這麽表述不清的情況。

但是趙祝芙卻理解了對方。

正如她之前所猜想的那般,她認識的那個‘宋時’現下被困在眼前宋時的殼子之中,之前,她是用對方的幽閉恐懼症把對方逼了出來,而現在對方情緒趨近于穩定,可能會重新回去。

倒也是難為宋時,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頂着一雙盲眼,冷靜地聽她訴說現狀。

趙祝芙默了幾秒,轉而重新蹲下來:  “我以後該怎麽找到你?”

她和宋時都很清楚,他所謂的‘撐不下去’,就是無法維持能夠思考的現狀,而這具身體,則會由這個世界的‘宋時’重新占據。

說到這裏……

趙祝芙挑眉思考了幾秒。

按理說,自己應該和宋時是一個情況,那這個世界本來的趙祝芙——

也就是她本來的‘內核’,是去哪裏了?

趙祝芙皺眉思考了幾秒,終于決定把這個問題留給和宋時的下一次對話,現下則專注地看着宋時,希望他找出解決的方法。

宋時沒有辜負她近乎盲目的信任,他微微蹙起眉頭,轉而才輕聲道:  “精神海。”

趙祝芙愣了一下。

這倒是個好方法,一個人的精神海內部,是內心最深處的表達,所以,只要宋時還在這具身體之中,他的意識也會存在在精神海之中,只不過——

“你的精神海允許我的進入?”

是了,精神海作為人腦中深處的一片特定領域,是最為隐秘同樣最為危險的地方,部分精神海,就算是他們親密的伴侶,都不會允許互相進入。

聞言,宋時倒是很快地笑了一下,他依舊是那副趙祝芙熟悉的模樣,但是因為臉色慘白,看上去有些許奇怪的脆弱感:

“自然的,殿下。”

趙祝芙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她抿了抿唇,這才重新站起身來,低聲操縱‘忒彌斯’把房間複原,緊接着便準備往外走。

“殿下。”

等到她走到門口,她身後青年突然又出了聲。

趙祝芙回了頭。

黑發的Omega支撐着身邊的牆壁,正在嘗試慢慢起身,他緩緩地眨了眨眼,最後說道:  “我一定會盡快找出上輩子殺了你的兇手。”

趙祝芙心說‘那不就是你本人嗎’,面上也只是表情不變地點點頭,甚至還附贈了一個微笑:  “拭目以待。”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停頓了幾秒之後說道:  “以後只有我們兩人在的話,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

宋時這下明顯愣了更長的時間,他舔了舔嘴唇,嘴張開了好幾次,最後才慢慢點頭:“好的。”

趙祝芙平穩地走出了房間,等到完全把門關嚴實了,金發的皇女這才像是脫力了一般,靠着門口開始做深呼吸。

想着僅僅隔了一扇門的宋時,她不禁有些唏噓。

他們也曾經是親密無間的伴侶啊。

然而,唏噓歸唏噓,趙祝芙還是正常地做完深呼吸,等到調整完了狀态之後,便走上了正殿。

趙元柯已經等待她多時。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又是正午,一天中最熱的時候。

所以這位二皇子沒有上輪椅,而只是簡簡單單地坐在中殿內用來招待客人的椅子上。

因為背對着趙祝芙的原因,趙元柯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女孩子已經來了,只是像在思索一般,手指無意識地敲擊在桌面上。

他的手指在陽光下,泛上了一種不健康的蒼白顏色。

趙祝芙看着對方的小動作,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她思考或者煩躁的時候,偶爾也會有這樣敲擊桌面的下意識動作……

“二哥。”

她的腦子動到一半,就看到對方似乎有要轉頭過來的動作,女性Alpha停止了更多的思考,脆生生地先叫了一聲,轉而便踱步到對方面前,笑嘻嘻地道:

“今天怎麽來我這裏了?”

“祝芙。”

與她的輕快相比,趙元柯的神情不負前幾天的溫和,他微微皺着眉頭,看向了趙祝芙。

因為在自己殿內的緣故,女孩子并沒有穿得多麽隆重。

她的金發乖巧地束起,身着純白色的連衣裙,搭配了一雙淺棕色的馬丁靴,讓她像一個極為普通的漂亮小姑娘。

——‘Alpha’和‘九皇女’這兩個标簽似乎一時間都和她沒什麽關系了。

趙祝芙懶洋洋地歪着頭,聽着趙元柯頓了頓,再繼續說道:  “明日你就要啓程維克,有想好之後的打算嗎?”

趙祝芙聽了對方的問話,倒是多少有些驚訝地頓了頓。

倒是不說趙元柯站在這裏關心自己有多麽令她驚奇。

但是印象裏,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在小時候兩人形影不離的日子之後,在趙祝芙的成長過程中,趙元柯從來沒有主動在她面前過問她的決定。

而現下,對方雖然僵硬,但卻好好地坐在她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的答案。

難道是上次她那一點點帶着愧疚意味的示好改變了什麽嗎?

趙祝芙有些困惑,但是這不妨礙她面上先笑了笑,腦子則快速地轉動着思考可以告訴趙元柯的一些東西:

“當然是順應父皇的吩咐,好好地把精神力攝取儀的事情搞清楚了,清除我方後患。”

趙元柯聽着聽着,似乎是在思考,等到趙祝芙說完了,他才簡單地點了點頭:  “好。”

趙祝芙本來就是在瞎扯,這時候倒是想聽聽趙元柯會不會給自己一些不同的一件,沒想到對方一個‘好’字說完,就不再吭聲了。

趙祝芙:……蛤?

她看了一會兒表情如常的趙元柯,倒是有些不死心地問道:|  “二哥找我來,就是想問這些的嗎?”

“不。”  趙元柯搖了搖頭,他的神色終于在對話間顯得稍稍自如了一些,這時候也只是輕嘆了口氣,臉上的神情猶豫了半晌,才道:

“祝芙,這次的維克之行,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他頓了頓,欲蓋彌彰:  “既然維克敢越界,甚至殺死我們的密探,那無一不說明他們已經做好了一切周全的準備,而你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使者,不應該接下這麽艱難的任務。”

很顯然,趙元柯應該是知道了一些什麽。

趙祝芙不動聲色地觀察了趙元柯良久,對方臉上的神情凝重,沒有半分客套說笑的意思,她只能斟酌着說道:

“二哥,你怎麽了?維克最近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金發的男人皺了皺眉,他斟酌了幾秒後才道:  “維克的太子在昨晚被人發現死在了宮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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