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煙兒，等着我

陽春三月，旭日東升，溫度漸暖，

天朝紫金殿上，百官齊拜，叩首：“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氣勢宏偉，中氣十足。

端坐在龍椅上的尚銘帝垂首望下去，看見大殿上跪立整齊的百官。一颔首，洪亮的喊着：“平身。”

百官聽到回話，整齊一致起身，而後又恭敬的站立于兩旁。

尚銘帝首先開口，擡手揮向最前方的人：“雲愛卿，”

立于一旁的雲海天及時上前，躬身回話：“臣在。”

尚銘帝上下打量着雲海天，自他喪二女後，便已有一月左右未曾上朝，如今這麽一見，确實清瘦許多，本就消瘦的身體如今連朝服也撐不起，松垮垮的垂下。雙頰微陷，面容仍是顯得憔悴。于是主動寬慰道：“雲愛卿，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

話剛落，雲海天意外的聽到一聲極低的嗤笑聲，低首偷偷瞄向發出聲音處，發現璃王正一板正經的看着大殿之上的尚銘帝，表情是慣有的似笑未笑，神情不易琢磨。雲海天在心裏疑問出聲，是幻聽麽？一擡首，沉聲回應：“臣多謝皇上挂念關懷。”

尚銘帝微微點頭，嘆息着開口：“自古紅顏多薄命，想來此話是真的，”說着視線又轉向蕭璃，繼續說着：“朕的愛妃們也是極為喜歡宰相的女兒們的，如今，卻只剩下雲盼一人…”長長嘆一口氣，又俯視百官，最後視線停留在雲海天的臉上。沉吟片刻，宣布說：“太後極為惦記雲愛卿和二小姐，若有空的話，就讓雲二小姐進宮陪陪太後吧。以安她老人家的心。宰相大人意下如何？”

“臣遵旨。臣謝太後記挂。”雲海天躬身回應，又退回自己的位子。

語落，蕭璃沖尚銘帝富有深意的一笑，又恢複似笑非笑的表情，而後又轉眼看着雲海天，一張妖豔俊美的臉龐突然一展顏，仿佛漫天的光芒全都聚集在蕭璃那種莫名含笑的臉上。看的雲海天格外心驚加莫名其妙。

退朝後，蕭璃走至雲海天身邊，主動開口：“雲大人身體好些了嗎？”

雲海天雖是不解，但是仍然不動聲色的回答：“好多了，有皇上，璃王爺等記挂，自然很好。”

蕭璃放慢腳步一邊又回應着：“丞相乃是我天朝元老，經歷了許多風風雨雨，是我天朝的頂梁柱，父王自然是倚重丞相大人。”

“王爺妙哉了。我這把老骨頭已經半入土了，今後便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璃王爺驚才絕豔，才貌雙全，日後定會有一番作為。”雲海天也慢慢的渡着步子，和他禮尚往來。他自然知道，蕭璃是故意放慢腳步，走在百官之後，等四周無人時，才會說出真正想說的。

蕭璃笑笑，爽朗的笑聲帶着點魅惑的韻味，看在雲海天眼裏，頓時讓他産生“怪不得璃王是萬衆矚目的焦點，也怪不得盼兒，韻兒心心念念的想嫁給他。璃王爺果然是人中龍鳳。”的想法。他也附和着笑笑。

蕭璃唇角勾起，眉眼斜眯：“宰相大人深謀遠慮，慧眼識人。那就借宰相大人吉言了。”

雲海天也笑着答的滴水不漏：“璃王乃人中龍鳳，自有翺翔九天的時日。”

蕭璃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想從那種清瘦的臉上看出些什麽，他微微一笑，想着，這個老狐貍，逢人做事果然是滴水不露。

他移開眸子，“聽聞相府二小姐一月前受了驚吓，現在好了麽？”他說的輕描淡寫，問的有些不經意。讓雲海天也分不清他話語的真實性。

“有太後和璃王惦記，真是小女的福分。看過大夫，已經全部好了。”他看着蕭璃，笑的和藹可親。

蕭璃眉角一挑，撫上被風吹起的發絲，認真的說着：“一月前是我唐突了，還請宰相大人原諒我的過失。”他說的誠懇而動容，用“我”代替“本王”，已是十分的難得。

雲海天緊緊的盯着蕭璃，想從那種臉上看出些什麽，嘴上也及時的回着：“璃王也是出自好意，流言蜚語确實是會騙死人的。而且我說過，是我教導無方，才讓我的兩個女兒雙雙身亡。今日璃王真心道歉，我又有何不原諒之理。”

蕭璃聽完笑笑，嘴角勾起一個莫名的笑容，他側頭出聲：“雙雙身亡？”然後擡頭看着天上，說的意味深長：“或許老天爺都不舍得她死呢？那樣的女子，世間少有。”

雲海天眼角一跳，看着有些悵然的蕭璃，小聲說道：“王爺說笑了，難得王爺對煙兒的評價如此之高，若是她在天之靈，想來也是極為欣慰的。”

他轉頭過，一字一句的說着，卻讓雲海天聽的心驚肉跳：“在天之靈？宰相大人就那麽希望自己的女兒死嗎？明明還活在人世，卻不管不顧，完全當成死人。宰相大人，我真不明白呢？那麽優秀的女兒你為什麽要将她趕出家門？”話說到最後一句，雲海天已滿臉的驚愕之色。拳頭握的緊緊的。半天不說話。

蕭璃繼續說着：“當日共有三人死亡。相府四小姐雲韻以及貼身丫鬟寧兒和雲煙貼身仆人韓媽。明明沒有雲煙，可你為什麽要說她死了？”

雲海天心中大駭，他居然真去調查了此事。以為自己瞞的很好，沒想到最終他卻知道了。半天後才反應過來。憤怒的反駁着：“哼，好厲害的璃王爺，可是若不是你的話，我的四女兒又怎麽會死，我的三女兒又怎麽會毀容，我的二女兒又怎麽會受到驚吓。難道你就沒有錯嗎？”

蕭璃被雲海天靜靜的盯着，他也不甘示弱的回應着：“本王說過會給大人一個交代的。自然不會食言。所以天下人到現在還以為雲煙真的身死了，而不是落到了被大人趕出了府，從此有家不能回，有親人卻永不能相見的地步。”

雲海天的臉上閃過一絲失痛的神色，當然這只是一閃而過。他緊握住拳頭，長舒一口氣。平複了思緒，然後冷漠平淡的開口：“雲煙竟然親手殺死自己的妹妹，我沒有這樣的女兒。”

蕭璃臉上含着譏笑望着他：“宰相大人怎麽會如此糊塗，事由經過想必你很清楚，大人還是覺得是煙兒錯了嗎？”

這一聲“煙兒”叫的格外順口，聽在雲海天的耳裏，卻格外的意外，璃王爺竟對煙兒如此在意，明明只見過一面，就如此維護她，還親自找出真相。思及此，雲海天依舊冷淡的回着：“這是我的家事，難道璃王爺也要管不成。璃王爺既然有承諾在先，希望以後也能遵守下去。而且不要忘了，煙兒會這樣，大半原因是因為你。”

“本王自不會忘。本王說到做到。”蕭璃說的驕傲自信。而後又直視他說着：“雲大人，本王還是想告訴你，你真的生了一個好女兒。她的好，甚至傾倒了本王。”蕭璃柔情的說出最後一句，而後他又微微一笑，輕松的說，：“不過這樣也好，全天下的人都以為她死了，我的那個好哥哥也打消了某個念頭。”

他說的極低，可是雲海天仍是聽清楚了。他說他哥哥，那個哥哥是太子！太子為長子，璃王排老四，可是排行老二、老三的皇子在年少時便夭折了。所以他說的哥哥，也只能是太子。連太子也…。

他看着蕭璃的背影，而後長長的嘆一口氣，因為煙兒有着“禍家孤撒，禍國殃民”之命。所以一直怕她接觸人群，尤其是宮中的人。皇宮之中勾心鬥角已是十分惡劣，所以格外害怕因為煙兒而讓本就無情的皇家更加争奪謀算，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導致國家動蕩不安，所以才一直不讓她進宮，也不願讓她見外人。連自己，也不曾去關心過她。甚至還将她趕出了府。可是這樣做是對的吧，讓她走，讓她永遠放棄雲煙的身份，那麽那段預言也就不會實現，以後的血雨腥風便不會再掀開吧。

“我這樣做，是對的吧，是對的嗎？”雲海天在心裏一遍遍的問着自己。

蕭璃慢慢的走着，望着禦花園中一路盛開的桃花，微微勾起一抹笑容，神色卻寂寞。他喃喃的說着：“我會找到你，然後用我以後的人生慢慢補償，所以，煙兒，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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