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明月堂

玄汐迎雲輕塵進入內室，先恭敬的抱拳，然後再給他介紹：“這是我們堂主。”

雲輕塵依言望去，看到塗青冥的臉後，似是被觸及般，愣愣的望着。

“堂主，這就是那位公子。”玄汐介紹完後，恭敬地立于一旁。

“老夫叫塗青冥，不知公子如何稱呼？”他仔細的打量着輕塵，睿智淩厲的雙眼似要擊穿銀色面具，窺探面具下的面容。

“雲輕塵。”他緩過來，清定的回答他。

塗青冥也不說話，兩人互相打量着。

輕塵視線往下，看到那條空蕩蕩的褲腿後，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他擡頭兀自說着：“臉上的疤痕我能替你撫平，雖說不上完全消除，但至少不會這麽猙獰。還有你的腿…“他沉吟片刻，道：“本人不才，看過幾本醫書，若是不嫌棄的話，我能替你瞧瞧，或許還能幫上忙。”

“哦？公子會醫術？那夜鳶的毒想必也是雲公子所解的啦。”塗青冥笑着回應。并不急着答應。

剛剛在打量的過程中，清楚的看到這位雲公子在看着自己臉上的疤痕時，表現的好像是心痛。再看到自己的腿時，又開口要幫忙醫治。而且看他的神情，好像并沒有說謊。而且那樣清澈如水的雙眼中沒有一絲雜質，沒有一點心機。塗青冥一時不由得有些疑惑，這位雲公子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

“不瞞堂主，鳶兒的毒确實是我解的。所以那時，鳶兒便認我為主。如今既然她是我的侍從，她的事我自沒有不管的道理。夜鳶比較調皮，也不懂事，但是心地還是很好的。所以還請堂主能網開一面，繞了她。”輕塵恭敬的沉下身，态度誠懇。

“公子言重了。”塗青冥一擡手，即使隔得有幾米遠，但是輕塵卻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顯然他是用內力托起了自己。心中不由的大驚。此人雖身帶殘疾，可是內力卻非常深厚。

“公子嚴重了，我明月堂并不是不講理。只是有些賬還需算清。夜鳶偷我明月堂醫典，還毒殺我一幹明月堂精銳弟子五十餘人。雖後來自有高人相助，才讓我衆弟子得以脫險。但是這筆賬還是要算算的。”塗青冥沉聲道來，目光緊緊的盯着雲輕塵，漆黑的雙眸中湧上一抹精光。

雲輕塵毫不猶豫的從袖中掏出醫典，走上前遞給他。“這是鳶兒偷拿的醫典，如今我奉還給你。确實是鳶兒不對，在這裏我給你們道歉。至于她毒殺你明月堂弟子，我也聽她說過。但是她在那次打鬥中，也是身受重傷。導致毒氣渙散，差點死掉。望堂主念在她也同樣身受重傷的份上，能寬容一下。雲某不甚感激。”

玄汐一臉詫異的看着他拿出醫典。暗自想着，夜鳶還說被她扔了麽，其實卻是給了他。可是這位公子卻這麽坦然的奉還，實在是讓她很是不解。但是不管怎樣，這是公子想要的醫典，如今能找回，想必公子應該也會高興吧。

塗青冥對他會那麽爽快的拿出醫典極為驚訝，這可是醫典。他伸手接過，大致翻閱一遍，确認着是否是醫典。半響後，又擡頭望着輕塵。表情極為贊賞。

這确實是真的醫典，是所有醫者日思夜想的醫典。可他同樣身為醫者，卻還能做到這麽坦然的交還。

塗青冥笑着點點頭，“雲公子氣度果然不凡，如此珍貴的書說還就還，讓老夫真是刮目相看。”

“堂主這麽說，真是折殺雲某了，這本來就是你們的所有物，如今我也只是歸還而已。”輕塵對他笑笑，又說着他最關心的事：“既然夜鳶毒殺你明月堂弟子，我自然要為她贖罪，所以想讓堂主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替堂主診治，堂主才好原諒夜鳶。再放我們回去才是。”

“既然雲公子有求，我自然不能撫了你的意。若是你能治好我的腿，那以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你們自然能安然無恙的離去。”塗青冥笑笑，擱下手中的茶杯。伸出右腿，示意他能随時查看。

輕塵微笑。為他肯退讓松了一口氣。然後慢慢走上去蹲在他身旁，撩起褲腿，細細查看。這一看，不由的卻是一驚。

這完全不是一條腿，這條腿從膝蓋以下，完全只剩下一根骨頭，周圍全是用壞死的肌肉包裹，這才沒讓骨頭腐蝕掉。但是肌肉已經完全壞死，而且顏色塵現黑色。稍稍轉動腿部，細看後面的小腿部位，發現後面的骨頭上也有些壞死，而且骨頭之上還有一個圓形的傷口，似是被箭所刺穿。

輕塵放下他的褲腿，有些欽佩的嘆息說着：“堂主的傷如此可怖，可是卻還能隐忍至今。要知道，每逢變天，骨頭便會被陰風侵入，然後四處流竄，那種感覺是刺痛難當，輾轉難眠、痛不欲生。而堂主居然還忍受了二十年，實在是讓雲某佩服。”

塗青冥陡然大駭，愣愣的望着他。他居然，居然看出了他這傷有二十年，不是二十年左右，而是很準确的說二十年。

“堂主這傷應該是二十年前被毒箭所擊穿。當時又沒有及時拔出箭頭，所以導致毒液便留在腿部。毒液四處擴散，這截腿便完全壞死。而且，若我所料不差的話，此毒應該是叫“魂斷”。”輕塵站起身，展開折扇，悠然的道出，只是望向他的眼光時，有一絲悲憫。想他是剛出江湖，還未見過什麽真的生死相博的場面，但是看到他的腿和臉上的疤痕時，也能大概猜想到那種慘烈了。

“想不到公子年紀輕輕，醫術卻如此了得。不僅一眼看出我這傷疤有二十年，還能從壞死的肉中判斷出是何毒藥。公子醫術精絕，怕是可稱天下第一人了吧。”塗青冥贊嘆着，突然又想起什麽，灼熱的看着輕塵，問一句：“公子能否治好從小雙腿就斷了的人？”

話剛落，一旁的玄汐猛然睜大眼，望着塗青冥，又急切的望着雲輕塵。心中又驚又喜。堂主是幫公子問的。堂主都說他的醫術精絕，應該能治好公子的吧。應該能的吧。

一時間，玄汐臉上被這種情緒漲的臉通紅，而她自己還未反應過來。

雲輕塵疑惑的出聲，“從小雙腿就斷？”擡頭發現塗青冥和玄汐都一臉期盼的望着自己。輕塵暗忖着，此人應該是對他們來說，極為重要的人。他老實回答：“沒有親眼看到，我不敢保證。但是若我遇見，自會盡我所能。”

塗青冥聞言，臉上的神情透着一股堅毅的決絕：“若是公子能救那個雙腿懼斷的人，那你就是我明月堂所有人的救命恩人。我明月堂永遠感激不盡。”說着他離開座位，沉下身子，向雲輕塵一彎腰。身後的玄汐也利索的站于塗青冥身後，恭敬的抱拳行禮。

雲輕塵連忙也沉下身，口中連忙說道：“堂主言重了，救人自是醫者本份。何況确實是我們有罪在先。堂主還是快快起身吧。”

“雲公子，若是你真能救好我家公子的話，那玄汐來生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你。”玄汐恭敬的說着，一雙杏目散發着灼人的赤誠。

“我自當盡力。”雲輕塵微笑着點頭。

輕塵想，之所以答應他們的要求，一是因為确實想幫夜鳶解決這個麻煩。既然他們提出的要求是讓自己救人，自然不能推脫。二是覺得明月堂并不像其他一些劣性組織一樣無惡不作，肆意而為。他們待人溫和有禮，而且堂主也還算寬容大量，能屈能伸。作風也還算光明正大。而且自有真情在。況且自己也真的挺想見見那個她們口中的公子，是什麽樣的人居然能得他們如此的擁護和愛戴。

塗青冥一抱拳，言語誠懇：“我家公子腿腳不方便，所以我想麻煩公子走一趟，親眼看看病情，然後能盡力施救。”

“好！”輕塵爽快的答應着，然後又看向他時，問出聲：“那堂主怎麽辦？”

塗青冥笑着搖搖頭，“不礙事，只要雲公子能治好我們公子，就是我這雙腿都斷了也無礙的。所以還請雲公子務必盡全力。”

“我會的。”

塗青冥點頭，轉頭吩咐着：“玄汐，你明日便随雲公子起程。盡快趕回去。”

“是！”玄汐笑着回應着。語氣中帶着輕快的笑意。

“哦，對了，那夜鳶….”塗青冥轉頭看向輕塵，小心的提醒着。

“堂主不必擔心，既然我答應了你的事，自然不會反悔。我保證她這一路一定不再惹事。以後也不會招惹明月堂。”雲輕塵搖着折扇，目光清定的望着他。

塗青冥含笑的點點頭，“那公子就先下去歇息吧，明早還要趕路。若有招呼不周之處，還望見諒。

“堂主客氣了。那，在下告辭。”輕塵微微屈身，道。

玄汐利落的沖塗青冥一躬身。而後率先領輕塵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