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驚懶第五 意哥哥最好啦

翌日早晨,陸宜祯和父母親一同前去拜訪英武侯府。

大人們在正廳說話的時候,她便被女使帶到了徐宛竹的住處。

徐家小四仿佛真是被吓得不輕,往昔驕然矜倨的面龐,此時罕見地顯出蒼白,眼神也略略渙散,整個人都病恹恹地。

陸宜祯坐在床前,同她說了好些話,她似是只聽進去了一半。

床邊陪護的尹小娘拈帕垂淚,道:“多謝陸姑娘來看望我家竹兒,她這回遭了大難,也不知要多久才能緩過來。你說她這麽小小年紀,如何能承受得了那般刀光血影之事,我竹兒可憐哪……”

美婦人哭起來梨花帶雨,陸宜祯險些沒招架住,又是好一通安慰,才将将止住了她的哀泣。

從徐小四住處出來後,陸宜祯在石道假山旁,遇見了正等候在此地的徐宛音。

“陸妹妹。”徐宛音一見她就迎了上來,“見完小四了?”

“嗯。”陸宜祯道,“宛音姐姐專程在這兒等我,是有話要說?”

“正是。”

徐宛音說着,轉眼看了看兩家斂首低眉的女使們,随即牽過她的手,繞到了假山另一邊,見四下無人後,這才道:

“寧嘉縣主被劫,獨獨我家小四安然無恙,如今,我聽聞坊間都在傳言,那夥賊人是專挑新派官員家的女眷下手的。陸妹妹,你平日行事一定要小心。”

“嗯,我知道的。今日我爹爹和阿娘也來了,為的就是這件事。在這幾樁案子沒破之前,我應當就不來與你們一道上課了。”

“這樣也好。”徐宛音放松下來,回想起什麽,又嘆了一口氣,“毓兒妹妹早你一些時候來,不過她只呆了不到一刻鐘,便離開了。我見她臉色亦不是很好。最近這些子事,真是鬧得人心惶惶。”

“毓兒姐姐怎麽了?”

“也是因為坊間的流言。”徐宛音附至她耳側,輕聲地說道,“有人說,最近發生的幾樁貴女被劫案,幕後指使者,乃是一位舊派的高官;又有人說,這位高官,就是段宰執呢。”

Advertisement

陸宜祯驚詫不已:“不會罷?”

徐宛音搖搖頭:“如段宰執那樣的剛正不阿之人,我也不信他會做出這般狠毒的事,一定還有別的內情。只盼這案子,能盡快水落石出才好。”

……

走出英武侯府正門,陸宜祯随父母登上了歸家的馬車。

經過潘樓街時,陸宜祯掀開窗簾,瞧見了一隊隊從街上穿過的輕甲士兵。

路人們避讓兩旁,有交頭接耳的、也有連連嘆息的。

往日熱鬧繁華的街城,都似被看不見的霧霾籠罩住了一樣。

陸夫人見狀,對她道:“官家已派了禁軍協助大理寺辦案,也給大理寺下了七日的破案之限。這七日裏,趙京城需封城門、罷夜市。也沒辦法,這三起案子實在是太嚣張駭人了。”

小姑娘望着街道景象,心情頗是沉重:“七日,真的能把壞人找出來嗎?”

“這可不是我家小寶兒該憂心的事情。”

陸琮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頂:“天塌了,也有個兒高的頂着呢。何況大理寺與禁軍聯手,京都已然成為一片密網,這渾水中的魚,早晚會被網住的。”

……

自從英武侯府行過一趟後,陸宜祯在家中呆了足足兩日。

這兩日裏,她當真是未出府門寸步,捎帶着人也變得有點怏怏地,像只被金絲籠關久了的小野鵲。

“寶蔻,今日府外有什麽消息嗎?”

陸家小姑娘百無聊賴地抱着小白犬,卧在懶椅上,一面梳理着小犬絨絨的毛發,一面問道。

寶蔻答:“回姑娘的話,這幾日全京城的貴女們都風聲鶴唳,未敢出門,倒是再也沒有出過被劫的案子。只是,大理寺和禁軍還在全城搜捕犯人當中,先前被綁走的人質也仍然毫無下落。”

小姑娘算了算:“七日,這都已經過去快三日了。若是大理寺破不了案,那又該當如何呀?”

“大約,主事的官員們全會被革職處置罷。”

寶蔻稍頓,又寬慰道:“姑娘且放心好了,我聽說呀,這大理寺正卿裴文煥,在職十餘年,可是破了許多府衙都未能解決的疑案懸案,民間都傳他叫‘裴青天’呢。要是他都不能揭破此案原委,那麽整個大趙,恐怕也沒有人能夠做到了。”

小姑娘輕輕颔首,呼了口氣,複埋頭為懷中小犬打理起絨毛來。

正整弄中,忽聞院門被扣響。

“——祯兒妹妹。”

“意哥哥!”

陸家小姑娘乍一聽見聲音,就立即撥開小犬,歡喜地起了身,往圓拱門處小跑而去。

“你今日……”

“陸夫人生恐祯兒妹妹在府中被悶壞了,特意請我來寬解寬解呢。”

少年人如皎月般的好風貌,輕搖着一柄折扇,柔雅溫潤地朝她笑了笑。

“原來是我阿娘呀。”

小姑娘領着隋小世子進院,請他落了座,這才再度把軟趴趴的小白犬撈入懷中。

隋意注意到小姑娘情态的不尋常,拎着扇柄,忖道:“祯兒妹妹怎麽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莫非真是被悶壞了?”

“有一點。”陸宜祯望着他,“不過意哥哥陪我玩幾把投壺、同我說幾個故事,再教我幾招更厲害的功夫,我就會好了。”

“又要投壺、又要故事、還要功夫,祯兒妹妹何時學得這樣貪心?”

小姑娘登時坐直身子:“這怎麽能叫貪心呢?我是因為喜歡意哥哥,才想同你做這些的,換做是旁人,我還不幹呢。”

小世子輕笑了聲,拇指食指夾着已經收攏的折扇,指尖一動,将它如轉筆似的旋動了起來。

“唔,此言有理。”

小姑娘聞言,眸中倏地燃起希望。

衣懷前的毛絨小犬也似感受到了主人家的心緒,耷拉的狗狗眼緊随着強撐地睜開了。

又是這樣的眼神——

宛如面前的人就是天底下最需珍而重之的寶物。

小世子神色略沉,停住手上轉扇的動作,頓了幾息,方慢條斯理地問:

“那祯兒妹妹是想先投壺、先聽故事、還是先學招式?”

小姑娘仿佛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眉開眼笑,杏眼兒也變成了月牙:“我想先玩兒投壺!”

陸府裏早幾年就備上了正規的箭矢、銅壺,再也不需要如三年前的冬日一般,用竹簽子紮小雪人。

寶蔻将東西準備齊全,隋小世子和陸小姑娘也趴在廊上挑好了位置。

“這回還需我再讓祯兒妹妹一把嗎?”小世子掂了掂手中的藍羽箭矢,偏頭笑問。

小姑娘氣勢十足地道:“不必,意哥哥你拿出真本事來罷,我們公平地比。”

“好。”小世子道,“但在此之前,祯兒妹妹須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比輸了以後,不許哭鼻子。”

小姑娘起初一怔,緊接着便漲紅了臉。

“隋意!”她忿忿地指責,“你瞧不起我!”

隋小世子歪腦袋凝睇着她,莞爾間,唇角的笑渦也微微綻開。

他這副神情,又不說話,陸宜祯感到自己心中的鬥志都被激得高高竄起了,扭頭瞄準院中的青銅壺口,手腕一動,便是一個發力。

“哐”。

箭矢穩穩地灌進壺口。

“有初,十籌!”小姑娘喜上眉梢,歡欣得意地朝身邊的少年昂了昂腦袋。

像只驕傲的小白鵝。

隋小世子眼尾略略将她掃過,漫不經意地捏着箭杆,眸光微轉,手中的箭矢也飛脫而出。

“铛”。

藍尾巴箭矢擦入了青銅深壺的耳孔。

“有初貫耳,二十籌。”

少年人幽閑地道。

陸家小姑娘顯然是被他一出手就毫不留底的本事給震到了,抿了抿唇,她神色鄭重地拿過第二支紅羽箭矢,舉着,慢吞吞地調整起角度。

小世子也不急,就這般饒有意興地瞧着她。

終于,注視下的小姑娘動了。

“哐當”。

紅尾箭矢險險地倚在壺口,是為倚杆。

“十五籌!”

小姑娘高興畢,又緊張地望向身旁之人。

隋意取箭時,她的眼睛就黏在那上頭,簡直比粘對聯的漿糊還要牢靠。

小世子禁不住便想逗逗她。

他握着長箭,往左擺一擺、往右搖一搖,小姑娘的一雙杏仁眸子果真就随着他的手左右轉動,有意思極了。

他失笑出聲。

小姑娘也似反應了過來,蹙起眉頭瞧向他的臉。

“這是比試,意哥哥該認真一些。”

“好,我這便認真地投了。”

小世子從善如流,玉似的長指旋了旋箭端,幾乎是沒有停頓,箭矢便被幹淨利落地擲了出去。

“唰。”

只聞一陣輕微的擦壺聲。那藍尾箭矢竟就豎直地落入了壺耳中心,以至于箭頭都沒有碰到壺身、亦或是落地。

“帶韌,十五籌。”

隋小世子道。

還剩兩把,可怎麽才能将十籌從小世子手裏贏回來呀?

陸宜祯愈思索愈覺得機會微乎其微,不由面浮沮喪。

不過很快,她便打起了精神,仰頭同少年道:“這局不算,再來一次。”

小世子挑眉望她:“祯兒妹妹想耍賴?”

“我,我就是想,再比一次。”

小姑娘輕輕揪住小世子的袖擺,晃了晃。

“意哥哥……”

隋意垂眸瞧向攥撚着自個兒中明色袖口的白嫩指尖,有點想不通——

從前那樣乖巧聽話的小姑娘,怎麽就被他縱成了眼下這個得寸進尺的賴皮精?

他嘆口氣:“就一回。”

小姑娘解顏而笑,重重地點頭:“意哥哥最好啦。”

兩人張羅打鼓地投着第二輪壺時,忽然有女使疾步闖進了小院。

“姑娘!”

女使神色惶急,連禮都來不及行完,便匆匆道:“出事了,小厮回來通傳說,主君在鐘樓遭到了刺客襲擊!”

“咣”。

紅羽箭矢從指間滑落墜地。

陸宜祯的心也一瞬間同手中箭矢一般,墜到了谷底。

她頭腦空白,後背泛涼,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才将将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爹爹現在怎樣了?”

“不知道。”

女使擔憂道:“小厮說,他事發前被主君遣去尚書省拿公文,回到街上時,鐘樓整個已被禁軍包圍得水洩不通了,根本沒法進去。無奈之下,他就只能向周邊人群打聽了情況,先趕回來報個信兒。”

“我阿娘呢?”

“夫人急得很,聽聞此事後,馬上就叫小厮準備馬車去了,還命我來喚姑娘立刻到前廳去。”

“好,我這就過去。”陸宜祯說着,側首望向靜立一旁的少年,“意哥哥,你……”

小世子回望她,凝眸瞧了幾息,開口道:“我與祯兒妹妹一起。”

“嗯!”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