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驚懶第四 美人!看我!
第二日,上騎馬課。
陸宜祯從家中出門,前往西大街鄭氏馬球場。
不過往常輕裝簡行的馬車,這日卻負重千鈞——陸夫人給她配了一隊足足有二十人的護衛!
興許全趙京城的權貴官員們,都被不日前的兩樁案子給吓得夠嗆。
不說是她,就連徐家姊妹和段毓兒的馬車後尾,也是同她差不多的情況。
今日寧嘉縣主并未在馬球場中,徐宛竹只得與侯府私塾的同窗們一道練馬。
但她臉上的神色卻瞧不出什麽不快的端倪,甚至還有點兒意氣風發地,即便是坐在馬背上,頭顱也高高地昂着,像一只矜傲的白天鵝。
陸宜祯策馬經過她身旁時,奇怪地問:“徐四姐姐今兒是碰上什麽高興的事情了嗎?”
“也沒什麽。”徐宛竹目不斜視,語調渾不在意地道,“就是待會兒受邀,要同寧嘉姐姐去赴一場詩會,心中想起了幾首有趣的詩詞,情不自禁地發笑而已。”
她說完,一勒馬繩,“篤篤”地疾馳走了,飛揚的馬腿撂起一地沙塵。
墜在後方不遠處的段毓兒見狀,奔上前來,和被甩了一地黃沙的陸宜祯肩并肩,恨鐵不成鋼地道:“陸小寶,你怎麽這麽容易上鈎?”
受她數落的陸家小姑娘此刻,正掏出帕子擦拭着臉上的灰塵。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徐小四的脾性,哼,但凡得了點兒什麽好處,她是恨不得要寫在臉上的,只生恐別人不來問她、她無處找人炫耀呢。”
段毓兒嫌棄地皺了皺鼻子。
“還寧嘉姐姐,統共就和別個見了一回面,便叫得這樣親熱,我都替她臉紅。”
“我一時沒想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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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宜祯揩完臉,把錦帕往旁一遞。
段毓兒順手接過,握住綢絹後,忽然又渾身一僵,緊跟着臉色怪異地瞥她:“你這是要送我帕子?”
“是讓你擦臉,方才你不就在我後邊麽?”陸宜祯側眼望見她古怪的臉色,感到好氣又好笑,“毓兒姐姐你平素都看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話本子?”
段毓兒登時臉頰飄紅,偏過頭去,梗着脖子道:“是你自己一句話都不說就把帕子遞過來,我如何知道你的意思?”
“……毓兒姐姐還是先擦臉罷。”
段毓兒輕輕哼了聲,臉也沒轉回來:“我自個兒有帕子。”
話雖這樣說,但她還是攥着陸宜祯的錦帕,老老實實地抹了把臉。
抹完臉後,又将手帕重重地塞回了隔壁小姑娘的手中。
徐宛音仍然沒有學會獨自騎馬,因而今日的課,她依舊只能由馴馬師傅牽着走。
陸宜祯回頭眺望了會兒在馬場邊緣孤身只影的徐家三姑娘,正想着要不要掉頭去陪陪她,又教段毓兒的話音喚回了心神——
“對了陸小寶,練完馬以後,你先不要走,我給你看樣東西。”
……
段毓兒要給她看的神秘事物,是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
鹦鹉的個頭很大,被裝在金絲籠子裏,正精神煥發得亂撲騰。過了好一陣子,它才漸漸消停了下來。
三個小姑娘饒有興趣地觀察着這只籠中彩鳥。
就見它眼神滴溜地往籠外轉了一圈,鳥喙一張,拍打着翅膀,聲音尖細地吱哇叫喚開:
“美人!看我!美人!看我!”
“噗哈哈哈哈……”
小姑娘們捧腹笑作一團。
徐宛音笑得淚花兒在眼睛裏打旋:“天爺,毓兒妹妹,你是從哪個地方弄來這麽一樽活寶貝的?”
“就是在這月大相國寺的萬姓交易時買來的。”段毓兒得意地道,“我眼光好罷?一排排攤子上,那麽多奇珍異獸,我偏偏就挑中了它。”
“嗯,這只鳥兒當真聰明。”陸宜祯滿眼喜愛地應和。
“瞧它模樣,應當是一只五色鹦鹉罷?”徐宛音問,“毓兒妹妹給它起名兒了沒有?”
“自然,我喚它作‘段小只’。”
“毓兒姐姐是指着我家陸小嗝取的名字罷。”
“是呀,這叫法多好聽。”段毓兒用手肘撞了撞身側的徐家三姑娘,“宛音,你也買只貓兒、狗兒、鳥兒什麽的,這樣我們三個就湊齊活啦。”
“我倒也想養。”徐宛音無奈地笑了笑,“只是我祖母年事已高,唯恐這些東西會沖撞到她,擾了她清淨呢。”
陸宜祯立即接口道:“這也沒關系,只要宛音姐姐想玩兒,随時來尋我和毓兒姐姐便是了。”
段毓兒也反應過來:“嗯,陸小寶說得對,也不是什麽麻煩事,我還巴不得宛音小美人兒日日來我府裏做客呢。”
仿似是附和主人家的話語一般,金絲籠裏的段小只合時也颠颠兒地叫喚:“美人!美人!”
徐宛音目含柔光,垂了垂眸,又擡起,忍笑道:“毓兒妹妹,都說愛寵随主,這段小只和你,幾乎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呢。”
陸宜祯被此話猛一提點,也仔仔細細地打量起眼前的一人一鳥來。
這五彩斑斓、張牙舞爪、飛揚傲氣的秉性,可不是如出一轍?
陸家小姑娘愈想愈覺二者相似,不由得再度捧腹失笑。
“不許笑,不許笑了!”
段毓兒毛躁地撓了撓頭,見兩個小同窗毫無停止戲笑的趨勢,連忙把籠子搬到自己身後去捂着,再不給人看了。
……
晚膳時分,榆林巷,陸府。
紅木圓桌上,十幾碟湯水佳肴幾乎已經見底,兩大一小圍坐在案邊,吃茶漱口後,趁着女使們撤下殘羹、進出紛雜的間隙,陸宜祯偷摸摸地藏了幾塊桂花糕進袖中。
陸夫人素來對她吃零嘴的量度管得緊。
以往用餐後,她也試過藏起幾塊糕點,但五回有四回都會被眼尖的陸夫人發覺。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仍舊樂此不疲。
不過今日的陸夫人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自用完晚膳後,她便秀眉颦蹙,情态欲言又止,幾度與鄰座的陸琮耳語着什麽,根本沒分給搞小動作的小姑娘多餘的眼神。
陸宜祯心下微喜畢,就覺得不對勁了。
“阿娘……阿娘?”
陸夫人被她喚來注目,在瞧見小姑娘疑惑的目光後,肅着臉色嘆了口氣。
“阿娘……”
“祯兒。”陸夫人擡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半個時辰前,我聽到消息說,徐四姑娘同寧嘉縣主在前往詩會的路途上,再度遭遇了劫匪。”
陸宜祯駭然地倒抽一口涼氣,腦中也懵懵地:“那,那她們怎樣了?”
“寧嘉縣主手下的二十餘名護衛皆殒命了,人也不知所蹤,不過好在,徐家小四只是吓暈了過去,人并沒有被劫走,現下,約莫正在家中養着病呢。”
“怎麽會出這樣的事?不是說京都已經全城戒嚴了嗎?連城門都封了。”
“我們都不省得這是怎麽一回事。那夥劫匪也盡是些膽大包天的亡命之徒,在這種節骨眼兒上還敢現身興風作浪,竟把皇家的人都動了。”
陸夫人道:“總而言之,我同你爹爹商議了一下,在這陣邪風沒過去前,你都乖乖呆在家中,不許外出,知道了嗎?”
“那鄧夫子的課和騎馬課呢?”
陸琮放下茶盞,接口道:“也不去了。明日爹爹向禮部告個假,陪你和你阿娘一道去英武侯府,一來,是與侯爺、夫人還有鄧夫子陳情緣由,想必他們也能諒解;二來,你也可以探望探望徐家小四,于情于理,都是同窗一場。”
小姑娘乖巧地點頭:“嗯,我都聽爹爹和阿娘的。”
陸夫人聞言算是舒了口氣,陸琮也欣慰地笑了笑,朝她揮揮手:“行了,其餘的也沒什麽大事了,我家小寶兒懂事,無需害怕,就當是這些天在家中陪陪你阿娘。”
待小姑娘離開廳室,陸姜氏才身子一歪,枕在了陸琮的肩上。
她語調憂忡地道:“三郎,看來你早前說過的,劫犯是沖着新派來的猜測,多半是真的了。譽王向來是官家一系,他家的寧嘉縣主就被劫走了;英武侯不參與黨派之争,是個騎牆的,他家的小四便被留了下來。這都三起案子了,那夥賊匪的意圖,已經昭然若揭……三郎,你也要多加小心。”
陸琮攬過她的肩,拍撫着,開解道:“這朝堂紛争,權謀算計,從來就是伴着獸行的,暗地裏的腌臜血債,數也數不清。若是如今這樣一點程度,便被吓得畏縮不前,那可才當真是白枉了我這麽多年讀的聖賢書。”
“當年揚州水患,夫人也親眼瞧見了不是?京官貪吞災銀,州官各自為營,可憐苦難的黎民黔首,若無姜家那般的豪貴慷慨義濟,遍地餓殍一車又一車,怕是能把決堤潰口都給堵上,這天下,又将多了多少樁失兒喪母的慘事。”
“我知你心中抱負。”陸姜氏擁住他,眼眶漸紅,“在粥棚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了。如果當年的陸家三郎不是那副模樣,我也不會求着阿爹阿娘同你說合。可是,你也總該想想我和祯兒,千萬顧惜自己。”
“我都曉得。這段時日你和小寶兒都在府裏,想必不會出差錯。我麽……”陸琮話至此,微微笑道,“這樣罷,我每日上值去時,都多帶兩個小厮,隔一個時辰便叫人回來給夫人通傳一次平安,如何?”
陸姜氏眼中熱意收斂,捶打他:“你不準取笑我。”
陸琮朗聲一笑,道:“要是不欲如此,便将你臉上的表情收一收,否則我若心中不忍,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陸姜氏直身坐起,轉過臉去,捏着帕子點拭眼周。
沒好氣道:“總之你下了值就趕快回府,那些個什麽酒席、詩宴,這陣子風頭沒消之前,都不準去了。”
“下官,唯夫人之命是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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