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靳炎對蔣衾那家會計師事務所附近的地形可謂了如指掌,連那條路上種了哪棵樹都知道,何況是家羊肉館子。

方源扶着蔣衾出來的時候,剛走到馬路牙子上,正準備擡手叫出租,就只見一輛黑色大奔緩緩停在面前,靳炎從車窗裏探出頭來笑道:“表兄跟蔣衾出去喝酒,怎麽沒叫我啊?”

方源也喝多了,不然不會露出明顯一愣的表情,随即神色自然的道:“正準備打電話叫你接人呢,真是不好意思,其實也沒喝多少……”

蔣衾已經完全沒有意識了,大概在飯店裏吐過兩回,現在一動不動的被架在方源臂彎裏。

靳炎親自下車笑容滿面的把他接過來,又問:“表兄這酒氣也夠熏人的,要不我送你回去?這時候車多交警少,萬一開車蹭到哪裏可不是開玩笑的。”說完也不等方源回答,轉身打橫抱着蔣衾放到車後座上,吩咐黎檬:“用那個冰桶裏鎮着的涼毛巾擦他額頭,不然待會車開起來他要頭痛。”

黎檬脆生生應了,說:“爸爸我肚子好餓!你能不能先去買漢堡包?我要牛肉雙層餡的!”

“好,好,”靳炎漫不經心道,“包裝紙路上扔掉,別給蔣衾發現你又吃垃圾食品。”

這一家子自成一體,方源也不是傻子,很有眼色的道:“你們先回家吧,蔣衾估計喝多了要早休息,我随便招個的士就行。”

靳炎熱情挽留了一番,無奈方源太客氣,拉扯五分鐘後終于舉手認輸,遺憾的笑着跟互相道別。

直到坐進車裏他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完全消散,然而眼神卻透着不可錯認的狠色。

黎檬不斷回頭看方源離去的身影,半晌說:“我怎麽覺得這個表舅有點奇怪呢。”

“誰知道,”靳炎頓了幾秒,冷冷道:“蔣家人沒一個好東西。”

說完回頭看了蔣衾一眼,他昏睡的時候眉頭微微蹙着,仿佛有點痛苦,又因為什麽而感到不安。靳炎伸手輕輕撫平蔣衾的眉心,含笑“啧”了一聲。

回家的路上果然給黎檬買了個漢堡包,小太子一口牛肉一口可樂吃得相當歡實,到家把包裝袋一扔,自覺地跑去洗澡上床睡覺,還體貼的關了卧室門。

靳炎為此大力表揚了他,還許諾這個月的零花錢雙倍。

蔣衾迷迷糊糊的被抱下車,脫了衣服,又被抱去洗澡。靳炎不大會伺候人,拿花灑幫他沖頭發的時候濺了一身水,幹脆順勢把自己的衣服也脫了一起洗。

蔣衾被翻來覆去的折騰了一番,倒是有點清醒了,茫然盯着靳炎光裸的上半身看了半天,才讷讷問:“……你是誰?”

靳炎狠狠道:“你男人!”

蔣衾疑惑的看了他半天,視線終于慢慢聚焦:“……哦,好。”

他雖然抗拒了靳炎這麽長時間,骨子裏那盲目的信任和服從卻沒有變,一喝醉本性就暴露出來了,很快就溫順的閉上眼睛開始打瞌睡。

浴室裏空間很大,兩個人對坐着也不擁擠。靳炎就這麽抱着他一點點沖幹淨頭發,順着眼睫和鼻翼一路親吻下去,用大毛巾裹着他,一邊吻他被水汽蒸騰而格外潤澤的脖頸。

蔣衾大概覺得癢,迷糊着扭躲了一下:“……靳炎?”

“嗯?”

“好癢……你不要動……”

“嗯嗯,不動,不動。”

靳炎順手拽過浴袍把蔣衾整個包裹起來,打橫一抱走進卧室,輕輕放在大床上。整個過程從頭到尾都非常溫柔,蔣衾愣愣的盯着他看,那樣子真是無辜極了。

靳炎深吸一口氣,感覺鼻腔裏氣息火熱,燒得他聲音都有點啞:“想喝點水嗎?”

“……嗯。”

靳炎倒了杯冷茶水一口喝盡,低下頭去喂給他。蔣衾實在是渴,掙紮着喝了一半灑出來一半,還沒來得及抗議,就被靳炎一把按在枕頭裏狠狠親吻下去。

這個吻簡直是鋪天蓋地的,有種連呼吸都完全掠奪的兇悍意味。靳炎覺得自己真是要瘋了,人都說小別勝新婚,這都他娘的別了九個月了,何止是新婚,簡直是重生啊!那一瞬間他恨不得把蔣衾整個生吞活剝下去!

他抓着蔣衾肩膀,另一只手刷刷兩下扯開浴袍扔到床邊,甚至都來不及做更多前戲,直接把人翻過去用手指沾着唾液潤滑了兩下。蔣衾大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不舒服的掙紮了一下,緊接着一口氣堵在喉嚨口——靳炎就這麽強行插了進去,差點沒把他五髒六腑都撞得移了位。

因為潤滑不夠靳炎只進去了一小半,卡在這不上不下的當口簡直要命,他太陽穴上青筋突突的跳,呼出來的氣都滾燙發熱,心說老子真他娘的要爆炸了!真他娘的忍不住了!

他還沒來得及硬沖,蔣衾大概是緩過氣來了,強烈的異物感讓他立刻掙紮着往前抓住枕頭;然而還沒完全抓緊,靳炎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緊緊捏在自己手裏。

“放松……乖……放松……”靳炎一邊親他一邊口不擇言的安撫:“沒事的,不疼的,乖一點來親親我……哎喲我日了個去……”

蔣衾這一口氣就出不來了,靳炎像強盜似的硬插到底,推土機一樣的爆發力差點把他掀翻過去。

而且這厮極壞,一邊抓着蔣衾的頭發強迫他親吻自己,一邊還不停用下流而熱情的話來誘哄挑逗他。蔣衾要是有神智的話估計得惱羞成怒,然而眼下迷迷糊糊的無力反抗,靳炎怎麽哄他就怎麽做,實在不願意的也只嗚咽兩聲,很快就在粗魯的唇齒交纏裏完全變了調。

那聲音聽起來太像呻吟,靳炎聽得全身燥熱,覺得自己那話兒硬得都要爆炸了。因為長久沒做,敏感處摩擦所帶來的刺激更加鮮明刻骨,空虛的饑渴和電流般強大的滿足像旋風一樣瞬間席卷了他。

靳炎沒堅持多久就射了第一次,而蔣衾大概一開始疼得太厲害了,始終半硬着。靳炎在他身體裏噴發出來的時候,他就像窒息一樣哆嗦着嘴唇,眼底仿佛積了兩汪水,看上去極其可憐。

靳炎其實最喜歡他這時的樣子,懵懂無辜而任人欺負,全心全意的信賴和依靠他,讓他整個心裏軟成一灘水。

“覺得委屈呢?怪我是吧?”靳炎抓着他手腕居高臨下看了一會兒,直到欣賞夠了,才一把将他抱起來放到自己大腿上,笑眯眯說:“不急,你男人來幫你。”

大概一聽靳炎說“你男人”就開口反駁的習慣實在根深蒂固,蔣衾立刻對這句話産生了條件反射,含混道:“滾你的……”

靳炎低頭叼住他舌尖,哼哼着問:“滾哪兒去?”

他手活兒在蔣衾身上練得非常熟練,很快挑逗得蔣衾呼吸急促,全身發抖,擡手緊緊抱住他精健的肩膀。這個反應讓靳炎的成就感爆棚,他甚至連遲疑都沒有,直接低頭含住了蔣衾快要爆發的器官。

蔣衾是個典型由感情需求主導生理需求的人——跟他從小家教不無關系。這九個月來他幾乎沒發洩過,靳炎剛一含他就受不了了,混亂裏根本意識不到自己抽泣和喘息的聲音有多大,幾乎立刻就崩潰的完全射了出來。

靳炎那自豪的,他要是只雄孔雀的話這時候就該開屏了。

“舒服吧,嗯?玩什麽分居啊,早點跟老子睡一覺什麽矛盾都沒了。”

蔣衾根本意識不到他在說什麽,耳朵裏嗡嗡的響,高潮的餘韻讓他說不出話來,只呆呆的看着靳炎沒有反應。

靳炎邪火“呼”的一下燒起來,用大拇指揉着蔣衾的嘴唇問:“再來一次要不要?”

蔣衾顯然是不會說不要的,于是靳炎也就當做他要了,得意洋洋的把人抄起來往浴室一扛,打心眼裏覺得三十多年來的人生再沒有比現在這一刻更成功的了。

那天晚上他們在浴室裏做了一次,靳炎很早以前就發現蔣衾在浴室裏更有感覺,好像漫天水汽讓他放得更開,也更熱情應和。回到床上以後他給蔣衾按摩了一會,很快又糾纏在一起,最後一次發洩綿長持久讓人窒息。

他都記不得後來的細節了,睡眠來得如此迅速香甜,久違的滿足感讓他在夢境裏心境平和,醒來的時候他甚至發現自己心情很好。

蔣衾沉睡沒醒,靳炎愉快的給了他一個早安吻,起床穿衣去洗漱。

黎小檬小同學滿腹怨念的坐在餐桌邊,看着空空的碟子說:“早安,爸爸,早餐真豐富啊。”

“相比數億餓着肚子的亞非拉美洲小朋友來說你能坐着吃飯就不錯了,冰箱裏有速凍餃子自己去下幾個,乖。”

黎檬怒道:“要我幫蔣衾介紹一個會做飯的新男友嗎?”

父子倆淩空對視,目光在半空濺起噼裏啪啦的火光。

二十秒後靳炎敗下陣來:“……我去煎雞蛋。”

在他們剛從大學出來一窮二白的打拼期,靳炎選擇了泡面來維持自己的生命,而蔣衾則堅決制止他,對照菜譜學會了八大菜系。靳炎一直非常沾沾自喜,也從沒想過應該回報什麽,直到後來生意圈裏有個精通美食的公子哥兒遇見蔣衾,使盡全身本領來追求他,一天三頓照點送花送吃的,才讓靳炎産生了嚴重的危機感。

靳炎制定了兩條方針,第一是對外進行毀滅性打擊,第二是對內進行全面式安撫。

第一種辦法的具體步驟暫且不談,第二種辦法則具體細化為抄情詩讨好、做飯煲湯承包家務、笨手笨腳的學彈琴唱小黃曲兒、在床上溫柔體貼手段翻新……

蔣衾被從頭到尾折騰過一遍之後表示這簡直是從精神到生理的雙重折磨,唯一能取悅他的是從此不用做飯了。

靳炎的廚藝在那段時間得到飛速長進,甚至連糖醋魚——非常具有難度的南方菜——都能搞定。

黎檬長大後,靳炎在公司裏的事情越來越多,蔣衾沒法忍受請保姆或整天叫外賣,所以經常自己下廚。靳炎樂得吃媳婦做的飯,廚藝便越發生疏起來,只有調情的時候才偶爾煎個心形牛排、調個雞尾酒什麽的,反正中看不中用。

黎檬陰森森的坐在餐桌邊等了半小時,才聽廚房裏滋啦一響,靳炎端着兩個雪白大盤子走出來。只見一個盤子裏是生菜、小西紅柿、心形一面熟煎蛋,一個盤子裏是肥瘦三層的煎培根和烤面包片。雖然微微有點焦,但是調料很好,聞上去非常香。

黎檬盯着面包片上的巧克力心形圖案,嫌惡道:“你這是打算跟蔣衾喝交杯酒嗎爸爸?交杯酒是新郎新娘在洞房前喝而不是新郎被狠狠毆打前喝的哦。”

“……吃你的飯去!”

靳炎把圍裙一脫,去換了件煙灰色筆挺的襯衣,戴上純銀袖扣,撒了點古龍水,覺得自己看上去很帥很有男人味了,才洋洋自得的跑去卧室叫蔣衾起床。

誰知一進門就看見蔣衾坐在床頭,頭痛欲裂的揉按太陽穴,整個上身就裹一件雪白睡袍,修長的脖頸在晨光映照下仿佛透明一樣,吻痕和齒痕顯得異常清晰。

“……”蔣衾擡起頭,漂亮的眼珠一眨不眨盯着靳炎。

“是你求我咬的。”靳炎立刻說:“當時你哭得太厲害了我沒來得及找手機錄音留證。”

蔣衾:“……”

蔣衾招招手,靳炎毫無防備的走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推卸責任,就被迎面一拳打得翻倒在地。

這一拳雖然因為身體酸疼而有所虛弱,但是十分有技巧,剛好打得靳炎鼻血長流,覺得整個鼻梁都要斷了。這劇痛把靳炎那股邪火瞬間全部激發出來,當即一骨碌爬起來指着蔣衾怒吼:“老子警告你——!你,你他娘的……”

蔣衾冷冷的盯着他。

“……你他娘的……再不起床早飯就被黎小檬吃光了!!”

蔣衾狠狠摔上浴室的門,不一會兒就傳來開花灑沖澡的聲音。

靳炎捂着鼻子慌慌張張去找涼毛巾,在黎小檬小同學喪心病狂的嘲笑聲裏仰頭捂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止住鼻血。他皮糙肉厚從小耐打,流點血也不算什麽,當即就精神抖擻的跑出來,打算再去找蔣衾的麻煩。

誰知餐廳裏只剩黎檬一人心滿意足的坐着剔牙,浴室裏已經沒人了。

靳炎呼哧呼哧的從鼻子裏噴氣:“你媽人呢?”

“哦,剛才惱羞成怒跑出去了,我都沒來得及提醒他吃早飯。靳炎同志你沒事吧,蔣衾有沒有踢你斷子絕孫腳?”

靳炎怒道:“在哪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黎檬就像仰着脖子的小公雞一樣桀桀怪笑:“哎喲不得了了,哎喲好疼哦,哎喲沒法出去找小三了喲……”

靳炎簡直一個頭兩個大。這流氓色欲沖腦且氣急攻心,于是又華麗麗的流鼻血了。

蔣衾一直到辦公室才發現自己還穿着從浴室出來随手套的灰色T-恤和運動褲,光腳套着兩只拖鞋。怪不得路上踩油門的時候覺得不對勁,當時只顧着身體深處詭異的酸痛感了,竟然沒發現這些。

蔣衾硬着頭皮推開辦公室的門,一路上同事紛紛臉色怪異的跟他說早安。

大公司就這點好:就算肚子裏的八卦因子已經鬧翻天了,表面上還得裝出一副冷酷高調精英樣。之前蔣衾也這個德行,結果被靳炎評價說:“裝逼病!乖乖躺下來給老子幹一炮就好了!”

“Vinson……?”坐隔壁辦公室的美女麗莎探出頭,神色複雜的頓了幾秒說:“嗯,你今天看上去很……休閑。”

蔣衾痛苦不堪,說:“早。”

“嗯早。”麗莎把頭縮回去幾秒,端了杯咖啡出來:“剛剛才泡的,還沒喝過,要來一點嗎?”

蔣衾禮貌的謝絕了這番好意,自己去茶水間泡了杯咖啡加濃茶的混合飲料,完全不加牛奶方糖,像喝藥一樣一飲而盡。

“你脖子後有東西。”

蔣衾差點把他的自制醒神劑從喉嚨裏嗆出來,回頭只看見麗莎靠在門口,目光幽幽的。

“……你說什麽?”

“你脖子後有東西,也許你今天穿立領襯衣來會比較合适。”

蔣衾想起自己脖子後的吻痕和牙印,臉色頓時凍結了。

麗莎妝容精致的臉上露出一種平時極其少見的哀愁,跟她精明強悍的職業女性形象完全不符:“現在下去買還來得及,樓下就有男裝店……唉。”

蔣衾道了謝,尴尬的側身繞過她,正準備往電梯方向走的時候突然聽見麗莎又嘆了口氣:“Vinson……”

“什麽?”

“我聽說樓下律師所的人最近幫你準備了一份離婚財産分割協議書……”麗莎頓了頓,說:“我不是故意要打聽的。”

“所以?”

“……不,不,”她說,“抱歉,沒什麽。”

蔣衾經歷了一個史無前例的尴尬的早上,中午吃飯時“二十八層那座移動的冰山帥哥今天早上帶着一身吻痕來上班”的消息如同電流一樣傳遍了整座大廈。其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蔣衾吃飯回來在電梯裏遇見樓下律師所老板時,對方興致勃勃的問他:“聽說你們公司有個帥哥來上班的時候沒穿衣服?”

蔣衾回到辦公室後就上網定了今天晚上的酒店。

然而等他下班的時候,剛出門就看見寫字樓臺階下停着輛熟悉的黑色大奔,靳炎挽着袖口的手臂搭在車窗上,不論是結實精悍的肌肉還是手腕上那個真金白銀的江詩丹頓,都騷包得足以讓行人紛紛回首。

至少蔣衾就清晰的聽見身後倆實習生低聲讨論:“看,好大一捆人民幣停在路邊啊。”“沒事把車停在逆向通道上幹嘛,這麽大一個禁止停車的标志看不見?”“有錢燒的,等着開罰單呗!”

蔣衾腳底一轉,捂着側臉匆匆走到街邊叫了輛的士。

靳炎根本不用看,只要抽抽鼻子就能聞出順風傳來的媳婦的氣味。然而他剛想發動汽車追上那輛的士,就被交警一把攔住了:“違章停車,來把這張罰單收着。駕駛執照呢?”

靳炎:“……”

“瞪什麽瞪,一看你這種下班時間蹲人家公司門口的就不是好人。喲,長得也一副心懷叵測的樣,打什麽壞主意呢?車裏沒汽油桶吧?下車來檢查一下!”

靳炎沖下車對那輛的士狂奔而去:“你他娘的跟老子回家!一起床就不認賬!……”

蔣衾當然什麽都沒聽見,車門一關,的士立刻在尾氣裏揚長而去,平白嗆了靳炎滿臉的一氧化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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