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相比充滿幹勁的靳炎來說,蔣衾的日子就過得渾渾噩噩。

他根本沒法去上班,也沒有跟靳炎生活圈子完全不關聯的朋友,一個人去看電影逛戲院沒意思,坐在成雙結對人滿為患的餐館裏也顯得非常突兀。

他無意識的把方源家整個打掃了一遍,洗了大堆東西,買鮮花回來一天一換,換着法子學習燒不同的菜吃,讓方源頓時受寵若驚。

他在家居布置上的造詣簡直無人能及,閑了沒事就開始在家折騰。有一天方源回家發現他把所有窗簾都換成了淡綠色,沙發罩和臺布都換了配套的米黃;再看餐桌上的水晶花瓶新鮮百合,幾盤剛起鍋熱騰騰的菜,頓時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來,心說這待遇簡直了,結了婚的男人也未必能享受得到吧。

蔣衾每天把房間擺設變一個樣,今天是新鮮水嫩夏日風,明天是詩意盎然複古派;方源就天天眼花缭亂的跟在後邊看着,大概看了十來天,最終他實在變無可變,歇菜了。

歇菜了的蔣衾于是窩在家裏看書,經史子集無所不包,有一天方源發現他竟然在看紅樓夢。

方源有點悚了。

“你這樣不行,明天晚上所裏幾個沒結婚的同事集體泡吧,我看我還是帶你一起去吧,再蹲家裏你身上就要長蘑菇了!”

蔣衾聞聞自己身上,無辜道:“沒有,我每天都洗澡。”

方源差點噴出血來,捂着臉走了。

結果第二天他們果然去參加單身派對,在一家有名的高檔夜總會裏,據說還是通過關系才預定上的。蔣衾仍然興致不高,臨出門前還在折騰他新買的兩個花瓶,被方源硬拉着塞進了車。

一幫人吃飯唱K打牌桑拿,高檔夜總會隔音效果特別好,裏邊折騰得鬧翻了天,外邊卻鴉雀不聞。

蔣衾去做了個全身按摩,險些睡着在按摩床上。幾個人又拉他唱K,他實在打不起精神,就披上衣服出去抽煙。

然而剛推開門,就看見走廊盡頭上來幾個穿黑西裝的男人,為首兩個正走進包廂,其中一個身影他閉着眼都能認出來——是靳炎。

另一個跟靳炎有兩份相像,蔣衾眯着眼看了兩秒,是靳衛國。

兩兄弟弄這陣勢,是打算幹什麽?

蔣衾早年幫靳衛國做過帳,知道他在幹什麽事情。論起走私,靳家老爺子就是靠這個發家的,翹辮子後衣缽便傳給了靳衛國。一開始蔣衾不知道靳炎也有份,知道後心煩意亂沒有多想,現在看這兩兄弟走在一起,才恍然想通,靳炎能從緬甸運那麽多玉石回來,十有八九是靳衛國帶他走上這條路的。

靳炎上大學兩年就退了學,幾個兄弟功不可沒。

蔣衾手腳微微發冷,站在走廊的陰影裏,只聽見樓下傳來悠揚的音樂,以及自己急促的呼吸。

出乎意料的是靳炎很快就出來了,靳衛國把他送到門口,重重拍他肩膀說了幾句什麽,距離太遠聽不清楚。兩人大概只站着寒暄了五分鐘不到,靳炎便點點頭,轉身離開。

靳衛國看他下了樓梯,才轉身走回包廂,留了兩個黑衣保镖站在門口。

蔣衾點煙抽了幾口,思維從激動裏完全冷靜下來,變得極度清醒、鎮定。他把還剩大半只的雲煙丢進牆角煙灰筒,舉步從拐角的盆栽後走出來,徑直來到包廂門前對那兩個保镖說:“我要見你們大哥靳衛國,讓我進去。”

靳衛國不是那麽好見的,保镖立刻搖頭:“你有預約嗎?沒有不準進。”

“那讓他出來見我。”

保镖疑惑的對視一眼,蔣衾突然喝道:“沒長眼珠子嗎,連我都不認得?讓開!”

左邊那個一怔,立刻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您先等等,我進去問一聲。”說着轉身就走進包廂。

這是蔣衾跟靳家人打交道得出的經驗,那些夥計平時眼睛長在頭頂上,根本不會跟人好好說話。你要想被他們當個人,就不能把他們當人來看。

這其實是現在社會上一種群體性格的縮影,在生意場上表現的尤其明顯。打電話也好,見面也好,很少有人說話是态度平和、熱情禮貌的,甚至能說清楚的話都要故意說不清楚,必須要讓別人反複确認幾遍才行。你要不端出一副不耐煩的架子,你都不好意思跟人開口說話。

像請、謝謝這類用詞,那更是萬萬不能說,說了你氣勢就弱了,也會被人瞧不上眼。就算有時必須要說,也必須說得冷淡厭煩,跟打發叫花子似的,這樣的态度在生意場上才不會被人看輕。

蔣衾曾經很抵觸這種做派,結果靳炎告訴他現在人人如此,你不橫起來,到哪去都會處處受阻,欺軟怕硬已經成了很多人的本能。

果然蔣衾這話出口,另一個保镖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樣了,恭恭敬敬的垂手立在一邊。不多時進去的那個手下出來,賠笑道:“抱歉抱歉,大哥讓我們立刻請您進去呢。”

蔣衾一把推開門。

這包廂裝修得相當富麗,但是燈光較暗,幾個人在沙發邊或站或坐,也不知道在幹什麽。靳衛國原本坐在最裏邊,看見他立刻站了起來:“快坐快坐!怎麽你也在這裏,靳炎剛剛才……”

蔣衾坐到他對面,給自己倒了半杯酒,酒瓶咚的往靳衛國面前一放。

這下連靳衛國都看出他臉色不虞,心裏頓時虛了三分。

“我看到了。”蔣衾淡淡的道。

靳衛國不愧是老江湖,眼珠一轉态度立刻變了,語重心長道:“哎小蔣,不是當大哥的說你,最近怎麽好好的跟靳炎鬧離婚?你們在一起都這麽多年了,好歹是白手起家打天下的,怎麽人到中年反而說離就離呢?靳炎要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你盡管抽他就是了,他真是把你放在心尖子上啊。就算不看他那份真心,你也好歹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稍微原諒他一下吧……”

蔣衾默不作聲,冷冷的盯着靳衛國。

臉皮再厚的人面對這樣的目光也說不下去了,靳衛國慢慢的住了口,幹笑道:“我也就是說說,大哥的意思已經表達到了,只想勸你們三思而後行。”

“是麽?”

靳衛國悶頭喝酒。

“大哥,”蔣衾微微冷笑着道,“靳炎最近跟一個叫吉篾的柬埔寨人做生意,這件事你知道嗎?”

“……”

“這個叫吉篾的把他在緬甸買下的玉石換成了次等品,他氣不過,就跟那幫柬埔寨人打了起來。靳炎在大哥你的帶領下做了這麽多年走私生意,什麽時候被人這樣坑過?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事情鬧到最後不可收拾,于是有個叫紮西的小孩就被當做替罪羊推了出來,險些被活埋。”

蔣衾把玩着威士忌杯子,冷冷的問:“這手段我看了好生眼熟,現在才想起來,是跟大哥學的吧?”

靳衛國想說什麽,張口瞬間又換了言詞:“哎,其實他也就偶爾沾個手,你擔心太多了。你這人這一點真是不好……”

“大哥,這騙鬼的話你還是收起來吧。我是看在靳炎的面子上才叫你一聲大哥,以後我跟靳炎分手了,見了你怎麽叫還說不定呢。”

靳衛國差點給活活噎死過去。

蔣衾說:“我跟靳炎上小學就認識,要不是我,他高中已經進少管所了。那時候他親娘沒了,親爹有跟沒有一樣,每天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我。後來你們家老爺子死在了女人的裙子底下,他連上學的錢都沒有,是我從家裏偷錢出來塞給他,不然他當年就得滾去睡橋洞。”

“……這個我知道,你确實……”

“後來我們從S市逃出來,身無分文,窮困潦倒,我下火車就發起高燒,十幾裏路硬從火車站走到市區。靳炎開公司的時候,經濟狀況那麽艱難,問客戶追一筆債要追幾個星期,到手就必須打給那些追着我們要債的,你知道那段日子靳炎都要崩潰了嗎?沒有我擋在前邊他已經去跳環城河了。後來因為靳家涉黑,靳炎也跟道上有關系,幾次引來各種危險,甚至連襁褓裏的黎檬都差點養不住……”

靳衛國簡直不敢再聽了,陪着笑臉說:“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我為這個男人耗盡心血,結果你這個做大哥的,卻把他往那條路上引。”

包廂裏已經沒人說話了,都閉屏住呼吸不敢發聲。

蔣衾說:“大哥,你沒有孩子,無牽無挂,你蹬腿了也不過就一炷香的事情。別怪我說話直,靳炎是有黎檬要養的,他被抓去槍斃了黎檬怎麽辦?我真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你,拉了靳炎下水還不夠,過幾年還要禍害一個無辜的黎檬?”

靳衛國怒道:“我才沒有,我……”

蔣衾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站起身來冷冷的道:“是,我們确實要分手了,但是靳炎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他這條命起碼有一半是我的。你要是敢把他往死路上引——那時我已經死了就算了,我要是還活着,一定來找你拼命。”

蔣衾環視周圍,順手抄起茶幾上的水果刀,重重一刀插進靳衛國眼前的桌面上!

那一下用力太深,以至于刀尖沒入桌面之後,刀柄還兀自懸空微微顫動,映得靳衛國臉色發白。

包廂裏所有人都站起來往這邊走,蔣衾回頭一個眼神,壓得他們都不敢上前。

“大哥,你要是不相信就盡管去問靳炎,我蔣衾跟誰拼命,誰他媽就一定會喪命。”

靳衛國說不出半個字,只見蔣衾俯下身來盯着他的眼睛,那目光非常懾人,幾乎像刺一樣深深挖進他的眼窩裏:“你最好給我把這話記住了。”

靳衛國嘴唇哆嗦了一下,好像想說什麽,膽氣卻已經完全寒了。

蔣衾轉身大步走出包廂,沒有一個人敢攔。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