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壽宴 要不要跟我學養豬？

昨兒是二房王大柱來幫仙人開荒，今天就輪到大房王大強了。王大強站在一衆青壯年人群中憶起虎子曾說，這些仙人的口味向來與他們不同，仙人還喜歡吃那河塘裏的黃鳝泥鳅呢。估摸是仙人們吃慣了山珍海味，也想換換口味吧。

這些古人能填飽肚子便心滿意足，而從現代穿越來的趙家人哪裏受得了桌上沒葷食？趙旭那小子更是無肉不歡，頓頓嚷着要吃肉。

以前響應國家政策，王雪琴在白沙村開了個養殖場，養了近千頭豬，還開了個池塘養殖水産，方才瞧見清風寨送來的獵物裏有兩頭哼唧唧的小黑豬，立刻就起了心思。

這天啓朝的老百姓苦啊，一年到頭都嘗不到一點葷腥，這身體所需的營養能跟得上？趙旭身高一米八五，除去蕭聽雲，這兩日村長挑來開荒的都是村裏的青壯年，只是掃上那麽一眼，硬生生沒有挑出一個有趙旭高的，全部都矮一大截。

張大這七尺男兒漸漸紅了眼圈，幾近哽咽地道：“謝仙人體恤。”

仙家神目如電，自然知曉這些獵物肉食是寨子裏僅有的，這次一送整個寨子都得餓肚子了，所以才特意不要，只要了那臭烘烘滿是臊味，連他們都嫌的山豬吧？

這……這是在給他們近百寨民活路啊！真神仙啊！

張三更是淚腺發達哭了起來，近乎瘋狂地朝自己臉上甩巴掌，哭喊道：“我該打，是我竟想偷盜仙人照明的物件，我畜生不如啊……”

趙家人：……不，不用腦補。我們只是不想吃野味，豬肉好吃。

趙言看着村長在暗暗嘆氣，笑道：“只是一些打蟲藥而已，我再送你們些。”

這打蟲藥也不是白給的，趙言回去取藥時，耳旁全是小管家大寶提示獲得積分的聲音，有多有少，不絕于耳。

村長小心翼翼地收起那袋打蟲藥，不由問道：“仙人，為何孩童會吐活蟲？”這清風寨被仙罰是他們活該，可他們村裏以往的孩童吐蟲總不能是仙罰吧？

趙言笑道：“蛔蟲是一種寄生蟲，如果不注意衛生，或常吃生食喝生水易把蟲卵吃進腹中，便容易生病。”古代一生病，醫療條件差能不夭折麽？

村長更顯迷惑了：“仙人，我村沒有吃蟲子的習慣，孩童怎會不注意吃下蟲子？”那些小機靈鬼眼神好着呢。

趙言解釋：“有些寄生蟲你們肉眼看不見，放顯微鏡下一目了然。”

衆人瞧着趙言那金絲邊眼鏡，頓時恍然大悟。聽虎子說，那趙言仙人戴着的眼鏡便是能瞧見千裏之外的仙器。

仙人果真神目如電，他們凡人看不見，仙人瞧得見！

村長心裏暗暗下了決心，等回村就警告村裏人勿喝生水吃生食，注意洗手。

清風寨寨民來送禮只是個小插曲，今兒還要忙着開荒。張大看見桃花村村民如此殷勤地替仙人辦事，幹脆一拍板，招呼了幾十名年輕力壯的寨民把獵物抗回寨中，再帶農具過來一起幫忙開荒。

張大瞧見那村長氣得鼻子都要歪了，故意露出兩排白牙，笑得極為嘚瑟。

怎地？仙人福澤就只能你們桃花村沾？我們清風寨也偏要來沾沾！

趙曦記憶力好，昨日來開荒的青壯年她都記下了長相，她指着不遠處一個賣力的半大小子，頗為好奇：“村長，你村不是輪班來開荒麽？他昨日來過了。”

村長瞧了一眼忙解釋道：“仙人，陳家就兩個男丁，那是陳秀才的弟弟，陳秀才今日去鎮上給周家老員外祝壽去了。”

周老員外今日六十大壽，周家在桃源郡也算得上大戶，來為周老員外祝壽者頗多，就連縣令都來了。

後院車馬如流，陳秀才好不容易尋了塊地安置了牛車，整理衣冠去了周家內堂。

周老員外今日紅光滿面，坐在大堂上，笑得合不攏嘴，堂下全是前來送禮賀壽的客人。

陳秀才注意到坐在離員外最近的就是縣令。

只見一十三四歲的微胖小公子大步流星般從外走來，身後跟着個捧着禮物的小厮。周元當即跪下，高呼：“祝祖父福壽綿長，這是孫兒特意尋來的壽禮。”

周元回頭使了個眼色，小厮立刻會意地打開木匣，裏頭躺着一條透明宛若輕紗的袋子。

今兒送禮的那般多，連遠在遼東任職的侄孫送了幾只小白豬，周老員外看看也就過去了，此刻卻被周元送的壽禮吸引了。

老員外猜測問：“素紗絲縷所制？”

周元神秘地擺擺手，瞧着目光都彙集在他身上，他清了清嗓子，壓抑着興奮道：“此物名為‘琉璃輕紗寶袋’。”

琉璃！

聽到這兩字，在場衆人都是一驚。琉璃那可是價值連城啊！布袋紗衣見多了，這般透明清晰的物件還真真是頭一回見，值得“琉璃”一名！

站在後面連座位都未有一個的陳秀才陷入迷茫，他記得頭回去仙境，仙人們接待時讓村長把擦鼻涕的紙巾扔進一側的筐中，那筐內便套着一個這般模樣的袋子。這袋子不是用來裝穢物的麽？

老員外相當歡喜，直誇周元有孝心。

周家還收了不少讀書人賀壽的祝詞，一一有人念來，引得滿堂喝彩，皆在縣令面前露了個臉。

當拿過那輕得似乎沒有任何重量的白紙時，周家管家先是一愣，忙清了清嗓子念出祝詞。拿了那麽多竹簡，也就這握在手頭松快極了！

陳秀才忙出列祝壽。因離得遠便以為是帛書寫成的祝詞，縣令不由多看了幾眼。

要知帛書在天啓朝那可都是達官貴人才用得起的，這秀才莫不是家裏有些産業？思及如此，縣令對陳秀才頗為和藹。

天啓朝實行察舉制二百年，現如今想要被推舉上去沒點銀錢瞧都不瞧一眼。

陳秀才整顆心都在砰砰直跳，他曾無數次拿詩作拜訪縣令卻都無功而返，今日卻有幸被瞧見了。是因那神紙！

待到用過壽宴，陳秀才還被叫去和縣令小酌一杯。可待縣令細細聽來，臉色卻漸漸變了。

此人竟是個寒門？方才以為那是帛書，現在瞧來也不曉得是什麽做成的玩意兒。縣令手頭一年有幾個向上推舉的名額，可為何要給個不識的寒門子弟？能給他帶來哪些好處？

知曉了陳秀才的家世，縣令沒了方才的溫和，尋了個由頭就把陳秀才給打發了。

遠處，今日大出了一把風頭的周元正在逗弄堂哥從遼東郡送來的幾只小白豬，說是這些白豬是域外人從遠地趕來，他瞧着稀奇，便送來養着玩，就是可惜路上死了好些頭。

周老員外瞧着那不成器的孫子，在腦袋瓜上一拍道：“我已與縣令商議好推舉你去做個小官，還在這兒逗這蠢豬？不就是白色的，與那黑豬有何區別？”

周元忙是搖頭：“祖父，孫兒可不想做什麽官。”那堂哥做了官，現還不是遠在遼東苦寒之地任職？若非能做到朝中大臣，這做官有啥意思？

周老員外被周元這話氣得不輕，“你不想做官，那你想做什麽？你倒是給我說出個一二三來！”這做官不好？那可是人上人！

周元搖頭道：“那瑞王為中宮嫡出，照樣過得苦，正值瘟疫都被派出來赈災，當小官不是更慘？”他覺着在這桃源郡當個富家翁挺好。

“你這浪蕩子！別人想被推舉都還沒這機會！”周老員外轉頭便走，氣得幹脆讓小厮随意處置了周元方才送的那琉璃輕紗寶袋。

“祖父？祖父？”周元在後頭喊，見祖父頭也不回地走了，忙從小厮手裏把琉璃輕紗寶袋搶來，這可是他花了二十兩銀子買來的，全桃源郡就此一只，可不能随意丢了。

本着不浪費的原則，周元幹脆回了屋，在袋子裏裝了不少名貴香料挂在腰間。這寶袋頗大，還能裝不少東西。

戴上此袋，他便是這條街最靓的崽！祖父定要後悔扔掉此物。

周元腰間系着寶袋四處招搖，目光看到陳秀才滿面悲切，坐上牛車乘夜而歸。

白日送賀禮時周元站得近，他可是瞧見了那寫着賀詞的物件不是竹簡，也不是帛書，不曉得是何物制成的。周元不由問道：“那秀才是哪裏人？”

小厮忙道：“陳秀才家住桃花村。”

周元摸了摸腰間的寶袋，心生疑窦，賣給他這寶袋的婦人當初也自稱來自桃花村，這桃花村莫不是有什麽隐世仙人？

周元平日本就游手好閑，不是去悅來客棧聽說書就是四處游玩，他一拍掌笑道：“這幾日，我們去桃花村轉轉。”他們周家在桃花村有不少地呢。

傍晚時分，日落西山。

因清風寨的加入，近乎多了一半的勞動力，三畝荒地竟生生提前好幾日開了出來。趙志民安排人撒上肥料，又把三畝地分別種上了雜交水稻、土豆和紅薯。

趙志民看着那三畝播了種的地，欣慰地笑着，再過幾個月收獲了，就不用擔心穿越吃不飽飯了。

趙曦從別墅裏取出一錠五兩銀子，當着所有壯漢的面笑着遞給村長，“這些是你們的工錢，村長你拿回去給村民平分了吧。”

這話一出，大家夥兒都聽懵了，分……分錢？替仙人開荒，竟還要分錢給他們？

這話趙家人就跟村長說過，村長沒放在心上，結果仙人不僅沒忘還記得牢牢的！

村長瞧着那錠銀子，心頭估算了一番，嘴唇抖了一下：“這一戶人能分個百文錢？”

天爺呀，他們桃花村一年交了各種租子、朝廷的賦稅後，能餘下千文就笑呵呵了。他們才幫仙人幹了幾天活兒？晌午還吃過仙食。就……就要分走百文？這和撿錢有什麽分別？

一衆漢子瘋狂搖頭，怎麽都不肯收這錢。他們壓根就沒想過會有銀錢可拿！

一個個急得面紅筋漲，好似那銀子就是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有漢子在人群裏喊道：“仙人，這錢我們不能收，我要是收了，回去定被我家老子捶死！”

“是啊，我媳婦兒要是知道我收了仙人的銀錢，我今夜怕是上不了她的榻，得被攆出來。仙人，你們不能讓我回不了家呀。”

“……”

趙家人哭笑不得，這有錢竟使不出去，這古代的村民雖明智未開，但也曉得善惡。

趙曦把那錠銀子抛到村長懷裏，村長迎上村裏青壯年噴火的目光，還未來得及還回去，趙曦忽而問道：“村長，還記得那夜我們做的約定麽？”

村長渾身一震，也顧不得懷中那錠燙手的銀子，在村民不明所以的目光之下生生跪下，哭喊道：“求仙人賜下畝産六十石糧食的仙種。”

在場所有青壯年：“？？？？”

那一刻，他們覺着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村長說六，六十石糧食？

趙志民點點頭：“我們別墅倉庫裏還餘了許多土豆紅薯的種子，你們明日起運些回去種下吧。”

這是趙家人商量之後的決定，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裏，若他們耕種出了問題，村民有糧，他們還能有銀錢去買。若連村民都沒有，就跟着一起喝西北風！

有漢子驚得雙腿發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呆傻地道：“仙人要把仙食賜給我們？”

紅薯這仙食已傳遍了桃花村，所有人都曉得那是一香甜軟糯的神物，不僅好吃還易飽腹。而且做法多樣，可以和粥煮在一塊，還可烤着吃，聽說還可以做成紅薯餅！

每每說起仙食，家裏的孩童都要饞哭了。

此時竟要賜給他們？？他們這些賤民也配日日吃得起仙食？

這簡直不可思議！

更有漢子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得嗷嗷直叫才曉得是真的，不是在夢裏。

之前只曉得那是好吃至極的仙食，到現在才清楚這竟然能畝産六十石？整整比他們種地多出了三十倍！難怪仙人們只開三畝地……

一漢子忽而一巴掌扇在自己嘴上，不斷咒罵自個兒道：“怪我這嘴饞的，怪我嘴饞，我這兩日吃了不少仙人的仙食，這……這是種子啊！”

他們竟吃了仙種！

那漢子扇自個兒嘴巴，一旁的青壯年們有樣學樣，對自個兒下手毫不留情，直愣愣地往自己嘴上扇，咒罵自個兒是懶漢。一粒種子不知能結出多少糧食，能活多少命？結果被他們吃了。

這群漢子越想越嘔，恨不得用手把這兩日吃的仙食從嘴裏生生摳出來當種子！

這畫面看得趙曦他們心中酸澀，天啓朝的農民是真的餓怕了。

趙志民忙阻止了他們的自虐行徑，安慰道：“倉庫裏的種子夠你們播種的。紅薯土豆不僅産量高，而且還不挑地，生長期又短，三個多月就熟了，到時候也還能有種子播種。”

衆人先是一愣，随後又是嚎啕大哭，嘴裏不斷重複着“仙種”，好吃不挑地長得快還畝産高，簡直完美無缺，除了神仙怎會有？

村長年歲大，跪卧在地上，更是要哭得暈厥過去，整個人都哭到抽搐。

是真的……仙人是真的要賜下仙種救濟整個桃花村，他們桃花村真是祖墳冒青煙了啊。

蕭聽雲是時開口：“村長，你們在這裏哭，不如先回去通知村民，莫要誤了時辰。”

是啊，這種大事得趕緊通知全村村民。這幾日恰好在春耕，正适合把仙種播下去，時間可萬萬耽誤不得！對了聽說李阿貴這兩日帶徒弟打造了不少曲轅犁，也能派上用場了。

村長忙擦了淚，把哭作一團的漢子們吼住，趕緊告別仙人，朝桃花村幾近狂奔而歸！一群漢子驚起塵土漫漫，誇張至極。

一旁的清風寨寨民羨慕極了，他們絕大多數以前也是莊稼漢，方才聽到那畝産六十石的糧食，誰能忍住不激動？就是那糧食是獨獨賜給桃花村的？若是他們清風寨也有便好了。

寨主張大想着自己要不厚着臉皮也求上一求。

“山上不好種地，産量也高不了，”王雪琴笑着道，“要不要跟我學養豬？”

寨民：“？？？”

啥？養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