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斷點
半晌,陳見夏低頭說:“我回去了。”
走了兩步,又回頭補充:“我不害怕的。”
她沒看到李燃是什麽表情,迅速跑掉了。
回到班級坐下時,陳見夏有些懊惱。為什麽不多加一個字呢?我不害怕的,我不害怕“你”的。多說一個字,會不會不一樣?
然而她究竟想傳達什麽,又想要他明白什麽呢?陳見夏握着筆,盯着桌面上的化學練習卷,一行行元素符號拉成了圓圈,在眼前緩緩旋轉,旋進深深的腦海。
她沒忍住,主動發了一條短信。
“今天放學,你有空嗎?”
李燃的短信回得很快:“哪兒見?”
她幾乎要笑出來。
李燃總是這樣,每當她在原地忸怩作态,向他試探性地踏出一小步,他總能大大方方地跑向她,迅速地,毫不遲疑地,趕在她改主意之前。
她低下頭,一字一字打下:“六點鐘,學校側門吧。”
雀躍的小心髒撲通撲通,把元素符號悉數震出腦海,散落不知去向。
也許是因為心情好,也許是因為楚天闊信守承諾,下午第三節 課的大掃除并沒有陳見夏想象中難挨。
教室是水泥地面,油漬和塵土都凝在表面上,楚天闊指揮男同學們将所有桌椅板凳都搬到門外,身先士卒打了一大桶水,兌好洗衣粉,沾濕掃帚在空地上畫着圈地刷,一時間滿教室都是風掃落葉的沙沙聲。
見夏驀然想起,開學第一天,于絲絲就是拿這個土辦法整她的,但于絲絲沒說謊,掃帚刷地的确是八中傳統,同樣畢業于八中的楚天闊也十分熟練。
Advertisement
她盯着楚天闊沉靜的側臉。他學習就專心學習,管理班級就專心管理班級,還人情也說到做到,水那麽冰,也沒見他卷袖子擰拖布有半分遲疑。她發自內心崇拜他。
“你喜歡班長啊?”
見夏一愣。
她好巧不巧和陸琳琳擦拭着同一塊玻璃的兩面,她看楚天闊,陸琳琳看她,問問題的方式依舊直擊要害。見夏張口結舌,陸琳琳戴着很厚的眼鏡片,又隔着髒兮兮的窗子,兩重玻璃依然擋不住她那雙審判的眼睛。
陳見夏假裝沒聽見,蹲下去撿廢報紙,一個人搬着凳子從她旁邊經過,凳子腿兒有意無意剮了她胳膊一下,不用擡頭就知道,肯定是于絲絲。
陳見夏落荒而逃那個周末過後,于絲絲便沒再糾纏過她,但從未停止過努力,潤物細無聲,白榜的事情漸漸翻盤,對陳見夏不利的言論甚嚣塵上。陳見夏在班裏沒有朋友,連別人的中傷都聽不到整句複述,但陸琳琳抽冷子透露的只言片語已經足夠她生悶氣了。
就是這樣的于絲絲,發動這樣的一群陸琳琳,來圍剿小心翼翼的陳見夏。
陳見夏憂傷地想着,用報紙機械地磨蹭着一小塊玻璃,紙面都磨出白毛了,在沾水的玻璃上留下細屑。一個男生不小心把桶踢翻了,濺到楚天闊的褲腳上,于絲絲連忙放下凳子,抽出一塊幹淨的布迎上去:“班頭,趕緊擦擦!”
楚天闊笑着道謝,正要接過來,忽然周遭一片安靜。
淩翔茜俏生生地出現在一班後門口,教室像被按了暫停鍵,許多男生仿佛沒看見她,掃除的動作卻滞住了。
“楚天闊,主任找你。”
淩翔茜微笑着,說完也不離開,站在原地等。
乏善可陳的學生生活裏,一個美麗的外來客受到這樣的矚目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被矚目的女孩落落大方的,既不藏拙也不張揚,完全沒在意一屋子的人因她而鴉雀無聲,習以為常的背後是骨子裏的傲氣。
傲氣是學不來的,學習需要虛心,從根本上和驕傲相沖,陳見夏心裏清楚。
但她還是下意識學起了淩翔茜的身體姿态,挺直脊背,放松肩膀,宛若一只虛張聲勢的家鵝,冷不丁一看,也有幾分像天鵝。
楚天闊也落落大方地走向後門,臨走前沒忘了囑咐一句:“見夏,你領着大家繼續掃除,下課前必須把桌椅歸位。”
于絲絲突兀而尴尬地站在教室空地的最中心。見夏聽見陸琳琳發出一聲輕微的嗤笑。
“于絲絲喜歡咱班長,”陸琳琳斜眼睛示意陳見夏,“瞧見了沒?沒戲。”
陸琳琳們是沒有立場的,陳見夏落難她們笑陳見夏,于絲絲尴尬時,她們照樣轉臉看笑話,像一群食人魚蜂擁而過,見者有份,殺生殺熟,殺父殺佛。
這次陸琳琳翻車了,于絲絲正愁沒地方撒氣,扭頭就盯上了她們倆,徑直走來,手裏還拿着本要交給楚天闊的那塊幹布。
“琳琳你去收拾黑板槽吧,這個我來。”
陸琳琳連個屁都沒敢放,點點頭就服從團支書分配了,不舍地放下報紙,一步三回頭,那副眼饞的樣子竟讓見夏心中升騰起荒謬的憐憫,差點跟她保證自己一定把談話全盤講成評書,請她趕緊安心地去。
于絲絲把窗子往自己的方向微微一合,親昵地拉過陳見夏:“來,看看這塊玻璃幹不幹淨。”
她們一起透過玻璃看外面深灰色的天幕,于絲絲很認真地審視了一番:“嗯,挺好,沒有指印。”
見夏懵懂點頭,于絲絲順勢湊近了她耳畔,歡快地說道:“李燃喜歡淩翔茜,你知道嗎?”
“關你什麽事?”陳見夏反問。
人的應激反應是否多多少少出自真心?陳見夏脫口而出關你什麽事,說完才想起,明明應該是“關我什麽事”。
于絲絲眼神晦暗,還是微笑着的,她太愛笑了,笑容是她五官特有的排列方式。
于絲絲用窗臺的報紙團玩抛接,自說自話:“淩翔茜有段時間坐5路公交車回家,李燃會騎山地車一路跟着,像騎士守護公主座駕一樣,師大附中的人都知道。”
句句穿耳而過。陳見夏專心擦窗棂,不鹹不淡地評論道:“那你心裏一定很難受。”
于絲絲愣住了。
“以前喜歡的人喜歡淩翔茜,現在喜歡的人也喜歡淩翔茜。你真可憐。”
見夏說完就扔下報紙團,整個人沒道理地輕盈起來,人生頭一次,她端起了勞動委員的架子,氣勢洶洶指着兩個男生罵:“早就讓你們把那桶水換掉,都黑成那樣了,還怎麽洗拖布!別偷懶,趕緊去換水!”
破罐子破摔有時候是勇氣的同義詞。
陳見夏背對着于絲絲,誰也不知道對方臉上此刻是什麽表情。
下午最後一堂自習課,陳見夏一氣兒做完了英語專項訓練中的十篇閱讀理解,寫完就翻到練習冊末尾對答案——從第三道題開始錯,十篇共五十道題,居然只對了四道。
見夏蒙了,盯着一片紅的頁面不知所措。同桌餘周周拿起杯子喝水,斜觑她的卷面,說:“答案對串行了吧?”
果然。從第三題開始她就看錯章節了,沿着下一個專題的答案一路錯下去,這麽明顯居然還要別人來提醒。
“謝謝你。”
餘周周微微蹙眉:“你沒事吧?”
“我怎麽了?”
“像要哭了。”
陳見夏抹抹眼睛,手背竟真的有些濕潤,這讓她難堪。一整堂自習課她又困又累,始終不肯趴在桌上休息一下,就是憋着一股勁,怕後排的于絲絲看見,誤會她在伏案哭泣。可情緒騙不了人。
她不好意思地開口:“我……”
對方安然的注視讓那個拖長音的“我”最終化為了一個倉皇的笑容,見夏忽然轉了話鋒:“我覺得淩翔茜真漂亮。”
她不知道自己提及淩翔茜是什麽意圖。女性的本能在引導着她。
餘周周點頭:“是。”
一個字過後就沒了。陳見夏尴尬,她果然選錯了聊八卦的對手。
沒想到餘周周又輕聲問:“你喜歡楚天闊?”
見夏吓得差點把水杯碰翻。開學兩個月過去,自習課不複以往的安靜,即使是一班,教室裏也有了嗡嗡說話聲,仿佛安全網,把她和餘周周圍成一個短暫的姐妹會,一個不被前排陸琳琳發覺的秘密世界。
她搖頭:“不是。當然不是。”
餘周周的推理雖快卻錯得離譜,陳見夏覺得好笑,她打聽淩翔茜怎麽可能是因為喜歡楚天闊——轉念被另一個事實吓到了:那又是因為什麽呢?
她盯着水杯,整個人呆掉了,傻得十分明顯,随之而來的是深深的沮喪。
她一直以為自己和李燃之間的聯系是孤立于振華這團糾結龐大的毛線之外的,是一根單獨的線,微弱卻特別,此時此刻才清楚地看見,只有她自己是毛線團外的點,孤孤單單的一個點。
陳見夏終于不再硬撐,疲倦地伏在了桌子上。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