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飛
門向內開,李燃走進來的時候陳見夏順勢躲在了門後,抱住了他。
手臂環着他的腰,摟得太緊了,李燃鮮活的心跳共振了陳見夏的脈搏,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抖。用來做睡裙的長T恤裏面沒穿內衣,柔軟地緊貼他的後背,說不清的情緒和燥熱席卷了陳見夏,她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胸口有什麽正在萌芽,李燃背脊不安地收緊,像睡在了兩顆豌豆上的公主。
老舊龍頭關不緊,有一搭沒一搭在滴水,竟也滴得滿室暧昧氤氲,年輕的情欲濕漉漉的,浸了滿身。
然後呢,然後要做什麽?見夏大腦空白,身體離他遠了一些,胸口若有若無地撩蹭反而讓李燃僵得更厲害,就在她退縮的當口,李燃扯開見夏的胳膊一轉身将她抵在了門上,低頭吻上去,再沒了學校時候的溫柔小心,毫無章法,比初吻時候還笨。陳見夏也笨拙生澀地回應,擡手去摟他的脖子,無意從旁邊的鏡子看到李燃為了屈就她的身高,弓着背,羞紅得像只煮彎的大蝦。
她想笑,只是一瞬,李燃沒給她繼續胡思亂想的機會,單手撈起陳見夏,一邊吻着一邊朝床的方向走。
見夏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他會将她扔在床上嗎?像電影裏演的那樣?會嗎?
扔吧,她想。她希望他扔一次。
然而李燃還是将她輕輕地放在了床上,一只手扶着她的後腦勺,另一只手撐着床墊。
溫柔是致命的。見夏鼻子發酸,愛漲滿眼簾,必須克制着才不會湧出來。
曾經校外吻別,李燃親的時間越來越長,越來越黏她,常常耍賴皮不放她走。有一次抱得太緊,她感覺他身體起了變化,就貼在她小腹。見夏一愣,推開了他。
李燃也慌了,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他張口結舌、羞恥無狀。他們默契地沒有提,第二天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見夏不是白癡。振華的男生聚在一起聊天時常常忽然冒出一個日本名字,大家一起哄笑,她猜得出是那種片子的女優。“好學生”尚且鬼鬼地交流,李燃這樣和混社會的許會他們交過朋友的男生怎麽可能是一張白紙,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或許看過很多很多。
一定看過很多很多。
她只需要配合就好了,女生不就應該這樣嗎,被捕獵,被引導,順流而下。
但李燃一直只是吻着,溫柔地,深情地,從生澀到逗弄,手卻始終不敢往她脖子以下挪動,乖乖地捧着她的臉。見夏不知什麽時候慢慢擺脫了“走流程”的恐慌,情欲的潮水一波波沖刷着她,耐心帶走了岸上混亂的思緒。她只能聽到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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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價彈簧床墊吱呀作響,見夏想揪住李燃T恤的前襟保持平衡,不料李燃單手撐床沒撐住,一滑就被她拽倒了——順理成章地壓在了她身上。倒像是她急了,別有用心似的。
她的确別有用心。
陳見夏說,關上燈,好嗎?
她終于敢睜開眼,摸索着抓住了李燃的手,輕輕放在了自己胸前。
路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窗外偶有腳步聲和碎語,間或一兩聲樹震蟲鳴,反而更靜谧,襯着年輕的喘息。赤裸相擁時,見夏感覺自己抱着一顆熄滅的太陽,無可救藥地被引過去。
她想起入學的那天,想起自己那雙破了洞的襪子,她從小鎮孤獨地來到大世界,蜷縮成一團,把自己裹在破綻百出的铠甲中,是李燃頭破血流地闖進了醫務室,随手撕開了她的破綻。
她才終于舒展開自己,擁抱了新世界。
不必關燈的。李燃很早就見過她最赤裸的模樣。
打開自己,陳見夏,打開自己,她對自己說,再打開一點點。
她壓在黑暗裏說不出口的秘密,就讓身體告訴他,也只有身體能告訴他,她是真誠的,她是愛他的,她想付出點什麽,證明她愛他。
李燃聽到見夏喑啞的鼻息。
“你哭了?”
見夏沉默。她不敢出聲,甚至不敢呼吸。哭腔會暴露她。
“陳見夏。”
不是詢問的語氣。李燃用手指輕輕擦過她的眼角,在她額頭吻了一下。
“陳見夏。你不用這樣的。”
見夏還愣着,李燃已經起身用被子将她遮好,借着外面一點點路燈光迅速套上了T恤和睡褲。
“明天不用起太早,我們逛逛商場和市區,去夫子廟秦淮河,你快睡覺!”
“李燃!我——”
“陳見夏。”他又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她,“睡吧。”
好像有什麽卡住了陳見夏的喉嚨。她半個字都講不出來。
“我愛你。”李燃說。
門被輕輕帶上。
很久之後,見夏摸索着擰亮了床頭燈,被光照得無所遁形,眯着眼睛适應了很久。她掀開被子下床,一開始本能地駝背縮脖,手護着胸和腿間,好像空屋裏也有誰會看她似的,慢慢地,見夏強迫自己放下了手,走向洗手間。
她坦然地看着蒼白燈光下的鏡中人,用手一點一點地撫摸着身體,從淩亂的發絲到平直但略窄的肩膀,年輕稚嫩的胸部……
仿佛此生第一次真正地看見了自己。
這個身體會有情動的時刻,會沉迷于親吻,會長出硌到人的豌豆,會有暖流流過,不只是硬着頭皮想要咬牙“獻出寶貴的東西”,在李燃緊急中止的時刻,她聽見道德在歡呼,身體在嘆息。
終究還是無法打開自己,所以她依然是個“完整”的好女孩。
什麽都沒有失去。
什麽都沒有失去。
那麽為什麽會哭呢?見夏打開水龍頭,借着水流放聲哭泣,劫後餘生的慶幸,陌生的欲望,欲望帶來的深深羞恥……
像個赤裸的嬰兒,她再次出生。
早上在餐廳排隊盛粥的時候,見夏給李燃也打了一碗,她都喝一半了,李燃才出現在門口,看見她。
他走過來的幾秒鐘對陳見夏來說無比漫長。
沒等見夏開口,李燃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爽朗一笑,向後一靠,還是平時懶懶散散的樣子:“少吃點,今天不上山拉練,一路走一路吃,都是市區內。咱們一會兒先退房,把行李存在前臺。”
見夏點點頭。
李燃又說:“衣服好看。你之前是不是跟我說是你一個在服裝城做生意的初中同學帶你去買的?她太喜歡帶花邊的衣服了,不是袖子就是領子,看着啰裏巴唆的。其實你穿簡簡單單的就很好看。”
“意思就是我前兩套土呗?”見夏也放松了。
“有點兒。”他直來直去,有那麽幾分高一的樣子了,“以後有機會讓淩翔茜帶你買吧,你上次不還替你們班長去看她了嗎,關系應該不錯了吧?她品味還行。”
“李燃你是不是活膩味了?!”
陳見夏陰着臉撂下筷子。
李燃大笑,忽然趴在桌上湊近她:“我故意的。好了,這樣……咱們就扯平翻篇兒了。”
扯平什麽?見夏臉一紅,轉而有點惱,夾起一只小饅頭怼在了他鼻尖上。旁邊桌有住客看着他們笑。
的确很輕松。幾個景點離得都近,天有點悶,見夏在大總統府買了把折扇,一面寫着“博愛”一面寫着“天下為公”,她學着小時候看的清宮劇裏的文人,一甩就展開,扇着小風耍帥,用眼睛觑着李燃,意思是,既然衣服也好看人也放松,還不快拍?
李燃只要做錯事兒,目光一定會游離,真的很像見夏小時候在農村親戚家見的大黃狗——那只狗預感到要挨罵,就會偏過頭,裝看不見人。
“我忘帶相機了。”他看着天。
陳見夏收起扇子轉身就走。來了三天一張漂亮照片都沒拍成。
“我用眼睛幫你拍了。”他在背後喊。
“你少給我來這套,你那狗腦子能記住什麽?!”
“記住你啊。”
見夏一愣,停步去看他。李燃笑嘻嘻的樣子忽然有種陌生感,她已經分不清他是挑釁,還是在裝作輕佻掩蓋什麽。
“走吧,打車去夫子廟,”他追上來牽住見夏的手,“那裏是商業街,人特別多,你可別再甩臉子自己就跑了,我們會走散的。”
陳見夏低着頭,輕聲說,不會的,不會的。
出門玩拌嘴是常事,好一會兒吵一會兒,因為臭豆腐拌兩句嘴,看見糖芋苗又好了;因為想買油紙傘卻不下雨拌兩句嘴,因為買了又好了;因為在剛落成的石壁前學歷史人物浮雕造型被路人拍照開心,又因為想起沒帶相機拌嘴,最後因為李燃扮得太像了,又把見夏逗得笑出聲……
陳見夏不知道自己在作什麽,前所未有地、胡攪蠻纏地作,惡人先告狀或許也是不舍的表現,她忽然覺得時間走得太快了,還沒來得及将戀愛中一切的俗氣煙火體驗夠,來不及了。
坐在秦淮河的搖橹船上,她還在氣鼓鼓紅眼圈,故意背對着李燃和船夫坐着,不管李燃在背後講了多少笑話——即使很好笑——也不肯回頭。
李燃忽然說,我給你唱首歌吧?
陳見夏沒吭聲。
他自顧自唱了起來。
張國榮的《路過蜻蜓》,他們在冬天最冷的時候縮着脖子邊走邊聽,共享一副耳機,見夏問他,我聽不懂粵語,唱的什麽呀?
李燃說,我也不知道,好像就是歌名的那個意思吧,告訴愛人,盡興就好,我沒所謂,盡情揮霍我,沒關系,安定不下來你就接着走,就當路過了我。
當時陳見夏斜眼看他:“我看你挺有感慨的,說不知道還講了這麽多,你早準備好跟我顯擺了吧?”
李燃嘿嘿一笑,嘚瑟地湊近親她冰涼的臉頰。
陳見夏愕然回頭,少年旁若無人地磊落唱着,清清朗朗的身影站在她朦朦胧胧将落未落的淚水中,鏡花水月。
“陳見夏,你要去新加坡了吧?”他問。
見夏眼淚傾盆。
那只隐形的手再一次扼住見夏的喉嚨。她半個字也講不出來。
“我聽淩翔茜說了,這種內部消息,學校會優先遞給一些家裏有關系的人,她想自己高考,就沒有去,學校跟她說,是你被選上了。
“我一開始不相信的,你的性格藏不住事兒,你肯定會告訴我,肯定會跟我商量。
“我一直在等你跟我說。你不做卷子了,也不複習了,還問我如果我再也不能守護你怎麽辦這種怪話,高考前居然還敢來南京玩,也不肯去南大參觀……見夏,我又不是傻子。你全露餡了。”
他甚至還輕輕笑着,好像只是在調侃,見夏腦海中卻浮現出自己每一次拙劣的演出中李燃眼裏的悲傷。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但就算這樣,你還是什麽都沒說。”
“李燃,我……”
“見夏,你不信我,對吧?”
李燃半跪在板凳上,用額頭貼着見夏的額頭,輕輕閉上了眼睛。
“昨天晚上……我明白的。我差點就沒忍住,陳見夏你是白癡嗎,那種事是能用來還人情的嗎?!”
“不是的……”
“其實你跟我說也沒事的。雖然我爺爺給錢是讓我去南京,那也是因為我會追着你跑,東京西京南京北京都一樣的,大不了把南京改成新加坡嘛,你能去的學校更好了,是好事啊,我會為你高興的。而且,我爸媽要把我塞到英國去也要花錢,新加坡是不是還更便宜點?我就服個軟,回家要點錢,總比去南京混個什麽把他們氣死的野雞學院強啊,真的,你跟我說就行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見夏乞求那雙手松開她的喉嚨,可命運就是扼住了她,不肯讓騙子再講半句話。
“所以我知道了。你不信我。”
李燃紅着眼眶,還是笑着的。
“我在你最痛苦的時候什麽都沒做,一個靠家裏的廢物而已,你是靠自己回振華的,也靠自己争得了更好的機會。去吧,見夏,你會飛得很遠很遠的。”
李燃輕輕地親吻她。
“你就當路過了我這只蜻蜓吧。”
他們回程沒有坐火車。
李燃說,爺爺的錢沒必要省了,我帶你坐飛機。
“這樣等你去新加坡的時候,就不是第一次坐飛機了,自己去機場辦票也不會慌。好不好?”
李燃說,陳見夏,你走的時候,我不去送你了。
他的确沒有去。
(中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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