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腳步聲和罵聲漸漸靠近床邊,靠着窗外漏進的點兒月光,二丫看到了對方的雙腳。
她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把抽泣和嗚咽吞回喉嚨裏,甚至不敢呼吸,害怕聲音會洩露自己的位置。
但她也非常明白,對方遲早會發現她,她根本無路可逃。
不知何時開始,那名入室的強盜已經停止了謾罵,房時靜到了極點。
二丫心絕望,看着那雙腳停在床前,只覺得渾身冰冷。
她已經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只覺得這刻是那麽漫長。
“咔啦——”
突然,屋頂上傳來了道輕微的聲響。幾乎是在同時,張帶着疤痕,滿臉橫肉的臉陡然出現在了床邊。
二丫終于再憋不住這口氣,因驚恐發出了聲尖叫。
“哈哈哈,我看你往哪裏跑!”
粗漢大笑着往床底探進身來,伸手便想将二丫扯将出去。
二丫本能地踢着腿想要反抗,卻還是無法抵擋對方巨大的力道,被抓住了腳踝。
二丫感覺到自己被個巨大的力道向外拖去,無助地叫喊着:“救命!救命!沈掌櫃,救救我!”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就此殒命之時,房間突然傳來了聲巨響。
二丫只覺得腳上輕,而後是道凄厲的慘叫。壯漢叫得太過慘烈,聲音也變了調。
二丫死裏逃生,卻完全沒有歡喜的感覺,只覺得渾身脫力了般,癱軟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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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你沒事吧?”
二丫認得這個聲音,戰戰兢兢地轉過頭,只見沈丁手裏抱着虎子,正臉關心地望着她。
“沈、沈丁大哥?”
“抱歉,我先去了虎子的房間,讓你受驚了。”
二丫僵硬地搖了搖頭,而後眼前黑,失去了知覺。
沈錯扔了筆,輕輕嘆了口氣。
“少主怎麽不畫了?”
她的身邊站着位侍女打扮的女子,相貌雖不及沈錯出衆,但氣質溫婉,聲音柔媚,舉動都仿佛恰到好處,叫人舒心。
“不畫了不畫了,雪景有什麽好畫的?”沈錯推了筆墨,氣道,“解語姐姐,我這兩日都沒見到姑姑,你說母親是不是根本不信任我?”
解語輕輕撫摸着沈錯的肩頭,笑意盈盈,溫聲細語地安慰道:“長公主只是太看重教主而已,并非是對您不信任。對長公主而已,你們都是最重要的人。”
沈錯鼓着臉,因不解而惱怒。
“姑姑是我姑姑,與我才有血緣關系,與我母親何幹?她連夜間都要親自看着姑姑,我看她根本就是怕姑姑聲望太高,卷土重來。
哼,她也太小看我和姑姑了,既然答應她不再幹涉江湖之事,又怎麽可能食言呢?
姑姑如今還有癔症,她卻仍然如此疑神疑鬼,實在是讓人心寒。”
解語唇角帶着笑意,眼似有深意,愛憐地摸了摸沈錯的臉。
“您大可不必将長公主想得如此卑劣,我聽說她曾經與教主親如姐妹,如今不過是為了就近照顧她罷了。”
沈錯皺了皺眉:“真的?可母親之前的所作所為也沒多光明磊落。”
“長公主是為了天下蒼生。”
這話沈錯不愛聽了。
“怎麽,說得好像我們天明教真的是魔教般,當初要不是有我們,北境能平安六十餘載嗎?如今朝廷卸磨殺驢,她還有道理了呢!”
她武功高強,整個府除了沈雲破以外無人能趕得上十之二,故而也不怕有人偷聽。
“要不是她拿教衆威脅我,我就劫了姑姑遠走高飛!”
“少主……”
解語笑着提醒她。
“好啦,我知道了,你們當初給我分析過利弊。我也不是要計較什麽,只是看到姑姑……太心酸了。”
解語寬慰了她番,沈錯心情好了些,也不糾結了,對解語道:“好吧,現在也只能如此了……有信來了,你幫我取下。”
她話音剛落,窗外便響起了道鳥類撲棱翅膀的聲音。很快,只白色信鴿落在窗檻上。
沈錯并非有未蔔先知的本領,只不過耳力過人,遠遠就聽到信鴿的聲音罷了。
解語去床邊抱了信鴿,取出信交到沈錯手,轉身去照料這只頂風冒雪的白鴿。
沈錯指尖夾着卷成卷的宣紙輕輕抖,幾個蠅頭小楷躍然眼前。
解語正在給鴿子喂水喂食,突然聽得沈錯大聲道:“解語,立即準備行裝,我要回嚴州!”
解語驚……
“發生了什麽事?今晚是大年夜,您現在就要走嗎?”
沈錯面色凝重,眉頭緊皺:“立即動身……”
反正見過母親和姑姑了,禮物送了,也求了母親幫忙打探王大丫,現在走也沒什麽。
唯遺憾的就是沒能找到機會和姑姑獨處,但母親連去宮裏也要帶着姑姑,她就算留再久也沒用。
沈錯路緊趕慢趕,披星戴月,終于在初二傍晚回到茅山前村。
沈丁這幾天都守在雜貨鋪裏,以防再發生意外,看到沈錯回來,頓時大喜過望。
“少主,您回來啦!”
二丫這兩日昏昏醒醒,直由李二嬸照料着。
沈丁去鎮裏請過幾位郎,但無論是用針還是用藥都不見起色,眼見着二丫無法恢複神智,只能不斷祈禱沈錯能盡快回來。
不過這快得還是超出了沈丁的預計,他原本以為再快也要等到初四五。
沈錯目光銳利,神色緊繃,顯然是氣到了極致。
“究竟是怎麽回事?”
沈丁跟在她身後,等到了二丫房間時已經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說清。
“混賬!究竟是什麽人做的?”沈錯目藏寒光,冷冷地望着沈丁,“你又是如何做事的?被賊人如此堂而皇之地侵入宅邸。”
沈丁早知這回免不了受罰,羞愧道:“是屬下失職,那日屬下看到有乾正派的人出現在村口,遂去查看。幸好少主未雨綢缪,給了二丫哨子。”
沈錯給二丫的哨子是天明教獨有的種傳遞消息的工具,只能能發出普通人聽不到的哨聲。
天明教有部分教衆天賦異禀,修習功法後能夠聽到這種聲音,沈丁正是其之。
“哼,晚些再與你算賬。”
沈錯甩下沈丁推門而入,只見李二嬸坐在床邊正在給二丫喂藥。
只是二丫看起來昏昏沉沉,大部分藥湯都順着她的唇角溢了出。
“沈掌櫃!”李二嬸滿臉憂慮,在看到沈錯時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您終于回來啦!”
沈錯幾步走到床前,李二嬸連忙讓出位置來。她知道沈掌櫃醫術高明,定能救二丫。
沈錯聞到藥味微微皺起了眉,俯身扒開二丫的眼睛仔細瞧了通,而後坐到床邊把住了二丫的脈門。
“她這幾日有何症狀?”
李二嬸連忙把二丫的情況說。
沈錯放開二丫的手,起身坐到桌邊,從腰間的銀魚袋取出了袖珍型的房四寶。
她磨墨提筆,氣呵成,寫字行雲流水,不會便寫了滿滿張紙。
“交給沈丁去抓藥,你先去煮點粥,不要來打擾我。”
李二嬸應了聲,連忙退出房間。
沈錯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的怒意,再次坐回床邊。
二丫內有積疾,經此吓,外協入體,三魂缺了爽靈,七魄少了伏矢,若不及時召回便極其兇險。
普通的赤腳醫生郎,至多會些針灸之術,但要招魂還需佐以內力。
沈錯慶幸自己回來得及時,否則二丫真要命嗚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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