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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是很好的遮掩。

在這種氣候惡劣的地方,各種植物都難以生存,只能偶爾看到有雜草紮根于此。它們憑借着過于頑強的生命力,從已經幹涸的土壤中冒出,卻也失去了象征着生機的翠綠色。

随意搭建起來的小屋是附近唯一的建築物,幾顆早已幹枯只剩下枝幹的樹環繞在周圍。夾雜着沙塵的風吹過,與漆黑的夜相融合,形成一副并不賞心悅目的畫面。

生理構造讓人們不再擁有白天時的視力,只能朦胧的看見事物的輪廓。

屋內昏暗沉寂,隐約可見一個男人的身影。他坐在已經破爛不堪的沙發上,泛黃的棉花露在外面,劣質的表皮上滿是還未幹涸的液體濺落出的痕跡。

空氣中彌漫着過于濃厚的血腥味,混合着某處傳來的腐敗氣息,摧殘着生物的嗅覺。明明是會讓人感到生理性不适的環境,那個男人卻平靜的擦着手中的物品,不知在等候什麽。

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照映進來,映射着空中漂浮的無數細小的塵埃。象征着未知的黑暗被驅散,這才讓屋內的輪廓清晰起來。牆上遍布着濺落上去的血跡,碎玻璃渣和木屑随處可見,本就擺設随意的房間此刻簡直髒亂的讓人無法入眼。

地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疼痛感讓幸存者下意識的發出聲音,呻/吟聲卻在寂靜的屋子內格外顯眼。發覺了有漏網之魚的男人擡起手臂,槍口指向室內聲源之處。

伴随着劃破寂靜的槍擊聲,落在枯枝上的鳥獸被巨大的聲響驚起。剛剛還在抽搐不止的人停止了呼吸,留下生前最後的恐懼神色,同其餘的屍體一樣趴在被血紅色渲染的地板上。

明明已經迎來黎明,男人的所見之處仍然一片灰暗,像是沒有了色彩的幕布,失去了顏料的塗抹只剩下黑白的框架,生硬而又冰冷。

他正巧處在光芒無法照射到的地方,他将還溫熱的槍放回到了槍套中,脫下已經有幾處破爛,沾滿了血和灰燼的外衣随意的扔在地上。

經過了一晚上的争鬥,整個屋子早已混亂的無從下腳,門也被不知道什麽人的拿木板粗糙的堵死。

面對滿屋的狼藉,他不甚在意的踩在或軟或硬的東西上,從只剩下邊角處玻璃碎渣的窗戶翻了出去。

朦胧的景色被清晨的陽光渲染,逐漸清晰的天際被燃起的烈火替代。縱火者的身後是即将被燃燒殆盡的房子,灼熱的溫度消除了一切罪孽的痕跡。

細微的手機鈴聲響起,男人接起電話,火焰的餘光照亮了他一直隐藏在黑暗下的臉龐—那明明是張看上去許久未被修飾過的臉,可卻被無數人所銘記。

在這種偏僻的國度很少有人認識他。但這位多年前就赫赫有名卻銷聲匿跡的殺手,如今再度成為了噩夢一般的存在。尤其是在橫濱,他甚至被各類組織列入絕對不能招惹的人員名單,成為當之無愧的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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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黑手黨五大幹部之一—織田作之助。’

———

這是某個經濟發展非常落後的小鎮,街道上荒蕪一片。肉眼可見的沙塵不斷侵蝕地面上的一切,裸露在外的石頭被打磨成各種形狀,成為這種貧瘠地方的唯一裝飾。

偶爾可見有裹着破舊的布的女子。她前進緩慢,用幹枯的手艱難的拎着水桶,卻被稍微健壯一些的男子奪走水源。

披着随意撿來的鬥篷,用過大的帽子遮掩住相貌的男人本來在趕路,卻突然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看向前方的鬧劇。

幾個流浪的孩子為了一塊幹癟的面包沖進別人家裏,留下追不上他們而氣喘籲籲的主人家,拿着棍子罵罵咧咧說一些只有當地人能聽懂的土話。

待那群孩子們的身影消失不見,作為唯一觀衆的男人才繼續行走。沒過多久拐到小巷中的他摘下了帽子,露出一頭紅發。那副看上去已經許久未被好好打理過的面容讓人意識到,男人此時的精神狀态并不是特別好。

在這種炎熱的國度難得有陰涼的地方,他靠在牆上拿出手機,找到一個常用的號碼撥打過去。

“首領,我還需要地圖。”

電話那頭的人喋喋不休,紅發男人沉默的聽着,等對方說完他又掩蓋住自己,去拜訪新的任務目标。

在這期間不可避免的有人上來打劫,都被紅發男人打個半死扔了回去。最後,在一聲槍響中,他綁着繃帶的右手放下,圍着的一群人主動讓出了一條道路,再也無人敢靠近這個神秘的外鄉人。

不久前,有一波人偷了港口黑手黨的機密來到這個偏僻的地方。那群人似乎過于自信,認為跑到這種貧瘠山區就不會再被港口黑手黨追殺到,此時正在開辦宴會慶祝“勝利”。

而正當這場慶功宴進行到一半時,混着各種語言的交流與歡呼聲被突如其來的槍響阻斷,伴随着尖叫的驟然消失,世界突然靜止一瞬。

衣着打扮鮮豔明亮的女子反應過來,掙脫開身上人懷抱想要沖出這裏,下一秒就失去生息倒在地上。

“放過我...放過我,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求饒與利誘并沒有什麽用處。除了指使手下的人先沖出去吸引注意力,趁着混亂的場面從密道逃走的幾位核心成員,就只剩下織田作之助站在衆多屍體中央,拿出手機在查看着什麽。

對比着匿名人發來的的地圖,他推開重量很輕的大型物品,在某個酒箱後果然尋找到了一條密道。

“喂,開槍啊,快殺了他!!”

地下室,從背後拿槍指着紅發男人後腦的年輕人渾身顫抖着,手指位于扳機的位置,卻遲遲沒有按下。

人類一但處于會威脅自身生命的環境中時,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就會爆發。思考能力下降,無法反抗,無法行動,就好比将手裏的槍當成擺設只會大喊的那幾個核心成員。

他們的催促倒是有些成效。

槍響過去,惱人的掙紮與脅迫聲消失不見,鮮血順着織田作之助手上的透明物件滴落。

他躲過身後年輕人的子彈,以驚人的角度開槍并正中敵人的頭部。幾乎是收起手槍的瞬間,織田作之助又撿起地上的玻璃碎渣,割破最後一個目标的喉嚨。

雖說他的反應能力并沒有下降過多,但織田作之助的狀态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無所謂。在被衣物掩蓋住的身軀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痕跡,疼痛一直叫嚣,反而使他的頭腦更為清醒。

那絕不都是今晚所留下來的傷痕,兩夜未眠又接連受傷的代價回饋給本人,徒留一個空殼站在那裏完成上發條的人給予他的指令。

織田作之助無視滿地的狼藉徑直離開,留下慶典後的廢墟。

這種經常發生争鬥的混亂的小鎮,殺手完成任務後甚至無需清理現場。總會有新來的小團體霸占這裏的場地,一切的罪過會被人遺忘。

———

到了下班的時間,人們拖着疲憊的身軀在深夜的路上行走,去尋求日常中少見的樂趣與放松。

小街再次熱鬧起來,許多人願意在回家前來到這種地方,吃一些熱量偏大的食物喝酒享樂,慰藉勞累了一天的身心。

橫濱一家飯店的包間內,穿着黑西裝的幾個人已經醉的神志不清,不顧及自身的形象開始談論起自己的工作。

“聽說那個人又回來了,現在我認識的人都在祈禱自己能被派去中原幹部那裏。”

“本來以為陰晴不定,聰明的不像人類的幹部已經是極限了,誰曾想這個沒了,還能找來個差不多的,首領讓殺誰就殺誰的怪物。”

“那天去他手底下辦事,他槍槍斃命,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敵對的那個組織就”

“首領說一個不留,他就真的一個人也沒有放過,眼睛都沒眨一下,被認為是該死的全都死了。”

還在後怕的醉鬼,即使已經喝得頭腦混沌,也不能讓他忘記那天所經歷過的事情。

幹部先生迎着敵人的槍口沖了上去,沒被傷到分毫。他似乎看透了敵人的行動,連自己怎樣走會被子彈擊中都分析的一清二楚。

不可避免的被血跡濺到,渾身都是鮮血的織田作之助在下屬清理現場時,就坐在屍體包圍的中央擦拭着他的槍,就好像剛剛滅掉一個小型組織的人并不是他一樣。

又喝了杯酒壯膽,無名的黑手黨成員再度回想起來那過于恐懼的場面。

“靠近他身邊就像要被吞噬了一天,這樣的人竟然活在我們的身邊...背叛□□的人也多半是他解決的。”

“不管去了哪裏,只要首領下了命令,對方連求情解釋的機會都沒有,所有對港口黑手黨不利的證據都會被毀滅的一幹二淨。”

看起來稍微年紀大些的成員,坐在一旁也喝個爛醉。他把酒杯砸在桌上,冰塊與杯壁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部分液體潑灑溢出,讓本就一片狼藉的桌子更加混亂。

“我聽說他在幾年前是那個幹部的屬下,一個人都不殺,簡直就是黑手黨中的笑話,所以最後也逃過一劫沒有死去。他現在這樣不會是受了什麽刺激吧?”

旁邊還算清醒的某個人湊上來,像是在說什麽天大的機密一樣,十分謹慎。

“曾經那位先生就同手下講過織田幹部很強,可當時誰都沒信,沒想到...也是,能被太宰先生認可的人,怎麽可能是普通的底層成員。”

也還很長,這些酒會中的醉話也只會是深夜的發洩,在第二天被衆人遺忘,消失在日常的回憶中。

———

港口黑手黨的五大幹部之一織田作之助,在出差近兩個月後總算再次回歸了本部。一下飛機就接到首領傳喚的幹部,連行李都沒放回家就直奔目的地—那座橫濱最高的建築。

“歡迎回來。”□□的首領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看上去只是個無害的中年人。但作為曾經的地下醫生,他卻被暴虐先代“指派”為首領,親手将港口黑手黨發展成了如今的樣子。

“讓你連續的解決這麽多事情,辛苦了。我也不耽誤你的休息時間了,還請你盡早回去處理自己的傷勢。”

被關上的大門阻擋住了聲音的清晰傳播。門後小女孩甜美的抱怨聲遠去,隐約還能聽有關衣服和甜品的争吵聲,與剛剛嚴肅的氣氛完全不同。

織田作之助站在近些年坐過無數次的電梯上。他感受着自己不斷墜落,俯瞰過橫濱的景色,又再度走上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他從最頂層回到最底層。

已經是半夜,但幹部先生的目的地卻并不是自己的家。他先是開車去了一個了無人煙的地方。沒了人類的幹涉,植物在此處自由的生長,散發純樸的自然氣息。

織田作之助靠坐在被藤蔓攀附與周圍場景融為一體的無名碑上,擡頭凝視城市中不能看到的美麗星空。

本身不會發光的月和星辰自然無法照亮這種連個路燈都沒有的偏僻場所,漆黑一片只能聽見微弱的蟲叫聲,使人沉浸在這種無法表達的寧靜氣氛中。

夜色的确是很好的掩飾,掩飾住了一切悲傷與痛苦。

伴随着感官消失,情緒深埋心中。男人像雕像一樣,同他身後的石碑一同立在此處。

織田作之助在天亮時才回到公寓,憑借意志支撐了許久的身體終于因為傷勢和勞累倒下。

他勉強控制自己躺倒在床,避免了睡在地上加重傷勢的後果。在接觸床鋪的那一瞬間,織田作之助就昏睡了過去。

許久未被拉開的床簾營造了适合休息的環境。物品的擺設布置冰冷而又生硬,讓整個房間少了一份生氣。

床上的人正陷入不安穩的睡眠,夢到他無數次所做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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