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6)

事情即使再努力也無法如己所願,那能毫無猶豫、毫無顧忌單純相戀的時光,已經回不去了,只能随着命運擺布,走向自己并不想要的未來……

“袁小姐,有位修太太找您。”小夢敲了敲門,走進她的辦公室報告。

“修太太?”袁丹丹困惑的蹙蹙眉,腦中搜尋不到客戶裏有這號人物,“請她進來。”

“是。”小夢應聲,轉身走出了辦公室,沒多久,另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好久不見了,你還記得我吧?”走進來的人仿佛與她相識般的打起招呼。

袁丹丹錯愕的看向站在面前的婦人,雖然已經十多年未見,但她怎麽也忘不掉那副嫌惡她的嘴臉。

“伯母您好。”她站起身,禮貌性的回應。雖然對眼前的女人有諸多不諒解,但基本的禮儀她還是沒忽略,畢竟她是自己深愛的男人的母親。

“沒想到你現在變成律師了。”張荑蓮打量着四周環境,心中很詫異。

“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嗎?我想應該不是要委托我打官司吧?”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她早有心理準備。

張荑蓮将視線放在她身上,深深的注視着。“你變了很多。”

“我沒變,我還是袁丹丹。”

“當年你沖動又叛逆,是個粗野的小太妹。”張荑蓮直言。

“那是伯母不夠了解我,又聽信讒言。”她冷靜道。

“讒言?”蹙了蹙眉。

“我只想提醒伯母,您願意的話,可以徹底調查楊建業,我相信您會發現很多真相。”袁丹丹無畏的看着她。

張荑蓮不悅的板起臉。“哼,你也是這樣在遼宇耳旁搬弄是非的嗎?”

“事實勝于雄辯,我只說到這裏。”她淡淡回覆。

“我警告你,別以為你現在變成律師了,我就會答應讓你進我修家大門。從現在開始,我不許你再見遼宇!”

“我知道了。”袁丹丹點點頭。

“你--你答應了?”她爽快的回答倒讓張荑蓮十分錯愕,原本還以為要花很多工夫才能拆散他們。

“我這麽做是為了遼宇,不是因為你。”她眸中閃過一絲痛,楚,冷靜的補充。

“什麽意思?”張荑蓮困惑的皺起眉頭。

“或許您對我有諸多不滿,但我也一樣對您有着許多不諒解,我根本就不希罕嫁入豪門,我要向您證明,我有本事養活我自己,用不着依附任何人。”袁丹丹正色道。

“好大的口氣,你是知道得不到才故意裝出這種有骨氣的模樣吧?”張荑蓮被她的氣勢給微微震懾住。

“我用不着得到任何人認可,我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就夠了,您請回吧。”她坐了下來,淡淡的下着逐客令。

“你不要忘記今天答應我的事。”

“我沒有答應您什麽。我重申一次,不管我做了什麽,為的都是遼宇。”袁丹丹道:“還有,我希望您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因為我無法原諒您曾經侮辱我肚裏的孩子--你的孫子的事。”

“到現在你還想說謊嗎?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孫子。”張荑蓮一臉鄙夷。

袁丹丹瞥了她一眼,冷冷的說:“哪天您發現事實真相後,也許就是對您最大的懲罰了。不好意思,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忙,您請回吧。”她将目光移到電腦前,不再搭理。

看着她冷淡的神色,張荑蓮不安的轉身走了出去。

雖然袁丹丹允諾不再見兒子,但為什麽她一點勝利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有種難受的滞悶盤旋在胸口,沉甸甸的壓得她無法喘氣?

難道……難道自己內心深處已開始動搖,開始不确定自己一直以來認為的一切是真相了?

她緊擰起眉,想起兒子跟袁丹丹講過的相似話語。難道。一切真的都是建業在說謊嗎?

天,她實在搞不清楚了!

“我答應繼續進行這場婚禮。”袁丹丹面無表情道。

“真的?丹丹,你總算是想通了。”李迪諾卻開心懶咧開了嘴。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她手緊握成拳。

“你說吧,只要你不再提解除婚約,我什麽都答應你。”他想握她的手,卻被她給避開。

“那樁合作案,我要先看到他過關才行。”袁丹丹輕咬下唇瞪着他說。

李迪諾的笑容斂了斂,眸底閃過不悅,“你就一定要做得這麽明顯嗎?”他知道她不是心甘情願的嫁給他,但是,難道連假裝一下都不肯嗎?

她的臉上閃過一抹困窘,深吸口氣才道:“回答我,你答不答應?”

看着她寫滿堅決的臉蛋,他輕嘆口氣,“我知道了,誰叫我愛你。”

“意思是你會在我們結婚前讓這樁合作案過關?”她再次确認。

“不,為了公平起見,我會在我們結婚典禮結束,去登記前再在合作案的文件上蓋核準章。”

襲丹丹蹙了蹙眉,知道他是怕她逃婚,但還是點點頭,“你說到要做到。”

“當然,你也是。”李迪諾又伸手去牽起她的手,這次他沒有讓她躲開。

“我知道。”她忍住甩開他手的欲望。

“這些事情我都可以當成婚前的小插曲,只要以後我們可以生兒育女,在一起一輩子就好了。”

李迪諾試圖将她攬入懷中,但袁丹丹卻僵直身子,推拒着硬是跟他保持一段距離。

看她一臉勉強,他眸底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努力忍住難受的情緒道:“還有一件事你要先做到。”

“什麽事?”

“把修遼宇找來。”李迪諾緩緩道。

“找他來幹嘛?”袁丹丹錯愕的問。

“我要讓他親眼看到,你是屬于我的,好徹底打消他對你不該有的念頭。”沒錯,非如此做不可,這樣才能令他們真正斷了關系。

“用不着做到這種地步,我不會再見他了。”她咬牙保證。

“那樣還不夠。”他堅持。“若你不照着我的意思做,我沒辦法安心的蓋下合作案的核可印。”

“你--”她以前怎麽都沒發現,他居然也有這麽陰險的一面?

“就算你覺得我陰險也沒關系,我只是不想做沒有把握的生意。”仿佛看出她的想法,他毫不在意的說。

“我知道了,一切就照你的意思吧。”即使會傷了自己也會傷了遼宇,可為了他好,她也只能忍痛照做了。

李迪諾的唇緩緩揚起滿意的弧度。“很好,打電話吧。”

修遼宇懷着興奮心情開車來到跟袁丹丹約定好的地點,停妥車,就迅速的躍下車,快步走向河堤邊。

她一定是要告訴他已經順利解除婚約的好消息吧。

他迫不及待想聽到她親口證實自己的想法了!他的目光輕易的就梭巡到在河堤邊她纖細的身影,興高采烈的舉起手呼喊,“丹丹--”

不對,她不是一個人?

原本的好心情被困惑給取代,修遼宇的視線落在袁丹丹身邊的另一個人影--

是李迪諾?

“修先生,你來了。”漾起笑容,朝他伸出于打招呼。

“這是怎麽回事?”修遼宇當他不存在似的,只專注的看着袁丹丹。

“不好意思,勞煩你特地跑來一趟,是這樣的,我跟丹丹剛好聊到你,聽說你很照顧她,所以想跟你道謝,順便給你一樣東西。”李迪諾收回手,不在意他的無禮,依然笑容滿面。

“丹丹,你還沒跟他說嗎?”他皺起了眉。

“丹丹都跟我說了,我知道你們是舊識。”一把攬住袁丹丹的腰宣示主權。

“放開她。”修遼宇看着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氣得眼睛都要噴出火來了。

“喔?我抱我的未婚妻有什麽問題嗎?”故作無辜。

“很快就不是了,丹丹,是你說還是我說?”他的臉上露出殺氣。

“丹丹,你不也有話要告訴修先生嗎?”李迪諾也催促着她。

困惑的瞅着袁丹丹。她沒有閃躲對方的碰觸,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不安。

她垂下眼睫沉默了好久,直到修遼宇感覺自己幾乎快被異樣的氣氛壓得要無法呼吸前,她終于緩緩開口。

“這是我們的喜帖,我想邀請你來參加我們的喜宴。”她遞給他一張紅得刺眼的帖子。

他宛若被雷擊中似的渾身僵住,努力想擠出笑來,卻無法牽動唇瓣。

“你在開玩笑對嗎?你想說的是你們要解除婚約了吧?”他顫抖的接過,不敢相信。

“丹丹?”李迪諾出聲提醒她不要心軟。

10

“對不起,遼宇,我發現我愛的還是迪諾,我無法離開他。”袁丹丹兩手交叉緊握着,試圖抑制身軀的輕顫。

“你說謊!是不是他威脅你,你才不得不這麽做?”修遼宇不相信的嘶吼。

“修先生,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丹丹本來就是我的未婚妻,她嫁給我是天經地義的事,我何必威脅她?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了。”李迪諾正色道。

“丹丹,你說句話,如果你不敢告訴他,就讓我來說,所有的責難由我一個人承擔!”修遼宇相信她有苦衷,不放棄的說。

看着他痛苦的模樣,袁丹丹的心仿佛被千百萬支針紮中般的刺痛着,有股奔向他、抱着他的沖動,她想告訴他這只是個惡劣的玩笑,她只想嫁他為妻,她只想跟他生兒育女。

但是,李迪諾放在她腰問的手提醒着她,她不能妄動,否則寰宇企業就完了,修遼宇也完了。

忍住眸底的淚,袁丹丹裝出一副厭煩的口吻說:“你煩不煩啊,我都說得這麽清楚了,我愛的是迪諾不是你,之前我對你說的話都只是為了報複才編織出來的謊言,我只是想要你嘗嘗被甩的痛苦滋味罷了!迪諾,我們走,我們不是還得去跟新娘秘書讨論事情嗎?”她主動挽住他的手臂。

“是啊,婚期近在眉睫,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呢,修先生,那我們就先失陪了。”親昵的摟緊袁丹丹,朝他露出個勝利的笑容。

“不可能,你一定有什麽苦衷,我很了解你,你不是真心想嫁他的!”修遼宇伸出手,想将她自李迪諾身旁拉開。

“不要碰我,請你放尊重點,我就要成為人妻了,只有我老公才可以碰我。”

袁丹丹揮開他的手厲斥,“你怎麽想是你的自由,總之我要嫁的是他不是你。”

修遼宇霎時宛若洩了氣的皮球,慘白着一張臉,呆站在原處無法動彈。

兩人抛下他,大步離去。

“你做得很好。”李迪諾滿意道,連他幾乎都要相信她是真的愛他了。

“不管怎樣,我都會在那個海灘等你的,我等你!”

修遼宇傷痛狂吼的聲音自他們身後追了上來,撕裂了袁丹丹的心。

她咬緊了唇,強迫自己往前走,不要回頭,但腳步卻沉得宛如千斤重。

“丹丹?”李迪諾感覺到自手上傳來一陣輕顫,困惑的望向她,這一看,心整個咚地沉了下去。

只見袁丹丹早已淚流滿面,緊咬着的雙唇幾乎滲出血來。

“你真的這麽愛他?”李迪諾的臉痛苦的扭曲起來。

她沒有回答,但她傷心欲絕的凄楚神色卻給了他答案,這讓他沉默了下來,開始懷疑自己能否用未來的時間,将她的心留在自己身上。

呆坐在新娘休息室裏,袁丹丹兩眼無神的看着鏡中毫無生氣的自己,臉上的妝容掩飾不了憔悴,她一點新嫁娘的光彩也沒有。

自從那天徹底刺傷了遼宇後,他痂苦的模樣日日夜夜都糾纏着她,讓她總是在不知不覺時就淚流滿面。

母親還以為她是婚前症候群,頻頻鼓勵李迪諾帶她出去走走散心。

殊不知,李迪諾正是她一切煩惱的根源。

随着婚禮日期的逼近,她的體重更是用驚人的速度下滑,直到今天,白紗已經不知修改了幾次好配合她日漸“纖細”的身子。

“新娘準備喽,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婚禮的主持人将頭探進新娘休息室,微笑着朝袁丹丹提醒,但她卻連笑容也沒有,只是茫然的點了點頭。

過了今天,她就要成為李太太,徹底跟遼宇分開,想起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淚水又無法克制的在眸底翻滾着。

好險她堅持在婚前要有獨處的時間,否則別人一定會發現她是個多麽不快樂的新娘。

她好想要逃去找心愛的男人,但為了遼宇,她只能咬牙嫁給自己不愛的男人。

忍住淚,做了個深呼吸,她對着鏡子調整好表情,正準務站起身時,身後的門開啓--

一陣慌張的碰撞聲響起。

“我準備好了。”袁丹丹以為又是來催促的人,轉身隔向門口,卻在看到進來的人影時愣住了。“伯--伯母?”

不解,她怎麽會來?

“袁小姐,救救遼宇,求求你救救遼宇。”張荑蓮跪了下來,邊哭邊哀求。

“發生什麽事了?伯母,您快起來。”趕緊上前想要扶起她。

“遼宇--遼宇他--他快不行了。”她身子癱軟,無法站起身。

“您說什麽?為什麽會這樣?你是在騙我的對吧?你是因為讨厭我,所以故意要讓我傷心的對不對?”袁丹丹蒼白了臉,不相信的抓着她。

“我那傻兒子跑去海邊搭起白紗帳幕,說你們講好要在那邊舉行一個浪漫的婚禮。”張荑蓮哽咽道:“那笨蛋一直等着你,不管我怎麽勸他回家,他都不肯。”

天……他還記得她高中時浪幔的幢憬,難怪那天說會在海邊等她,那個傻瓜。

袁丹丹忍不住淚流滿面。

“後來他一直等不到你,或許發現你真的不會來了,所以告訴我說,他要來阻止你,後來--後來--”

“後來怎樣?”她幾乎可以想像遼宇當時有多心痛瘋狂。

“他超速,車子失控撞上橋墩,整個人被抛出車外,救護車到場時,他全身是血、意識模糊,但嘴裏仍喊着你的名字……”

“全身是血……”光想像那個畫面,就讓袁丹丹肝腸寸斷,差點就跟她一樣渾身都癱軟下來。

“醫生說他現在情況很危險,我想說不定他看到你就會有求生意志,所以我來求求你去見見他。”張荑蓮跪在地上說:“我知道我以前對你很壞,但這都是我不好,不是遼宇的錯,求求你去醫院看看他吧,算我求你了!“

“遼宇……遼宇……”她失魂的念着他的名字,一把扯下白紗,轉身跑出新娘休息室,顧不得衆人側目,淚流滿面的狂奔着。

新娘逃婚了,新娘的母親昏倒送醫。

一樁原本是喜事的婚禮,霎時變成尴尬的鬧劇。

“怎麽會這樣……”章可思才剛忙完自己的婚禮,連休息都沒得休息就趕赴醫院,先去看了宋月锳老師,又去陪伴在手術室外等待的好友身邊。

“可思,我好怕,我好怕失去他。”袁丹丹臉色慘白,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他會沒事的。”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樣,章可思心中也難受極了。

“為什麽手術過這麽久都沒出來,難道--”她不安的站起身,怎麽也無法安坐在位子上。

“不要再想了,否則你會先崩潰的。”第一次看到她這麽驚惶失措,趕緊摟住她。

袁丹丹無法抑制的落淚,失聲痛哭,“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那樣傷害他,如果他有什麽三長兩短的話,我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你也是為了他才會答應嫁給李迪諾,你沒有錯。”章可思也鼻酸起來。

“這是--這是什麽意思?”坐在一旁低泣的張荑蓮忍不住開口問。

“楊建業聯合你娘家的一些親戚把公司掏空了!修遼宇接手的根本就是個空殼子,若是這次跟丹丹未婚夫公司的合作案失敗的話,你們就要喝西北風了。”章可思無法維持禮貌,忍不住替姐妹出氣。

“這--這不是真的!”張荑蓮蒼白着臉色,不願意相信這事實。

“要不是為了你們修家,丹丹也不用忍住心碎,同意李迪諾的條件,交換合作案能順利進行了。”章可思紅着眼眶道:“她真是上輩子欠你們的,以前因為你的羞辱而失去孩子,現在還要賣身救寰宇企業,你們害慘她了……”說到這裏,她也忍不住低泣了。

張荑蓮宛若被雷擊中似的渾身一震,再看到袁丹丹悲傷至極的神情,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真的很愚昧啊!

“出來了,醫生出來了。”突然,一直看着手術室大門的袁丹丹,掙開好友的懷抱,沖上前問:“醫生,他沒事吧?他怎麽?”

“手術很成功,病人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了。”醫生取下口罩道。

“真的嗎?手術成功了,可思,手術成功了。”她破涕為笑。

“太好了。”章可思也開心的笑了。

“醫生,我兒子真的沒事了嗎?我可以進去看看嗎?”張荑蓮連忙湊上前問。

“病人現在在加護病房,等穩定後才會轉到普通病房,但是……”醫生欲言又止。

“但是?”袁丹丹的笑容斂了斂,等着醫生繼續說下去。

“因為頭部受了重擊,我們不确定他是否可以恢複正常,有可能他會永遠不再醒來……”醫生艱難的說出壞消息。

“您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她顫聲道。

醫生嚴肅的點了點頭。

“不--不會的,我的兒子啊--”張荑蓮再也忍不住哭喊出聲。

袁丹丹卻異常的冷靜。

“丹丹。”章可思擔憂的看着她。

“幸好、幸好他活着。”她美麗的臉上緩緩漾起一抹笑。

張荑蓮噙着淚,詫異的看着她。

“不管他以後會不會醒來,只要活着,就是老天爺最大的恩賜了。”袁丹丹堅強的說。

“是啊,活着就有希望。”章可思安慰的附和。

“伯母,我求您答應我一件事。”轉向她懇求。

“你說吧。”現在她再也無法反對這女孩的任何請求了。

“讓我陪在遼宇身邊,讓我照顧他。”袁丹丹眼眸閃着堅定的光芒。

“你--但……他或許會變成植物人,你不在乎?”張荑蓮錯愕道。

“只要他還有呼吸,我都不會放棄他。”她紅着眼眶,忽地下跪哀求,“求求您,不要再拆散我們了。”

張荑蓮長嘆了口氣,“我還能說什麽呢?是我錯了。”将她拉起,“你是真心愛我兒子,遼宇……就交給你了。”

“伯母,謝謝你。”袁丹丹的淚又流了下來,可這次卻是釋然的淚,她知道從今天開始,她就真正從過去的惡夢解放了。

“不,是我該謝謝你。”張荑蓮愧疚又感激。

兩個女人淚眼相視,随即生疏卻真誠的相擁。

章可思感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卻沒人發現在不遠處的轉角,有個身影默默的看着她們,輕嘆了聲,緩緩摘掉別在胸前的新郎名牌,轉身走了開。

“親愛的,今天有想我嗎?對不起喔,我本來一早就要來的,但因為有個案子要處理,所以耽擱了一下,你不要生氣喔。”袁丹丹手上拿着花束走進病房,邊将花插進花瓶邊對他說話。

病床上英俊的男子閉着眼仿佛在熟睡,并沒有任何回應。

“對了,我告訴你喔,沒想到可思的老公竟然在我本來要結婚的那天,跟着暗中舉辦了一場婚禮,向可思求婚成功,現在她可是個幸福的貴婦了呢。”

不管修遼宇有沒有反應,袁丹丹一如往常的拉了張椅子坐在他身邊閑話家常。

“還有,你媽終于相信我們,找人調查楊建業幹的所有醜事,狠下心腸告他虧空公款,現在我正幫忙打這場官司,我有信心可以讓他定罪。此外,你媽現在對我超好的,還常煲湯給我喝,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呢。”

她拉起了他的手替他按摩着。

"讓我想不到的是,我以為我逃婚會讓李迪諾氣憤到極點,而拒絕通過你們兩家公司的合作案,可沒想到他非但沒怪我,還同意了合作案,現在寰宇企業的危機已經解除了,公司沒事了。”

她按完右手,又接着走到另一邊牽起他的左手按壓着。

“他說,他對我們之間堅定的愛情很感動,說他終于想開了。明白強摘的果子不甜,他本來以為只要我嫁給他後,他一直對我好,我就會慢慢愛上他,但看到我在手術室前等待你的模樣,他就知道自己永遠也得不到我的心,所以他松手成全了我們。

“當然,有段時間我媽很不能諒解我,不過你知道的,我骨了裏就是個叛逆的女兒,我媽也只有妥協了。”

她放開了他的手,走到床尾,開始按摩着他的腳。

“遼宇,我現在很好、很幸福,我們之間再也沒有阻礙了,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生生世世。”按完腳,她走到他身邊,俯身在他耳邊道:“不過你曾經答應過我,要給我一個浪漫的婚禮,你不能食言喔。”

他濃密的長睫在臉上落下一道陰影,臉頰因為長期卧床而微微顯得瘦削。

她心疼的摸着他的臉,喃喃道:“你已經睡很久了,也該休息夠了吧,不要再淘氣,快點醒來好嗎?”

床上的他維持着沉默。

“修遼宇,你不要惹我喔,我現在命令你醒過來!”軟的沒用,袁丹丹換硬着來,仿佛化身當年的大姐頭威吓他。

但他還是毫無反應。

“還是沒用嗎……”

頹然的坐在床緣,沮喪的淚水緩緩滑落臉頰。

“我騙你了。”她突然開口,“我不好,其實我過得一點都不好。我想念你的笑容、你的擁抱、你的親吻,我好寂寞好寂寞,我快寂寞死了。

不要哭、不要哭,我會心痛。

“沒有你的世界一點意思都沒有,幹脆我去陪你好嗎?我不要一個人孤伶伶的活着,我好累,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啊……”她将臉埋入他的胸膛,貪戀的傾聽着他的心跳聲,只有如此,她才安心。

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啊……

修遼宇着急地在心中吶喊,但卻無法自主的活動身軀。

不知從哪天開始,他可以聽到丹丹的聲音,感覺她每天為他勤快的按摩翻身,生怕他因為久病卧床而肌肉萎縮或長褥瘡。

他每天聽着她在耳邊細訴她對他的愛情,還有堅強僞裝下軟弱的哭泣,他很心疼,他沒有一天不想回應,卻始終無法開口。

“遼宇,你回答我啊,你快回答我,你為什麽還不醒?為什麽?”袁丹丹擡起淚眼殷殷詢問。

修遼宇不斷嘗試使盡力氣,想張嘴讓那蓄集在體內的聲音沖出喉頭。

又是一次失望,袁丹丹擦拭着淚水,正準備起身時,卻突然感到一陣昏眩,這陣子她身心俱疲,吃不好、唾不着,竟走沒幾步就暈倒在地。

砰的一聲傳入緊閉着眼臉的修遼宇耳中。

怎麽回事?丹丹發生什麽事了?

室內一片寂靜,完全沒有丹丹走動的聲音,也沒有開門聲。

丹丹--丹丹--你怎麽了?

修遼宇心急如焚的想要移動身體看個究竟,卻該死的無法動彈。

“嗯……好痛……血?流血了……”突然,耳邊響起丹丹虛弱的聲音,然後又是一片沉寂。

流血?丹丹流血了?她一定是發生意外了,不--不行,她不能有事。

來人啊,醫生、護士,快來人啊--他努力的想要嘶吼,努力的移動着手腳。

豆大的汗珠在他額邊冒了出來,他仍繼續試圖吶喊着。

救救她,快來人啊,醫生--護士--來人啊--“來--來人啊,醫生!護士!快來人啊!”

終于,他的聲音沖破了桎梏,嘶啞卻不間斷的在病房中響起,驚動了因昏眩而不小心擦傷腳的袁丹丹,也讓剛進門準備更換點滴的護士吓了一大跳。

“遼宇--遼宇--”顧不得腳上的傷口,袁丹丹驚喜的撲到床邊,不敢置信的看着終于睜開眼的他。“你回來了。”她含淚笑道。

“我回來了。”修遼宇口齒還不是很清晰的回應。

醫生護士魚貫沖進門,病房內霎時熱鬧了起來。

他們的手緊緊互握着,目光沒有須臾分開,就像他們的心一樣,将生生世世不再分離。

尾聲

“應該是在這邊。”

“不對不對,我記得在這邊。”

“你們都記錯了,應該是在這裏。”

操場旁的大樹下,三個身影仿佛在找尋什麽,卻找尋不到而争執着。

“在這裏!我記得我們埋時光膠囊時,有在樹上刻一個箭頭的記號,喏,你們看,就是這裏。”康宣開心的大喊。

“沒錯沒錯,真的是這裏,”章可思跟着過去看,興奮道。

“那還等什麽?快挖吧。”袁丹丹氣定神閑的指揮。

“遵命,大姐頭。”兩人調侃的回答。

“我不當大姐頭很久了。”她大笑出聲,其他兩人也跟着笑了出來。

這裏是他們三人的國小母校,在他們結拜那會曾約好,在二十年後,要把那時埋進土裏的時光膠囊挖出來,一起回憶童年。

沒想到時間飛逝,一溜煙二十年就過了。

所以今天他們各自讓另一半放假,相約重返校園,趁夜摸進學校,準備實踐當年的約定。

現在他們三人各自擁有幸福美滿的家庭,即使結婚多年也依然甜蜜,而彼此的情誼也沒有改變過,甚至跟各自的另一半都成了好友。

“話說回來,我們把孩子都交給老師帶,老師會不會搞不定啊?”康宣邊挖邊問。

“放心。你忘記了,老師帶小孩的本事是有口皆碑的。”章可思笑着,挖掘的手也沒停過。

“我媽啊,對我們那麽嚴厲,對那些小鬼頭卻是疼愛得要命,根本就是個傻外婆。”袁丹丹好笑的鏟起了一把泥土抛到一旁。

“真是便宜那些孩子了。”康宣哈哈笑,動作卻突然停頓,接着又大喊,“挖到了。”

“真的?”另外兩人興奮的同時停手,看着他将時光膠蜒--裝着他們兒時願望的鐵盒拿了出來。

“快點打開,讓我看看你們寫些什麽。”袁丹丹想搶過來。

“等等,我先看。”康宣舉高鐵盒。

“一起看啦,快點。”章可思也好奇的催促。

“誰在那邊?”突然,一陣吆喝聲傳了過來。

“糟糕,被發現了,快逃。”袁丹丹率先拔腿就跑。

“等等我們啊。”另外兩人跟着追上前。

“不要跑,哎呀--”

“糟糕,他一定是踩到我們挖的洞才跌倒。”康宣低呼。

三個人邊跑邊相視一眼,一起朝後方喊了聲。“對不起啊。”

“站--站住。”追兵狼狽的爬起身,還不忘高喊。

三個人又互看了一下,繼續在校園奔跑着。

愉悅的笑聲在滿天星鬥下響起,三人就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般,他們三個結拜的好麻吉,在時光洪流中,将相依相伴的繼續朝前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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