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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是旅游旺季,前來莫日格勒河觀光的游客不止韓千景一個。
放眼眺望,目光所及之處盡是油綠油綠,這兒的牛馬早已習慣了一撥又一撥的外鄉來客,對那些主動靠近自己身邊拍照的人不以為然,繼續低頭吃自己的。
難得從都市跑來草原一趟,自然要過一過騎馬瘾,牧場針對游客們的需求,開設了不少騎行項目。
岑凱諾和表姐兩人已經屁颠兒跑去馬圈跟前挑馬去了。
大概是因為被暴露了行蹤的緣故,岑凱諾這會正自暴自棄地開播了。
兩邊一起開播,難免會分流,韓千景跟水友們說了一聲,便關掉直播間。
“要不要上馬背玩一把?”岑凱諾的舅舅走了過來,他和這家牧場的場主是老熟人,馬兒随便騎不收費。
“不了,我來看看就好。”韓千景舉起手機,對着正準備爬上馬背的岑凱諾,摁下快門。
舅舅哈哈笑道:“對哦,差點兒忘記了你家就是開馬場的,應該經常騎馬騎膩了吧。”
“倒不是這個原因。”韓千景說。
上了馬背,若是不縱情地策馬奔騰,就稱不上過瘾,再者他今天這身裝束,顯然也不合适大幅度的騎行運動。
“聽小凱說你住在澳洲,那邊的季節是不是和咱們這兒相反來着?”
韓千景點頭:“八月份已經是冬季了,也是馬場的繁育季,小馬們開始陸續出生,所以每年這個時節都是最繁忙的,這種狀态會一直持續到年底才結束。”
“那你作為馬場主人,要親自坐鎮不?”
“往年這個時候,我都會跟員工們一塊輪流值班,不過今年……”韓千景說着,将目光投向朝遠處正在騎馬散步的岑凱諾身上,“今年有點事情要處理,馬場那邊會有人替我照看着。”
為進一步拓展游客們的觀光需求和本地旅游業收入,草場上除了傳統的騎馬項目以外,今年還增設了飛行游覽。
乘上便攜式雙人飛機,便可從高空一睹無邊的草原風光,和陸地騎行相比,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新鮮體驗。
場地的工作人員見韓千景一個人挺悠閑的,熱情地走過去問他:“先生,要不要體驗一把飛行的樂趣?”
“可以親自駕駛嗎?”韓千景問。
“哈哈,不行呢,只有這兒的專業人士才能駕駛。”
“那不去了,還不如我平時在家自己開直升機。”
韓千景并沒有炫耀的意思,繁星馬場的确有各種交通運輸設備,包括直升機。由于馬場距離市區較遠,有時候出現一些突發狀況,緊急調配人力或者物資,使用空中載具會更加節約時間。
那人顯然以為他在吹牛逼,撇了撇嘴角,轉身去招攬別的客人。
韓千景走到旁邊的休息區,拉了把椅子坐下,打開手機看直播。
剛才找韓千景聊天的那位工作人員這會又找上了岑凱諾。
剛過完騎馬瘾的岑凱諾聽見有新玩意兒可以嘗試,想也不想便連連點頭,跟着人家就走。
空地上停靠了幾架剛剛着陸的飛機,幾名男生有說有笑地從飛機上走了下來。
“哥!”突然,岑凱諾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循聲張望過去,岑文熙正面露喜色朝他這邊大步走來。
岑凱諾的第一反應是把鏡頭轉向自己,他知道岑魏不喜歡自己做直播,更不喜歡他把岑文熙牽扯到與直播相關的事情中。
直播間的人紛紛好奇岑凱諾在跟誰說話,岑凱諾只言簡意赅地介紹了一句:“是我弟弟。”
然後解釋道:“他不方便露臉哈,兄弟們見諒一下。”
韓千景認識岑凱諾這麽多年,頭一回知道他竟然還有個弟弟。
一直以來,岑凱諾确實從未跟他提過關于自己父親的事情。
剛大學畢業的岑文熙打算在正式入職之前,和朋友來一次全國游,內蒙古是他旅程的其中一站,今天會在這兒碰見岑凱諾屬實也是意外。
岑凱諾和岑文熙聊了沒幾句,手機突然彈出電量過低提醒,為了不影響直播,他下意識地做出伸手到背包裏取充電寶的動作,結果摸了個空,才想起剛才騎馬之前将背包放到舅舅那裏保管了。
他扭頭尋找舅舅的身影,卻發現韓千景正朝這邊走了過來,手上還拎着自己的背包。
韓千景來到岑凱諾面前,把東西遞了過去:“給。”
岑凱諾正要伸手去接的時候,韓千景停住,又說:“只拿充電寶就好,其他的我替你看着。”
駕駛員這會已經準備就緒,擡手召喚岑凱諾,說要起飛了。
岑文熙趕緊催促他:“哥你先去吧,咱回頭再聊。”
岑凱諾顧不上太多,拿完充電寶便坐上了飛機後座。
韓千景站在旁邊,目送那架飛機升上高空後,又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
半米之外的岑文熙頗有興趣地打量着眼前這個人,主動跟韓千景搭起話來:“Hi!我以前看過你跟我哥一起直播。”
韓千景點一下頭,自我介紹道:“韓千景。”
“我叫岑文熙。”
打剛才知道岑文熙是岑凱諾弟弟的時候,韓千景就一直在留意這個人。
岑文熙給人的第一印象是那種典型的眼鏡宅男,帶點兒微胖,身材挺高壯的,不過在相貌上和岑凱諾沒有絲毫相似之處。
“你說你以前看過我倆直播?”韓千景對這句話有點好奇。
岑文熙解釋道:“其實我也不是經常看直播,但我有關注我哥的直播間,你們以前搭檔的時候我看過好幾回。”
“那你關注他挺久了。”
“畢竟是我哥嘛。”岑文熙笑了笑,“他平時有跟你提起過我嗎?”
“沒有。”韓千景如實道。
“這樣啊……不過也難怪。”岑文熙好像并不意外。
作為弟弟的岑文熙,希望能夠從岑凱諾的好友身上了解更多關于哥哥的事情,同理,韓千景也一樣。
于是頭一回見面的兩個人開始相互打聽了起來。
“你跟我哥認識那麽多年,關系一定很好。”
“特別好。”韓千景着重強調“特別”二字,又說,“這次來海拉爾,他還特意帶我見過親戚,大家一起吃飯,不過你當時好像沒來。”
岑文熙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和我哥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明白了。”忽然間,韓千景似乎理解了一些事情,這或許就是岑凱諾一直以來,不願意跟他提起自己父親的原因吧。
聽見韓千景說岑凱諾邀請他到海拉爾做客,岑文熙感到羨慕:“真好,你還可以住他姥爺姥姥家。”
“嗯,跟他睡一間卧室,床挺大挺舒服的,裝修也很漂亮。”
“我哥很少過來北京,留給他的那個房間一直都空着。唉,不過他要是來了,爸肯定每天都要唠叨他,催他相親什麽的,也挺煩。”
韓千景聽着他的話,陷入了沉默。
岑文熙悄悄問道:“我哥一直不肯答應去相親,他是不是其實已經有對象了?”
韓千景不否認,但也沒說是。
他故意換了另一種方式,向岑文熙進行暗示:“我認識他六年了,在外人眼裏,我倆一直都是單身,你覺得這是為什麽呢?”
岑文熙思考了兩秒鐘,忽然整個人恍然大悟,露出一副“我懂了!”的驚訝表情。
原來如此,這麽一來,所有事情都說得通了。
哥哥把這個人帶回家裏,跟親戚們一塊兒吃飯,同睡一間卧室,一張床,不已經說明了一切了嗎?!
難怪他哥那麽抗拒老爸提出的相親要求,這确實不好開口啊。
事實上,韓千景什麽也沒告訴對方,岑文熙怎麽理解他的那番話,那是岑文熙自己的事兒,他只是負責布局罷了。
“有的事情,知道就好,別到處亂說。”韓千景輕聲道。
“一定一定!”岑文熙看上去挺興奮,繼續向韓千景打聽,“你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六年前。”他只是問什麽時候在一起而已,這麽回答沒毛病。
然而,岑文熙對于韓千景的回答的解讀,卻變成了:韓千景和他哥在一起已經六年了。
太不可思議了,居然從來沒聽哥哥提起過。
岑文熙決定主動拉進一下關系,他笑着拍了拍韓千景的胳膊:“韓哥,你以後可以叫我阿熙,身邊的熟人都是這麽喊我的。”
“好。”韓千景點頭,然後說,“你也可以不用叫我韓哥。”
“不叫韓哥,那我該叫你什麽?”岑文熙納悶。
“以我和你哥的關系,你覺得呢?”韓千景反問道。
岑文熙摸着下巴,忖思道:“哥哥的對象……嗯……哥夫?好像不太順口的樣子……嫂子?”
“你喜歡就好,我是無所謂的。”韓千景似乎并不介意。
飛機在高空繞了一轉,重新着陸。
岑凱諾看見他弟正和狗男人在聊天,笑得還挺開心的樣子,這場面叫人很不放心。
他一下飛機便馬上沖了過去,打斷兩人的對話:“我弟的朋友還在那邊等他,你別打擾人家。”
岑文熙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他們等會還要趕往下一個地方,只能暫時在這裏道別:“哥,我這幾天都會在海拉爾待着,到時咱約個時間一塊兒吃飯!”
“好,那到時電聯。”岑凱諾指了指手機。
“哥再見!”岑文熙說完,又朝韓千景使勁兒揮手,“嫂子再見!”
韓千景淡定地目送他離去:“回見。”
岑凱諾:“???”
直播間此時已經看不清畫面了,所有人都跟岑凱諾的反應一樣,公屏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問號。
不是……他上天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恐怖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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