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功法
輕什不是沒想過向韓朔展示一點自己的份量,但想過之後就不得不繼續去想,若是韓朔見識了那種力量,他能否還會像這樣不疑他?更可慮的是,他會不會對那種力量産生貪念?要知道韓朔這種人雖對功名利祿全然不放在心上,可追求起力量來卻是極為執着甚至執拗的,否則又怎麽可能在短短六百多年的時間裏便晉升化神?
輕什敢拿韓朔對自己的感情做賭注向他暴露自己既非無憂亦非輕什的事實,是因為就算韓朔在私情與大義間選擇了後者,他也不過就是失去一個藏身之所,提前浪跡天涯罷了。但他若是拿自己最隐秘的力量做賭注去考驗韓朔對自己的真情,那一旦韓朔抵不住誘惑,他将面臨的可就不只是一個門派幾位修士的追讨,而是整個上界的封殺了!
——被輕視固然讓人不舒服,可好處也是不可忽視的!
輕什靠在韓朔懷裏,一邊平息歡愛後的餘韻,一邊暗暗地調侃自己。
這一場沒由來的争執終究又以一次激烈的妖精打架作為收場,兩人也沒去隔壁卧房,直接就在正廳的桌上糾纏起來。輕什自知這次是自己理虧,交合的時候任韓朔翻來覆去地擺弄,對某些讓人不喜的姿勢也皺着眉忍了下來。不過韓朔也沒對他太過為難,大多數時候都還顧及着他的感受,只是見他比平時乖順聽話,這才逐漸大了動作,添了花樣。
——其實他們是一樣的,都是一步一步地試探,然後又得寸進尺,直至查明對方的底線。
——只是,底線這玩意,并不是那麽容易堅守的,尤其是在讓步之後。
輕什正垂頭思量自己和韓朔的關系,耳畔忽然傳來韓朔的聲音,“又在胡思亂想什麽?”
“你。”輕什頭也不擡地答道。這依舊不是假話,只是想他什麽就不可盡言了。
“想我再幹你一次?”每次歡好之後,韓朔的心情都是愉悅的,說起話來也最是肆無忌憚。
“來呀,怕你不成?”輕什立刻揚頭挑眉。
“夾緊。”韓朔撈起輕什的雙腿,示意他挂在自己身上,然後托着他的臀将他從桌上抱了起來,并順手在那肉乎乎的雙丘上掐了一把。
輕什立刻俯下頭,毫不示弱地韓朔肩上咬了一口。
“再上嘴咬我就連你嘴巴一起幹,讓你咬個痛快。”韓朔故作威脅地說道。
“快不快倒是不一定,但痛是肯定免不了的。”輕什向韓朔做了個呲牙的動作,向他展示自己那一嘴的鐵齒銅牙。
韓朔沒再接言,意味深長地哼了一聲,抱着輕什進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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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身将輕什放在床上,韓朔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卻沒再像之前說的那樣“幹”點什麽,只是伸手把人摟進懷裏,在脖頸臉頰處親了幾口,然後便拉起錦被,蓋在兩人身上,說道,“睡吧。”
輕什不由翻了個白眼,不過這會兒再說話倒像是上杆子求韓朔“幹”他了,當即閉緊了嘴巴,又閉上了眼睛。只是輕什眼下實在沒有睡意,身子雖有些酸軟卻也算不上疲憊,畢竟在桌上做那事顧忌頗多,韓朔恐怕也不想一個不小心把桌子給壓塌了,動作的時候處處留着勁道。
韓朔自是更沒睡意的,見輕什也只是閉了眼卻沒有入睡,便拍了拍他的背脊,開口道,“若是不睡,就跟我說說話。”
“說什麽?”輕什依舊偎在韓朔懷裏。不得不說,溫熱的肌膚和壯碩的胸膛依靠起來确實舒服,被疼愛被需索的感覺更是讓人留戀迷醉。
“說說你是怎麽把無憂的身子變成一個五歲幼童,又讓這五歲幼童重新長大的?”韓朔說的不溫不火,輕什的身子卻還是僵了一下。
——果然不能只圖一時痛快,說漏嘴了不是!
“……當然是,秘法。”輕什遲疑了一下,沒敢擡頭。
“世間竟然會有那般逆天的秘法?”韓朔的語氣裏帶着明顯的不信。
“算不上……逆天吧。”輕什沉吟着梳理了一下将要出口的言語,然後才繼續道,“就像你們仙楚門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傳承一樣,我這秘法也是不能訴諸于口的,就算告訴你,你也用不着,更用不了。”
“那你又為什麽要用此秘法?”韓朔并未就此打住,繼續追問道,“而且就如你之前所言,無憂畢竟是元後修士,神識強大,就是我也沒有絕對把握将他奪舍,你又是如何——做到這點?”
“不過是趁虛而入罷了。”輕什伸手撫上韓朔胸膛,意味深長地答道,“确切點說,我根本就沒有奪舍,當我占據這個身體的時候,無憂的元神……已經不在了。”
“不在?”韓朔不由一怔,低頭看向輕什,“怎麽會不在的?”
輕什微微一笑,不答反問,“怎麽,你又想幫無憂報仇了?”
“你不想我為他報仇?”韓朔蹙眉道。
輕什笑了笑,拿起韓朔的手掌放在自己胸前的心口處,然後擡頭盯着韓朔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殺了我,你就為他報仇了。”
韓朔頓時呆住,張了張嘴,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輕什不再解釋也沒有催促,繼續按着韓朔的手掌在自己的心口處慢慢摩擦,神态自若地好像調情一般。
好一會兒,韓朔終于回過神來,長長嘆了口氣,将手從輕什胸口收了回來。沒等輕什多想,韓朔已将收回的手從輕什頸下穿了過去,把他重新摟進懷裏,同時貼在他的耳邊低聲道,“以後再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輕什沒有應聲,只翹起嘴角,伸手攀住韓朔的背脊。
此後的幾天很平靜,輕什心情愉悅地沒去找任何人的麻煩,窩在韓朔的洞府裏用心籌劃起餘望的使用問題。餘望的煉器天賦在仙楚門裏衆所周知卻一直不得宗門重視,原因之一便是他的修為偏低,控制不了高階煉爐,做不出上品靈器。輕什想用他,首先面臨的問題也是提升修為。
只是培養餘望可比培養望朔麻煩多了。望朔沒心眼,信了輕什便任他折騰,讓幹嘛幹嘛;餘望心眼也不多,可對輕什的信賴卻是從一開始就帶引號的,而且性子執拗愛鑽牛角尖,臭脾氣一旦發作起來那真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但餘望也有弱點,被輕什叫做小魚尾巴的于偉就是他最大的軟肋。
餘望在煉器一道上雖有天賦,可也不是從一開始就像現在這般迷戀的,不過是因為于偉靈根粗劣,需要花費大量的靈石和靈丹供養才能提升修為,這才迫使他不停地煉靈器賣靈石換靈丹。而于偉也樂不得餘望把時間和精力都花在煉器上,這樣一來,既給他賺了大筆的靈石,又沒了在他身邊糾纏的時間。久而久之,于偉并沒被餘望的辛苦打動,餘望卻漸漸地忘了自己煉器的初衷,徹底地沉迷其中。
因為在煉器上過于沉迷,餘望對修煉變得既不專心也不用心。而玩物堂裏賣的又都是沒有實用價值的“玩意兒”,不需要餘望去煉制高階靈器,使得他對自己的修為也越發地忽視起來,與其他同門更是疏于來往,一直到結丹都未拜師,是宗門裏少有的沒有師承之人。雖然沒有師承之人在仙楚門內得不到重用,但餘望根本不在乎,麒鑫道君幾次想破格提拔他也被他推拒,只求能有更多時間去制作更多新奇靈器。
如今于偉的離去卻是一個讓餘望重新重視自己修為的絕佳契機——若是餘望的修為像韓朔一般高深,那就算他沒師傅沒師承被背景沒靠山,又有誰敢欺他辱他?于偉又怎敢這麽輕易背叛?當然,于偉吃準了餘望的性格,認定他不會報複也是一方面。不過這時候于偉怎麽想已經不重要了,只要餘望相信就夠了,就算餘望不相信,輕什也會不擇手段地讓他相信。
想好了怎麽調教餘望,輕什便開始了計劃的第一步,找韓朔要功法。
“韓長老,商量件事呗!”輕什主動湊到韓朔身邊,笑嘻嘻地把自己有意激勵餘望修煉、助他提升修為的想法講了一遍,順便把餘望和于偉的恩怨情仇也揭露開來,只是絕口不提自己幫餘望的最終目的。
聽輕什說完,韓朔敲了敲桌子,淡然道,“他倒是個情種。”
“他是不是情種我不關心,只要別是孬種就好。”輕什道,“我其實更想替他揍那于偉一頓,不過我要是真動了手他肯定又要嫌我多事,搞不好還會去心疼那小子,那我就真是裏外不是人了。”
“本來就是和你無關的事,你勸解下也就罷了,摻和進去幹嘛。”韓朔道。
“怎麽會與我無關,關系大了去了!”輕什撇嘴道,“若不是于偉在裏面攪合,那玩物堂早就名正言順挂在我的名下,這十來年下來得是多少靈石啊!現在倒好,只有一張欠條!”
韓朔無語,好一會兒才無奈地說道,“那你想我怎麽幫他?收徒是肯定不行的,我早就表明只收劍修了,難道他會肯放棄現在的功法轉修劍道?”
“您若是讓他學鑄劍之道,他大概會有點興趣。”輕什聳聳肩,挑明了自己的真意,“我跟您說這個不是想讓您收他做徒弟,只是想請您幫他找部金丹期可用的上品功法。”
“功法?”韓朔一怔,随即想起餘望是沒師承的,靠那點門內貢獻值在書殿裏查找,很難找出多好多合适的功法,而且就輕什的描述和他從旁人那裏聽來的風言風語,這餘望既不是個會鑽營的也不是個在修煉上用功的,結丹後還在用築基期的功法也不是沒有可能。
“餘望是金水雙靈根,以前修煉的時候一直主金系。”輕什繼續道。
“金水雙靈根?”韓朔挑眉。被認為最适合煉器的天賦乃是金火雙靈根,就像最适合煉丹的是木火雙靈根一樣。
“就是金水雙靈根,怎麽,韓長老您不會也以為只有金火雙靈根之人才能煉器吧?”輕什不以為然地問道。
“至少有火系靈根的人在控制煉爐的時候可以事半功倍。”韓朔道。
“但有水系靈根的人更加靈巧細膩,而且也不是所有靈器都需要用煉爐煉制。”輕什嘴裏反駁,心裏卻直接腹诽起五行靈根的理論來。
韓朔也不想為一句整個上界争論了數千年都沒能争出結果的言論和輕什吵鬧,當即擺手道,“別說這個了,還是直說你想給他讨部什麽功法吧!或者,我直接帶你和他去書殿一趟,讓你們自行挑選。”
“我就不去了,就當是避諱,省得将來出點什麽事,你多心,我鬧心。”輕什搖頭,“不過餘望也不适合去,您把他帶去了他也未必會挑,一頭紮進閑書堆裏的可能性倒是更大。”
“那你的意思是——”
“我給您個範圍,您在這個範圍內選就是了。”說着,輕什拿出一枚空白玉簡,将自己的幾點要求刻錄進去,交給韓朔,“多選幾部也沒關系的啦!”
韓朔不置可否地接過玉簡,轉而問道,“你自己呢,還要繼續練引氣訣?”
“我的事我自己有數,您就不用管了。”輕什說着,忽然想起件事,随口問道,“對了,您這幾天怎麽都不出洞府,不用給他們授課嗎?”
“每旬的第一天才是正式的授課日,上一次是因為開殿大禮占去了時間,這才延後了一日。你別把授課和每日都有的早課混為一談,那不過是金丹期弟子輪流主持的問詢答疑。”韓朔答道,“門內慣例如此,難道你不知道?”
“呃,還真沒注意過。”輕什聳聳肩。他築基之後沒有拜師也沒參加過門內的統一授課,對相關的規矩自然也是懶得關心。不過輕什對韓朔如何教授弟子同樣沒有什麽興趣,随口一問然後便不再關心,只催促韓朔盡快去書殿找功法,接着就轉回頭繼續折騰自己那一攤子。
事實上,輕什現在也是很忙的。他自己的身子骨要經常溫養不說,望朔那邊也要分出心神照顧;洞府裏的幾塊藥田雖不需太多精力,可時不時地也得看上幾眼;新釀的靈酒更要仔細盯緊,時刻準備着調整配方,改換用料;玩物堂的收回和整改也得提上日程,只是這事還要沈沉舟和餘望配合,一時半會不能着急;韓朔洞府裏的禁制他還沒有完全吃透,尤其是被他改作大浴室的那處,若是能把那座法陣研究明白,定能對他以後行事提供難以估量的助力。而說到法陣,輕什也不會忘記五霞仙境的那一座,他一直想再去五霞仙境的入口一次,只是從裏面出來後就一直忙這忙那,折騰來折騰去的,硬是沒找到合适的時間機會。
——對了,等韓朔把功法拿回來後,他還得把餘望的那間地下室重新收拾一次!
輕什掰着手指頭羅列了一番,最後将尚未被列入其中又暫且不算重要的蘇方甩到了一邊。
——暫時眼不見心不煩吧!
輕什想道。
韓朔在被輕什索要功法的第二天就去了書殿,但帶回來的功法卻并不僅僅是餘望一個人用的,而是給包括蘇方在內的十一名入殿弟子每人都挑選了一部甚至幾部。只不過給餘望準備的是純粹提升修為的五行功法,而給另外十一名弟子的卻有些雜亂,既有提升修為的功法,也有偏屬某類的劍法,甚至還有強化肉身的煉體之術。
給餘望的功法當天晚上就交到了他手裏。韓朔本想讓輕什直接送過去就完了,輕什卻不依,非讓韓朔将餘望叫進洞府,由韓朔親自給了出去。
“我這可不是為了避嫌。”餘望又驚又喜地離開後,輕什跟韓朔解釋道,“餘望這人吧,雖然沒什麽壞心眼,可心思卻是極重的!我借他幾塊靈石給他幾顆丹藥他都會覺得我別有心思,如今若是送部功法過去,天曉得他會怎麽想,收不收都不一定,學不學更是兩說!而換成您來給就不一樣了,您是太上長老,化神修士,啥也不缺,地位超然,您給他東西是賞賜,是看重,是認可!他就算拿得不安心,用起來卻會放心,不會像對我的東西那般疑心!”
跟韓朔解釋完,輕什轉身又去了餘望那裏,先把自己托他做的酒壇子要了過來,然後便催他回長老殿裏安心鑽研功法,別繼續泡在這間地下室裏吃爐灰了。
“正好我也打算把你這間器房重新整修一次,還想着怎麽把你從這裏趕出去呢!”輕什對餘望道。
“有什麽可整修的,不是剛建好嗎?”餘望疑道。
“那時候只想着湊合能用就行,誰知道你以後會長駐啊!”輕什撇嘴道,“再說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以後可是要做正經靈器的,總用這些大街貨的煉爐怎麽行?而且正經的器房裏哪能只有一座煉爐,相應的模具、刀鑽什麽的都得準備充足不是?還有防火防炸的法陣禁制……”
“你還真打算讓我做靈器?”餘望動了動嘴角,不過還是将那臉詭笑忍了回去。
“當然!”輕什很是認真地說道,“你這麽一身本事只做玩物豈不是太浪費了?難道以前小魚尾巴就沒勸你做點正經東西?”
“沒。”餘望垂下眼睑。
“怎麽會,正經的靈器利潤可比玩物大多了。”輕什故作驚訝地睜大眼睛,随即又恍然道,“也是,正經的靈器就算是下品也得有相當的修為才能确保成功,你想煉正經靈器就得先提高修為,想提高修為就得專心修煉,你專心修煉了就沒有時間煉器,不能煉器就沒法給他賺靈石……”
輕什叽裏呱啦地一通唠叨,餘望沒有應聲,嘴角卻抿得緊緊。
“放心吧,我可不會像他那樣鼠目寸光!”說到最後,輕什拍拍餘望肩膀,一本正經地勸慰道,“我就算宰你,也肯定先把你養得肥肥的!”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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