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二天清早,沒有管被火焚燒的房子,沒有理手機裏面朋友們的電話和短信,安晉臣一人坐上了飛機,直飛英國。

雖然……刑蔚已經不在這裏了。

可是,約定好的……要回去那個地方……

要一起回到初次相遇的地方,找回那記憶盒子裏面埋藏的回憶。

時隔多年,安晉臣終于又回到了那座小城。城裏還是那樣安靜冷清,孤兒院已經不在了,原先的舊址新建了一座小教堂,但是周圍的樹林、小山,都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那顆大橡樹,還靜靜地立在原處。陽光透過樹葉,斑斑駁駁射在地上,周圍的空氣冰冷而純淨,在日光的折射下仿佛停滞了一般,靜谧,虛空,緩慢流淌。

安晉臣一步一步,緩緩走到樹下,而塵封了許久的回憶,也因為這熟悉的景色,逐漸解封。

是了……他終于想起了他們為什麽會将記憶盒子埋在樹下。

那不是記憶盒子,非要說的話,說是許願盒子可能更加貼切──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還是孤兒院的孤兒,坐在樹下拾橡果玩。那個時候,有一個慈祥的老婆婆經過,告訴了他關于這棵老橡樹的一個傳說。

她說,只要拾獲這棵樹的橡果,許下願望,用盒子裝起埋下樹下,埋上十年之後,将盒子挖出來,那時候許下的願望,就能夠成為現實。

可是安晉臣一向不相信這樣的傳說。直到後來遇到刑蔚──在他童年記憶中非常溫柔的大哥哥,在他将這個傳說說給刑蔚聽之後,才被生拉硬拽着,在橡樹底下埋下了盒子。

他還記得,那盒子是刑蔚在附近買的一個八音盒。打開盒子,就有一個跳舞的姑娘随着叮咚的音樂在轉圈,而盒子的下層有一個空格,正好可以并排放下兩顆橡果。

「大哥哥,你要許什麽樣的願望呢?」

問這話的時候,小小的安晉臣擡着頭望着刑蔚。刑蔚正望着前方,那眼神卻仿佛望向悠遠之處,本來就生得非常俊美,而在那一刻,刑蔚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種非常美的表情──虔誠而溫柔,像是微笑,又略顯苦澀。

「我希望,我所愛的那個人……将來能夠重獲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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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愛的那個人?

安晉臣呆呆看着刑蔚,不禁心道──是誰呢?讓這麽好的人愛着,用那樣的表情祝願着。

被那樣的人愛着,應該會很幸福吧……

「那麽,小安,你的願望呢?」

「……我?」

本來安晉臣是有別的願望的。作為孤兒,他希望有一個家,有爸爸媽媽,有溫暖的床鋪,每頓都能吃到好吃的肉。可是那一瞬間,卻不知道為什麽,他望着那樣的刑蔚,脫口而出的是自己從未想過的一個願望。

「我希望……大哥哥的願望能夠實現。」

……

十年之後,他早已忘卻了當年的許願,忘卻了當年樹下的一切。而如今,已經過來二十多年,他終于又回到了這裏。

果然……只是傳說呢。

希望許下的願望是他能夠重獲幸福……但是……已經不可能了。

失去了刑蔚的他,重獲幸福……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即便那是刑蔚的願望,也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

但是,能夠回想起這一切,卻還是感到很溫暖,很感激。

當年自己浪費了願望,而說出希望大哥哥的願望能夠實現這種話。卻不曾想過,那個人的願望,結果卻是也是為了他而許下的。

如今他終于知道,直到那個時候,對于這麽不堪的他,刑蔚卻還是從未改變。仍舊純潔地愛着,願意用虔誠的心祝願着。

雖然苦澀,心痛欲裂,卻也感到……很幸福不是麽。

很快,盒子被挖了出來。拂去上面的泥土,安晉臣輕輕打開了盒子。

二十多年了,搖動手柄,八音盒居然還能流淌出與當年一樣動人的旋律。

可是打開下層的空格,橡果卻不見了,只有一個銀白色的東西,靜靜躺在裏面。

那是一個墜子,做成一只錨,設計得非常精巧。磨砂黃金做成的花朵、水草、苔藓和鏽蝕,白金船錨的中央鑲嵌着一顆光芒極為絢爛的海藍寶石。

這是……這是……安晉臣的心狂跳了起來。這是他送給刑蔚的項鏈!是他送給他的那一個!

為什麽……會在這裏。

盒子裏面,除了這個就什麽也沒有了。他将墜子放在手心,細細查看,沒錯,這一定是那只墜子。全部一模一樣,除了背面LU DE VICI的銘文下面,多了一行刻上去的小字。

「ANY TIME IN LIFE」。

……生命中的任何時間……

「小安,我最喜歡你,無論在生命中的任何時間。」

每一張相片的背後,都寫了同樣的話。那是因為刑蔚真的很想讓他知道,他從來不曾改變過。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二十年前還是二十年後,無論是否還在這個世界上,他都從來不曾停止過這份思念。

這是穿越了時間和空間,來自很久以前的刑蔚,向很久以後的安晉臣不變的告白。

淚水忽然順着臉頰流下,安晉臣捧着那只墜子,泣不成聲。

雖然注定不能夠在一起……但是刑蔚已經用盡了全力。無論是到過去尋找小時候的他,在他原本所在的時空寵溺同一時間的他,還是跳躍到十年後來看現在的他,他已經努力出現在安晉臣生命中的那麽多時間。

或許将來,他還會出現,或許自己臨死之前,還能夠再見到他。那時候他應該已經垂暮老矣,但是他的樣子,應該還是那麽年輕吧。

所以……還不夠麽?應該知足了。這一生,其實刑蔚一直都有陪伴左右啊。

就算不能陪伴,他也會留下慰藉,那麽多相片,盒子裏白金的墜子,都是刑蔚對他低喃的愛語。

就算相隔千裏萬裏,就算時空阻隔了聯系,再也看不見你的笑顏,再也觸不到你的擁抱,但是,一定有什麽辦法,可以偷偷讓這份經久不變的思念,得以傳達。

我愛你。

無論過去,現在,未來,都從來不曾轉變。

刑蔚醒來的時候,是躺在床上的。在自己租的小屋子面,仿佛從一場大夢中醒來一般,恍然間胸口劇痛。

小安……十年後……

一切清晰的記憶,還無比鮮明。

小安的擁抱,他的體溫,他的淚水……

刑蔚立刻跳下床,就想要回去。回到十年後──不能就這麽走了,不能就這麽放小安一個人!

他用過去一貫的辦法,想着想要過去的日子,睜開眼睛,人卻還是在他的小屋裏。

完全沒有絲毫反應。

怎麽回事?刑蔚急了,十年後,為什麽去不了了?

難道那種能力莫名消失了?

他又試了幾次,果然,一年後,兩年後,十年後,或者明天,後天,任意一個「将來」的時間,都去不了了!

那麽……昨天呢?

閉上眼睛,一瞬間的眩暈,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刑蔚還是自己的屋子,可是身旁電子鐘上面日歷的時間卻真的變成了一天之前。

怎麽回事?刑蔚有些愕然。「過去」還是可以回去的麽?但是,也就只能回到過去了?未來無論什麽時候,無論怎麽試,都再也去不了了?

他突然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頹然地坐在地上,愣愣地坐了好久。

手裏面,好像握着什麽,痛。他展開手掌一看,是一只白金墜子──十年後的小安送給他的那只漂亮的錨。

回不去了。

那個将來的,溫柔的愛人……那個可能幸福卻永遠不可能到達的時間。

再也回不去了。

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涼水洗了把臉,清理了思緒,刑蔚對着鏡子裏面自己那張有些頹喪的臉,搖了搖頭。

本來,自己是抱着多麽簡單的想法去的十年後……

只是去看一看而已,去看一看小安過得好不好而已,去看一看好讓自己死心而已,誰知道,卻發生了這麽多的事……

那簡直是讓人傷心欲絕的黑暗慘淡的未來啊……該怎麽辦呢?結局已經定下,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沒有留在那個時空的能力,甚至連遵守約定将來再去未來看看小安可能都做不到了。

只能……認命麽?

對于這種操蛋的将來,難道只能認命麽?明知道小安會不幸福,卻什麽都不能為他做麽?!

之後的兩年,如果一直找不到回去将來的辦法,該怎麽辦?

正在這時,鬧鐘設定的鈴,滴滴答答地響了起來。

對了……上班,他突然今天是周一,還要上班……自從身無分文地離開那個家之後,自己已經在這家小小的企業裏工作了三個多月了。自力更生地租着小黑屋,吃着煮青菜──如果不去上班,沒有工資,馬上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可是,他現在哪裏還有心情去上班?

還上個屁的班?

人生只有兩年了,維生已經不是他要考慮的問題了。時間一分一秒滴答而過,剩下的越來越少,他不能像過去一樣繼續在這小黑屋裏面庸碌度日,默默等待奇跡出現的那一天,等待安晉臣回心轉意,等待總有一天自己會忘卻他。

因為已經沒有那樣的未來了。

曾以為要在漫長的時光中努力忘記小安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現在發現,原來就算想要慢慢忘記,竟也是一種奢侈。

還有兩年,如果這兩年能夠天天守在他身邊就好了。

可是那大概是不可能的了。

刑蔚從洗手臺旁邊拿起了剪刀,自己絞掉了留了很久的長發,看着鏡子裏面那個短發的自己。原來這長頭發是因為在那場大火裏面燒焦了才剪掉的,并不是因為安晉臣說了讨厭。

唉……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小安果然有很多時候是很會騙人的。

大事,小事,騙他,也騙自己。

那一段時長三年卻其實只有他自己認為是刻骨銘心的愛戀,以及那相冊裏面所謂兩人在将來的兩年裏一起去過的地方。要是真的該多好,那樣,起碼真正相愛過,而不是一直錯過,那樣死掉的時候才不會非常不甘心吧。

很多事情……如果是真的,該多好。

而将來,十年後自己前往的那個将來,如果可以是假的,那該多好。

公司刑蔚是肯定不會再去了,他打電話将自己原來的律師,也是好友之一的雷南雨叫了出來。

「今天吹的是什麽風來着,你居然能想起我,感動感動。」

在咖啡廳裏坐着,雷南雨瞧着刑蔚一身毫無牌子設計可言的地攤衣服,居然在他身上穿着還是莫名其妙有着一絲貴公子氣質,感覺非常不可思議。

「那個……借錢。」刑蔚伸出手。

「啥米?」雷南雨眼鏡差點沒跌下來:「你前幾天不還鐵骨铮铮地說你已經找到工作了,自己可以過活,不用我們救濟的麽?不是吧?這麽快就被炒鱿魚了?」

「廢話那麽多幹嘛,會還你們的啦!」

「咳咳,」雷南雨笑道:「大家給你湊的錢還都放在我這裏,一開始就說了是贊助你的,随時都能提給你,你還不還還真不要緊。但是刑蔚我就是好奇,你怎麽突然就想開了?」

「怎麽,」刑蔚被他奸笑笑得窩火:「突然想開了不行啊?別當我不知道你們這一幫家夥正賭着我多久會拿這錢呢!怎麽,贏了啊你?」

「嗯,我和祁少賭對了時間,贏了不少錢。」雷南雨繼續一臉賤笑:「不過話說,還有一個正在進行的賭約呢,賭你到底能不能和那家夥重修舊好──哇哈哈,我、祁少和狐貍賭的都是『這輩子都不可能』,估計最後都要賠錢給肖恒了。」

「……」刑蔚有片刻的沉默,搖了搖頭:「不,我估計這個賭也是你們贏了的。」

「不是吧?你終于放下了?」雷南雨一臉驚訝,馬上兩眼放光掏出手機:「好哇,爆炸性消息,我要立刻告訴大家!放下就好放下就好,其實大家都覺得那個安晉臣沒什麽好的,整天看他給你氣受早都看夠了,現在你終于──」

「我還沒放下!」刑蔚打斷他,卻忽然話鋒一轉:「對了,雷南雨。你看我像綿羊嗎?」

「啊?」

雷南雨一臉不明所以。

既然不像,為什麽後來跑去畫畫,要把我畫成一只小綿羊?而且,雷南雨雖然嘴巴壞,但絕對算是個稱職精幹的律師,誰知道後來會扔下老本行,跑去出繪本?

未來的莫測,不是常人可以預期的。你現在看我不像綿羊,是因為你還不知道命運的安排。

我并沒有放下,永遠也不會放下。

只是雖然沒有放下,也多少知道這輩子确實是不可能的了。

刑蔚拿了那筆錢開了間公司,畢竟本來就有管理經驗,對某些行業的門道也摸得十分清楚,再加上有那麽多本來就在行業裏面很有基礎的朋友,成功運轉起來并不難。

公司開始良好運轉的時候,刑蔚請了一次客,包場酒吧,把一群朋友都給叫了過去,算是感謝他們在他這段艱難時間裏面無私的援助,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告別吧。

燈紅酒綠,刑蔚坐在吧臺旁邊,默默看着那一夥熟悉的家夥們圍在一起起哄玩笑──也許所有失去都是到快要失去的時候,才覺得珍貴吧。當時只道是尋常,很快自己再也不能跻身于這群人中間,一起玩鬧,一起分享快樂與苦惱。

自己并不是一個好朋友,難得這些家夥還願意對他那麽仗義。

甚至許久以後,這裏還會有人常常記起他。

明明是重色輕友,人盡皆知的。以前他們叫他出去,只要安晉臣不開心他就去不成,有時候約好的事情,也會因為安晉臣臨時出了個什麽事情而造成爽約,即便如此,大家也頂多損他幾句罷了。

「哥!你一個人躲在這裏可不行!過來跟我們喝──」

活潑的少女一把拽住刑蔚,把他往衆人處拉。雖然其實沒有血緣關系,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卻一直都在。

「友梨──那個,你現在也成年了,以後別再總那麽花癡了好不好?男人不能光看表面,那個東西華而不實!今後找到個老實溫柔善良對你好的男人就趕緊嫁了吧,千萬別眼光太高,別把自己耽誤成老姑娘了啊!」

「哥你在說什麽啦!你怎麽還沒喝就醉了?」

刑蔚苦口婆心,剛滿十八歲的刑友梨卻絲毫不解,有點嗔怪地白了刑蔚一眼:「才不要你擔心咧!追我的人那麽多,我怎麽可能變成老姑娘還嫁不掉啊!我啊~一定要精挑細選,找到一個超級帥完美的白馬王子,才不能随随便便撿個差不多的就嫁了咧!」

挑──挑個屁啊!白馬王子個毛!你個死丫頭明明看男人就看臉,追的男人除了外貌之外就都不靠譜,甚至于十年後我問小安,發現你還這個瘋瘋癫癫的死德性,還不趕緊找個靠譜的定下來,這不是要命麽!

真是太讓人擔心了!

「刑蔚,這不是你的慶功宴麽?一晚上都在吧臺那邊躲,太不夠意思了!喝!」

「是啊!今天你是主角,一定要喝光才行!」

一桶──沒錯,是一桶量的啤酒,被「咚」地放在刑蔚面前。無良律師雷南雨一臉賤笑,而旁邊那只黑框眼鏡狐貍男則不知道從哪裏拿了一小瓶洋酒,往那啤酒桶裏面一倒,二者混合,立刻産生出了一種讓人覺得這種奇怪的液體一定不能喝的詭異顏色。

「快點吧,趁還沒完全融合──等一分鐘以後,可是會變得很~難~喝~哦!」

于是豁出去了──

刑蔚抱起那桶啤酒就開始灌,旁邊立即響起哄鬧和鼓掌聲,就在他喝到最後一口的時候,耳邊傳來狐貍幽幽的聲音。

「有些人~要是甩掉不必要的感情包袱也能這麽幹脆爽快就好了──」

噗──最後一口完全噴了。

「淡定,淡定。」那狐貍在刑蔚劇烈的咳嗽聲,手伸向律師:「吶,我說他喝不完的吧,錢拿來。還有,你看他這不淡定的樣子像是放下那個安晉臣的樣子的麽?給錢。」

「咳咳……你們幾個──不要總把別人的人生當做賭錢消遣的賭注好不好?!」

「但是,很好玩呀。看你們這群家夥看不開,為點小事木偶似的團團轉很有趣啊!」狡猾狐貍和陰險律師交換了一個只有腹黑才能共享的眼神,狐貍又笑道:「對了,聽說安晉臣他病了呢。」

病了?刑蔚心口一緊:「他怎麽了?」

「不,騙你的。他好得很,正和當紅少女偶像如膠似漆呢!你看,說你是木偶你還不承認,這不是我戳你一下,你就馬上跳舞給我看?」

「你──!」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不過說真的刑蔚,那家夥也就只是唱唱歌還好而已。你的FA現在交給他經營,馬上就要完蛋了──以前覺得你運營得就很不怎麽樣了,沒想到智商80以下還有70、60、50──這樣不出幾年,我肯定能把FA收購了,然後娛樂業就我們一家獨大了。」

一旁FF公司少東肖恒就笑了:「也沒有你說得那麽差吧?」

「哼,」狐貍就勾起嘴唇道:「你試想一下讓洛予辰來經營我們公司看看?你想想看一年之內能不能被他整倒?」

肖恒便不說話了。

作為和這只頭腦清晰手段恐怖的狐貍抗衡了那麽多年的人,或者在某種意義上是在他的魔爪下掙紮了那麽多年的人,刑蔚非常了解方寫憶的能力──和他對抗,別說小安本就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和興趣了,就算有,也多半要在他的傾軋下繳械投降。

當然,最後的結果他也已經知道了。如狐貍所言,他确實成功地收購了FA,沒有任何懸念。

一杯又一杯,啤酒,紅酒,雞尾酒──這樣輪番混着喝,很快酒吧裏面就醉倒一片。刑蔚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一向酒量很淺,也很容易喝醉,更何況是如今這種完全郁郁難解的心情呢──可他偏偏手腳都發軟了,理智卻還是很清醒。

「嗚嗚嗚──為什麽我一把年紀了還沒人要啊!雖然每天混在一群你們這樣閃瞎人不償命的高端奢侈品裏面,但是我這種平裝貨也是需要愛的啊啊啊啊啊!」

耳邊傳來了刑友梨關于「美男」的呢喃,以及楚秘書悲哀的狼嚎。而那邊祁少似乎正在上演限制級兄弟亂倫,而大美人LU已經開始跳脫衣舞,并且拽起身邊不管男女就狂吻。

「不公平啊──那樣的家夥誰都可以親啊──可以為什麽就沒有人願意親我啊啊啊!」

「楚秘書,楚秘書……我說──你別嚎了。」

刑蔚癱軟無力,好不容易從沙發上面翻滾到地上,擡起沉重的手臂拍打着自己身邊這位一向苦瓜臉的秘書。

「哇啊啊──刑總,你你你你要幹什麽?雖然我需要愛,雖然你很帥,但我可不是GAY啊啊啊!」

「GAY你妹!」刑蔚一聽就冒火:「他媽從一開始就是你小子在公司裏胡扯的吧──說我喜歡男人,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要不是你亂說,也不會有小安的玫瑰花,不會有後面那些事,不會……

不過,倒也是全因為他胡說,才能有這樣的緣分吧。雖然有時候很讓人傷心,很讓人沮喪,甚至讓人絕望,但是……

如果這一輩子,不曾那樣愛過一個人,就匆匆結束了呢?是不是一樣很遺憾,很傷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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