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作品相關(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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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虹遞來小碟,輕聲地道。

賴雲煙沒動,看向她道,“不多了罷?”

秋虹輕點了下頭。

“留着給世朝吃。”賴雲煙朝她揮了下手,“給我拿杯溫水。”

“是。”

這廂秋虹退下,那廂昌大夫站在帳外,與賴雲煙說随行藥材裏,大公子只讓他帶了她所用之藥和一些創傷藥,其餘沒多大用處的就扔下了。

“傷寒之藥也未帶?”她記得她囑咐過他一道。

“有一箱,在後面的馬上。”此次撤離所帶最重之物,不過是夫人的私物罷了,其餘的公子皆道随後押上就好,以免誤了腳程。

賴雲煙沉默了一下,接道,“那來了就給人煎上藥,不用與我報了。”

“是。”

這日黃昏之時,金碧的落日把山林渡了層金光,挂在天上的晚霞在這刻離人很近,近得似只要踮起腳尖,伸手去觸,就可觸碰到它們一般。

“還是碰不着。”真如此做了的秋虹挺沮喪地道。

她還想抓來一把給小公子。

冬雨抱着魏世朝在一邊,聞言不禁笑道,“小姐說了,咱們揮揮手,跟它們打聲招呼就好了,不要去碰壞它們。”

“這可不就是我們小姐說的嘛……”秋虹一聲“噗嗤”,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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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霞姐姐……”魏世朝一聽,忙擡起手,朝那片離得最近的彩霞揮了揮手。

那片好像正在動的彩霞像聽到了他的招呼一樣,不一會,在它的周邊亮起了一道亮光,有金光從中射出,向他們射來。

“娘,娘……”魏世朝驚訝極了,往後大聲地叫正坐在箱子上的賴雲煙。

面色還有些蒼白的賴雲煙朝他笑,“過來。”

魏世朝從冬雨的身上下去,朝她跑去,跑到她面前問她道,“雲霞姐姐能聽懂我的話?”

“能呢,”賴雲煙笑着和他說,“不過不能多說,雲霞姐姐會累。”

跟來的兩個丫環聽了話皆掩嘴笑。

賴雲煙笑着看了她們一眼,就在這時,派守在山頭看蹤跡的人長長的吹了一聲唢吶,秋虹驚喜地道,“莫不是人回來了?”

說着就朝賴雲煙彎腰福禮,“奴婢這就去看看。”

人跑走後,賴雲煙朝冬雨無奈地道,“這唢吶晚上就讓他們別吹了,可別給我們招來狼。”

這主意,怕是魏大人那邊的門客想出來的。

這出的主意好是好,但這能在野獸遍野的山中能吹這麽亮的聲音出來嗎?叢林中的野獸誰不是有一雙銳耳?到時惹了它們過來,那可就慘了。

說來,這群從京中跟來的門客,跟他們的主子一樣,有時有些想法真讓人無奈。

**

這日趕在日盡之前,魏瑾泓他們全都回來了。

賴雲煙見過魏瑾泓之後,把魏世朝交給了他,讓他們父子去見魏瑾泓帶來的客人,她則去了她的營蓬。

她清點過賴絕帶回來的戰利品後,剛去替魏瑾泓給她送了一趟東西的蒼松在主子耳邊道,“奴才見夫人的臉都不白了。”

笑得滿臉都發紅,眼睛都發光。

魏瑾泓聞言嘴角牽起笑,與蒼松點頭,示意他下去。

這時坐在他對面的岑南王武将羅英豪與他拱手道,“此茶甚好,請魏公子替我多謝令夫人招待之情,末将就且先行一步探路。”

說罷,起身再作一揖。

魏瑾泓抱着愛子起身,微彎腰回禮,“且勞煩将軍了。”

“多禮。”羅英豪受王妃之令前來,自不敢受他的禮。

他出帳欲要領兵前去布縣,剛上馬,就見不遠處一帳中出來一着青色衣裳,頭戴單只銀釵的女子,她臉色瘦削,下巴如利刃般冷峻。

她朝他遙遙過來,爾後朝他略一點頭微笑,此時輕風一飄,她身後的披風在風中輕揚,就似人要長上翅膀,欲要飛走一般。

在這一刻,為岑南王大征岑南邊征十餘年的殺将嘴唇微啓,問身邊文官,“她是誰?”

那文官是王府中能耐之人,焉能不知她是誰,“魏夫人。”

羅英豪聞言收回眼睛,駕馬帶隊前去。

傳說中的王妃好友,容貌不勝王妃,但那姿态氣度透出來的風骨,堪稱風華絕代。

确也與那位名揚天下的,手中向人落劍之勢與他這武夫不相上下的玉公子相配。

**

前有為之清路之人,魏瑾泓一行人到達布族時,受到了當地縣民的熱迎。

入住當地宅所後,賴雲煙就令手下人分作幾隊,全力尋玉。

魏瑾泓透出聯手之意,但賴雲煙這次還是拒絕了。

她不想讓魏瑾泓過于清楚知道她的底細,再說這次她來此地要得的幾樣東西,是萬萬不能說給魏瑾泓聽的。

這一次他們要在布族呆一年之久,賴雲煙在當地又給魏世朝請了老師。

他們一安頓,兩人見面的時辰還不如趕路時多,魏瑾泓成天在外奔波,也只有早間起來的那一會,能陪小兒念一會書。

而那時,賴雲煙恰恰還在休息。

她身體一直未有調養過來,要較以前起床的時辰要晚一些。

但饒是她身體不行,魏瑾泓也知她的手腳未比他慢上半步。

只在布縣留下十天,她已經有兩隊人馬回來,又有一隊人馬出去。

她京中所去之信,按雁燕回來報的,一共有六封。

這年七月,魏世朝滿了三歲,王府那邊又送來了禮物,還給賴雲煙送了兩隊人馬過來,一隊賴震嚴的人,一隊江南任家的人馬。

兩隊在布縣呆了三日,兩隊人馬各一分為二,留下一半人馬,另一半攜了賴雲煙所給之物,在岑南兵馬的護送下返程。

這一次前來的兩隊人馬,賴家的為首之人是賴三兒的親大哥賴大,任家的是任家江南的總大掌櫃,由他們帶了物件回程,賴雲煙也比較放心。

與此同時,賴雲煙也給岑南王夫婦備了一分禮。

那廂一月後,祝慧芳收到賴雲煙給他們的玉壁,靠着岑南王肩膀的她與他溫語道,“此壁就留着給我們百年之後作祭牌罷。”

岑南王聽了發笑,笑了好幾聲,撇頭輕吻了下她的額頭,道,“依你。”

祝慧芳笑了笑,又低過頭去看了那塊嵌了鳳與凰的玉壁一眼,轉頭與岑南王道,“也就她有這個膽兒送我們鳳凰玉了。”

“你不是說她素來膽大?”

“嗯。”祝王妃颔了下首,見岑南王過來拉她的手把玩,她也就不再出聲,再次仔細端詳面前玉壁的鳳凰紋理。

那廂布縣,在賴,任兩家的人馬離去後,魏家的人馬在一月之後姍姍來遲,不過與賴,任兩家的人不同,他們不是來給魏大人運東西回去的,而是給魏大人送美妾來的。

來者之人是蕭府庶子之幺女,這次的送妾之事倒确不是魏母之意了,而是六皇子送給過來魏瑾泓的。

此次送妾,無非是确定一下魏瑾泓的意思。

京中老皇帝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六皇子要是上位,想來魏瑾泓也能早回去兩年。

賴雲煙估計着依魏大人想回之意,定也是會好好待送來之人的,而他有了寵妾,她對可是有利得很,省得那些她背不起的流言碎語全砸到她頭上來。

而如賴雲煙所料,魏大人接受了蕭家之女,讓也蕭家之女給賴雲煙敬了茶,妾身之位就此定了下來。

魏府的人離開之時,魏瑾泓給了六皇子的人一些書冊,還有幾份策冊,另外還有一箱玉。

賴雲煙覺得魏瑾泓是下了血本了,而她從兄長舅父那得來的消息,也知這世還是六皇子的狗屎運要比大太子的要強上一些——回京的樹王爺倒向了他這邊,幫着他在洪平帝那美言了好幾次。

樹王爺的話,朝中之人沒幾個人當回事,但賴雲煙焉能不知他的厲害,遂在上次就的信中就跟兄長言道了一些事,這次六皇子來的人走後,賴雲煙又另寫了一封急送了回去,希這次的京中大變,兄長能走對其路,做對其事,跟對其人。

這年十二月,洪平帝斃,新帝上位,年號元辰。

元辰帝登基後,賴雲煙以為魏瑾泓會着手回京,但在來年二月,他卻帶了他們一行離了岑南,去往漠北。

此去之前,他譴了幾個門客,讓他們攜他賞給他們的美侍先一步回京。

他身邊侍候之人,只留了蕭姓小妾,與兩位大齡婢女。

說來,蕭氏小妾在布縣時,從不怎麽出現在賴雲煙跟前,便是魏瑾泓欲要帶她走,她來叩見賴雲煙,也是一到門口就跪了下來。

弄得賴雲煙很是好笑,私下還與丫環道,“我可沒欺負她。”

說來是說笑之語,誰也不當真。

那邊蕭氏也沒當真。

當晚她請見魏瑾泓,被小厮請走後,與身邊婢女客氣道,“日後還望葉姐姐,簡姐姐多關照一二。”

她的四個随待女婢,兩人不服水土病死,另兩人犯了事被譴送回了京中讓蕭家處置,現下她身邊無一可用之人,只得望這兩個他身邊派來的人稍留些情面給她。

族中大哥說,玉公子是那天上來的仙,便是來伺候他起居,也是她得來的天大福份,她先前乍一見他也是如是認為,只是待他把她身邊助力全部拔去,且還讓蕭家不識她委屈後,她才知曉,玉公子的身邊不是那麽好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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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海棠俯身,在他們夫人的耳朵輕輕地道,“大夫人回來了。”

卧在榻上的祝慧真猛地睜開眼,連眨了兩下眼睛,頓了一會坐直身,道,“更衣。”

“是。”

祝慧真踏出院子時,腳步突然頓住,嘴巴一抿,朝身邊丫環道,“回去。”

說罷,眉頭又狠厲地擰了一下,她快步回了屋子,把頭上的玉面金簪換了下來,戴了金光閃閃的風頭釵。

大房那位最愛戴玉,讓她戴去,犯不着跟她比這個。

她站起在鏡中打量了自己一會,這時海棠這時輕輕道,“您今個兒看起來氣色很好。”

祝慧真一笑,“不用跟我說什麽奉承話。”

說到這,她嘴角笑容又大了一點,笑意裏有說不出的諷刺,“比起那位病痨鬼,誰不顯得氣色好?”

海棠跟另一個丫環玉蘭皆低頭不語。

大公子大夫人回來後,府裏最好的東西都緊着他們,小姐上門去跟大夫人說過幾次,哪想大夫人不搭理,于是就鬧成了現在這妯娌不和的樣子。

祝慧真今天穿了藍紗的襟衣,緋紅的裙子,高挑的美人一路行風流水般到了修青院,剛進院門口,就聽門人朝她叫了一聲,“二夫人……”

聲音頗大。

祝慧真杏眼瞄了過去,腳下腳步未停,就朝院子裏快走了進去。

一路穿過兩邊皆是大院的正院,剛上梯臺,就見主屋邊上的走廊那來了她的大丫環,朝着她就是笑道,“給二夫人請安,您來了啊,我這就去替您給我們大夫人吱會一聲。”

“不用了,我随你去。”祝慧真就是要殺她一個措手不及。

她剛從寺廟燒香回來,她去寺廟又愛穿得素,病痨鬼就更像病痨鬼了,今個兒不去襯襯她,她就咽不下那口氣。

憑什麽要把那匹宮裏賞下來的羅紅綢緞給了她?婆母為了把那小兒哄到身邊養,可真是對這痨病鬼無所不用其極了。

祝慧真暗中咬了下牙,快步上了臺階,眼睛掃過那伶牙俐齒的丫環,快步走在了其前面。

秋虹笑笑,待二夫人的兩個丫環跟上好,她才慢悠悠地跟在了快步的她們身後。

按她說,現在二夫人的架勢,這哪是去見嫂子啊,這分明跟去抓情郎的奸差不多嘛。

**

外屋沒人,祝慧真一到門口就笑着道,“嫂子,聽說你回來了,我過來看看您,您今兒身子好點了沒有?”

說着她就微提了長裙擡腳過門檻,手剛放下裙子,嬌笑着擡頭看人時,卻對上了大公子那雙深得似是探不到底的眼睛。

祝慧真頓時背後一涼,心中一慌,忙垂頭福禮道,“弟媳見過大伯。”

坐上的人這時不語,祝慧真這身也就起不來了,依舊垂首彎腰。

不一會,內屋有了腳步聲,她聽到賴雲煙在門口問了話,“是弟妹來了?”

“嗯。”這時是大公子在應了聲。

“您就別過來了,坐着,我自己會過來。”只聞那人笑着如此道,恨得祝慧真暗自在袖中用指甲掐了自己的手心。

“弟妹怎地還站着,快快入坐,冬雨,趕緊給二夫人搬座。”

“是。”

“謝嫂嫂。”祝慧真再次擡頭,讓自己笑容不變。

尤其擡頭看到素面朝天,臉色蒼白的她,見她這活不了多少年的樣,她的笑容便大了起來。

就她這一腳已進棺材的樣子,也難怪大公子要對她溫言軟語了,都沒多少日子活了,沖着賴家任家,也得對她好點。

就她這樣,也幫不了婆母管家,到頭來,府中要是事務多點,那老婆娘還不是得找自己去當幫手?

祝慧真這才好受了點,坐下時的臉上的笑容也就真摯了些。

**

“世朝還在習字,呆會我帶他過來用膳。”魏瑾泓說罷,從袖中掏出把紙扇,遞給她道,“在路上見着的,是個手藝人畫的,我見有些生趣,就挑了一把回來。”

賴雲煙接過,見上面畫了好幾條活蹦亂跳的蝦,不由笑了,道,“多謝大公子。”

“嗯,那我去書房了。”

“且去罷。”

“你先歇一會,別跟弟妹聊太長時辰了。”魏瑾泓起身,淡淡吩咐後,就出了門,帶了小厮離去。

他走後,賴雲煙收了手中扇子,朝祝慧真看去,道,“急急忙忙來的罷?”

她這話不怎麽好聽,祝慧真臉色一變,但又發作不得。

“我這前腳剛進門,你後腳就來了,顯然是有急事,現下就說罷,別誤了事。”冬雨拿來了枕靠塞在了她身後,有些困乏的賴雲煙就松了背,靠了上面,懶洋洋地朝祝慧真道。

“哪有什麽事,”祝慧真勉強笑道,“聽聞您昨夜還見了大夫,當時夜太深了,怕擾了您就沒過來跟你問安了,一早又聽您去了廟裏燒香,這不,一聽您回來了,就過來跟您問安了。”

“勞你有心了。”賴雲煙颔了下首,臉色淡淡。

見她這冷淡的樣子,祝慧真那些原本暗喻她是不是不行了的話就沒法繼續接下去說,她伸手輕撫了撫自己的紅衫裙,擡眼去看賴雲煙的時候,見她正在閉目養神,她嘴邊的笑便漸漸冷了下來。

“安也給您請了,那我就不擾嫂子休息了。”她試探地說了句。

“嗯。”賴雲煙這時睜開了眼。

“嫂子還是不大舒服?”

“有一些。”

“那您好好休息。”祝慧真這時起了身,真到她面前,又嬌俏一笑,“嫂子定要保重身體,世朝侄兒還小,大伯剛任少府,公務繁忙,都需要您勞心照顧啊。”

賴雲煙微微一笑,并不言語,轉頭朝冬雨道,“替我送送二夫人。”

“是。”

祝慧真又嬌笑了好幾聲,又告了安,這才退下。

她走後,不久秋虹就走了進來,手中端着碗補湯。

賴雲煙接過喝下,秋虹這才張了嘴,道,“只給您端了半碗來,怕您喝得多了,等會晚膳要是用得少了,小公子又要怪心疼了。”

賴雲煙聞言發笑,眼睛也因此明亮了起來,“也不知他今日有沒有闖禍。”

回京後,世朝就要比以往調皮多了,前個兒魏瑾泓帶他出去見客,他還把楚候爺的那幾個兒子全打趴下了。

“管有沒有闖禍呢,”秋虹抿嘴笑,“不要吃着虧才好。”

賴雲煙失笑輕搖了下頭,兒子太奸炸,打了人卻哭得比被打的人聲音還響,他嘴又甜,回過頭去還會哄人,讓被打的人又待他親親熱熱,還更勝從前。

這才七歲,就把事情做得這麽滴水不漏,以後真不知會成什麽樣。

“您要不要去老夫人那一趟?”這時冬雨進了門,朝賴雲煙道。

賴雲煙搖頭,“不去了。”

她不去也是成的,要是去了,在魏夫人面前咳嗽幾聲,咳得魏夫人腦門還疼呢,她不去找晦氣,那邊還不定要怎麽高興。

“您這身子骨還得調上個半年去了,您就真這樣,啥事都不管?”冬雨在她身後站好,接過秋虹拿過來的藥膏,敷在了她們小姐的脖子上。

脖子的藥膏一貼上,賴雲煙深吸了口氣,這時後背一暖,身子也慢慢好了起來,随後,她舒服地躺在了靠枕上,滿足地輕籲了口氣。

還好,這條命還活着,人啊,只有真死過那麽幾次,才格外珍惜這活着的日子。

漠北三年,改變的不只是魏大人,她也是變了那麽一些的。

“管什麽,”由冬雨為她輕捏肩膀,賴雲煙漫不經心地道,“由他們鬧去。”

便是雞飛狗跳,他們都不嫌丢人,她怕什麽。

**

書房內,一清俊的童子得了父親給他的扇子,就問他父親道,“給了娘親了?”

“給了。”

“給的什麽?”

“活蝦。”

清俊童子,也就是賴雲煙其兒魏世朝深深地嘆了口氣,道,“娘親可是最愛吃這個了。”

魏瑾泓微笑了起來,“她現下還吃不得。”

“您這是在饞她啊。”魏世朝重重地道。

魏瑾泓嘴邊的笑容便淡了下來,“為父未這麽想。”

這娘倆,怎麽這麽會曲解他的意思?

“爹爹,你這樣是不行的,”魏世朝給父親支招道,“舅父大人說了,娘這人好伺候得很,心情好了身體就好,您要是想讓她身體好,就讓她回娘家住上個幾天,跟舅娘說上幾天閨房話,您看,她心情就好了!”

魏瑾泓微眯眼,看着吃裏扒外的親兒,拿着扇子輕叩了手心幾下,一會,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扇子敲了他的腦袋兩下,怒道,“你舅父許了你什麽好處,又讓你來跟我胡說八道!”

魏世朝就算反應了過來抱着了他的頭,但速度不及比他精明的父親快,抱上頭已是被打之後,他被狠敲了兩下,也不由有些委屈,便扁着嘴道,“娘說的,誰給得起價錢就聽誰的,你又給不起,我幹嘛聽你的?”

他不過是想兩把小寶刀而已,父親不給,舅父給,難不成還不讓他幫舅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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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世朝也很苦惱,他已長大,他娘說了,男人長大了,想要什麽東西就要自己去掙,跟別人伸手要的都是窩囊廢。

為了不成為窩囊廢,他這日子過得已是辛苦,哪料父親不支持就罷了,還打他,老子打小子還是天經地義的事,他理都沒地兒去說,真是冤極了。

被打後,魏世朝朝父親扁了嘴,用膳時卻是未跟母親多置一詞。

爺們的事,爺們自己解決,就無須娘親為他操心了。

魏世朝在飯桌上哄得娘親多吃了半碗飯後,這被父親弄郁悶的心剎那好極了,膳後又給他娘捏了一會兒肩膀,這才背着手,一蹦一跳地去了祖父處。

“給祖父大人請安了。”一進祖父院子,魏世朝一看到長須紫袍,神采清矍的老者,忙眉開眼笑道。

“來了,過來。”膳後就回了他的書院等候長孫的魏景仲微笑道。

“是。”魏世朝穩步走了過去,走行書案前就跪坐了下去,肅了下小臉,道,“孫兒給您磨墨罷?”

“嗯。”剛正在練字的魏景仲輕額了下首,又重提了筆。

一柱香後,魏世朝磨墨畢就開始默寫禮記,他每次見魏景仲就默寫一段,不用翻閱,每段都能接着前次的來,一字不錯。

他有個父親極不屑母親卻覺得極有本事的老師跟他說過,人的嘴皮子再厲害也不及真功夫的強,想讓人刮目相看,就得有投其所好的真本事。

祖父喜好讀書的人,魏世朝就打算趁這段時間把他記下的幾本經書默下,就當默習鞏固了一遍。

反正他寫字速度快,誤不了什麽事。

舅父也說了,擒賊先擒王,他要是想在這以前沒住過的府裏繼續當他的小公子,那就得把說話最算數的那個人拿下。

按祖父大人對他的看重,魏世朝覺得他現下做得不錯。

等他長行默寫完三張紙放下筆後,見祖父看向他,一直肅穆着臉的魏世朝含蓄一笑,朝魏景仲道,“孫兒寫得不好,讓祖父見笑了。”

娘親說了,內心再得意,面上打死都要謙虛,哪怕回去之後自己都忍不住給自己寫幾份表彰言,也忌當人面露得意之情。

魏景仲撫須颔首,又拿過他寫過一頁紙從頭看到尾,見端正有力的字從頭到尾未錯一字,行文中未往外沾一點墨,他又朝孫兒的手看去。

聽說他從小是被綁了沙包練字,練得不好,就會被罰打。

他兒子清雅,但看來,教兒卻是很有一套。

魏景仲是嚴肅之人,這時臉上也是又和藹了起來,與他道,“明日與祖父一道去書院,帶你去見見幾個當世大儒,到時可要知禮。”

“孫兒知曉了。”魏世朝微一轉身,對着他行了跪磕之禮。

“起罷,夜深了,回去休息。”

“是,請祖父也早些歇息,明早世朝再過來給您請安。”

魏景仲忍不住欣慰地笑了起來,撫須額首。

嫡長孫不愧為嫡長孫,比二兒養出的那幾個孫子要機敏孝敬得多。

魏世朝剛出了門,賴絕就跟在了他的身後,走了一段路,賴絕輕聲道,“我來背背你。”

跪坐了這麽久,想來腳都跪疼了。

“不背了,我走着回去。”魏世朝腿上是綁了軟包的,跪久了疼倒不是太疼,就是腿有點木,在老人面前又得端坐着,确也是有些辛苦。

此時還不如走走,活動下筋骨的好。

“小公子。”這時前面提燈籠的下人回過朝他示意周邊沒什麽人了,賴絕走到了魏世朝的身邊,勸哄道,“讓我背會罷,見我背你回去,孩他娘稍會還允我多喝盅酒。”

魏世朝聽了哈哈笑出聲,忙七手八腳往彎下腰的賴絕身上爬,等賴絕背上他往前走後,他拍了下賴絕的肩,道,“冬雨不給你喝,我改天去舅外祖那要上幾壇給你。”

“不成,”賴絕嘆氣,“她鼻子比狗還靈,我藏不住。”

“沒事,藏我那處。”魏世朝打算全都包辦了。

“如此甚好,這事我跟賴老大他們幾個也說一聲?”

“說罷。”魏世朝點頭,這幾個老仆幾次救他們母子于危險之中,幫他們藏幾壇酒喝算什麽,對他們再好點也是應該的。

**

冬雨一直候在外院,見相公背了小公子回來忍不住笑了,伸手欲要去抱魏世朝,這時魏世朝卻從賴絕身上跳了下來。

她忙去給賴絕整理衣裳,這時聽小公子問她大虎二虎睡了沒,她笑道,“沒,小姐正哄着他們。”

魏世朝忙跑進了門,一進門就見冬雨的大虎二丫和秋虹的寶崽都在他娘的榻上,他不由伸出手朝他們走去,“我回來了,都來讓我抱一下。”

秋虹正在給他準備今天為他做好的新裳,打算送到他的小院子去,聽到這話笑道,“小公子快些抱,待會就要哄他們睡了。”

賴三兒正在門口探頭探腦要接兒子回去,這時聽到這話,忙朝小公子道,“小公子,把寶崽抱過來,我把他接回去。”

秋虹聞言笑看了他一眼。

“小公子哥哥。”魏世朝一過去,兩歲的寶崽就朝他伸出了手。

“寶崽要去你爹爹處?”

“嗯,爹爹。”寶崽點頭,他由賴三兒帶的時候多,與賴三兒親密得很。

魏世朝笑着把寶崽抱到了賴三兒手裏,等人抱走後,他朝秋虹抱怨道,“賴三兒都不把你兒子多給我抱一下,我平時可是疼他得很。”

“少跟秋虹說些孩子話,快過來和大虎玩。”賴雲煙這時插話,笑着道。

冬雨這時進來把她手中的二丫抱回了手中,跟她道,“時辰不早了,您就趕緊帶小公子回房歇息去罷。”

“诶。”

賴雲煙見二丫困得小眼閉得緊緊的,實在是沒精力和她玩兒了,她遺憾地嘆了口氣,下地牽了魏世朝的手,和也直打盹的大虎憐惜說了幾句話,囑他乖乖睡,就帶着小兒回他的小院了。

剛出了外屋的門,在裏屋呆着看案冊的魏瑾泓也走了出來。

“爹爹,”魏世朝叫了他一聲,“娘送我回屋就好。”

“一起。”魏瑾泓看了他一眼。

魏世朝的小院子就在修青院內,離他們夫妻住的院子不過數十丈之遠,沒多時就到了。

這時,丫環小厮們已把他屋內的燈點亮了,一進去後,魏瑾泓就朝他道,“你舅父給你的小寶刀在哪?”

魏世朝看向他,見父親輕皺了眉,他不由笑了起來,看向了他娘。

賴雲煙搖搖頭,撫額道,“大晚上的你們父子又鬧什麽事?我看得頭疼,我回去了。”

說罷,就按着腦袋往外走。

魏瑾泓的眉頭皺得更深,看了兒子一眼,搖了搖頭,回過身跟在了她的身後。

她身邊的丫環這時進了屋去照顧小兒睡覺,魏瑾泓便伸出了扶住了她。

“又鬧什麽?”見他扶她,賴雲煙随口問了一句。

“震嚴兄借他之口,想讓我允你回去住一段時日。”魏瑾泓淡道。

“嗯?”賴雲煙回頭看他。

“今日岳父大人來找我了。”

“說什麽了?”

“跟我要些銀子。”

“要多少?”

“一萬兩。”

“拿來何用?”賴雲煙笑了笑。

“有人手裏有處莊子要脫手,他想入手。”

“好好的,要別的莊子幹什麽?”

魏瑾泓無奈看向她,她不說,那他說罷,“給安王爺。”

安王爺就是廢太子,洪平帝給大太子留了一條命,這點賴雲煙毫不意外,但都四年了,這廢太子還活着,一點事也沒有,賴雲煙覺得遠辰帝可比上世仁慈太多了。

“這事您打算如何處理?”

“我知會了震嚴兄一聲。”幫廢太子置宅,這對賴家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安王爺那邊現在還是天天深處深宅,一步不出王府?”賴雲煙問道。

“嗯。”

“置宅之事,您跟皇上說了沒有?”賴雲煙又問。

魏瑾泓看了她一眼,點了下頭。

賴雲煙聽到這嘆了口氣,“那你們都先聽聽皇上的意思罷。”

但願遠辰帝還是上世那個果斷英明的遠辰帝,廢太子可不是蟲,留得越久就越是個禍害。

**

早間賴雲煙睡得沉,便是醒來,也要眨好一會眼,眼前才看得清東西。

待她這次醒來,見魏瑾泓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看着她,她緩了一會,含了冬雨遞來的溫鹽水濑了下口,才道,“您上朝回來了?”

“嗯。”

“什麽時辰了?”

“午時。”

“都這時了?”賴雲煙是真真訝異。

她怎地一日比一日睡得沉,起得晚了?

“叫方老過來給我把把脈。”賴雲煙朝冬雨說完輕籲了口氣,朝魏瑾泓道,“您下午還要去宮裏?”

“嗯,皇上傳我去趟禦書房。”

“用完午膳就去罷。”賴雲煙起了身,穿了秋虹拿來的外裳,往窗外探了探,對魏瑾泓淡道,“天色不好,出門小心點。”

他一進京就被封主管少府,還是有實權的少府,掌帝室銀錢,這仕官當得算是一步登天了,讓不少人眼紅得很。

要是換她是魏母,這時候鐵定夾緊了尾巴做人,哪還在這時候還拿着她這大媳去刺激二媳,把二媳婦和她背後的祝家全哄好來并肩作戰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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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母要踩人,祝慧真要鬥,她們要鬧,賴雲煙先把自己摘出來,躲得一時清閑是一時。

但祝家那,她還是要打點的。

祝家祖母身體不好,賴雲煙先派去問了話,看能不能方便派方大夫去把個脈,得了答訊後,又帶了些全用得上的珍貴藥材上了門。

方大夫已是京中名醫,不是誰都能請得着,她欲帶人過來還派人來問一聲,來了又帶了全是老太君用得上拖命的東西,這祝老太君在這天她來的上午愣是半躺了起來,摸着賴雲煙的手,說道了好幾聲好孩子。

老太君年齡已大,精氣已不比當年了,看着她萎靡垂暮之樣,賴雲煙心中有些難受,嘴上也跟她道,“說句為難您的話,您還得再忍忍,如今岑南那邊不平靜,她不好回來,您得等等她回來,讓她陪上您段時日才好,若不然,她這一生怕是都得……”

說道此處,想及老太君若是就這麽去了,好友怕是一生都要因此難受,賴雲煙語氣也難掩哽咽。

“熬,熬,我熬……”老太君見她語有哽意,忙道。

她說話說得太快,都快岔了氣,身邊伺候之人忙給她順氣,又喂她喝了參茶,賴雲煙這才敢說話,卻也是不敢再刺激才太太,只挑老太君歡喜的話講,“您這月可收了您曾外孫兒給您的信?”

“收了。”老太君笑,與她道,“每次都五封,連上她的,一共六封,每次都跑不了,虧得她有心,不忘我這老婆子。”

“說來,小世子們可從沒跟我寫過,只有慧芳與我提過幾句他們的事。”賴雲煙嘆道。

跟她來的秋虹聽了忙掩嘴輕笑,瞧瞧她家小姐這厚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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