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不是淩肆……便什麽也不是……

第六十二章 不是淩肆……便什麽也不是……

淩肆感覺自己好像又在默默跟自己打賭。結果會如何他并不清楚,但內心卻是平靜的。

他好像十分确定……蘇善愛的,定然不是那個“淩肆”一般。

而事實上……

“那是誰家的公子,好俊俏啊。”

“長得真好看啊,是什麽神仙下凡嗎。”

聽着路人的贊嘆,慕容清塵心裏得意至極。既然淩肆要讓他易容,他自然要将自己易容地比從前好看百倍才行。

其實他當時的第一反應是易容成淩肆那樣。

他的真實面容和淩肆相比實在很拙劣,他就像是一塊根本沒有雕刻完成的玉,而淩肆是已經雕刻完成的,被鬼斧神工打造的驚世絕絕卻不肯輕易露出本來面目。若是他摘下面具,單單是那張臉,也定然會在江湖掀起驚濤駭浪,可惜也不知道為何他從不肯。

慕容清塵常常幻想自己若是和淩肆長得一模一樣……

可愔他不能易容成淩肆。

雖然最後易容結束,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驚豔不已,可每每拿自己的臉和淩肆的臉對比,就不免生出厭惡來。

為何還是比不過……

他如今易容成的樣子,已經是他能想到他能見過最漂亮的臉。

是……那個原名是慕容清塵的人的臉。

一個音日聞名天下的美人,可愔很早就死了。那年他還只是個七八歲的孩童,他在青樓裏被人當狗一樣使喚,年歲雖小,每天卻累死累活,一次從青樓逃出來,遇見了那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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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平第一次見到那樣動人的美人,覺得他的美麗甚至超脫了性別。

只是那人實在很命苦,年紀輕輕便死了……死的那一年才十八歲。

至于他如何死的,他已經記不得了……

誰要他那時候才七歲。

慕容清塵。

似乎是他藏匿在心底的白月光,他崇拜他羨慕他,渴望成為他。

鏡子裏,他頂着的正是十八歲美豔絕倫的慕容清塵的臉。

淩肆同他說:“你需記得,你此時得到的絕世武功是有時效的。”

可慕容清塵沒心思聽那些。

他起初是高興,好像自己終于成為了慕容清塵,而後是怨念……

果然還是不行。

比不上……

比不上淩肆……

他當然也不願意被淩肆知道自己心裏那些想法。卻還是忍不住問了淩肆:“你覺得……我好看嗎。”

淩肆當時只是笑笑:“這不是你自己選的嗎。”

慕容清塵心想着,這不是我選的……

以前是想做慕容清塵,可現在想……

想做淩肆。

若是可以自由選擇,誰不想做淩肆,擁有那樣一張絕世的面容,還有那樣好的武功,不用受什麽苦,能當武林盟主……真是事事都讓人羨慕。

不知道為何上天會如此不公平。

可面對淩肆的時候他可不敢這麽說,他只能笑着說:“我有信心,蘇善還是會喜歡我。”

蘇善一定會喜歡我……

可他其實并無信心。

第一天潛入白蓮教,換了白蓮教弟子的衣服,管事的弟子讓他進去給蘇善送午膳,他聽話地去了。

他那麽好看,蘇善會喜歡他嗎……

為何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果然,他被蘇善無視了。

他突然想到,其實白蓮教教內的美人一直很多,漂亮年輕的面孔從來不在少數,而他的臉不是最漂亮的……從來不是……

可那是以前,他現在頂着的慕容清塵的臉,雖然比不上真正的淩肆,卻也是豔絕天下的美人,為什麽蘇善還是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他拙劣地把午膳打翻了,蘇善有些惱怒,終于看了他一眼,語氣冰冷地讓他滾下去。

“教主……教主我不是有意的,教主……”他被蘇善的樣子吓到了,想不通蘇善怎麽會那麽兇狠。

那個人在他面前一直都很溫柔,所以他一時間沒有料想會是那樣的反差。

之後的一切糟糕透頂……

頂着這樣一張臉,主動黏上來的人數不勝數,只讓他覺得煩躁,一心找機會接近蘇善,結果卻是每次都被人無視……

慕容清塵發現,這一切和他想的根本不一樣。

他根本想不到蘇善會如此冷漠。

冷漠地如同對待一個陌生人……

只是他依舊是他,蘇善難道半點感覺不到嗎?他沒有感覺他和從前的“淩肆”是很相似和熟悉的嗎?

“淩肆?教主沒有提起過這人,雖然這人……事關寶庫鑰匙,各大門派沒有人不想捉到他,不過自教主繼位之後,的确沒有提起過這人。你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慕容清塵語氣厭煩地說道,“那教主如今有什麽在乎的人嗎。”

“不知道,我們不是教主身邊的親近侍從,怎麽會知道呢。”那人一邊回答問題,一邊用一雙眼睛盯着慕容清塵,好像能從他身上盯出一朵花,不是沒感覺到慕容清塵的意圖,“你不會……是想做教主夫人吧?”

“我不夠資格嗎?”慕容清塵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絕美的面容透着一股誘人的姿态。

“你……夠了夠了。”他被慕容清塵的臉迷地暈頭轉向,“應該不會有人不喜歡你吧。”

“我當然知道。”

可他心裏其實覺得……或許蘇善就……真的不會喜歡他。

是因為蘇善對“淩肆”過于真心,所以眼裏容不下別人嗎。

那是不是只有自己告訴蘇善,其實自己就是……

可他答應了淩肆絕不暴露身份。

慕容清塵咬着牙,“我一定要接近教主,你有什麽辦法。”

“你在問我?”對方對慕容清塵充滿了企圖,怎麽會心甘情願幫他想辦法呢,更何況,“我哪裏知道怎麽辦……教主一直獨身一人,可能他從未有過喜歡的人。”

“他怎麽會沒有喜歡的人!”慕容清塵差點就想脫口而出:他喜歡我啊……

“算了,我自己想辦法吧。”

“你不怕蘇善真的喜歡他?”

“嗯?”

“也是,沒有那麽快喜歡。應該……沒有吧。”鳳凰打着哈欠,“你心裏其實是焦急的吧,就這麽坐等着?”

淩肆嘆了口氣,暍了口酒。

下屬急匆匆跑了進來,滿臉的激動,“盟主,一切已經準本就緒,是現在就出發嗎。”

“嗯。”淩肆淡淡應了一聲。

“你不是對這些事情不在乎嗎,怎麽還挺來勁?”鳳凰從不覺得淩肆是什麽正義之神,所以淩肆現在如此積極地剿滅各種魔教羽翼,反而讓他覺得怪奇怪的。

淩肆笑笑。那當然是因為……剿滅魔教正是系統給他派發的觸發任務,剿滅的魔教數量越多,規模越大,他能得到的系統積分就越多。

也許……

如果他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他可以用系統積分救活溫初沉。

“鳳凰,若是我不愛溫初沉,也不愛蘇善……我的人生是否毫無意義?”

“為何那麽說?”

“我心裏也有仇恨,可仇恨早就被沖淡了。只要我想,大概很快便能讓合歡派覆滅,一切對我而言,并無任何讓人激動和喜悅的感情。從前懷着對溫初沉執念才一步步走到如今,而現在……”

“你不愛他了嗎?”

愛,只是真的累了。自我折磨,已經夠了。

對蘇善,也是如此。

淩肆嘆了口氣,“或許等他蘇醒那天,我會選擇在一個遠離世俗的地方住下。鳳凰,你說我有修仙的資質嗎。”

“你自然資質絕佳,不然怎麽能短短時間修到現在這個境地。只是若真的想要修煉成神,你心中的心魔可是解除了。”

他的心魔……從前是溫初沉,現在多了一個蘇善。而他自己覺得,既然心累到不願意再糾纏,應該也是另外一種放下了。

“應該是吧。”

或許從此以後,無心無欲的該是他……

縱然他現在每次通過靈力看到寒潭裏的溫初沉也還會難受……果然也還是疲憊不堪。

想想算了。

第二天慕容清塵從外邊回來,“可以再給我昨日的……那個藥嗎。”

“哦?”淩肆笑了。

顯然慕容清塵無疾而終了。

“你以為那樣的神丹能有多少?”

“所以……機會就只有那麽一次?只有那麽一天?”慕容清塵想說不公平。

可假使淩肆再給他機會,難道就能成功?

他昨晚悄悄潛入了蘇善房間,可結果不是……

“你昨天做了什麽。”淩肆問他。

慕容清塵當然不願意說自己做的那些醜事,一雙眼睛心虛地眨了眨,“一天時間怎麽可能夠……你幫幫我,算是我求你。”

“你求我也沒有用,機會給過了。”淩肆面無表情地看着慕容清塵,“你可以另想辦法。”

“我……”可他有什麽辦法。

其實他昨晚不只是爬上了蘇善的床……他還捉着蘇善的袖子,沒忍住告訴他他就是“淩肆”了。

可結果呢……

蘇善竟是一副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樣子。

在蘇善心裏,淩肆已經死了。而眼前的人又怎麽可能會是淩肆……

完全不一樣的面孔。

還是這種深更半夜爬到他房間的人。

他當然不可能相信這樣一個憑空出現在他面前的可疑的人會是已經死了的淩肆。

“所以……就這樣了嗎……”慕容清塵是多麽地不甘心,但是緊接着,他就感覺身體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感,“好疼……為什麽……”

“一會兒就好了。”淩肆依舊只是冷冰冰說了這麽一句話。

這不過是藥效徹底退散的信號罷了。

他就那樣居高臨下看着慕容清塵痛苦扭曲的樣子,雖然并無半點其他想法,可看在慕容清塵眼裏,他覺得淩肆是如此高高在上,又一直用極其高傲的姿态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蛆蟲一般。

過了一會兒,慕容清塵終于不再疼了,卻已是累地虛脫。

他躺在地上,瞬間意識到,自己又變回了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他有什麽資格和淩肆抗衡呢。

“不想死便乖乖地呆着。”淩肆丢下這句話自己離開了。

他之後連着又剿滅了十多個門派,魔教的嚣張氣焰一時間被他狠狠打壓了一番。

只是合歡派和白蓮教這兩個門派此時表現出來的安靜卻總給人感覺是一種暴風雨前的平靜。

“難道武林盟真的能拯救正道嗎?”

“合歡派和白蓮教還沒動靜呢……誰知道呢。”

“之前江湖武林不都是在争奪一個叫淩肆的人嗎,怎麽又不争了?”

“為何要争那個人?”

“聽說前朝留存一個寶庫,裏面什麽寶貝都有,金銀財寶各種武功秘籍……而寶庫的鑰匙就在那個叫淩肆的人身上,聽說淩家被滅門就是因為整個。”

“若是被魔教的人找到那個淩肆,那真是天下大亂。”

“現在也一樣天下大亂……我是不覺得武林盟有什麽看頭。”

“你竟然敢說武林盟的壞話……”

“就是,竟然看低武林盟,武林盟這些天剿滅了多少魔教,做了多少為民除害的好事!”

不知不覺,武林盟在江湖中竟也頗有威望。

白蓮教。

蘇善的眸光陰沉又可怕,“合歡派的人?”

“教主……現在武林盟的聲勢很浩大,很多教派都被他們剿滅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小門小派可以和我白蓮教一比?”蘇善冷笑。

腦海中同時浮現出淩肆戴着半張面具的臉。一時間又恨又痛,恨不得将這人碎屍萬段,狠狠報複他。

可……

又不知道為什麽,當那張臉浮現的時候,他心裏另外一個想法越來越清晰了。

第一次見的時候就覺得那人隐隐有些熟悉,卻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後來經歷一系列事情,包括“淩肆”的死……于是他的心就更亂了,腦袋沒有一天不疼,心口沒有一天不痛,喜怒無常的日子越來越多。神

功修煉偏偏又總是差了最後一步。

按理說……他已經做到了那一步,神功也該練成。

蘇善交他的武功秘籍,原來最後一重寫的是,想要修煉神功最後一層,便需親手殺死自己一生最在意的人。這個人可能是你的親人,愛人,好友……總歸,只有一個。

而那個人,自然是“淩肆”了。

殺死“淩肆”不是蘇善想要的,可在淩肆的設計下,他又的确做到了。

最在意最愛的人既已經死了,為何神功卻沒有修煉到頂峰?

“教主……合歡派派來的人……屬下去打發走嗎。”

下屬的聲音再次響起。

蘇善卻在心裏盤算着,倘若他單獨和淩肆對上,這一次的勝算又有多少?

上一次見面,他輸了徹底,這一次……

為何偏偏神功還沒有練成。

他許久沒有說話,渾身那種冰冷可怕的寒氣越發明顯。九層高臺上,他一身黑色的長袍,俊美的面容冰冷的一絲表情都沒有,俨然已是人人都懼怕的存在。

有人說白蓮教的新教主蘇善其實大概已經瘋了,但凡能修到教主這個位置的,多半都是有些病在身上,早晚有一天他們白蓮教要被他毀了。

可誰知道武林盟突然殺了出來,只怕現在是步需等到蘇善毀了白蓮教,白蓮教就要死在武林盟手裏了。

武林盟最近頗有威望,很多小門派跑來投靠合歡派和白蓮教,可這兩個門派那裏是顧及別人死活的主,他們是壓根不會在意其他門派死活的。

要不是現在合歡派和白蓮教的存亡都已經受到威脅,怎麽會有合歡派有人主動來找這一事情。

可誰能想到白蓮教教主竟然毫無合作的意思……

白蓮教的教衆心裏想着是否該要自謀生路才是,可他們又哪裏有那個膽子。

蘇善冷笑:“教中所有人都在期盼和合歡派聯手?”

“教主……”

“回答我。”

“曰”

疋。

蘇善輕輕皺着眉頭,“那就讓合歡派的人來見我吧。”

合歡派派來的正是副教主雲九九。

這個名字,蘇善自然不是現在才聽到。細細說來,在淩家的時候他們已經見過面。只不過雲九九或許至今都不知道……

那時候啊……

他還是淩肆身邊的一個“醜媳婦”呢。

蘇善想到從前的事情,只覺得心口更疼了。

從前他是溫初沉,無心無情也過地很好。

如今他是蘇善,飽受情愛之苦,可他不記得他是誰了。

雲九九自進入白蓮教的大殿就感覺蘇善的眼神帶着敵意。其實合歡派和白蓮教本就也不是朋友。

兩人交談了一番,這期間蘇善一直沒說話。雲九九心想着,這人果然麻煩。

可現如今的形式,難道白蓮教還以為可以獨善其身嗎?

“你未和那個武林盟盟主交過手,不知道他的厲害。他活着便是個麻煩,唯獨鏟除他,才能鏟除一切麻煩。其實整個武林盟能建立起來,也全是他……他便是核心,他若是美了,武林盟不成氣候!”

武林盟起初只靠淩肆一人,但随着淩肆将武林盟的威望一點點擴大,也的确有很多高手重燃信心,相繼加入了武林盟。其實即便武林盟沒了淩肆,只怕也不會像是從前那麽好摧毀,可的确……只要沒了淩肆,武林盟總會慢慢瓦解。

“若是我們兩派聯手,天下早就是我們的。那群正道假模假樣,根本不配霸占武林……”雲九九談了許多高談闊論,覺得同為魔道之人,蘇善和自己總會有相同的理念。

誰知道蘇善這人對這些事情竟好似渾然不在乎一般,跟他說什麽正道如何魔道如何,他根本就像是木頭一樣。

他似乎……也并不太在乎白蓮教的存亡。

雲九九覺得這人更棘手了。若是白蓮教前教主,說不定還好談一些。

想到這,他又忍不住在蘇善身上打量了許久,心裏暗暗想着蘇善到底是用什麽法子打敗的前教主。

同時又忍不住想,難道白蓮教是因為淩肆一事……心中有怨。

雲九九哪裏知道“淩肆”後來的那些事情。

“當初合歡派綁架了我教弟子,怎麽會想到有朝一日合歡派也會有主動來求合作的時候。”

“您說的弟子是誰?”雲九九心想着,總不會是說的淩肆吧。

後者只是笑笑。

顯然……還真的是。

雲九九在這件事上無法辯解,但也知道自己必須将淩肆的事情立刻撇清才是。

畢竟……淩肆這人,的的确确早就不在他們合歡派,只是這些話,蘇善當真會相信?

“淩肆這人不在我教中,你若是要我交人,我是真的沒有法子。今日前來尋求合作一事,也是想着強強聯手,不要讓武林盟那般人占據優勢……可若是白蓮教不肯。”

“本座也沒說不肯吧。”蘇善笑笑,“但是……本座看門建設直說吧,關于寶庫的事情,貴派知道多少。”

雲九九愣了一下。

“當初淩肆一直身處白蓮教,難道教主就沒能從他手裏得到寶庫的鑰匙?”

“若是得到了,何至于有後來的事情?”

蘇善要的其實不是寶庫的那些寶物,他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他只想知道……傳聞中可以召喚已死之人靈魂的秘術是不是真的。

一一管他是不是從魔界傳來,他并不在乎這些。

若有反噬,他也一樣無怨無悔。

他唯獨……

想要那人活過來。

他虧欠那人太多,太多……

只是雲九九說他并沒有寶庫的鑰匙,“鑰匙一直都傳在淩肆身上,除此以外,誰會知道鑰匙……除非找到淩肆。我會派人四處搜羅,搶在武林盟之前找到人!”

他相信若是白蓮教和合歡派聯手,不至于找不到一個小小的淩肆。一一哪怕,其實他知道淩肆應該是被那個戴着班長面具的人,也就是武林盟的盟主擄走。

“他已經死了。”

蘇善卻冷冰冰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你說什麽。”

“雲九九,你隐瞞了多少事情,你心裏清楚。”蘇善冷笑,“武林盟盟主無名将他從你手裏救走了,可你不願意将這件事告訴我,你刻意隐瞞,想留一個後手,可你不知道,他已經死了。如果合歡派不知道其他得到鑰匙的辦法,那麽……注定沒有辦法得到寶庫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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