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二更

兩口子在家幹架陣仗不小。

于是很快,某知青夫妻偷別人獵物,結果被噎得死去活來的事情就被傳得沸沸揚揚。

知青院裏還有那促狹的知青直接在掃盲班開了一節課,專門講《罵鴨》。氣得林琳差點把桌子都掀了,卻沒臉出門。

秦岳侖還從沒吃這麽大虧過,他感覺自從上次林琳被勞動改造之後,他的運氣就變差了。不僅掃盲班主任的活丢了,現在吃個東西被噎一下都要傳得沸沸揚揚。

而且大家都說他被噎是因為他沒風度,想吃獨食所致。當然也有說這是他們夫妻偷人獵物所得的報應。

總之不管哪個說法,都讓秦岳侖感覺非常沒面子。氣得不行的他越發對林琳沒個好臉色,動辄呼來喝去,十分惡劣。

而林琳也不是個善良的,因此這幾天兩人所在的牛棚十分熱鬧。天天都有村民跑去圍觀兩夫妻打架,至此,知青們在大山村民眼中的神聖形象蕩然無存,只覺得他們打起架來,跟他們這些大字不識的大老粗比起來,也沒什麽兩樣嘛。

牛棚裏林琳夫妻兩個打架打得不可開交,那邊福福家卻是和和睦睦,氣氛好得不得了。

前天米衛國上山打回來的那一背簍兔子被蘇芫做成了一桌全兔宴,什麽麻辣兔頭、香辣兔丁、兔肉蘿蔔煲……吃得大家直呼過瘾。

至于中途老隊長過來跟他們說的有關林琳的事,米衛國夫妻表示并沒有放在心上,不過一個陷阱而已,她要有那本事早自己去轉山去了,何至于偷偷摸摸地只敢偷他放在最邊緣的套?

當最後聽到兩人還因為搶吃的差點噎死一個的時候,大家更是大笑無語,憑添了一份談資。

殷山海感觸最深,他怎麽也沒想到當初那個在國營飯店跟他侃侃而談的姑娘,現在竟然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大家談笑之餘,蘇芫卻是暗自提高了警惕。當初林琳就莫名其妙能複制她做的東西,現在又是衛國挖的陷阱。

想到這裏,她又叮囑米衛國往後上山一定要結伴,不可單獨行動。

米衛國雖然不知道妻子的叮囑為哪般,卻也照做,從此再沒一個人上過山過。

當天晚上,殷春峰又被福福設計的可加熱浴缸給折服了。他泡在裏面直呼舒服,還說要米衛國随他回省城,給他們省城的家裏也改造成這樣的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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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算什麽大事,米衛國當場就應下了。

只不過第二天兩人去訂陶制浴缸的時候卻出了點小麻煩。這次水災,那家磚廠也受到了波及。因此他們表示要訂可以,但卻要漲價,否則就要等,等到年後他們重新開窯。

殷春峰自從昨天晚上見識過那可加熱的浴缸之後哪還能等得了,當場表示自己接受漲價,并且試圖講價,說如果自己批量訂制,是不是可以便宜點。

廠家也厚道,便說如果能一次性做二十個往上,就可以給他降回原價。

殷春峰這人看着大大咧咧的,數學也不好,但是講起價來一點也不含糊。他當場就借了廠家的電話一口氣打了好多個電話,別說,還真叫他說動了二十家人,同意訂這浴缸。

只是這樣一來,原本米衛國只需要去省城一周的時間就被無限延長——這二十家改造,如果真叫他一個人慢慢改,不知道要改到猴年馬月去。

但是如果叫殷春峰少定點,放棄優惠,又是不可能,他這人最喜歡的就是各種優惠打折。

思來想去,最後還是米衛國想了個法子,不過這事兒還得李三幫忙才行。

兩人又匆匆趕回村子,找到李三一說,他當場就拍着胸脯說這事兒沒問題。

于是數天後,當殷春峰跟殷山海回家,後座上就多了米衛國跟米二哥,還有李三幾人。

米衛國請李三找了兩個老實可靠,幹活好口風緊的人幫忙,幾人臨時組隊,浩浩蕩蕩跟着殷春峰去省城進行浴室大改造去了。

之前米衛國就在李三的帶領下曾經接過幾趟村裏浴室改造的活,不過那時候事少,給人定的價就是五塊錢一天,前期準備材料的時間不算在內,兩天內完工,除此之外,所有材料費用自理。

因此這次他便又想起了李三。

這回去的是省城,人生地不熟的,兩人定價便沒像以往那樣定。改成了二十塊錢改造一間,同樣所有材料費用自理。

這樣的價錢也算是合理,因為畢竟在省城他們吃住都要花錢,做工也不像是在村裏方便,幹啥都要花錢。

再加上來回的路費,倒也沒貴出多少。

這二十間浴室,一行五人這一改,就改了将近兩個月。因為省城不像村裏,很多材料都可以就地取用,這裏幹啥都要靠買。以至于後來米衛國都有些後悔自己定價低了,不過幸好後來殷春峰幫忙找了個熟人,有些材料可以從他那裏低價買進,他這才感覺好些。

他在省城沒日沒夜地幹活,家裏的蘇芫也傳出了喜訊。她果然是有孕了,上次是月份太小,大夫便沒把出來喜脈。

那天一直到衆人出發去省城,她的例假都還沒來。因此她就抽空去了趟鎮醫院一查,果然是懷孕了。

米衛國去省城做工,蘇芫有孕,也不方便天天來回跑,便帶着福福住在國營飯店的宿舍。家裏的一切就拜托婆婆馮秀萍照顧,她一個星期帶着閨女回去一次。

老太太得知媳婦有孕,還得帶着閨女天天上班,直把米衛國罵了個狗血淋頭:“啥時候上工不好,偏偏要這時候去上工!害得阿芫這麽辛苦!”

搞得米衛國每天幹活都是噴嚏不斷,以至于李三跟米二哥均是打趣他說這肯定是蘇芫天天在家念他呢。

米衛國此時還不知道蘇芫又有孕了,但是心裏也隐約有預感,畢竟直到他走的那天,蘇芫的例假都還沒來。

因此他做工之餘,總是難免憂心蘇芫一人在家顧不過來。

有句老話說,越是怕什麽,就越是來什麽。

這幾天蘇芫還真就有些顧不過來。

前些天有個地質隊在青羊鎮勘出銅礦,含量還不小。因此這些天鎮上人來人往,大家都說可能上面要在這裏建采礦廠了。

原本清靜的小鎮陡然熱鬧起來,連帶着國營飯店的生意都好了許多。以至于蘇芫這個二廚是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一直忙到晚上七八點。

這樣一來,白日裏就只有福福一個人在宿舍裏,她就有些不放心,就找人幫忙把她先送回家了。

因此這兩天宿舍裏就剩下蘇芫一人。

這些天鎮上來的人多,據說還有一隊考慮在這裏投資的海外歸僑。招待所住不下,因此其中一部分人就被安排在了國營飯店宿舍。

有一隊人就緊鄰着蘇芫的宿舍。

先前有福福帶着花花在這裏的時候她還不覺得,現在福福回去了,她每天晚上回來就覺得隔壁吵得慌。

不過她素來謙和慣了,倒也沒有在意。

只是她雖不在意別人,但偏偏有時候麻煩就會來找你。

蘇芫長得好,皮膚白,眼睛又大又圓,黑亮有神。雖然生過一個孩子,但是身材一點也沒走樣不說,反倒還憑添了一分姑娘家所沒有的成熟風韻。

行走在男性以及中年女性居多的國營飯店後廚,總是會讓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同樣都是白色的廚師制服,穿在別人身上就是普通廚師的樣子,但是穿在蘇芫身上,卻是顯得凹凸有致,多了一絲旁人所沒有的誘惑。

就這——

還是蘇芫将衣服特意要大了一碼的結果。

不過之前店裏客少,她倒也沒遇到什麽煩惱。但這幾天,那隊據說是海外歸僑的人來了,她就總覺得不舒服,不管走在哪裏,她總感覺身後有一道讓她反感的目光一直追随。

而且這些天,隔壁晚上的議論聲也越來越大,越來越無禮。

就比方說現在,蘇芫剛把後廚的事情忙完,又把明天一早要做的事情交代下去,走到宿舍門口就見隔壁宿舍門大敞着,裏面四五個人正在高聲笑談着打撲克。

其中一個梳着大背頭,頭發抹得油光锃亮,穿着背帶小西褲的男人看到她回來,頓時目光不懷好意地往她胸前一勾,扔下手裏的牌,大聲道:“對A!”

然後沖着她頗顯輕佻地吹了聲口哨:“喲,美女主廚,回來啦?要不要一起玩牌?”

大背頭說話時,聲音裏帶着一股特有的蹩腳感覺,一字一頓,仿佛嘴巴裏咬了東西一樣。

蘇芫表情未變,轉動門把手:“不了,謝謝。”

那人顯然是一直在等着她的,見狀身子一閃就将人攔在了她跟門之間:“不要這麽冷淡嘛,大家鄰居這麽久,還沒一起好好聊過天呢。”

這人身上噴了濃濃的香水,據說是他們所在那地方的禮儀。但是這味道對于蘇芫那過于靈敏的鼻子來說,卻是有些難受了。尤其她現在又在孕期,對那些味道更是敏感,因此更加難受。

她皺着眉,小小地打了個噴嚏,然後轉身試圖從另外一個方向進門:“抱歉,不玩。”

見狀,大背頭頓時表情浮誇地一聳肩,然後用他那蹩腳的口音感嘆道:“哇!美女主廚您是生病了嗎?您太敬業了,生病了還要堅持上班。”

說到這裏一頓,然後又道:“啊,說起來,我還沒嘗過美女你的拿手菜呢,也不知道你的拿手菜是什麽,年紀輕輕,就能做到二廚,想來你的菜式一定很厲害。”

他說這話時,表情極為浮誇不說,還一直往蘇芫身前逼近,迫得她連連後退,直至後背抵住走廊,退無可退。

這人才又故作風流地一眨眼:“喲,聽說你們這裏可是極為講究資歷的,所以,你到底是有什麽拿手好菜呢?請問小可是否有那個榮幸一嘗?”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眼神就已經極為露骨,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蘇芫胸前。

“……”

若不是這人是上面特意交代要好好招待的投資歸僑,單憑他那一眼,蘇芫就想把他下面那東西割下來喂狗!

但是不行。

于是蘇芫長長吐出一口氣,直接伸手一撥,颠慣大勺的手輕而易舉就把人推開,徑直進了房間,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大背頭跟得緊,這一下差點被拍中鼻子,頓時臉上有些挂不住。

他眼神陡然一陰,低聲咒罵一句:“媽的,臭biao子,給我這裝什麽清高呢!”

這句話他說得極為流利,一點也沒有之前那蹩腳的口音。

同房間的人只見大背頭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然後蘇芫就回了簡單的四個字,然後就“砰”地進了房間。

那些人頓時大笑起來:“哈哈,湯姆你不行啊。怎麽沒把人請來?”

被稱作湯姆的大背頭用手将頭發往後一抿,臉上瞬間就挂起之前那副熱情開朗的笑,然後一字一頓:“美人有事,我們就不打擾她了。”帶着蹩腳的口音。

屋內,蘇芫皺眉回想着大背頭的目光。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天跟領導請個假,每天還是回家睡覺算了。

今天她忙了一天,孕期又容易累。因此她鎖好門之後随便洗了把臉就躺上床睡了。

只是睡到半夜,她突然感覺四周空氣有些不對,一股甜膩齁人的氣味悄悄在房間裏蔓延。

她一驚醒來,瞬間就意識到這香味不對勁。幸好頭天晚上的洗臉水還沒倒,她反手就将盆裏的濕毛巾抓起來捂在鼻子上,然後起身開了窗戶。

戶外清冷空氣一下湧進來,頓時激得她原本昏沉發膩的腦袋為之一清。她貪婪地呼吸兩口這清新空氣,回頭一看,注意到一股淡淡的煙正順着大門底下的縫緩緩飄進來。

蘇芫眼神一閃,瞬間就想起來晚上回來時大背頭看她的眼神。

沒想到這人竟然還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法!

蘇芫心裏湧起一股怒氣,然後大步過去,一把拉開房門,正好跟地上撅着腚在那燒迷煙的大背頭面對面!

“!”

大背頭一驚,轉眼就堆起慣常的笑,然後操着那口蹩腳而難受的口音一字一頓:“嗨!美女大廚,又見面了,這裏好多的蚊子,在走廊裏熏……”

他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蘇芫已經一把奪過他手裏的迷煙筒,反手就把出煙口怼進他的嘴裏:“我幫你!”

大背頭:“咳咳!我是貴賓!唔唔,你竟敢對我……”話還沒說完,這人已經在迷煙的作用下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蘇芫面無表情,将出煙口緊緊怼在他嘴巴裏不露一絲煙,然後道:“抱歉,蚊子太多,給你貼身熏一熏免得蚊子咬你。”

然後拎慣大勺的右手一提,就把這人跟提口爛鍋一樣提去樓下花壇邊,把人往草叢裏一丢:“剛熏完,正好可以檢驗一下這蚊香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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