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昨夜也許是哭累了，青僧慢慢熟睡過去，烏明蘭不忍叫醒她，便讓她睡在自己的屋裏了。

如果自己和柯白子有個孩子的話，大概也和青僧這般大了吧。這樣想着的烏明蘭，看着青僧的眼神多了一絲母愛。和衣躺在青僧身旁，烏明蘭睜着眼睛到天快亮了才困頓的慢慢有了睡意。

感到背後的人動了動，便感到一陣風灌了進來。背後涼飕飕的，烏明蘭側過身子，補上漏風的缺口。

“不要動，冷。”烏明蘭嘟囔了一聲。

青僧不敢再亂動，她很想問問烏明蘭自己怎麽會睡在這兒？昨晚怎麽沒有把自己送回去？可是她又不敢出聲擾了烏明蘭的清夢，她兇起來的樣子青僧可吃不消。

正在青僧糾結要不要叫醒烏明蘭的時候，敲門聲響起了。

只響了兩下，便有人推門而入，伴随着一聲聲的“姑姑，姑姑。”一個俏麗明豔的女孩很快跑到了床邊，青僧轉過頭便和一雙明亮的眼睛對上了。

有一瞬間的呆愣，青僧轉而欣喜起來。是那個女孩兒，烏晗。

前日除了名字相互告知，兩人很有默契的都沒有多說什麽。也許是相信她們的緣分不止于此，或許是青僧有自信自己可以破了陣法進去那處桃源靈地。果然，老天在兩個人之間埋了不知多少緣分，這不才睜開眼竟然就再次相遇了。

青僧很高興，支起胳膊坐起身子，嘴咧開扯出一個笑容。“烏晗，呵呵。”

“你，你怎麽在我姑姑的房裏？”烏晗沒有她那麽開心，遲疑的問道，心裏充滿了疑問。

她不記得姑姑有和誰這麽親密的，而且看着青僧和姑姑睡在一起，她心裏有輕微的不舒服。昨晚還和自己一起睡的人，今天卻在另一個人的床上看見她，難道她和誰都可以睡在一起的嗎？

青僧還在笑着，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惹惱了烏晗。

“啊？”青僧明顯在狀況外，看着烏晗傻樂。

這人是在裝傻嗎？烏晗心裏輕斥，她最看不起敢做不敢當的人了。既然她要做姑姑的小情人，幹嘛不敢承認。還是她想繼續騙自己，被人蒙在鼓裏的感覺真不好受。烏晗已經認定了青僧的欺騙，便不再給她好臉色。就當那一晚是場夢好了，反正被小桀抛棄已經夠慘了，她不介意自己更慘的。

“我找姑姑有事，你是不是可以起來了！”烏晗冷漠的說道。

青僧讪讪的笑了一下，不解烏晗怎麽變得這麽冰冷。

烏明蘭在兩個小鬼的吵鬧聲中醒了過來，沒有睡醒的身體軟綿綿的，靠在青僧下床後留出的空位，眯着眼睛問道：“小晗？這麽早找姑姑有事嗎？”

烏晗瞪了一眼胡亂穿上外衣坐在梳妝臺邊看向她的青僧，轉向烏明蘭時卻是十足的小女兒态。“不是姑姑讓人家過來的嗎？我那麽聽話，姑姑卻讓人家在外面等了那麽久。”

烏明蘭捂着轟轟作響的腦袋，想着自己叫烏晗來為了何事，轉眼看見青僧委屈的坐在凳子上，一副被晗兒欺負了的表情，便覺好笑。自己這個侄女兒，真是被寵壞了，不知道以後會被誰收了。

“哦。我叫你來是想讓你認識一下青僧，她小小年紀便棋藝不凡，你以後多和她相處，讓她多教教你。”烏明蘭語重心長的說道，她一直想讓烏晗多結識一些棋藝好的同齡人，說不定能收收她的心。

“姑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厭下棋了，不要總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嘛。”烏晗撒嬌道。

“以後這棋院是要交給你的，你不好好學怎麽服衆？”烏明蘭擔憂的說道。

“又不是我非要要的，您和父親幹嘛那麽死心眼？當初小桀想學你們不讓，現在又非得逼着我學這破什子圍棋。”

“你怎麽能這麽說話？楚桀的事和你有什麽關系，難道這麽久了你還不肯放下心裏的不滿嗎？”

“是你們對不起小桀，她那個時候都那麽哀求了，父親竟能硬下心腸拒絕。”烏晗心裏一直對楚桀是愧疚的，她想不通父親為何不肯收小桀為徒，他明明知道楚桀對圍棋有着那麽大的興趣。

“小晗，你還小，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烏明蘭也不知道該怎麽跟烏晗解釋，她固執起來和她父親一個模子，而且三言兩語也解釋不清楚。

“是，是，我還小，所以你們都敷衍我。姑姑最壞了，我讨厭你。”烏晗口不擇言道，想到這些年楚桀為自己吃的苦，便為她抱不平，轉身跑了出去。

烏明蘭頭疼的按了按額頭，自己這個侄女兒脾氣真的是越來越大了，對她這個親姑姑都敢大小聲。

青僧跟在烏晗跑走後也出了門，一直跟在她身後。望着滿含怒氣的身影，也不敢上前，只能在後面跟着。

烏晗到了一處溪水邊，托着腮坐在石頭上，望着平靜的水面無聲的落淚。

想到楚桀已經有了新人以後再也不能陪伴自己，姑姑和父親又總是逼自己學圍棋，世上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理解自己，這種無助的心情壓得烏晗快透不過氣來了，嗚咽的哭聲不能自抑的流瀉出來。

望着溪邊聳動着肩膀，一副嬌弱的身軀被籠罩在無限的哀傷之中，青僧再也藏不住了，從一旁的花叢中站了起來，挨着烏晗的身邊坐下。

烏晗以為四周沒有人，才放縱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眼角的餘光感受到一股灼熱的視線，驚了一跳。挂着一滴淚水的眼珠向那個打擾她的人瞧過去，是她，那個哄了自己轉身又投到姑姑床上的女孩兒。

呵，該說她什麽好呢！真當她烏晗是好騙的啊？剛才在姑姑房裏沒有拆穿她，她便以為自己還會相信她嗎烏晗在心裏嘀咕着。

青僧猶不自知，自己已經被烏晗列入騙子的範疇了。眨着眼睛，無辜的看着烏晗。“為什麽每次看見你，你都要哭呢？你的眼淚掉的我心都碎了。”青僧說的是實話，她最見不得人哭，尤其是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師傅是一個，烏老師也算一個，烏晗當然更在其中。

“哼，騙子。”烏晗才不要再被哄騙呢，在心裏加了一句：小白臉，真以為說兩句好話就能把自己哄到手？

烏晗石化了，明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和顏悅色兩情相悅，為什麽睡了一覺再見小美人兒自己就被打上騙子的标簽了。難道，她要和自己算那天騙她上床的賬？

“我會對你負責的，真的。”青僧趕緊表明立場，被扣上騙子什麽的，也太冤枉了吧。

“……”烏晗還是一副不愛搭理的表情。

“我真的不是騙子，我那天說的沒有一句假話。師傅從小就教育我，不能說謊話，那天我親了你，還抱了你，還……對你那樣。我真的很喜歡你，我發誓這輩子都會對你好的。”青僧自覺的開始了表白并且要把自己推銷出去，奈何人家不願意要。

“你想怎麽做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烏晗別扭的說。

“怎麽會與你無關呢？”青僧急了，撓撓頭，不知道該怎麽辦。人家都說最是女兒癡情美，為什麽到了她這裏就不一樣了呢？明明兩人一起度過了那麽美好的一晚，可是現在又形同陌路了嗎？不要，好不容易遇見一個自己想放在心坎上的人，青僧不想錯過，青僧大聲道：“我愛你呀！”

“所以呢？你說愛我便可以把你認為好的強加給我嗎？我不是沒有心的玩物，我有自己的選擇，別說為了我好的話，罔顧我的意願即使做得再多又有什麽用？”烏晗說到最後，是真的動了氣。一直以來藏在心裏的心事，被青僧愣頭愣腦的沖撞激發了出來。

所有人都來逼自己，要聽話，要為了棋院的未來着想，就連小桀也總是奉了父親的命令來勸自己。父親年事已大，她不敢直言自己內心的反抗，怕把他氣出什麽病來。姑姑又是長輩，她往往只能撒嬌插科打诨過去。而小桀，她又怎麽舍得對她發火。

借着青僧的事情，烏晗發洩着自己心裏的抑郁。相交不深，卻能惹得烏晗惡語相向，全然失了平日的淡定禮儀。

被這樣出言諷刺，一般人輕則反擊回去，心眼小的拂袖而去也是有的。萬幸青僧生的一副赤子之心，她聽出了烏晗心中必有郁卒不能解的心結，便不去計較她話裏的火藥味兒。

盡量讓自己顯得真誠，其實青僧心裏是忐忑的，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烏晗。她盡力柔聲細語道：“對不起，我沒有想過逼你。”說完，覺得自己很委屈，明明是愛她的，卻被心愛的人誤會什麽的，太讨厭了。青僧不敢表現出來，怕又惹烏晗厭惡，只能憋着心裏的委屈，咬着嘴唇張着黑亮的眼睛看着烏晗。

其實烏晗在自己沖口而出，一腔怒火發洩到無辜的青僧身上之後便後悔了。明明不想牽連無辜的，青僧于自己而言，最多不過是有過一日情緣的陌路人而已，為什麽會對着她發火，那明明都不是她的錯啊。

烏晗恢複了昔日的疏離，開口道：“是我沒有控制好自己，不是你的錯。”說完這句話，便轉身要走。

青僧害怕的抓住了她的手，她感覺到了烏晗的冷意，她不要和烏晗那麽生疏，就算罵自己也好，也好過這麽疏離陌生，青僧只想烏晗的心裏和自己是親近的，不分你我，随意打罵也無所謂只要別這麽推拒自己就行。

“你要去哪兒？”青僧怨念的問，像極了要被抛棄的小狗狗。

烏晗無奈地看向青僧，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淡波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