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梨園巧遇

翌日清晨,雨不再下了,天卻依舊陰沉沉。

宮南枝獨自去了梨園,青色的梨子挂滿枝頭,葉子上面滾着顆顆玉珠,微風徐來,撲簌簌落了一地。

滿園飄着果子的清香,泥土的芬芳,宮南枝伸手摘了一個略微發黃的梨子,遠處傳來嬉笑聲。

“月笙哥哥,昨日我跟大哥一起來的,他剛從北疆調配回來,傾城說路家山莊最近開張,讓我們都來湊個熱鬧,早上停了雨我們就往這趕了,你來之前怎麽不跟我說一下,這般好風光,不來看看豈不是太浪費。”風桐恬淡的聲響。

“桐兒,你是公主,自然處處小心為宜,尤其雨天路滑,本來上山的路就多坎坷,等以後我們也是有很多機會一起來的,這邊是梨園,旁邊那處是桃園,仔細自己的手,雨後毛蟲比較多,這邊走。”夜月笙淡雅悠然的說道,雖然看不見,也能想到是怎樣一副謙謙君子。

“我知道的,父皇這次也是授意我們過來走走,路家以往給國庫資助不少,最近中庸私鹽一事,父皇已經大為惱怒了,此番前來,雖說是游玩,但私下裏更是讓大哥查看一下路家,城中幾大家族,說到底,父皇也不是全權信任。”風桐壓低了聲音,因為隔得近,還是若有若無飄了過來。

“誰在那裏!”話音剛落,一個藍色身影飛至宮南枝身旁,一柄長劍正擱在她頸旁,明晃晃格外銳利。

段飛看着來人,劍眉橫挑,“你怎麽在這?”

宮南枝一只手隔開長劍,心裏不自在,雙手抱胸,“這梨園寫了生人勿進嗎,還是寫了僅供太子殿下專享,公主專用呢,我在這待了大半天了,你這樣冒失拔劍,難不成心裏有鬼,說的話怕被別人聽去,既然怕被別人聽到,為何不躲起來自己悄悄的說去,跑到這大庭廣衆的湊什麽熱鬧!”

話裏話外的諷刺,段飛覺得宮南枝哪裏不一樣了,自從太子被賜婚,她竟然沒有想象中那樣難纏,以前總愛屁颠屁颠跟着自己主子,現在倒清靜了不少,卻讓人有點捉摸不透,不甚适應。

“你在這半天也不出聲,公主跟太子在那邊說了那麽久的話,你好歹出個聲回應一下。”段飛将劍插進劍鞘,不冷不熱回道。

“難道我還得大聲說一句,你們別說了,我在這聽着呢?”宮南枝哼了一聲,半句不讓。

“你!還是這樣無理,難怪......”

“段飛,不得無禮。南枝,你一人在這嗎?”夜月笙上前一步,雙眸看向她。

宮南枝心緒平靜了一下,抱胸的手放了下來,“恩,昨日就想來梨園,可惜太陽烈,就去了洛玉泉那邊,今天雨停了,一大早就想過來看看,也沒叫別人,太早了,你們說的話,我也不是誠心聽得,況且聽不聽對我來說也沒什麽用。”

“南枝妹妹,你在這呢,剛剛我跟春風去你房中找你,不見人,春風就說你肯定在梨園,沒成想你果然在這裏。”真是熱鬧的時候越來越熱鬧,楊傾城伴在莫春風身旁,一身粉色裝束,俏麗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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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春風看見她,眉頭松開,眼角帶笑,疾步來到她身側,低頭說道,“怎麽不叫我,自己一個人起這麽早。”

“我怕你沒睡醒,就先過來走走,想着你肯定能找到我,你這不是來了嗎,你的手怎麽了,怎麽受傷的。”宮南枝一把揪起他的左手,上面已經纏了幾層白色紗布,隐隐可見血跡。

“小傷,怕是你昨夜看見的賊人,到讓他跑了。”莫春風任她牽着手,無限寵溺的看着她。

“昨晚你們打鬥了?我怎麽一點聲響也沒聽到,你怎麽不叫我起來!”宮南枝驚奇不已,昨晚一夜好夢,竟是半點聲音也沒察覺。

“你沒聽到是正常的,早上去你房間的時候,床底下發現了安神之物。”莫春風握緊一旁的右手,說話間也帶了狠意。

宮南枝這下更詫異了,“那人給我點了安神香,什麽時候的事。”

“必然昨晚你出門,到我房中的時候。”此話說得暧昧,宮南枝一時沒有察覺,一旁的人都各懷心事。

什麽時候這二人,竟這般熟悉不避旁人。

“看來路家山莊,現在不是安全之地,路家老爺子還得多上上心,此番來這,知道詳情的人少之又少,賊人卻熟悉知曉南枝房間,并能從容放置安神香,再與莫三公子動手,想必早已安排妥當,并非臨時起意。”夜月笙細細分析,一旁路平遠明顯有些緊張,雙手不停擦拭額頭上的汗。

“前天才加強了戒備,從城裏調來兩百護衛,這賊人膽子太大,堂而皇之在我山莊傷人逃走,若是被我捉住,定不輕饒。”路平遠恢複神色,慷慨陳詞。

“今天我們就要下山了,你們玩好。”宮南枝轉過身,徑自離去。

莫春風撂下一句話也趕忙追了過去,“改日再會!”

一藍一黃兩道身影,映着滿樹香梨,漸漸消失不見。

“這是誰,我怎麽從沒見過?”風桐看着段飛旁邊的白音,只覺得這人英氣之餘不乏魅惑,隐隐有種讓自己不舒服的感覺。

“公主,這是白峥,南國宗□□嫡傳弟子,三月随莫三公子一起來北朝的。”夜月笙聲色未變,笑意盈盈看着風桐,又巧手摘去她頭上一朵散落的梨花。

“哦,這樣。我們去前廳吧,月笙哥哥,天陰濃的厲害,又沒有一點風,當真透不過氣來。”風桐拉着夜月笙的衣袖,恍然間,他覺得,那雙手應當是宮南枝,那個一直纏着自己跑來跑去的女孩。

定睛一看,還是風桐那張稚嫩純真的臉。

到了前廳的時候,莫春風宮南枝二人正收拾了行李,大喇喇挂在屈然身上,鞋子也換上了适合山間行走的布履,正要出門。

“月笙哥哥,風桐我們先走了。”宮南枝恬然笑道,聲音也是無比歡快。“保重!”夜月笙看着她,很快轉過身去。

楊傾城看這二人,只覺得氣血內湧,莫春風總是這樣,喜歡的就是一直寵着哄着,不喜歡的多一眼都是浪費,自己每日裏不顧旁人的去将軍府溜達,連莫雨都對她愛答不理了,真是自找苦吃。

偏偏這樣一個君子,一眼也看不到自己的好,随時都是戒備三尺,只有面對宮南枝的時候,才那樣生龍活虎,邪氣無比。

山上雨後格外濕滑,長了青苔的石子,還有枯爛的朽木,有些竟然長了許多蘑菇,山珍。

宮南枝一拐一蹦,不多時便采摘了許多蘑菇,混着雨水的清香,分外惬意。

“莫三,趕快過來幫忙,接住,回去給家裏廚子,晚上做菜吃,這可真是山珍海味了,你晚上留我家,吃過飯再走吧。”宮南枝笑道,順手往莫春風衣服上抹了一把手上的泥。

兩人對看,同樣的傻笑,屈然在一旁,這倆人,還真把自己當空氣了。

宮相府,子夏把帶回來的蘑菇拿去了小廚房,吩咐廚子如何烹調。

野絲掐菜,熊貓品竹,雞沾口蘑,油焖鮮蘑,發菜黃花,最後一個冰花雪蓮,素雅清淡至極。

宮相有事未回府,宮夫人也是身體不适不願多加打擾,是以桌前空落落就他二人。

莫春風覺得此情此景甚是美妙,宮南枝卻嫌不夠熱鬧,靈光一閃,“冬青,你把書呆子,哦不,你把蘇白蘇先生請來,一起吃吧。”

冬青去的時候,蘇白已經帶好面皮,俨然清湯寡水,戚戚然的樣子,“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

坐在桌前,莫春風盯着他,眉頭微皺,“他是誰?”

“蘇白,蘇先生,他來科考的,誰知道一而再再而三被偷取銀兩,我想着距離科考也不多久了,索性留他在宮相府,等他考完,再做打算。”宮南枝夾了塊鮮蘑,一口咬下,滿嘴香氣。

“在下蘇白,此番叨擾了,還望見諒。”蘇白慌忙起身,躬身見禮。

“行了,又來你那一套,快吃飯吧,嘗嘗這鮮蘑書呆子,不,蘇先生。”宮南枝急于得到別人的贊賞,想也沒多想夾給蘇白一塊鮮蘑。

莫春風在一旁看着,心裏也是生氣,面上不便表現出來,拿起筷子就從宮南枝碗裏夾出一塊雞絲,大口吃起來。

“蘇先生家是哪裏,聽口音不像南城周邊人士。”莫春風邊吃邊問。

“薛城。”蘇白如實答道。

“這麽巧,薛城有我父親舊将,現任薛城知府,韓廷君,你可知曉?”莫春風狀似不經意,雙眼卻看定蘇白。

“之前确實如此,韓知府今年初剛被調離,聽說去了彭城,做了那邊知府,彭城比薛城富裕,也算是升官了。”蘇白一字一句,不緊不慢。

“哦?回頭問一下我父親,許久沒跟老部下聯系了,倒也生疏不少。”宮南枝一只筷子打到他碗邊,“還吃不吃了,食不言寝不語,再說下去,飯菜都涼了。”

莫春風看她一眼,沒再說什麽,心下還是對蘇白各種不适,卻不再表現出半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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