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銀礦(一)

六月裏, 西州,銀礦山。

發現銀礦山本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看着礦山懸崖下那些屍體, 沈柳卻又是怒從心中來。

“将他們都埋一處吧。”他跟玉珠兒道:“按照年頭來看,有些屍骨已經三四十年了, 死的時候卻不足十七八歲, 有的屍體是最近的, 還沒有來得及腐爛,倒是可以讓人來認領。”

但是認走的可能性怕是很小, 且現在六月,天氣熱, 屍體久了就要發臭,兵隊裏的大夫說是不能久留,必須早早的埋了。

于是最後最大的可能性是挖個坑, 将這些屍體和白骨一起埋了,立個碑, 就當是給他們一個安身之處。

這些骸骨,都是被抓去開礦的礦工。

想到這裏,沈柳又想将兩州剩下沒殺的世家再提出一群人來宰了。

一個月前, 沈柳和玉珠兒跟王家做了最後的交易, 便開始進兵駐紮廬州跟西州了, 剛開始, 這城裏的人沒有什麽古怪的, 城池主将們帶着人投降的十分平靜,好像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要糧食給糧食,要銀子給銀子, 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當然了,有前面顧溪橋的名聲做底,沈柳想他們應該是學乖了。

便也高興的很,人家聽話,他也大方,該給權給權。他們初來乍到,很多事情做起來沒有當地的官熟悉,所以能用的,還是要先用。

所以一切都很正常,要不是沈柳身邊有阿骨燕的話,他就樂颠颠的接了城池,然後又去邊境找楚人将軍公孫堯對視玩去了。

沈柳聽聞過公孫堯的名聲,很想跟他帶着家夥在邊境見一面。要是能打一架,那就更好了,說實在話,他跟魯國打仗,一點兒也沒打痛快。

可是凡事都有變故,兩州維持幾十年平和的秘密,被阿骨燕這個地理天才勘破了。然後便發現,這兩州的世家,早就已經從裏子爛了,将人當做牲口使,奴役了無數的人做開礦,活生生累死後,直接往懸崖下一扔,便不管了。

玉珠兒神情肅穆,“我們之前還在這山上行過兵,也絲毫沒發覺異樣,幸虧有阿骨燕在,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沈柳:“是啊,幸虧她查出來了,要是沒查出來……這個地方并不受人重視,怕是他們還能繼續将人拐來賣來挖礦——三四十年了,朝廷都沒查出來,真是厲害的很。”

即便他殺過無數的人,但是下懸崖站在高處看下面的白骨成堆,還是驚悚了一瞬。白骨上面有新屍體,新的屍體甚至連件衣裳也沒有穿,因為他們死後,衣裳被活着的礦工扒了去,對于他們來說,這就是一套新衣裳,是一筆財富。

甚至還有孩子是出生在礦地裏的,有的還長到了五六歲,他們根本不知道外面還有一個世界,他們的父母只知道每天挖礦,已經沒有了靈魂。

這裏是一個不準提起外界的地方,剛開始有人來到這裏,或許還想要逃走,但是經過重重折磨,到後來甚至提不起逃離的念頭。

這裏的酷刑,讓玉珠兒長了見識。他們經過刑房的似乎還,發現裏面四處都是鮮血,可見流血是沒停過的。

她嘆息道:“這些世家,真該讓顧溪橋來抽筋扒皮,只有他治得了這群不人不鬼的東西。”

她和沈柳也是世家,也是歷代富貴,禹國也有狠毒之輩,但是禹國還從來沒有發生過如此大規模的殺人奴役事情。

沈柳便道:“出了這種事情,不用顧溪橋用他那一套審查,只直接殺吧,大的,知道事情的,都殺掉,小的流放,就當給祖宗贖罪了。”

抽筋扒皮是為了套出他們口中的秘密或者吓唬其他人,可是西州跟廬州這兩地參與銀礦的人,根本就不用查了,只需要殺。

牽連甚廣,抽絲剝繭,只要有參與的,都殺。一個個查,一戶戶的找,一個都跑不了。

玉珠兒沒有異議。凡是看見過山崖下面的屍體堆,都對這些享受着別人屍骨的人家任何人一個都同情不起來。

他們的父輩做了這般的孽,便是哪裏也容不下他們了。

“走吧,裏面的人都已經被帶走了,我們進去看看礦山。”玉珠兒道:“這般大的銀山,連綿了兩州,是我見過最大的銀礦了。”

可是這麽大的銀礦,被這兩州的主将瞞的死死的,一點兒消息也沒外漏,足足的挖了三四十年。

魯國皇帝昏庸極了,沒有一個能幹的。

兩人進了礦山,裏面阿骨燕帶着人在整理,見了兩人來,道了一句:“這礦山夠采了,如今流民多,肯定有足夠的人力,再有那蒸汽機,看能不能改良下,在山洞裏将石頭運出去。”

玉珠兒便摸了摸她的頭,“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做好交接,就回京都去吧,不是還擔心西域嗎?”

沈柳也道:“是啊,多虧了你發現,不然這裏剩下的礦工,便也是活不成的。”

阿骨燕便皺眉道:“他們挖礦,純屬是用人力挖,又摳門,挖礦不給吃的,便餓死的多。今年大旱,餓死的更多了,有人早想跑了,卻都被捉回來,死了好幾個。”

“但是死也不是白死的,他們在路上留下了痕跡,我覺得奇怪,便順着痕跡找到了礦山那邊去。”

山本來就荒涼,基本沒人去,那礦山還是在山裏的山裏,蜿蜿蜒蜒一個石洞,進去了才能看見另一番天地。

這要不是阿骨燕發現,想來禹國朝廷也要晚幾年才能發現這裏的狀況。且因為這裏的世家格外乖巧,一般對這種知情識趣的,禹國一直都是按照原來的地位給他們,不會特意給打壓他們,最多立一個新的世家跟他們搶東西。

誰知這麽一下子,将所有人都打的措手不及,沈柳連夜帶人去圍堵,但是這也只抓了幾個浮在水面上的,剛開始還有人想着要證據,沒有證據死活鬧,沈柳一刀砍了個罪犯腦袋在他們面前,這才讓人閉嘴。

“我們禹國的仁政太多,導致他們對咱們有錯誤的認知,這才蹬鼻子上臉。可是他們忘記了,我們禹國的仁政多,卻是律法也嚴苛,皇上和皇太女殿下每年年初就要殺一批人祭天,他們難道忘記了?”

阿骨燕就道了一句真心實意的話,“太遠了,就跟我們西域一般,只聽見皇太女殿下的仁政,可沒聽見她的嚴律。”

玉珠兒:“……”

也是,誰沒事說皇太女殿下殺人多。

沈柳就笑起來,“這下子可算知道我們禹國的律法如何嚴苛了,我就殺雞儆猴,看之後還會不會有猴子敢上跳下竄。”

玉珠兒倒是琢磨另外一點事情:“這回幾乎殺光了世家,那城中的官位就要補上了。”

……

“這廬州和西州,又與別的州不一樣。別的州,就算是顧溪橋殺人再多,也是沒殺光吧?可廬州和西州,你們瞧瞧,如今世家還剩幾個了?”王冒的兒子王威道:“父親,這沈柳看着好像還行,但是這殺人的手段比顧溪橋還要狠,兒子要是在他的手下當兵,遲早要被害死的。”

王冒就忍着氣,跟兒子道:“這也是事出有因的,沈柳是善心發作,氣這些世家殺了不少無辜的人,這才動了氣,開了殺戒,但是對屬下,他還是很好的。”

他盡量解釋的清楚,道,“沈柳答應過爹,要給你們公平競争的機會,這回死的人多,其實對我們卻是有利的,以你的才華,肯定能被啓用,你要是不去,難道要讓我們王家永久的消沉下去嗎?”

王威還是不願意,他道了一句,“所以說,當初就該讓我去跟公主成婚,我性子笨,死了也就死了,兄長聰慧,留着也好為你們養老。”

提起另外一個已經死了的兒子,王冒的心是沉了又沉,痛了又痛,又因老妻生下的只有這麽一個嫡子,又舍不得打,舍不得罵,道:“你別跟你兄長學,他癡迷一個女人,明知道公主是利用他,還願意心甘情願的被利用,簡直是丢盡了我們王家的臉面。”

王威就頓了頓,道:“阿爹,我一直沒問你,你給我兄長和公主合葬在一起了嗎?那是他臨死前最大的心願了。”

王冒僵硬的點頭,“合葬了,我再不疼他,人死了,也該是要滿足他的心願的,所以阿爹這才也來問你,而不是逼着你去當官,你知道嗎?你兄長死了,你阿娘也走了,如今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站在外面的庶子王觓就緩慢的退了出去。

他原來在父親的眼裏,一直都不算是一個人。

當晚,他坐在房間裏良久,第二天跟王冒說:“父親,兒子想上京都求學。”

王冒沒關注過這個兒子,覺得求學就求學吧,給了他幾百兩銀子,“你去吧,有什麽事情,就寫信回來。”

王觓點頭,當天下午便走了。走的時候沒有仆人,沒有镖隊,只一人背着個行囊,買了一匹馬,獨自上京而去。

與此同時,他的嫡兄,已經被他家父親用各種法子哄着去了招聘處應聘。

這跟王威看見的其他官員應招不一樣,這裏有一個看簡歷的流程,先要将簡歷寫好了,比如自己會什麽,之前有什麽做官的經驗等等,都是加分項。

而且拿着簡歷進去了了,第一輪面試會問你一些随機的問題,如果考官覺得你好,便會讓你進第二輪,第二輪要是答的出來,還有第三輪。第三輪完了,還有第四輪,一些重要的職位,會有第五輪。

所以這段日子,隔壁楚國每天都在組織人傍晚來邊境這裏偷紅薯和水,而西州這邊,卻是沒日沒夜的選拔人才。

四面八方的人都在聽說要直接選人,便騎馬連奔而來,有些來不及的,幹脆騎馬在哪裏就在哪裏考。

王威覺得這種做法十分荒唐,因為他看見幾個從前他瞧不起的小兵頭子也拿着簡歷,還有一些衣衫褴褛,或者風塵仆仆的人,俱都不甚華麗。

他啧了一聲,瞬間覺得這些人跟他一起,簡直拉低了自己的檔次。

他的簡歷是王冒早就替他準備好了的,在技能一行上寫了:通讀史書,曾任镖旗将軍,行軍打仗頗有經驗,行兵列陣熟練之至。

王威其實除了通讀史書外,其他寫的都不是很對。因為他一直都是光有名頭,卻沒怎麽打過仗。因為跟楚國打仗太兇猛,一天就要死不殺人,他爹舍不得他死,所以一直讓他在後面呆着。

後來又跟禹國打……算了,不提也罷,根本沒打,他爹直接繳械投降了。

可這份簡歷,王威并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他确實通讀史書,也确實做過镖旗大将軍——他爹做皇帝後封的,雖然沒做幾天,但是他讀書頗多,不影響他在紙上學過行兵列陣。

如此胸有成竹,信誓旦旦,可是第一輪面試,便叫他汗水連連,後背冒着冷氣,心虛泛起退堂鼓,如坐針氈。

因為考官問的他都不會!比如,他想要做的是荊縣的縣令,這考官卻問他,今年大旱,若他是縣令,會怎麽帶領荊縣的人走過難關?

王威:“……”

這還能怎麽辦,如此大旱,只能等朝廷的赈災糧食了,都旱成這個樣子了,他帶着百姓還能做什麽事情麽?

但是也不能直接說吧,只能:“嗯……嗯……嗯……”

嗯了三下,考官皺眉,看着他的簡歷道:“你通讀史書——那你舉例說明下,六國史記中,之前出現過的旱災,朝廷都是如何跟百姓一起度過的,又是如何穩定災後百姓的?如果是你,你有什麽更好的法子?”

王威:“……啊這……這……這……”

他只讀了史記,史記中也沒詳細的寫治災的過程啊。

考官:“……別這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王威不點頭也不搖頭。考官只能忍住怒氣,再次看他的簡歷,“你還做過镖旗大将軍?既然文不成,武要是好,那也成,如今我們還缺不少将領的位置,我看看……你怎麽不在簡歷上面寫清楚你做镖旗大将軍的時間?”

考官擡頭,拿起筆,問:“你是什麽時候做镖旗大将軍的,是先魯哪個皇帝所封,做了多久?”

王威:“……是,是文成皇帝。”

考官:“哪個?”

王威:“文成皇帝。”

那考官是新從京都來的,自認對魯國的歷史還算是了解,問身邊的夥伴,“文成皇帝是哪一位啊?”

魯國的皇帝确實挺多的,是最先搶皇位的三皇子?是後面的病秧子寇亓,還是那個奶娃娃皇帝,如今消失不見的,又或者是哪個流民軍……

他都想了,卻都沒有猜對,只聽王威道:“是王家冒公。”

考官:“……”

好無語哦,王冒反了幾個月都沒到,也自封皇帝了?沒想到還有個封號。

他咳了一聲,道:“行吧——你做了幾天,打過幾場仗?”

“等等——你也姓王,王冒是你什麽人啊?”

王威:“是我父親。”

考官:“……”

哎,好煩啊,這種的在他們京都根本就進不了第一輪面試好嗎?他們都沒臉來的。

考官就直接開問了,“假如給你五百兵,讓你跟山匪打,山裏的地圖如這所畫,山上有土匪三千,還有老少婦幼若幹,你會如何做,才能有最大的把握打贏這場戰。”

王威:“嗯……嗯……嗯……”

考官:“……”

他無語的道:“你出去,你不合格。”

王威已經被打擊的一點兒反抗之力也沒有了,于是便頹然而出,王冒早就在外面等着了,看着他這個衰樣,頓時心中怒火中燒,“你這是什麽模樣——怎麽,沒應上吧?”

王威就有開始戳他爹的心,“早說讓你留下兄長了。”

他就是廢物。

……

“你就是廢物!!!”

楚天齊自認自己是生不出如此蠢笨的兒子,他将史書往地上一扔,道:“朕辛辛苦苦的治理國政,如此繁忙,還要來親自教你,你怎麽能這般的不懂事情,知道朕要教你禹史,也不提前做好功課,這般糊裏糊塗的來,簡直是浪費朕的時間。”

楚天齊的大兒子,也就是齊夫人所出的嫡長子,如今已經有十歲,便道了一句:“阿爹,要不你讓二弟做皇帝吧,兒子是實在不想記這些亂七八糟的史記,有這時間,還不夠畫幾張畫呢。”

楚天齊氣的兩眼發暈,道:“都是你阿娘慣壞了你們,如今國難之際,如何不思進取,還想着畫畫。”

他兒子就看了眼他,道:“畫畫能修身養性,陶冶自我,倒是阿爹,你也多畫一畫……按照禹國人的說法,便是提高自己我個人素質。哦不,德行到阿爹這種地步,怕是已經無藥可救了,還是多多聽阿娘的,多燒些紙錢給二娘吧,免得她回來找你。”

楚天齊:“……”

他忍不住,一巴掌甩在長子的臉上,“孽子,你胡說八道什麽!”

被打了,他兒子也不在意,吐出一口血,只道:“阿爹啊,你殺的不是我阿娘,我就還叫你一聲阿爹,但是你殺了二娘,小弟會恨死你的,将來我會教他不認你,你這輩子也別想從他嘴裏聽見一聲爹了。”

楚天齊手都哆嗦了,“滾出去,滾出去!”

楚天齊的兒子就乖乖站起來,捧起自己的書,道:“阿爹,做兒子的最後再提醒你一遍,在你沒變成色令智昏的豬之前,你還是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如今即便成了豬,也要多注意身體,如今天旱,黎民衆生都在受苦,你就別大魚大肉的吃了。”

“即便是豬,也是苗條的豬惹人喜愛。”

楚天齊:“……滾!”

他兒子就又走幾步,然後又停住,道:“阿爹,趙田殺先楚皇,是先楚皇殘暴成性,你殺趙田,是因為趙田開始享樂,如今你自己呢?你也開始享樂了嗎?阿爹,天下大亂已起,多的是比你厲害的,小心哪日被砍了腦袋,到時候我們也被連累了。”

楚天齊:“孽子!”

他将一本寫着天旱需要朝廷支援的折子氣的扔了過去,“滾!”

楚天齊的兒子便低頭将折子撿起來,咔嚓一聲,又丢了回去,道了一句:“阿爹,你現在臉紅氣惱的,倒是像一只烤乳豬……阿不,烤老豬啊。”

楚天齊氣極,譏諷道:“你叫你老子豬,你是豬生的,那你是什麽啊?”

他兒子就淡定的看了他一眼,“阿爹,我随我娘,是個人,人畜有別,以後少叫兒子進宮吧。”

他慢吞吞的走出去,守在外面的小太監阿書連忙過來道:“大公子,你沒事情吧?”

楚大公子搖搖頭,“無事,氣的不是我,而是別人。”

而在裏面的總管太監也小心翼翼的對楚天齊道:“陛下,大公子還少,您別跟他一般生氣,他不懂。”

楚天齊卻已經不氣了,笑着道:“朕氣什麽,他都能拿話堵老子了,想來将來也吃不了虧,有兒如此,朕心慰矣。”

……

“如今都在求雨,四處的廟宇都供着香火。”

燕皇坐在龍椅上,聽着底下的人說最近求雨的事情,輕輕的點了點腦袋,示意他們繼續說。

他自己閉目養神,一手撐着腦袋,一手輕輕的敲着桌子,證明自己在聽。

如此姿勢,就像是一只沉睡的猛虎,雖然閉目,卻散發着無人敢觸的氣勢。

臣子情不自禁的看了眼年輕帝王威嚴的臉龐,又深覺自己冒犯,道了一句:“陛下,求雨的人多,卻沒求下雨,已經有城開始動亂了,只是我們反應及時,将動亂壓了下來。”

燕皇輕輕的嗯來一句。

那臣子便知道是繼續讓他說的意思,道:“不過陛下,早前禹國傳來消息的時候,我們已經派人将禹國的地理書,都複印了一本回來,按照上面所教,開始攔水做水壩,如今已經建成一兩座了,雖然效果沒有禹國的好,但是也比之前幹涸的要好一些。”

他道:“但是,那個轟隆隆……阿不,蒸汽機,我們還是不知道做。”

燕皇便終于睜開了眼睛,“燕國無一人會嗎?”

臣子點頭,“沒有,我們從禹國綁來了幾個,他們卻沒學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而知道做的人,日夜都有人守護,我們很難攻陷。”

燕皇的手指頭便終于不敲桌子了,道:“人吃五谷雜糧,總是肉體凡胎,只要是肉體凡胎,就總能有自己的軟肋。你們多想想辦法,讓他們的軟肋露出來。”

臣子哎了一聲,想着左右不過是綁了他們的家人,但是這些人不過是普通的學子,就算是綁了家人來,他們也不會啊。

但是陛下發令了,也要去做的,便說:“陛下,如今大旱,楚國又經歷內亂,我們……民間傳言我們要攻打楚國。”

這臣子算是跟燕皇的老臣了,聽見他這般說,燕皇懶洋洋的道了一句:“打什麽打,朕這些年将燕國治理的沒痛沒災的,如今眼見自家難保,還打什麽仗呢?先吃飽了再說吧,不然兵人吃不飽肚子,便是朕親自帶領着他們打,也打不贏。”

臣子便點頭,心中總算有了底,然後想了想,又道:“陛下,時間不等人,若是抓來的那幾個人實在做不出蒸汽機,咱們怎麽辦呢?”

燕皇:“如果實在不行,咱們就只能快馬加鞭區去禹國,交易一些人才過來給我們鑄就蒸汽機,總是有法子的。”

他嘆氣一聲,“朕倒是被個丫頭壓下去了。”

然後摸了摸下巴,道:“前幾日楚國新皇命人送來請求我們派兵跟秦國一起攻打禹國的信件還在嗎?作為誠意,一起給禹國的皇太女殿下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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