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章節

你以前不是跟過慕容女官嗎?怎麽不想去嗎?”

小宮女怯生生的看着韋後,搖了搖頭,道:“不是的。奴婢愚笨,學什麽總是比別人慢,以前時常惹女官姐姐生氣。奴婢怕伺候不好女官姐姐。”

敏低垂眼眸閃過一絲驚詫,瞬間淡去,雖笑着,卻帶着淡淡的不屑和自嘲。調好了酸梅湯,湊在嘴邊小口的喝着,一雙挑剔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這個十歲左右的女孩。

韋後拍拍她的頭,笑道:“你還小,慢慢的就什麽都學會了。慕容女官會的東西很多,耳濡目染總會學到幾分,而這幾分就足夠了。”

小宮女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眼角仍有些怕怕的瞟着敏。敏卻裝作什麽也沒看見,仍喝着她的酸梅湯。

門外太監突然通報:“回禀皇後娘娘,武大人有要事求見。”

韋後的臉色瞬間變得紅潤起來,未及開口。敏已起身,行了一個歪歪斜斜的禮,恭敬的道:“夜深了,奴婢告退了。”看到韋後點點頭,拽起一旁的小女孩,不顧她輕呼痛,拖着往外走。迎面走來的武三思瞪着她,她卻笑着點點頭,就擦身走了出去。

紫宸殿廊下的宮燈發出幽幽的燈光,卻照不清前路。小太監谄媚的要為她掌燈,敏卻瞪了他一眼,拽着小宮女走進了深深的夜色中。

瑤光殿外,冰凝打着燈籠站在李希敏旁邊,一人像夜色中淡而柔的月光,另一人卻像冬日裏暖暖的太陽,照亮了殿前的大理石臺階。

黑暗中的一點亮光總是那樣的醒目。遠遠地,敏就循着這暗夜中的亮光,心中的冰冷和黑暗亟待那裏的溫暖和光亮,加快了腳步,小跑了起來。不顧身後的小宮女的跌跌撞撞。

李希敏眼力極好,看着她快步而來,急急的迎了過去,璀璨如星子般的眼眸帶着暖暖的笑意看着她。卻瞄到她身後的小小人兒,楞了一下,疑惑的看着敏。

敏的眼底終于融進些暖意,嘴角卻仍是絲絲冷笑,将一甩手将小宮女丢給走過來的冰凝,沉聲道:“冰凝,她就交給你了。給她找間遠遠的屋子呆着。”

冰凝一手提燈,手忙腳亂的接住了那個小人兒。驚訝、不解的看着敏,突然明白了,謹慎的點點頭,拉着小宮女往殿裏走。

小宮女突然拽住了冰凝,回頭急切的尋找着敏,叫道:“姐姐,姐姐——”

敏被她叫得心軟,心中原本的怒氣消了多半,看着她的眼神緩和了很多,輕聲道:“今天太晚了,早點休息。來日方長呢,不是嗎?惠惠。”

武仁惠有些心虛的低下頭,輕輕應了一聲,就跟着冰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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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長長的嘆了口氣,心中的怒火仍不能平複,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出神。仿若黑洞一般的暗夜将她密密實實的卷了進去。

李希敏有些擔憂的看着她。這幾個月來她變了很多,人前人後完全是兩張面孔。她越是一副全不在乎的樣子,他越是擔心,怕深埋在心底的包袱太重會把她累垮。幸好,在他面前的她還會有喜怒,生氣了會跳,高興了會叫。這裏似乎已經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是她完全可以放心的港灣。此刻,卻進來了一個小丫頭,敏的反應卻這麽強烈,讓他很吃驚。

“今天這是怎麽了?誰踩着你尾巴了嗎?”李希敏盡量用懶懶的聲調問她,配着壞壞的笑。

敏扭頭瞪着他,狠狠的打了他一下,叫道:“你讨厭!人家哪來的尾巴了!我都快氣死了,你還氣我?”

李希敏笑着握住了她的手,道:“這樣就對了,心裏有氣就說出來,憋在心裏憋出病來怎麽辦?到底怎麽了,那個孩子是誰?”

敏無奈的笑笑,搖搖頭,一邊拉着他往屋裏走,一邊道:“她是武攸止的女兒,叫武仁惠,武則天念她年幼喪父,便接進宮裏撫養,一直由我照顧她,在我離宮前一年裏,我和她幾乎日夜相伴。”

李希敏疑惑的看着她,問道:“你不喜歡她?”

敏苦澀的笑笑,坐在地上的竹席上,道:“你剛才也看到了,那樣一個玲珑剔透的孩子,我怎麽會讨厭她呢?她這麽小,就被送進宮裏,舉目無親的,現在還成了別人手裏的工具,我只覺得可惜。剛才聽她回答韋後的問話,居然句句都在算計!她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啊,我都不敢相信是她!”

李希敏握緊了她的手,沖她搖搖頭,道:“她一個小孩要在深宮生存,就必須要學會保護自己,你也不要怪她。現在她回到你身邊,你該好好教導她才是。”

敏的臉上只是深深的倦怠,笑得蒼白無力,仰面躺倒,雙手枕在腦後,看着屋頂的龍鳳呈祥,冷冷的道:“我要觀察她一陣子,看看她心術正不正。究竟是我以前看錯了她,還是短短兩年就能改變一個人。”敏長吐了口氣,輕松的看着他,道:“別為我擔心了,這點事還壓不倒我。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就算天塌下來,當被子蓋好了。”說着輕笑了起來。

李希敏拍拍她,起身往外走,朗聲道:“好,記得到時叫上哥哥一起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話音未落,人已經走了出去。

敏側頭看着他消失的門口,心中的沉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他給的溫暖她舍不得放手,可是他給的情她卻還不起。有時真希望他不要對她這麽好,她根本就不值得。可是一想到這個冰冷的皇宮中再沒有他朗如驕陽的笑,她就會覺的恐怖。她該怎麽辦?

星夜如墨,她的心也攪進了茫茫的黑夜中——

翌日朝堂上鄭愔告朗州刺史敬晖、亳州刺史桓彥範、襄州刺史張柬之、郢州刺史袁恕己、均州刺史崔玄暐與王同皎通謀。時隔數月,王同皎暗殺武三思、逼宮廢後的事又被挑了起來,面對鄭愔所示的證據,三思五狗的窮追猛打般的彈劾,還有面色鐵青的韋後,中宗最終選擇妥協。

六月,戊寅,貶敬晖崖州司馬,桓彥範泷州司馬,張柬之新州司馬,袁恕己窦州司馬,崔玄暐白州司馬,并員外置,仍長任,削其勳封。

今天的天氣悶得讓人心慌,敏看着天上盤旋飛翔的兩只白鴿,一只尾翼上一點黑,另一只一點紅,“咕咕”叫着在天上嬉戲玩耍,敏唇角抿着絲笑,心中竟又說不出的自由輕松。

前幾天,高力士讓一個小太監送了這兩只鴿子給她,她就明白怎麽回事了。既然決定和李隆基合作,免不了要傳遞信息,用人要謹慎,又要擔心被人發現,的确不是好辦法,而張九齡馴養的信鴿就是最好的通訊工具。現在,還未有人知道信鴿可以識途,自然不會有人懷疑飛進飛出的鴿子。

“嗚——”兩只鴿子振翅高飛滑翔了很長一段距離,固定在它們腳上的竹哨發出長長的嗚鳴聲。敏笑着,這個聲音真的好熟悉啊!

“你倒是很有閑情逸致啊!”

輕輕柔柔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敏一愣,斂去笑意,緩緩轉身,似笑非笑的瞟着一身桃紅色宮裝、臉色不善的上官婉兒,道:“今日婕妤娘娘竟有空來我這個棚屋,真是蓬荜生輝啊!”

上官婉兒臉色泛着青、泛着白,緊抿着嘴唇瞪着她,許久才道:“你要引火燒身嗎?立誰為太子,是你能掌控的嗎?不要以為皇後現在器重于你,就得意忘形了,‘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你不懂嗎?”

敏笑看着她,眼波深處卻在微微顫動,譏諷的道:“我真的不能小看上官婕妤,這宮中怎會有你不知道的事呢?宮中的太監侍女,大半都是你的人,就連皇上皇後都做不到這點。看來,以後行事要更加小心才是,否則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上官婉兒眼中的怒火更甚,氣的渾身發抖,一步上前握住了她的胳膊,狠聲道:“你要做什麽,我都可以不管!可是涉及皇嗣奪嫡的事情,你絕對不能插手。”

敏好像聽見什麽笑話一般,大笑了起來,道:“娘娘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了嗎?你要贏,就該看着我堕落才是啊!怎麽,還是我的行動妨礙了你呢?我怎麽忘了,溫王殿下殿下是你弟子,你自然是希望他做太子了。可我覺得不如娘娘快些生下一個皇子,說不定我會支持他做太子!”

上官婉兒氣極,伸手便要打她,敏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狠狠的甩了出去,喝道:“上官婉兒,這是你逼我的!你讓我一個人在宮中怎麽活?是向你搖尾乞憐,還是去舔皇後的腳丫子?我告訴你,這個賭約,你輸定了!你要向東,我就一定要向西,看看誰笑到最後!”

上官婉兒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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