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章節

姐姐,你怎麽了?為什麽這麽兇,為什麽這樣對惠惠,惠惠做錯了什麽,惠惠改,求求你不要吓我!我怕,我好怕——”

敏冷笑連連,驀然放開她,點亮了屋裏的燈,瞬間明亮的房間,照亮了敏臉上的巴掌印和她嘴角溢出的血跡,在光明中竟是這樣的恐怖,讓武仁惠驚愕的連連後退,貼着床畔退無可退,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敏,央求道:“姐姐,你不要這樣看我,我好怕。惠惠真的很乖的,求你不要扮鬼吓我,我好怕!”

敏猛地欺近她,森然的盯着她清澈的眼睛,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心裏有鬼才會怕。武仁惠,我再問你一遍,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究竟是誰讓你下的毒?是韋後,還是武三思?你說!快說!”

武仁惠不解的看着她,愣愣的不知如何開口。

敏自嘲的笑笑,喃喃:“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我怎麽會輕易相信你,你已經不是以前的惠惠了。要我說出你的手段嗎?平日不進廚房的你,今天為什麽纏在我身邊問東問西,讓我給你講故事?你一直在我身邊打轉,打的什麽主意,我現在終于明白了。只是我真要佩服你,我那樣親力親為,居然還讓你鑽了空子。每樣酒菜、月餅我都事先嘗過,你究竟在何處下的毒,而我們都沒事?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說不說?”

武仁惠不甚明白的看着她,突然嬌俏可人的臉上有了一層了悟,全然不似她這年紀應有的。她怔怔的開口,晶亮的眼中閃着淚光。“姐姐你的意思是我下毒害人嗎?是這個意思嗎?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跟你說實話,我來這裏時,皇後娘娘吩咐我把這裏的一切事情都告訴她,你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這裏有沒有可疑的人物,都要我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告訴她。我不想做這種事情,我不想背叛姐姐,所以我在她面前裝作愚笨,告訴她你不喜歡我,可是她還是把我送來了。那天,我知道姐姐很生氣,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純純淨淨的,你說過要我一直笑給你看,我明白姐姐是真心為我好的。可是,自從姐姐走後,陛下遜位,所有的宮女太監都讨厭我、擠兌我,我能做的只是天天哭,希望姐姐早點回來接我走。一等就是兩年,現在終于見到姐姐了,為什麽你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沒有,我連想皇後娘娘報告都是避重就輕的,裏面還摻了假話。我不知道姐姐的哥哥是誰,可我知道他對姐姐很重要,所以我沒向皇後娘娘提起過,真的一句都沒有。姐姐,請你相信我,我們是表姐妹呢,你是我心裏唯一認定的姐姐,我不會背叛你的,真的。”

敏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眼中有着不信,也埋着動容。她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即使她比同齡的孩子早熟,也不會下毒害人的。但不是她還會是誰?她皺眉又将整晚的細節想了一遍,出入廚房的只有她自己、冰凝和武仁惠,冰凝是上官婉兒的人,上官婉兒是絕對不會害李希敏的。如果不是武仁惠,他又怎麽會中毒呢?她的腦中像一團亂麻般理不出頭緒,如果找不到下毒的人,就沒有解藥,那該怎麽辦?現在連武玄霜都束手無策,她究竟該怎麽辦?

腦中突然閃過武玄霜剛才的話:“當年的心狠手辣,這次自然不會心慈手軟。不除去希敏,他們心難安啊!”難道當年李逸之死也是個陰謀,這次是斬草除根?這個念頭讓她毛骨悚然,李逸的死是個秘密,上官婉兒至今竟仍不知道李逸的死訊,那麽其他人是知還是不知?如果知道,為什麽唯獨要瞞着上官婉兒;如果不知道,是誰有能力将這個消息瞞的滴水不漏?她真的惶惑了,究竟這個皇宮裏藏着多少秘密,要背負多少人的血債才算滿意?

她心灰意冷的看着仍在苦苦哀求的武仁惠,這個毫不人情味的皇宮,究竟還有誰能相信。如果這麽小的孩子都會見機行事,那麽還有什麽她做不出來的呢?原本純淨美麗的笑容真的要湮沒在這虛僞現實的皇宮中嗎?

門口輕微的腳步聲驚醒了敏,她驀然轉身,看到冰凝震驚站在門口看着她們。冰凝急急走了過來,站在敏的面前,略微張開的雙臂保護性的護住了武仁惠,眼神中盡是詢問不解之色,直直的看向敏。

敏沒有力氣再說什麽,只是精疲力盡的看着武仁惠,輕聲道:“我現在分辨不出你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但我告訴你,如果你真的做了,我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原諒你。”她無力的往後退了一步,看向滿面震驚的冰凝,無奈的道:“今晚的事,不要告訴她,如果你是為她好的話。還有,武仁惠我交給你了,幫我看牢她,在事情沒有解決前,她一步也不能離開瑤光殿,更不能跟任何人說話,這關系到哥哥的命。算我求你了。”敏說着斂衣便跪,冰凝急急扶住她,沖她連連點頭,眼中只有真誠和擔憂。

敏感激的握着她的手點了下頭,輕聲道了“謝謝”,便緩緩走出房間。不知所措的擡頭看天,月已西斜,雲朵時而遮住,時而散去,九曲回折的長廊時明時暗、變幻不定。敏的心緊緊揪着,華山上他的俠氣幹雲,則天門樓下的燦爛微笑,回廊間的溫柔憐惜,瑤光殿前一只孤燈下溫暖的身影深深的烙在敏的心裏。

他是她第一個視作親人的人,一個默默愛護她卻不求回報的人。如果可能,她寧願中毒的人是自己,寧願現在擔心害怕的人是他。他比她堅強勇敢,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救他。自己頂替了他的身份,為什麽還是不能為他擋去災禍,究竟她怎樣做才能償還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呢?

沒有意識到自己又走到了他的門前,隔着一段距離,他在裏面,而她在外面。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哥哥該有多好!嘴角微微上揚,卻是苦澀不堪的笑。

“姑姑,我現在這個樣子,你還不肯告訴我當年的事嗎?”李希敏中氣不足的問道,語氣中帶着深深的懇求。

武玄霜淡淡的道,卻透着無盡的悲涼。“你不要多想了,當年并沒有發生什麽,你好好休息,姑姑一定會想到解藥配方來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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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敏輕笑了聲,無所謂的道:“您不用瞞我,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我想我現在的神情應該和當年父親臨終時的神情一模一樣吧。我知道自己長的極像父親,在母親、上官婉兒和您的眼中,我看到的不是我,而是父親。當年父親和您一起下山時,看我的眼神就是訣別,但我不懂,現在想來,父親早知此去無歸,卻毅然赴死,為的就是天下太平。此刻,我身受‘輪回’之苦,您還不願意告訴我前因嗎?”

武玄霜極為震動,眼中盡是倉惶,回避着他追問的眼神,道:“你不要再想什麽‘輪回’,是姑姑說錯了。你是你,你爹是你爹,你們不能混為一談的。你爹是病死的,沒有什麽緣故,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姑姑一定會想到辦法救你的。”說完不等他答話,飛也似的逃開了。

李希敏坦然的看着已經緊閉的房門,苦笑着躺了下去,雙手枕在腦後看着床帳上的流蘇出神。這不是‘輪回’又是什麽,他和敏的相識不相知,“兄妹”關系橫檔其中,如今他劇毒在身,本就是命運跟他開了一個玩笑。如果是“輪回”,他接招便是。

更深露重,月沒星出,東方天際的一抹魚肚白色那樣的耀眼。

敏站在回廊的盡頭,遙望着拂曉晨霧中的鶴亭,心中百轉千回。李希敏所說的“輪回”是什麽呢?事已至此,武玄霜為什麽還不說出當年的事情呢,難道真要看着李希敏毒發嗎?

似斷實續、似有似無的曲調飄浮在空中,哀怨纏綿的令人心痛。敏渾身一震,看向霧氣中琴臺,白霧中人影若隐若現,看不分明。敏心中牽念,跳下回廊急往琴臺去。霧氣中,一切都虛虛實實、似真似假,敏的心随着霧氣似幻似真。

琴臺前,一抹白影獨坐,一頭黑發低垂,在白霧中格外分明。長袖拂過古琴,手指若有似無的撥弄着琴弦,琴聲一下一下似斷絕,卻又似連綿不斷,一曲《離騷》悠揚而起。

敏不想打斷這奇妙的樂曲,心莫名的驚跳着,似看到希望,又似墜入不盡的絕望。只想靜靜的等待。

古琴弦斷失音,他卻将《離騷》完整彈出,尾音缥缈在霧氣中久久不絕。他似徜徉在古曲中,久久不動。

清晨一縷陽光穿透白霧,直直的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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