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章節

蓮花枝繁葉茂的樣子,郁郁一片,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粉的鮮嫩,白的聖潔。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當日賞景的人現在何處呢?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敏緩緩坐在池邊白石上,看着月華射在光滑如鏡的冰面上,徐徐吟道。

“我發現你總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吟唱一些詩句,總能沁人心腑。”柔柔軟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着淡淡的諷刺。

敏回頭看她,眼中也無厭惡痛恨之色,只是淡如水,一如太液池此時的平靜。冰凝也不知去了何處,雖然深冬的太液池旁愈加陰冷,但偌大的宮廷卻總是人滿為患的。而此刻周圍卻靜的出奇。一直都知道上官婉兒在宮中有着極大的勢力,卻不知道她在長安宮中竟可以之手蔽日,調度整個宮廷內侍宮女。不由得深深看着她,這樣的權勢在她心中是不是真的讓人熱血沸騰呢?

上官婉兒似乎沒料到敏會這樣看着她,心中竟有些憋悶,走到她面前,直視着她的眼睛,道:“我雖知你在西域長大,卻不知道你竟能結交東女國的皇族。當日那個英兒當着我的面救你,現在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大明宮中,她還真是有恃無恐啊!皇後雖深信神鬼之道,但她若知貼身女官與外邦素有通聯,不知會作何感想?”

敏靜靜的聽着,靜靜的看着她,眼中突然湧現出點點嘲諷,斜斜的扯着嘴角,輕聲道:“你是不是要告訴我,只要我離開皇宮,你就會對她不利呢?東女國雖小,但仍是西域富庶之國,你能怎樣呢?北邊突厥不斷侵擾,朝中又無大将,你是要挑起戰争嗎?你認為皇上有能力開戰嗎?”

上官婉兒冷冷笑着,看着她的眼睛彌漫着水霧,淡然的道:“如果是東女國以巫術謀害吾主呢?你別忘了,剛才她在殿中信誓旦旦的預測了金城公主的命盤呢?如果三月之後,金城公主許配別人呢?那麽她的‘母儀天下’就是對皇後最大的不敬。皇上登基至今還未有顯著戰績,此事不正對胃口嗎?”

敏笑着點點頭,從白石上跳進太液池中,厚實的冰面絲毫不動。她忽的丢開肩上的圍脖,扔到池外,竟跳了舞來,冰面甚滑,沒幾下她便跌倒滑了出去,不遠處是內侍喂養池中錦鯉而開得洞,雖結了冰,但冰層很薄,根本禁不起人的體重。她既不怕死的撐身欲起,只聽“咔嚓”一聲,冰面竟裂了開來,直到敏的身前。

上官婉兒驚叫:“別動,危險。”

敏撐着身子擡眼看着她,微微笑了起來,起身跳回了池邊,而她起跳的瞬間冰面再度開裂,她剛才所站之處,裂開了極大的口子。敏走到上官婉兒面前,直直的看着她,道:“我不會走了,如你所說,這裏有太多牽絆,太多的放不下,還有我跟你的賭約,我一定會等到最後,看我們究竟誰贏。今天下午的事,不會再發生。你放心吧。”說罷,撿起圍脖穿過竹林,進了青竹居。

幽暗蔥翠的竹林間,一點亮光透過窗戶,照進了上官婉兒的心,讓她冰冷的心暖了起來,似乎看着她一天天認真的活,就能讓她覺得滿足。用盡手段只是為了留下她,這樣幽暗孤寂的皇宮,已經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了。只盼有生之年,能有她陪伴,僅此而已。

月華靜靜灑在她華麗的衣裙上,似是罩上了一層輕紗般的朦胧——

邂逅

神龍二年,十二月,己卯,突厥默啜寇鳴沙,靈武軍大總管沙吒忠義與戰,軍敗,死者六千馀人。丁巳,突厥進寇原、會等州,掠隴右牧馬萬馀匹而去。免忠義官。安西大都護郭元振詣突騎施烏質勒牙帳議軍事,天大風雪,元振立于帳前,與烏質勒語。久之,雪深,元振不移足;烏質勒老,不勝寒,會罷而卒。其子娑葛勒兵将攻元振,副使禦之中丞解琬知之,勸元振夜逃去。元振曰:“吾以誠心待人,何所疑懼!且深在寇庭,逃将安适!”安卧不動。明旦,入哭,甚哀。娑葛感其義,待元振如初。戊戌,以娑葛襲嗢鹿州都督、懷德王。

庚戌,中宗以突厥默啜寇邊,命內外官各進平突厥之策。右補闕盧俌上疏,以為:“郤谷悅禮樂,敦詩書,為晉元帥;杜預射不穿禮,建平吳之勳。是知中權制謀,不取一夫之勇。如沙吒忠義,骁将之材,本不足以當大任。又,鳴沙之役,主将先逃,宜正邦憲;賞罰既明,敵無不服。又,邊州刺史,宜精擇其人,使之蒐卒乘,積資糧,來則禦史,去則備之。去歲四方旱災,未易興師。當理內以及外,綏近以來遠,俟倉廪實,士卒練,然後大舉以讨之。”上善之。

西北戰事正酣,北方各州冬日傳來幹旱的消息。過冬的小麥急需大雪覆蓋,可若不是零星小雪,便是滴水未下,冬旱緊随着夏季的大水,北方各州已無糧食過冬,加之冬旱來年也是災年。許多災民無法過年,便湧進了最繁華的大都市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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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阻攔各州遞來的奏折,隐瞞不報,或是大肆修改再上表天聽,以致災民得不到救濟,越來越多的湧進長安。而武三思嚴令長安各城門守将嚴守,決不能在新年之際讓災民擾了帝後的興致。但災民衆多,豈是說攔就攔的住的,一時長安大街上,乞丐餓殍沿街乞讨,景況甚是可憐。

突厥的侵擾、北方的大旱,絲毫沒有影響中宗和韋後大肆籌辦新年大典的興致。整個皇宮因帝後的到來而熱鬧起來,整個皇城連着大明宮竟裝點的華麗非凡、奢華輝煌,與長安街城的乞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夜宴上,中宗問最得寵的上官婕妤要什麽禮物時,上官婉兒柔柔的答了,竟是要出宮制府,為中宗在宮外打造別樣的行宮。中宗遲疑,韋後卻經幫着上官婉兒說了很多好話,中宗向來不逆韋後的意願,便下旨将群賢坊東南側的府院賜給了她,并徹其母鄭氏官婢身份,冊封為沛國夫人,恩準出掖庭宮随上官婕妤居住。此例一開,許多備受恩寵的女官妃嫔竟争相請旨出宮制府,韋後也全都答應了。

一時朝堂嘩然,上書勸奏,武三思一黨出面回護,斥責上奏官員,貶的貶、撤的撤,便再無人敢有微詞,只能看着皇帝禁脔大張旗鼓的開府制院,敢怒不敢言。

長安城西北角群賢坊東南側灰塵蔽天,工程大作。相較于一牆之隔的群賢坊東北側便是悄無聲息,似乎無人居住一般。

大大的宅院裏,卻是蘇州園林般的格局,亭臺樓閣,水榭花都,素淨的建築穿梭于其中,池塘邊的臘梅開得正豔,一樹的火紅映着一院的蕭索,竟讓整個院子顯得生機盎然起來。一陣分過,梅枝搖擺着落下幾片梅花,一瓣瓣的落在樹下的人身上,一身緊身黑衣勾勒出絕佳的身材,脂粉不施,卻是別樣的美麗,毫不遜色于紅豔的梅花。

敏聽着隔壁敲打之聲大作,一個躍身躍上樹頂,眺看一牆之隔,工人們正趕工,巨石、奇珍異禽堆積如山,還有不知從哪移來的奇花異草,都等待着它們的位置。敏愣愣的看着,嘴角撇了一個自嘲,相較于上官婉兒的鑼鼓喧天,自己這靜默的像是義莊。再看無意,剛要躍下,卻瞥見上官婉兒站在高臺上正凝目望着她,敏微一點頭,便跳了下來。剛落地,冰凝便迎了上來,指了指牆角那堆積如山的箱子,倒是把她看的一愣。

順着冰凝過去,她打開一個箱子,金晃晃的甚是耀眼,讓人不能正視,箱子裏古玩玉石、元寶首飾堆得滿滿的。敏用手擋了擋,有些納悶的看着她,冰凝無奈,比劃了一下,意思是女皇、皇上、皇後的賞賜。敏有些驚訝的圍着那堆箱子轉了轉,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有了這麽多的財産了。以往在瑤光殿地方大,東放放西放放也不顯,此刻放在一起,才發現竟有這麽多了。

她随手拿起一只做工精致的玉釵,上面一朵菊花甚是鮮活,她仔仔細細的插在冰凝黑亮的發間,笑看着那張平靜祥和的玉顏。冰凝的美麗不顯山不漏水,卻随時随地的如小泉般涓涓細流,逐漸彙成大海般,讓人舒服。

冰凝卻是一驚,就要拔下,敏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也沒送過你什麽,就覺得這只釵佩你,戴着,不許拿下來。”她将箱子一合,看着水榭旁一間小屋,道:“我就住那,平時推開窗子就能看到這樣的美景,肯定很惬意。房間的不知你就別操心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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