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不會講價

（一更）

落兮愕然，這些字畫層層疊疊地摞在一起，上邊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塊塑料布，竟然也是不讓上手的好東西，不讓上手，這畫都摞着，自己怎麽看啊，莫非逛古玩市場的人都得生出一雙透視眼來？

攤主大概是習慣了自己的說法，嘴裏說着，手下也沒閑着，揭開塑料布，随手用旁邊一塊黑不溜秋的石塊壓住，然後示意落兮自己看。落兮這才明白過來，敢情攤主的話是說順口的，半蹲下來，小心地将背包半背半夾在腋下，但還是學着攤主的用詞，确認一下：“我可以上手？”

攤主笑了：“可以，可以，小心點，別弄壞了就可以。”落兮點點頭，拿起第一張畫。

第一張，是一個普通的山水圖，一幅瀑布從山石間飛流直下，瀑布邊點綴着野花灌木，筆法低劣，落兮拿起來看了幾秒，放下，接着拿起第二張。

看了三張，都是初學者的臨摹，而自己想要看的那只毫無生氣的蝦尾畫作，就被第四張畫壓着。

落兮漫不經心地看了看第四幅畫，接着将它揭過去，放入一邊，下一張，一只栩栩如生的蝦子，和一只毫無生氣的蝦子，水墨淋漓地躍然于紙面上。

落兮只一瞟，就百分之百地斷定，這幅畫，就是那個典故中的作品，畫面一角的死蝦子，就是不在價錢之內的添頭。

心跳不由加快了速度，落兮不動聲色，以同樣的速度将這幅畫放在另一側，然後再将下一張畫蓋在上面，有意無意地，落兮将齊白石的畫作遮擋得很嚴，心裏暗暗可惜着，這大師的畫就這樣扔在地上，上面，甚至還要覆上另一張更髒的畫。

一共六張，落兮十來秒的時間就看完了，看看自己的兩只手，隐隐有點發黑，輕輕地撲棱一下，那個攤主不太自在地笑了笑。

落兮也笑了笑，從背包裏摸出一張濕巾，擦了擦手，笑着問道：“老板，你這幾幅畫怎麽賣啊。”

“啊，姑娘，你可真有眼光，我這幾幅畫可是好容易……”攤主習慣性地開始吹噓，可剛開了口，就看到對面姑娘手裏黑乎乎的紙巾，接着是臉上貌似嘲諷的微笑，話立刻就打住了，黝黑的臉上難得起了一層看不清的紅潤。

笑話，自己要是把這些畫說成是可以流芳百世的傳家之寶，這畫該是會好好地裝潢着，最不濟也要幹幹淨淨地擺放着，怎麽也不能像破爛一樣随随便便地扔在地上，落滿灰塵，甚至顧客只撿起來看兩眼，就兩手噌得黑乎乎的。

攤主嘿嘿地笑了幾聲，及時收住了話頭：“那個，你要幾幅？”

落兮漫不經心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黑乎乎的紙巾，猶豫了一下，嘆口氣：“要個一兩張吧，老板，這好歹也是畫，不就是不是名家的畫嗎？這在塑料袋裏，怎麽也弄得這麽髒啊。”

攤主尴尬地笑笑，這些廢紙一樣的東西竟然還有人要，還就要一兩張，莫非裏面有什麽貓膩，可價錢，自己真不好要，高了，明顯不合适，這麽髒地随意扔着，怎麽也不像值錢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道：“一張……5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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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搶錢那，這麽髒的畫還50元一張，我看五張還差不多。”落兮吃驚地說着，将背包的拉鏈拉上，看看手裏髒乎乎的紙巾，四處看看扔到哪裏合适。

表面上，落兮做出的是不在意的動作，實際上，心裏竊喜着，50元錢，就能買到齊白石大師的作品，雖然落兮并不知道市場價，而且這副作品也明顯的髒了，但它畢竟是真跡，那麽價值，就絕對不是50元就能打住的。

“好，五張就五張，50元，拿錢吧。”那個攤主看到落兮的反應那樣吃驚，也沒有見到志在必得的表情，覺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于是很是爽快地回答說，落兮沒有堤防，聽到攤主的話一下子愣住了。

“哎，這可是你自己還的價，我可是同意的了。”看到落兮愣住的表情，仿佛是随口說出的話就被當了真的不滿意，攤主越發地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在古玩市場擺攤的哪個不是老油子，這麽些當做廢紙收上來的東西天天在這擺着，若不是本着蚊子腿上也有肉的想法，早就撇到垃圾箱裏了，能賣出50元，這可是沒有想到的事。

一看面前的女孩，就是頭一次來古玩市場，連價都不會還，在古玩市場，哪有這麽還價的，你當是買襪子嗎？一買好幾條，人家都是一件一件講價的。不過，要是這個漂亮的姑娘再想講講價，自己也不介意陪她玩玩，這麽好看像電影明星的女孩和自己讨價還價也是很好玩的，很養眼啊。

落兮擡頭看一眼攤主，這就同意了？看着攤主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等着自己的答複，落兮幹淨利落地拉開背包，掏出錢夾，拿出一張50元的鈔票遞過去，攤主趕緊伸手接過去。

落兮沒有猶豫，拿起自己看過的那五張畫，就要站起來。

“哎，別啊，我說五張，可沒說是哪五張，你怎麽就這麽拿起五張畫啊。”攤主看到落兮幹淨利落的架勢，心裏一動，又開始懷疑了，莫非這五張畫裏有值錢的玩意？馬上喊住了落兮，同時小心地觀察着落兮的表情，看着落兮的反應。

換個人，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講價，這個姑娘買起來太利索了，莫非自己看走眼了？

落兮保持着半蹲的姿勢，右手扶着肩上的背包，左手拿着那幾張髒乎乎的畫，聞言眉毛一挑，意外地看着那個攤主，難道，他也知道這裏有一幅有價值的畫。

但瞬間，落兮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必是自己沒有讨價還價惹起了攤主的懷疑，自己還是缺少經驗，太性急了，聳聳肩，将畫扔在攤位上：“好吧，你給我挑五張，要不，你還我錢算了。”說着慢慢站起來，盡量做出不耐煩的樣子。

那個黑瘦的攤主一看落兮很随便地就把那幾張畫扔到攤位上，一點也沒有不舍得的樣子，心裏也開始拿不定主意，蹲下身子，伸手将那幾幅畫拿到自己面前，和沒被挑走的那張畫比了一下，沒有看出有什麽不同，于是，很随意地拿起一張來，做出要交換的樣子，同時偷偷地觀察着落兮的表情。

落兮的心砰砰地跳着，攤主随意抽出來的，正好是自己相中的齊白石墨寶，他要是拿這一張交換，自己怎麽想辦法将它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