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魔法篇（十）

主殿在艾諾重新踏入的時候突然一反之前的陰沉冷寂，一盞盞搖曳的燈火被琉璃盞籠着點綴在主殿中間鋪上了紅地毯的走道兩邊。

高高的描繪着天神宴樂圖的頂部，一盞鑲嵌魔法晶石的琉璃圓形吊燈照亮着整個主殿。而之前一片死氣冷寂的主殿，則是被一片喜慶的豔紅裝飾一新，紅色的月季與火紅的玫瑰點綴了一路，紅色月季代表着純潔的愛人，火紅的玫瑰代表着炙熱的愛情。

艾諾看着眼前的婚禮裝扮，眼神閃爍，手上握了握腰間刀柄，卻并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

轉眼間，本來空蕩蕩的觀禮臺不過眨眼間，就坐滿了人，艾諾認出來，這些是當初學院小城周圍的居民！

一張張平凡卻熟悉的面孔滿是祝福的喜悅，酒鋪潑辣卻心善的老板娘，當鋪精明愛貪小便宜卻愛妻如命的小胡子老板，隔壁經常給他們送餡餅的老太太，甚至還有當初揮着衣袖擦鼻涕的街邊一群小屁孩兒此時衣着整齊腦袋上戴着一圈月季與玫瑰交織編成的花環，和着輕柔的音樂吟唱起了聖潔的神之贊歌，那是代表了神的祝福。

“艾諾小子一定要好好待你媳婦兒啊......”

“就是就是，媳婦兒就是用來疼的，就跟我一樣......”

“喲你這是在誇自己吧，哈哈哈哈，當初咱們還真沒看出來艾諾你小子......”

“一定要幸福......”

“祝你們婚後幸福啊艾諾小子......”

......

在一片樸實的祝福聲中，紅地毯的盡頭走出兩人，艾諾眼眸閃爍，唇角勾起愉悅的弧度，就好似一名合格的新郎，手上卻始終扶着腰間長生刀。

胡子頭發一片雪白的老院長腳步健朗，一手搭着一身紅色喜服的碧霄，衣袍偏女性化的多了許多點綴，特別是勁瘦的腰肢被金紅交織鑲嵌着紅色寶石的寬腰帶束着，越發顯得身姿修長。

艾諾的視線在對方精致的衣袍上一頓，扶着刀柄的手指微微摩挲，暗自多看了幾眼吉服的樣式。

老院長一臉慈祥的囑咐了幾句，整個婚禮不算隆重，卻是艾諾內心深處渴望的溫馨。

“今日我們齊聚一堂，只為奉上我們的囑咐，此時此刻，我謹以天神之名垂問，艾諾·維基，你是否願意接納你身邊的碧霄為終身伴侶，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在以後的日子裏，不論他貧窮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終忠貞於他，相親相愛，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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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婚人滿面莊嚴的詢問艾諾，旁邊一身紅衣越發豔若芙蓉的“碧霄”柔和了一貫嚴肅古板的面容，此時星眸不再黝黑，反而眉眼彎彎滿含期待的看着他，一雙總是握着刀的雙手如今也捧了一束嬌豔的紅色月季。

大堂一片安靜，每個“人”都在期待着艾諾回答願意，就好似每一場婚禮，衆人抱以最大的善意祝福，期盼着從此天神庇佑的世間，又多了一對情投意合的伴侶。

從頭到尾都含笑配合的艾諾此時一聲愉悅的輕笑，擡手臨空描摹輕撫着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熟悉是因為這确實是屬于阿碧的臉，陌生，則是因為，阿碧可從來不會做這種含嬌帶怯滿面春|情的表情。

不過，明知道阿碧不會，艾諾還是無法抑制的想要看見阿碧這般模樣呢。

現在的阿碧，就算每次自己笑嘻嘻的啄吻，也不再像當初剛開始那幾次那樣面紅耳赤了呢。或許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長大了？

啧，證明自己是男人這個問題，最直接有效的方法，當然是在床上了呢。

艾諾如今不再若曾經那般抵抗幼年時候得到的調|教，鎮定自若甚至可以說是饒有興趣的回憶起沉澱已久的記憶，一邊面色含笑眼神平靜的将一直扶着的長生刀拔出，幹脆利落的捅進眼前這個除了臉跟身形其他哪裏都不像自己阿碧的“人”。

耳邊是一陣陣驚慌害怕的尖叫，整個畫面無比的真實。艾諾卻表情平淡的伸手拍了拍“碧霄”的臉，毫不憐惜的拔刀，長生刀上果然沒有血跡，反而是一層灰白色霧氣。

無趣的挽刀歸鞘，艾諾冷淡的看着一臉不敢置信眼眸陰毒盯視着他的“碧霄”漸漸化作灰白煙霧消散在眼前，本來尖叫的人群也消失不見，就連喜慶溫馨的主殿，也恢複了之前的一室冷寂。

本來潛伏在艾諾身上蠢蠢欲動的饕穢似乎有些被眼前發生的事吓懵了，一時忘記了隐藏，啪嗒一聲從艾諾擡起的腳底摔了下來。

艾諾一手抱胸一手撫着刀柄，“呵，我說怎麽感覺情緒不對勁兒呢，原來剛才也有你的功勞？”剛才艾諾就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明明知道那個東西不是阿碧，還是忍不住的想要觸碰撫摸那張臉，甚至在聽見誓詞的時候險些就控制不住回答“我願意”了！

或許再次無法跟阿碧聯系，也有這東西的功勞？

這小團饕穢眼見不對勁，化出一圈的觸須當腿就要逃跑，艾諾輕笑一聲，也不知是在笑饕穢的天真還是小饕穢一圈觸須游曳的滑稽樣兒，長生刀上附着了一層暗黑元素，刀尖捅了捅饕穢。

刀尖上那層吞噬的暗系元素氣息吓得饕穢立馬縮回了觸須，化作一團最普通的漆黑半凝固體，看起來就是地上一團普通的污穢，開始裝傻。

它還記得剛才就是這個東西，差點把它老大都吞噬了！

如今嬌小的它可經不住。

這團饕穢屬于之前那鋪天蓋地饕穢本體濃縮的分|身，具有一定的靈智，艾諾覺得好玩兒，又戳了戳，見這小團兒還是沒反應，無趣的收了刀。

“沒意思，算了。”

正當小團兒覺得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就見那個可怕的男人好看的臉上帶着笑，裹挾着暗系元素氣息探過來的手卻讓小團兒有種淚流的沖動。

實際上小團兒也真流淚了，一團黑漆漆的半液體身子團成了一個圓球，黑乎乎的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到地上，最後落地的眼淚又蠕動着回到了黑漆漆的圓球裏。

循環往複，看起來玩兒得還挺開心的......

艾諾又起了興趣，散去手上凝聚的魔法元素，毫不顧忌的直接把黑球抓了起來：“喲，你還有靈智？”

這句問把正哭得驚天動地的黑球一驚，掉了一半的“眼淚”一頓，還沒來得及掉到地上就從“臉上”溶了回去。

小團兒似乎在糾結是該引起敵人興趣暫時保命還是繼續裝傻保全節|操。

艾諾也沒管是不是得到了回應，搓着下巴想了想，眼角眉梢突然露出一股子焉壞焉壞的笑意：“你跟你那個本體，是不是一樣能無限放大人的負面情緒思想？唔，還有，你是本身就這麽小還是縮小了身體的？如果我帶你離開，你吞噬了東西是不是也能進化？”

本來還糾結不已的小團兒一聽這個男人說要帶自己離開，甚至還打算着給它獵食，頓時就來了精神，一團黑漆漆的圓球上咕隆了一陣露出了一張勉強看得出五官的圓乎乎的小臉來，盡量皺着短短的眉頭一臉嚴肅的小模樣：“吱吱，嗞吱？”你是要帶我走嗎？你能給我很多好吃的？我可以長大的！

艾諾颠了颠黑球模樣的小團兒，又往空中抛了抛，也沒回答小團兒的問題，一邊擡腳往主殿高臺上的祭臺走，一邊漫不經心的詢問：“外面的世界可比這地兒大多了，唔，能成為你食物的東西，更是滿地跑，那些人不需要你的影響就能滿身從內到外黑了個徹底，都不需要你動手就能作為你的食物。不過你能有什麽用？”

小團兒被抛得暈頭轉向一肚子火，結果一聽這話，剛憋屈的一團小火頓時就被艾諾描述熄滅，被小腦袋裏想象出來的畫面美得直留口水。

尚且天真的小團兒雖然是負面黑暗生成的，靈智卻單純的猶如稚童，此時一心推薦自己，好讓這個男人帶自己出去“見大世面”，唧唧吱吱的不斷在艾諾掌心蹦跶着絮絮叨叨數着自己的能力：“我我我可有用了！我不僅能影響各種生物的負面情緒思想，還能屏蔽神識，無論誰都不能用神識穿透我的結界，唔......”

皺着短眉頭苦惱的勉強反複細數了幾條自己的作用，小團兒惴惴的頂着一對黑乎乎圓溜溜的眼睛瞧艾諾。艾諾抛着手裏的小團兒裝沉思狀，被抛來抛去的小團兒閉着圓溜溜的圓圈型嘴巴，巴巴的在每次懸空的時候扭着身子去看艾諾的表情，生怕對方最後還是決定不帶他出去的模樣。

“好吧，不過把你放我身上不合适，關鍵時刻影響我就不好了。”

唔，跟阿碧單獨相處的時候似乎可以利用利用啊。撫着下巴沉思的艾諾思維發散，想到了許許多多小團兒所不知道的它的用處，最後決定把“追妻小法寶”小團兒給帶上。關鍵時刻還能扔出來當擋箭牌什麽的也不錯啊......

于是每每夜襲引得阿碧生氣的時候，艾諾總會表情迷茫無辜，最後可憐的小團兒也總會被扔出去作為罪魁禍首被各種虐。

噢，真是憂傷的未來呢_(:3」∠)_

小團兒聞言，連忙表示自己是可以認主的，甚至還一臉自豪的表示就算認主，也不會有人從它身上查出有艾諾這個主人的氣息。

這是為以後幹壞事提前做好準備呢。

主殿高臺上是一座散發着乳白光暈的祭臺，上面是一本封面精致印着不認識的花紋，花紋有一定規律，看起來更像是一種文字。

小團兒一看，連忙跟新主人表忠心，巴拉巴拉的說了起來：“主人，這個是精靈族的文字，這本書其實沒什麽作用的，結果你們人類好多都為了這個丢了命。之前主人那場婚禮也是保護這本書的結界，那種是看不見的東西，我也不知道叫什麽，只知道它能折射出人類內心最深刻的欲|望。不過啊，主人你居然是想跟刀裏那個家夥結婚，婚禮布置的居然還這麽漂亮，我只看見過一個一百年前的老頭兒也是有過婚禮，不過卻是在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裏。那時候我還以為人類的婚禮就是兩個人呢，看了主人的我才知道原來還能有那麽多人。主人那些都是你想要來祝福你的人，那我可以吃嗎？”

小團兒，不對，名字已經被艾諾取名為黑球的饕穢有些口水，現在它見到的儲備食物，記憶最新的似乎就是之前艾諾幻境婚禮上那些人了呢。

艾諾站在原地看了看那本散發着聖潔氣息的書，手指捏了捏把自己牢牢沾在主人肩膀衣服上的黑球：“說重點！”

黑球連忙點着腦袋（/身子？）把話題轉回來：“這本書其實就是精靈族大祭司記載了那場種族之戰，還有各種告誡子孫後代的，唔好像還有各種精靈族生娃娃的之類的方法記載，反正對人族沒用處。這些都是我聽老大說的，那時候它還年幼，但是平時老大無聊，就喜歡把我們分出來對着我們絮絮叨叨的。其實老大就是這群家夥強烈的憎恨所化的，老大說那些人族腦子裏的記憶還以為精靈有多高潔善良，其實都是魔法生物，有什麽不同的？大家都有各自的欲|望，就像我們饕穢一樣，我們也算是魔法生物嘛。”

黑球說的老大其實就是它的本體，它是本體的一個分|身，每個分|身卻都可以有獨立的意識，這也算是饕穢的繁衍。

艾諾對于黑球的絮絮叨叨也不多言，心裏還是贊同的。那些總是覺得魔獸收為戰寵就能絕對的信賴依靠，艾諾卻不以為然。他從來不覺得野獸就比人類好相處。

恰恰相反，獸族因為沒有人類的彎彎繞繞，他們忠誠于自己的欲|望，前一刻你能給予它想要的，它就能為你賣命，哪怕丢掉性命也不退縮猶豫，只因為它所追求的在它心目中比性命更重。

而反之，若是哪時有比之你給予的對它還有吸引力，它也會毫不猶豫的反噬主人。

所謂的契約獸，不也有許多背叛契約的存在？

正是因為野獸的直接粗暴，往往還沒有人類好控制。

人類至少還有一定的思維規律可以去參考。

想到之前碧霄一直詢問他為什麽不願意收戰寵契約獸，艾諾心神一動：“黑球，剛才幻境，阿碧能看見嗎？”

之前幻境沒有得到阿碧的回應，艾諾一直以為跟之前遇上饕穢一樣兩人被隔離了，現在黑球已經認主，但是長生刀裏面的阿碧也一直沒有吭聲。

黑球眨了兩下圓滾滾的黑圈兒眼：“啊？之前我只是影響了主人的情緒，沒有施展結界呀。不過幻境有把主人的意識獨立出來，無法跟外界聯系，看還是能看見噠！”

艾諾頓時暗叫一聲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