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皇帝命不久矣(十九) 更
可以說,亓官厲還是頭一次感受到,以前那些大臣們被他噎到無言以對的感覺,不由得就在心裏暗嘆了聲風水輪流轉,他也有今天。
但亓官厲是誰,他能噎到人家無話可說,也同樣有法子解決現在寧潇遞過來的這道送命題!
僅哽了一會兒,他便低嘆了聲,“皇後你怎麽能這般想……唉,事到如今,孤也就不瞞你了……”
寧潇莫名轉頭:“???”
卻見亓官厲直接就握住了她的手,一臉為難地開了口,“其實,孤自幼有一隐疾,那便是——臉盲!也就是說孤從小就根本分不清楚誰美誰不美,所有人,在孤的眼中,只有男女之分,沒有好看難看的分別,包括底下跳舞的鸩國公主。”
寧潇:“……”
神他媽臉盲!
亓官厲,你看我像個二傻子嗎?
寧潇生氣得剛想開口,亓官厲忽然就握緊了她的手,表情也跟着一并稍稍激動了起來,“可自從孤遇到了皇後,臉盲像是不藥而愈了一般,全世界只有皇後能讓孤分得一清二楚,可見潇兒你的美是有多麽的動人心魄,無與倫比,世間難尋!所以,孤真的很感激,此生得遇潇兒!”
此時的亓官厲的表情認真得如同西大街橋下賣冰糖葫蘆的,寧潇真的想忍,可沒辦法,她真的忍不住。
當即就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來,越笑聲音越大,越笑越肆無忌憚。
沒曾想,寧潇這邊笑了,亓官厲卻直接就顯露出一副受傷的小表情來,“皇後,孤跟你說我的隐疾,你竟然……孤實在是太傷心了!”
“噗哈哈哈哈哈!”
寧潇笑到想拍桌子了。
看她這麽開心,亓官厲的嘴角這才微微翹了翹,只覺得自己的心也不由得愉悅了起來,可面上卻始終都是一副受傷的小表情。
見狀,寧潇頓時笑得更歡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笑得太歡,聲音太大太放肆,那些個原先還專注看鸩國公主那筝跳舞的人們,聽到聲音,全都不由自主地朝寧潇看了過來,一下就看到了皇上的滿臉寵溺與皇後娘娘笑得整個人都歪倒到他的懷裏。
這是怎麽了?
這位那筝公主的表演有這麽好笑嗎?他們怎麽沒看出來?
還有,陛下未免也太寵慣這位皇後娘娘,今日這種有鸩國來使的場合還任由她笑得這般毫無形狀。
實在有傷風化!
人群中,亓官瑾的眼神不自覺便沉了下來,倒是坐在他身旁的孫青栀的嘴角輕揚了揚。
現在她可以百分百确定高臺之上的兩人真的就是真心相愛的了,正因為真心愛着對方,就連看着對方的眼神都像是能放出光來似的。
要知道這種光芒,她在一直标榜自己有多愛多喜歡亓官瑾的那位那筝公主的眼裏都沒有看見過。
可見,愛這種東西是根本掩藏不住,也假裝不了的。
對于寧潇的笑旁人都還好,只是在心裏腹诽,倒是在臺上一直舞動着的鸩國公主那筝卻在聽到這樣的笑聲的一瞬,差點沒咬碎自己的牙。
自幼,她就一直認定了這世上都不可能再有任何女子會美過她,并且一直驕傲自喜着,可她沒想到,這位大齊的皇後竟然會美得這般驚心動魄,只一照面,便将她比了下去不說,她剛剛在跳舞,不代表她沒注意到,坐在她身旁的那位大齊皇帝亓官厲一直都在細心認真地照顧着她。
明明都已經是一國之君了,竟然還能這般放得下身段,衆目睽睽之下,也能做出這樣貼心的事情來。
這對從沒有見過自己的父皇或兄長照顧過他們妻子的那筝來說,沖擊太過強烈。
偏偏這位大齊皇帝的模樣還絲毫不遜色亓官瑾半分,甚至周身還萦繞着一股神秘莫測的氣息,叫人不自覺地就想探尋、征服他。
更何況,美人都是相輕的,過于自負的公主那筝此時迫切地想要在寧潇的面前驗證自己的魅力,來證明自己并沒有比不過她。
才想到這裏,那筝立馬舞動得更歡了,同時手腕、腳腕上的鈴铛聲響得也更急切了。下一秒,紅衣女子的動作驟歇,鈴聲也跟着一并停了下來,緊接着她緩緩地舞動了兩下,不知道從哪兒抽出了一只鮮紅的玫瑰,便咬在了唇上,然後輕拍着手,便輕移蓮步地從臺上徐徐走了下來。
本來按照她跟亓官瑾的約定,這個時候她走下來,一直走到他的桌前,然後将口中的玫瑰取下丢給他,再開口求大齊皇帝成全他們兩個,一般人都不會拒絕,他們也會因此得償所願。
可此時從臺上走下來的那筝,看着終于止住了笑,可臉上卻依舊一片緋色的寧潇,之前離得遠了還看不清楚,現在越是靠近,她就越能看清楚她到底是怎麽樣的天姿國色,這使得她原先在亓官瑾那并不太出色的一妻二妾面前的驕傲自得,瞬間蕩然無存。
盯着寧潇,鬼使神差下,叼着玫瑰的那筝竟然直接就越過了亓官瑾的桌子,男人面上的淡笑忽的一滞,随即不可置信地擡起頭來,眼睜睜地看着那筝徑直就朝高臺之上走去,輕舞了兩下,便取下了口中的玫瑰,就滿懷期待地朝亓官厲投擲了過去。
紅衣女子臉上的笑容還未完全綻放,下一秒,她便看到——
表情沒有一絲變化的亓官厲,剝開手中的荔枝,頭微微一偏,躲過去了……過去了……去了……了……
四周一片死靜。
那筝的臉上卻直接就顯露了一抹不敢相信的表情來。
這人竟然敢……
“你……”
她還未開口。
亓官厲就極為熟練地将手中的荔枝去核,将剩下的白生生的荔枝肉一下就喂進了身旁的寧潇的口中,這才用帕子擦了下手指,擡起頭來,“公主這是何意?”
男人的聲音極為淡定,可眼神——
那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視線根本就沒朝自己看來,而是落在了底下的一位花白胡須的老大臣上,偏偏話又是對自己說的。
可你眼睛在往哪兒看呢?
那筝有些抓狂。
而此時求生欲極強的亓官厲看大臣看大臣夫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面前的那筝,剛剛不過就是說了句別人再美,皇後就不依不撓,現在他要是敢看她,落在寧潇的眼中,說不定就成了他們兩人在她的面前,當場成婚了。
不能看,一定不能看!
一注意到亓官厲這麽個騷操作的寧潇,趕忙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虎口,只因為要是不掐,她真的要笑出聲來了。
這活寶!
就是故意逗她笑!
可即便是掐住了虎口,寧潇的臉上還是洩露出了絲絲笑意。
這抹笑意幾乎是瞬間就惹火了站在他們面前的那筝,女人想都沒想地直接就伸手指向了坐在她面前的寧潇,火`藥味極重地開了口,“本公主自從來到大齊,就一直聽聞大齊的皇後娘娘,琴棋書畫,舞樂禮歌無一不精,不知娘娘可否願意跟那筝比試一番!”
一聽到這位那筝公主這般膽大包天的話,在場的衆大臣們的手俱都抖了抖,倒是那些個不知道內情的大臣夫人們的臉上俱都露出了看好戲的小表情來,嫉妒是每個人都會産生的情緒。
對于寧潇這麽個自幼長在慈心庵,什麽都沒學過,恐怕連字都不認識,只有一張臉就能迷得當今聖上神魂颠倒的女人,不得不說,在座的很多女人的心裏都是暗暗嫉恨的。
現在有好戲看,當然不會放過!
她會接受嗎?
接受了,堂堂一國之後,竟然跟個伶人一般,大庭廣衆之下翩翩起舞,真正是面子裏子都丢的一幹二淨了。可若是不接受,這位那筝公主可是鸩國之人,不戰而降,他們大齊還有什麽面子!
哈,真是一場好戲啊!
想到這裏,這幫人全都暗暗激動了起來。
就在這時,原先在底下坐着的鸩國二皇子,亓官瑾全都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只是還不待他們開口求情,下一秒亓官厲手中的一柄用來剝核桃的小刀,忽的就朝那一臉不服氣的那筝飛了過去,剛剛好擦着她的脖頸,并在上頭留了一道細細的血痕,嗡的一聲深深紮在了她身後的地板之上。
亓官厲這才帶着一抹淡笑地擡起頭來,“孤的耳朵有些不太管用,公主剛剛說什麽來着,不若再跟孤,重複一遍?”
盡管嘴上這麽說着,亓官厲的手卻不自覺地又摸到了另一柄小刀,眼中的殺意絲毫不加任何的掩飾。
其他坐在臺下的人看不見,就站在他面前的那筝還能看不出來了。
她後知後覺地摸上了自己的脖子,一陣刺痛傳來,剛剛……剛剛這人分明就是想殺了她……
就是現在,她要是一個回答的不對,下一秒他手中的那柄利刃就有可能紮進她的咽喉!
長這麽大,從來都是嬌生慣養,沒有吃過一點苦頭的公主那筝還是第一次直面死亡,當即便腳下一軟,人猛地跌倒在地,臉色刷的白了一片,花瓣狀的嘴唇動了好幾下,卻始終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見狀,還以為自家妹妹被傷到了的鸩國二皇子當即就站了出來,“陛下恕罪,皇妹無狀,萬望陛下海涵!”
“孤要是不海涵呢?”
亓官厲勾唇笑道。
“懇請陛下恕罪!”
二皇子的聲音愈發的誠懇了,可心裏早已經将那筝翻來覆去地也不知道罵過多少回了,這蠢貨,還以為自己是在鸩國呢,回去他必定要在父皇的面前告她一狀!
還有,他怎麽記得,他這個妹妹不是跟瑾王殿下正打得火熱嗎?怎麽……
一旁的亓官瑾看着癱倒在地的那筝的背影,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屈辱瞬間就湧上了心頭,甚至比寧潇另嫁還要屈辱百分!
那筝!亓官厲!
男人捏了捏拳頭。
“孤……”
才說到這裏,亓官厲的身子忽的晃了晃,下一秒——
整個人突然噴出一口鮮血來,血跡直接就落在了不遠處呆愣愣的那筝身上。
“啊!”
她忽的就尖叫出聲。
“陛下!”
“護駕!”
“陛下!”
就坐在亓官厲身邊的寧潇臉上的笑就這麽僵在了臉上,血液瞬間冷卻凝固。
亓官……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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