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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如此說,我只領他的情就罷了。」葉荞笑着說,她素來覺得孟昭不錯,再加上送的東西她确實喜歡。随即拿眼瞟着葉茜,似笑非笑地道:「倒是你今天在席上與展小爺倒是說的有來有去,別人都插不進去話,你還對着他笑,心裏可是有鬼。」
「今天席上我要是不笑,難道還哭不成。」葉茜說着,心裏卻有點驚訝,難道她看中小帥哥之心如此明顯,連葉荞都看出來,看來也是她太不留心,以後是得注意言行。又道:「我不過是看衆人說話,沒人理會他,這才搭話說了幾句,總是客人,把他晾在那裏多不好。」
葉荞想想當時席上,孟昭和葉景伍,葉景陸說話,姑娘們自恃身份肯定不會跟外男搭話,展飛當時席上是沒人理會,葉茜搭他是顧面子,倒也說得過去。因無旁人在,停了一下卻是笑着道:「不過你配展小爺倒是綽綽有餘,若是能成就姻緣,豈不是二廂順意。」
展家就是家境富有,也不過是地主鄉紳,葉家是國公府旁支,雖然比正經嫡出姑娘差些,身份卻不能說低。現在展氏娘倆孤兒寡母被族人奪産,能不能要回來還是二說,就是能要回來,将來葉茜出嫁肯定也有大筆嫁妝,如此算來也是門當戶對。
兩人又是年齡相當,模樣也稱的上是金童玉女。展飛待人接物,說話行事那都是一等一的妥當。展太太脾氣也好,看着不是難纏的婆婆。兩人若真有戲,兩家人只怕也是樂見其成。
「你還越說越過份了,看我怎麽收拾你。」葉茜笑着上前,此時她的身量高些,便把葉荞按在炕上抓起了癢癢。
葉荞最怕被抓癢,此時被葉茜按住,早就好姐姐,好姐姐的叫起來求饒。葉茜卻不放她,笑着道:「看你胡說不胡說。」
姐妹倆笑鬧一團,杜鵑打簾子進來,不自覺得把話題打住了。葉茜本來對展飛并沒有多想,實在是心理年齡差距太大,不過葉荞如此一說,她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展飛現在是小,總是會慢慢長大,她若是找個心理年齡相當的,那實際年齡就比她大太多了。
最起碼她看着展飛很順眼,怎麽都比孟昭強的多。
因長輩們不在,各人屋裏吃飯,飯完各自打發時間,唯獨展飛要去給展太太請安。他雖然住在外院,但早晚請安是為人子女的本份,尤其最近因家中長輩不在,約束不如以前。展飛每每早安請安之後總是在展太太跟前多坐一會,自從來了京城,不管是侯府還是國公府規矩都大,反而不如從前在家裏母子随意相見,多說幾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就是跟展飛的嬷嬷們,只要展飛不到處亂跑,沖撞了姑娘們,只在自己親娘跟前多坐一會說說話,也是人之常情。展飛素來嘴甜,把跟着的嬷嬷們都哄的開心,現在主人不在,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
清音閣是二房最後最西的一節小院,西邊是仆人的外院,後頭就是後花園,旁邊是佛堂。小巧的大門,正中是三間正房,左右廂房,中間院子也不大。
別說跟葉二太太正院比,就是姨娘的小跨院也比不過。這原本為是伶戲子的住處,因為太子國喪期間把藝人全部遣散,這才把院子空出來。葉二太太只派人把三間正房收拾幹淨,家具都沒添就給展太太居住,東西廂房仍然堆放雜物。
「母親……」展飛打起簾子進屋,葉二太太雖然派了丫頭服侍展太太,但展太太本就不是正經主子,性格又是包子,下人多少有幾分怠慢。
展太太正在裏間炕上做針線,看到兒子過來,頓時歡喜的不行,本想喚丫頭倒茶。又看屋裏沒人,不知哪裏躲懶了,便自己倒了遞給展飛,又道:「眼看着就要下大雪,這麽冷的天,我跟你說了不用過來,風地裏來回走要是閃着了,豈是玩的。」
「我記挂着母親,我身上穿的厚實,倒不怕冷。」展飛笑着說,屋裏有炭火暖和,便把大氅解下來挂好。
以前在家時還不覺得,後來父親去世,族人兇狠,上京投親雖然被收留了,但人在屋檐下,總要看人眼色。母子倆個相依為命,兼之展太太又是軟和面團的性子,展飛也就越發的體貼,唯願展太太能遂心如意。
「穿的再厚實都要驚心些,我只有你了,現在唯願你能早日成家立業。」展太太說着眼圈就有些紅了,想她打到小在家裏也是千金小姐一樣,嫁到展家去,展父視她如心肝肉一般,半點苦沒吃過。沒想到人到中年卻是遭了這個罪。
展飛看展太太如此,不禁道:「母親放心,以後我定能考中功名,給母親請封诰命。」
「這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認真讀書是應該,切勿熬壞了孩子。」展太太柔聲說着,又問晚飯吃了什麽,可吃的順口。
「母親不用操心我在外頭如何,國公府治下極嚴,她們不敢慢怠慢與我。」展飛笑着說,這倒是真的,下人們最多侍候的沒那麽盡心,但吃穿用度卻沒人敢私扣,他的待遇和葉景伍一樣,吃穿用度俱是上上等。不禁感激地道:「二太太是難得的大善人,如此善待我們。」
展太太聽得滿心苦楚,卻不敢在兒子面前露出半點來,只是道:「二太太待我們雖好,我們也總得想着将來以後。書要慢慢讀,功名也可以緩緩再想,唯獨你的親事,我心裏着實操心。」
展飛頓時漲紅了臉,道:「母親,我這才多大,就要思慮這些,實在太早了。」
「我們孤兒寡母的,肯定要早早思量,難道國公府還能養我們一輩子。」展太太滿心憂愁的說着。
葉二太太太就是再好心,最多養展飛到十五歲,之後肯定會讓她們母子自尋去處。十五歲的展飛帶着她離這裏,別說讓展飛繼續讀書了,生活都成了問題。再就是展家被霸占去的家産,葉二太太說的是秋後派人去,結果完全沒動靜,寄人籬下哪敢去催。
其實這還真錯怪了葉二太太,秋後萬啓皇帝就死了,京城裏各府都是忙碌不堪,葉二太太自家的事還沒料理不完,如何還會派出人手去直隸管別人的事。
展飛聽得默然,其中他如何不藍得,道:「我會發奮讀書,考得功名……」
「功名之事也非一朝一夕,要是家産能讨回來還好,要是讨不回來……」說到這裏展太太的眼淚跟着掉了下來,道:「我也是思量再三,不如趁着還在這個府裏,外人看着我們還有些體面,給你訂門親事,以後離了這裏有人幫襯着不說,以後外頭去尋也未必能中意。大姑娘和二姑娘國公府的正經小姐,我們是不敢想。倒是茜姑娘和荞姑娘,雖是旁支得老太太收留住幾年,以後出嫁肯定還是要回自己家去。我特意向婆子們打聽過了,茜姑娘和荞姑娘的父親山老爺,一直在府裏辦差,都是老實忠厚的人,家裏也住着三進房舍,兩個姑娘你也都見過,都是知書達理的,若是你能……我也就放心了。」
展飛就是再努力,十五歲以前不太可能得到功名,十五歲以後離了國公府,生活都沒有着落,哪裏還有條件好好讀書。趁着在國公府裏住着,近水樓臺先得月,先把親事做定,就有一個正經可以幫襯的姻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