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魚餅串

德亞高側門小巷

鄭裕同伴攬着鄭裕肩膀, 嬉皮笑臉地抱怨:“真是不願意和你一起打英雄聯盟,你玩得太差勁了,這次你打輔助, 要是還給我們拖後腿害我們輸的話,就把你那輛BMS借我騎三天,怎麽樣?”

“不不不,三天太短了,一周!”

“成交?”

“反正你要是同意我就陪你去網吧, 要是不同意的話我可就回去了, 反正司機還沒走呢。”

鄭裕皺着眉, 啧一聲, 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想得美, 頂多一天。”

聞言,鄭裕同伴們笑起來, 興奮地擊掌:“成交!”

鄭裕那輛BMS是限量款,他寶貝的很, 能坑來一天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們幾個裏面鄭裕打游戲是最菜的,他玩得相當差勁,別人都不願意同他玩,只有他們幾個陪他。

幾人笑鬧着往巷子裏走, 轉過巷口, 有兩條路,沿着更窄的那條進去,裏面有個網吧。

這個網吧還是鄭裕同伴之前偶然間發現的,是離德亞高最近的這些網吧裏面環境最好, 網速最快的, 而且還有各種各樣的隐藏菜單, 尤其是年糕香腸串做的特別好吃,IS上有好多人打卡過,今天他特地帶鄭裕過來。

為了一會兒的團體賽能贏,鄭裕同伴們耳提面命地給他輸入怎麽才能打好輔助的幹貨,一邊教學,一邊嘻嘻哈哈的笑他之前打游戲時的蠢操作。

鄭裕被親近的朋友調侃雖然羞惱,但并不生氣,神情輕松,正笑着腳步卻突然頓住,側頭視線投向左側的一個辣炒年糕小店,裝修很簡單,整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店內景象一覽無餘。

徐善和宋璟相對而坐,少女單手托腮,胳膊支在桌子上,眼睛盯着宋璟看,可能是因為她的長相天生楚楚可憐又溫柔,眸子清淩淩的,無論看誰都帶着一股缱绻多情的意味,手腕上戴着圓潤的珍珠手鏈折射出幹淨的光線,宋璟也不是在學校時的那副淡漠模樣,白皙如玉的臉頰上染上紅潮,比平時更俊俏。

兩人都穿着德亞高的制服,看起來像極了一對般配的校園情侶,亮眼登對,可這一幕對于鄭裕來說卻怎麽看怎麽刺眼,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薄薄的唇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透過透明玻璃窗死死盯着兩個人看。

同伴見鄭裕頓住腳步不動,也順着他的視線朝店內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徐善和宋璟疑似約會的場面,他本就一直懷疑徐善和宋璟在偷偷交往,看到這個場面,啧啧兩聲,胳膊碰了碰上次反駁他的那個男生,有些得意,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似的:“我就說他們倆在偷偷交往吧,你還不信,這回看見了吧,兩個人單獨出來吃飯不是在交往還能是什麽,以徐善的身份如果不是戀愛的話她怎麽可能會屈尊降貴地來這種店裏吃東西,她應該在高級餐廳才對。”

Advertisement

另一個男生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徐善會和宋璟這種社會關懷對象戀愛的,略顯激烈地反駁:“你用腦子想想,徐善怎麽可能和宋璟這種人談戀愛!”

“要說宋璟是徐善的守護對象,和他一起吃東西是為了月底考核評價拿A 還差不多,要說徐善和他在交往我絕對不信。”

鄭裕的兩個同伴你一言我一語,就徐善到底有沒有和宋璟在偷偷交往這個問題争執不下,卻絲毫沒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鄭裕臉色難看要命,久久沒有聽到鄭裕發表意見,同伴們側頭看他,卻發現他擰着眉,隐忍着怒氣,死死盯着店裏面對面坐着的兩人看。

同伴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問:“鄭裕,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鄭裕眼神陰沉沉的,緩緩扯出抹笑,洩露出幾分惡意:“走吧,進去,正好我也餓了,讓班長也請我們吃頓飯。”

“宋璟本來就是我們的跑腿,哪有去服務別人的道理。”

聞言,鄭裕同伴們紛紛笑着附和:“哈哈,對,進去,看看他們倆到底是怎麽回事。”

鄭裕微微仰着下巴,側臉緊繃,雙手插在褲兜裏,推開小店的門,大刀闊斧地走了進去,而他的同伴們緊随其後,徐善和宋璟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附近桌子沒有什麽客人。

鄭裕模樣周正,那股財閥公子的從容矜貴刻在了骨子裏,又穿着德亞高的制服一看就是非富即貴,剛進來就吸引了不少女生的視線,他卻直直朝着徐善和宋璟的位置走了過來。

他們一進來,宋璟就看到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朝鄭裕他們望過去。

鄭裕緩緩勾起唇,神情有些漫不經心,但細細觀察就知道眉眼間壓抑着怒氣,他走到徐善身旁坐下,手往她薄薄纖弱的肩膀上一搭。

鄭裕同伴們則在徐善和宋璟左側的桌子坐下,翹起二郎腿,一臉玩味的看着他們倆。

鄭裕的手搭在徐善肩膀上,徐善表情平靜,沒推開也沒反抗,就這樣靜靜的坐着,鄭裕掃了她一眼,而後将視線投向宋璟,一雙漆黑眸子涼幽幽的,危險壓迫性十足,緩緩開口:“我們班長這是在做什麽,請徐善吃飯?”

他聲音裏透出濃濃的不滿:“我們也是你的同學啊,為什麽單獨只請徐善?”

鄭裕緩緩扭頭望向徐善,正巧,徐善感受到他的視線,也看向他,眼神清潤平靜,像是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鄭裕湊近徐善,擡手替她撥弄了一下薄薄的空氣劉海,将一雙漂亮的眼睛完全露出來,語氣惡劣又陰沉:“難道因為我們徐善是美人,所以獨獨優待她?”

他放下手時微微擦過徐善輕顫的睫毛,手心酥麻微癢,鄭裕倏地收回手攥緊,視線又投回到宋璟身上,聲線冰冷:“我們班長可不能這樣厚此薄彼啊。”

宋璟擡眼同鄭裕對視,不卑不亢:“你想做什麽?”

鄭裕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起來更為正經,一副委屈無辜的模樣:“我能做什麽啊,只不過是餓了,想讓班長也請我們吃飯,徐善可以,我們應該也可以吧,班長?”

正巧,這時服務生走過來遞上菜單,詢問他們要吃點什麽,鄭裕随手接過菜單,漫不經心地翻看了兩眼:“這上面的全都來一份。”

随後盯着宋璟看,眼底帶着嘲諷笑意,明顯是在耍他。

說完又将菜單遞給他的同伴,男生手放在下巴上摩挲了兩下,像是在思考要點些什麽,良久,惡劣地笑着:“我們也一樣,菜單上所有的東西都來一份。”

服務生有些驚訝:“學生,菜單上的菜品很多,你們點這麽多吃不完,沒關系嗎?”

鄭裕将手交疊墊在腦後,身子微微向後仰,翹起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惡劣模樣,笑着望向宋璟:“沒關系的,今天有我們班長請客,我們班長一向很大方的。”

他眼底有明顯的挑釁和惡意:“是吧,班長?”

宋璟看向徐善,想看她是什麽反應,他都不知道他在期待些什麽,也許是期待徐善能站出來幫他,可少女的表情很平靜,淡淡的,同他對視,眼神冷漠,事不關己。

宋璟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種場面,只能沉默着坐在位置上,看着鄭裕發瘋。

徐善擡手看了一眼腕表,還剩十分鐘,濃密卷翹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柔軟又恬淡。

鄭裕掃了一眼徐善面前擺着的綠豆煎餅,透白盤子裏還剩了很多塊,他湊近身子,拿起盤子右側擺着的筷子,直接夾起一塊送進嘴裏,剛咀嚼了兩口就擰起眉,一副犯惡心的模樣。

見狀,鄭裕的同伴連忙抽出餐桌上的紙巾遞到他手裏,鄭裕将紙巾捂在嘴上,把綠豆煎餅吐出來,用紙巾裹着,扔進了桌子底的垃圾桶裏:“西八,真難吃。”

說着,又望向徐善,突然笑了出聲,自言自語:“怪不得剩了這麽多。”

嘴裏綠豆煎餅的口感很差,鄭裕覺得惡心,拿起徐善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口,半杯冰水裏摻了很多冰塊,杯口還有淺淡的茉莉粉唇膏印跡。

鄭裕故意給宋璟難堪,宋璟比往常還要更沉默,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鄭裕和他的同伴們将菜單上所有菜品都點了兩份,服務生端着托盤接連不斷的往桌上擺菜,本來他們坐的是角落靠窗的位置,但服務生接連不斷端着菜品往他們這個方向來,吸引了店內不少人的視線。

紫菜包飯,芝士拉面,蒜香黃油炸雞,奶酪豬排,金槍魚蓋飯等等一大堆。

除去菜品,光是果汁就擺了一桌子。

服務生也感覺到了壓抑不同尋常的氣氛,上完菜之後就連忙捧着菜單走了。

鄭裕拿起筷子反客為主,招呼着宋璟:“班長吃啊,請客的人不動筷子,我們怎麽好意思享用啊。”

宋璟臉色有些難看,桌子下的手摸了摸西褲口袋裏揣着的錢包,鄭裕用這種最幼稚的方式,想當着徐善的面給他難堪,他的手段總是這麽幼稚又惡毒,可偏偏對他這個貧窮的人來說是致命一擊,好用的很。

鄭裕的同伴們嬉笑着拿起筷子:“謝謝班長的招待。”

“那我們就開動了。”

說完,拿起筷子每樣菜品都嘗了一口,一臉玩味,他們已經迫不及待等着看一會結賬時宋璟難堪窘迫的臉了。

這種肮髒低賤的社會關懷對象簡直是他們無聊生活中最有趣的調劑品。

鄭裕什麽都沒吃,拿着筷子對着他面前這些菜品挑挑揀揀,每樣都随意扒拉了兩下,眉頭越皺越緊,似乎覺得這些東西都難以入口,放下筷子,拿過徐善的那杯水,對着杯子上淺淡的唇印,覆上唇瓣,将水一飲而盡,甚至把冰塊都倒進嘴裏,慢吞吞地嚼碎,視線一直放在宋璟臉上,笑着說:“整個店裏只有這杯水最好喝。”

桌子下,宋璟的手緊攥成拳,白皙手背上迸出青筋,眼底隐忍着的情緒幾欲洩露出來。

鄭裕勾唇:“謝謝班長的招待。”

說着,打了個響指:“服務生。”

即使他這套高級餐廳的做派在這個小店裏顯得格格不入,可鄭裕是打小就用錢堆起來的財閥三代,無論身處何地都格外游刃有餘,顯得倒是沒那麽突兀。

服務生也很配合他,拿着結賬單過來,小票很長,疊了好幾折,禮貌的詢問:“請問是哪位結賬?”

鄭裕擡手指了指坐在他對面的宋璟,神态漫不經心:“這位,我們的班長。”

服務生只是隐隐約約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緊張,但畢竟一行人都穿着德亞高的制服,而且宋璟長相清俊冷淡,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來是窮酸人家出身的孩子,他自然壓根沒往宋璟拿不出錢來那方面想,溫聲開口:“學生,一共是九十萬韓幣。”

鄭裕輕輕笑着,看向宋璟,徐善也平靜的望着他,宋璟難堪地漲紅了臉,他根本沒有這麽多錢,除去前兩天交完房租和買書的費用,兼職的工資他現在手裏只剩十萬韓幣了,遇見鄭裕,被他這樣惡劣地戲弄,根本沒在他的預算範圍內。

宋璟神情難堪,不知所措,沉默着,服務生以為是自己沒說清楚,輕聲提醒道:“學生,一共是九十萬韓幣。”

鄭裕唇邊勾着笑意,就這樣戲谑地盯着宋璟看,見他平日裏總是清高淡漠的臉上露出難堪無措的神情,愈發覺得有趣好笑。

他就是想用這種方式羞辱宋璟,把他的自尊心狠狠踩在腳下碾碎,讓他再不敢生出接近徐善的心思,他算是個什麽東西,低賤窮酸的社會關懷對象竟然還敢觊觎徐善,就算他是徐善的守護對象,徐善發善心看他可憐,想要陪他玩玩,他也應該擺清自己的位置,認清自己下賤的身份,不該越界的。

鄭裕也很好奇徐善的反應,但卻并未正大光明地側頭看她,而是用餘光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見徐善一臉平靜淡漠,他更愉悅了,這樣羞辱宋璟,徐善都沒有反應就證明他在徐善心裏什麽都不是,甚至可能都沒把他放在眼裏過。

不過這還不夠,鄭裕還沒玩夠,他要把宋璟那清傲的自尊心放到烈日下暴曬,褪去虛幻的妄想,認清事實。

他們不是同等級啊。

鄭裕慢吞吞地從西褲口袋裏掏出錢包,漫不經心地垂下眼,裏面滿是大面額的紙幣,他随手拿出一打,微微側了一下身子,扔在宋璟腳下,語氣平緩,又帶着極強的輕蔑侮辱性:“用來結賬吧,班長。”

“我們都是善良的人,怎麽會讓你這種人生活都困難的人請我們吃飯呢。”

鄭裕的同伴在一旁譏笑:“就是,這些錢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麽,但對班長來說應該很難攢到吧,感恩地接受吧。”

宋璟眼底克制不住地洩露出幾分恨意和屈辱,在此之前,他在德亞高雖然見階級分明的壁壘,但他承受最多的還是無聲的惡意和沉默的霸淩,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比身體上的霸淩還要尖銳刻薄的侮辱,像散落在他腳邊的錢一樣,任意被鄭裕踐踏。

服務生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宋璟沉默着,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有緊繃的側臉顯示出他此刻的掙紮,良久,他緩緩彎下腰,想要撿起地上的錢,指尖剛觸碰到地上的紙幣,徐善卻擡手看了一眼腕表,突然開口,聲音清淺平淡:“宋璟,時間到了,一個小時。”

說完,她側身打開書包拉鏈,從書包裏面拿出淺粉色的皮質錢夾,将錢輕輕放在桌子上,對服務生微笑了一下,溫聲說:“請用這個結算吧,剩下的不用找了。”

服務生也急于逃離這讓人窒息的場面,艱難地擠出一抹笑,匆匆拿過桌上的錢,轉身離開。

徐善看向宋璟:“一個小時到了,我先走了。”

說完,起身背上書包,向後推了一下椅子,從兩把椅子之間的空隙中走了出去。

鄭裕冷淡地嗤笑一聲,勾起唇:“謝謝班長的款待。”

他又看向同伴:“我不去網吧了,你們自己去吧。”

說完,慢吞吞地起身,推門出了小店。

地上的錢還散落在宋璟腳邊,鄭裕同伴們也放下筷子,抽出張紙巾擦了擦嘴,站起身,啧啧兩聲:“宋璟你有你該在的位置,千萬不要以為我們在同一所學校念書就是同等級了,別總是越界。”

說完,看着他諷刺一笑,而後離開。

宋璟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還有散落在腳邊的錢,神色晦暗不明,白皙光潔的額角迸出青筋,他緩緩彎腰,将地上的錢一張一張撿起來,塞進了自己的錢夾裏,沉默冷靜的滲人。

他告誡自己窘迫于金錢的難堪侮辱是不必要的,只要等他考上延世大,通過司法考試,成為大韓民國最上位圈的檢察官就可以輕松擺脫這樣貧窮的境地了,一切只是暫時的。

小巷裏,徐善走的慢,鄭裕幾步就追上她,從身後扯住她的手,緊緊抓住,抓的又緊又急,用了極大力氣:“徐善!”

她的手細細滑滑,很柔軟,比他想象中的觸感還要好。

徐善頓住腳步,回過身來,表情平靜地望着他:“怎麽了?”

鄭裕此刻也不再隐忍自己的怒氣,全都寫了在臉上,躁動的眉眼愈發憤然:“你最近為什麽和宋璟走得這麽近?那種肮髒低賤的人值得你多看一眼?”

徐善簡單解釋了一句:“他是我的守護對象。”

鄭裕擰着眉,厲聲道:“這種考核明明有很多辦法可以解決,利誘威脅都行,你偏偏選最愚蠢的一種,和他這種人糾纏在一起,你也不嫌丢了體面。”

徐善用力扯出自己的手,神色冷淡:“你的考核你愛用什麽方式解決就用什麽方式,請別幹涉我,我有權選擇用什麽方式拿到A ”

見徐善似乎真的惱了,鄭裕一腔怒火倏地熄滅,抿着唇角,擡手摸了摸後脖頸,沉默了一會兒,盯着她,別扭地開口:“不公平。”

徐善蹙眉,粉嫩的唇瓣微張:“什麽不公平?”

鄭裕避開她視線,側臉緊繃:“你請宋璟吃了東西,也得請我。”

徐善反問:“宋璟沒錢,你也沒有?”

鄭裕知道徐善不願應付他,心中惱怒又酸澀,漲紅着臉,煩躁地揉了一把頭發,不知該說些什麽,就這麽死死地盯着徐善。

徐善濃密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短暫遮住眼底的晦暗惡意,緩緩開口:“我請什麽你都吃?”

鄭裕很別扭,微微仰着下颌,從鼻腔裏傳出了一聲不屑的輕哼:“嗯。”

徐善輕笑了一下,雪白的臉上漫起粉暈,像打翻了腮紅的白山茶:“好,走吧。”

剛才還氣勢洶洶,心裏憋着股火氣的鄭裕突然覺得心裏輕快不少,往前邁了兩步,站到徐善身側和她并肩,平日裏玩世不恭,嘴閑不下來的人突然就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了,一直沉默着,甚至能聽見自己微微加速的心跳聲。

即使兩人不交談,鄭裕也不覺得無趣,唇角無意識翹起微小弧度。

這附近小巷裏都是一些便宜的小店,還有簡陋,用透明雨布支着棚子的街邊攤。

剛走出去沒幾步遠,徐善就瞥見一個賣炒年糕和魚餅串的小攤,她狀似無意地擡步朝那個攤子走了過去,和她并肩行走的鄭裕看見遙遙看見魚餅串的瞬間就生出排斥,下意識放慢了腳步,但還是擰着眉跟了過去。

他神态有些不自然,滿是抗拒:“徐善,你該不要是要請我吃這個吧?”

徐善點頭:“就這個,魚餅串很好吃,上次柳司機給我買過一次,嘗嘗?”

她淡淡地問:“你不是說我請你吃什麽你都會吃嗎?”

徐善表情柔和,和鄭裕對視,眼睛清淩淩的,将所有惡意都掩蓋在水潤的瞳孔之下,她知道鄭裕對魚糜類制品過敏,她就是故意的,順手折磨他,何樂而不為呢!

鄭裕盯着滾熱高湯裏泡着的魚餅串,擰着眉,抿着唇角,沉默了一會:“行,就它吧。”

“勉為其難給你個面子,省得你說我挑剔。”

徐善沖着攤主笑了一下:“姨母,要兩串魚餅串。”

她長得好看又溫柔,是所有長輩都會喜歡的那種乖乖女,攤主也不例外,本就不掙錢的小吃,還笑呵呵地給她抹了零頭,

付完錢,徐善和鄭裕一人手裏拿着一串魚餅,站在攤前。

魚餅串剛從熱湯裏拿出來,還冒着熱氣兒,等它稍微涼了一些,徐善小口小口送進嘴裏,輕輕咀嚼着,随後溫聲問:“鄭裕,你怎麽不吃?”

鄭裕擰着眉一直盯着手裏的魚餅串看,仿佛他拿的不是吃的,而是什麽□□,他光是看到這個魚餅串就感覺已經渾身發癢了,可頂着徐善的視線卻還是皺着眉往嘴裏塞了一口,沒怎麽咀嚼就咽下去。

徐善把一整串都吃了,從書包側面拿出紙巾在唇瓣上輕輕按壓擦拭,也随手遞給鄭裕一張。

見徐善吃完了,鄭裕自暴自棄,吃一口也是過敏,吃一串也是過敏,囫囵吞棗地将魚餅串全塞進嘴裏,接過紙巾擦了擦嘴,又拿過徐善手裏的竹簽和自己的一同扔進垃圾桶裏。

随後,攥住徐善的手腕步步履匆匆地往前走,一副很着急的模樣。

他用了很大力氣,徐善掙紮了兩下沒掙脫,索性放棄,開口問:“不是已經請你吃完東西了嗎?你還扯着我幹嘛?”

鄭裕拉着她的手腕,急匆匆往前走,擰着眉:“不夠,你給宋璟花了多少錢,要給我花兩倍。”

“他花了九十萬韓幣,你得給我花一百八十萬韓幣。”

“要不然我豈不是連個低賤又窮酸的社會關懷對象都不如!”

鄭裕知道自己對魚糜制品過敏,身上很快就會又紅又腫,一片一片地冒小紅疙瘩,眼睛和臉也會腫起來,那副模樣很難看,他不能讓徐善看見,可他還想同她多相處一會兒,所以時間很緊張,他得抓緊。

鄭裕攥着徐善手腕,步履匆匆的往前走,正巧經過來時宋璟看到的那家花店,他不經意瞥見花店門前支着的木板,上面寫着#花開了,你什麽時候到我身邊來#

米白色爬藤架上種着粉藤月季,鄭裕倏地頓住腳步,扭頭看向徐善,毫不客氣地要求道:“徐善給我買花吧。”

“剛才吃魚餅串,你只花了兩千韓元,你還要給我花八十九萬八千韓元,我吃不下東西了,用花抵吧。”

徐善表情淡淡的,清麗的五官脆弱,楚楚可憐,可卻又溫柔的好像能包容一切,格外的好脾氣:“嗯,買吧。”

鄭裕無意識勾唇,意識到自己笑了,随即又抿住唇角,松開她手腕,擡步走進花店,徐善背着書包慢吞吞跟在他身後進去。

鄭裕性格暴躁乖張,玩世不恭,沒有什麽羞恥心,但卻意外地很喜歡漂亮的花,在大朵大朵盛放着的粉山茶,白玫瑰,紅薔薇中穿梭着,乖戾眉眼也顯得稍微柔軟了一些,趾高氣昂地指揮着店員幫他把這個花包起來,把那個花也給包起來,好不容易碰上個闊綽的客人,店員也是殷勤的圍前圍後,對他惡劣的态度沒有絲毫不滿。

鄭裕樂此不疲地挑了一束又一束,店員便一束又一束不知疲憊地包着。

鄭裕微微仰着下巴,認真地站在旁邊監工,指手畫腳,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是專業的,和平時那副懶散模樣大相徑庭。

徐善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卻比店裏的任何一種花,都要名貴,漂亮。

店員包裝花束的時候,鄭裕折了一支粉藤月季,背在身後,空出來的另一只手小幅度地沖她招了招手,像是命令:“徐善,過來!”

徐善背着書包慢吞吞走過去,溫聲問:“怎麽了?”

鄭裕擰着眉,催促:“再靠近一點。”

徐善挪着腳,更靠近他一步,他擡手将身後背着的花,別到她耳側,膚白黑發,露出白皙小巧耳垂,耳側別的最嬌嫩的粉藤月季,花店的燈昏黃溫暖,襯得她這張臉美麗的過分。

鄭裕語速極快又心虛:“回禮。”

說完他垂下眼去,從耳根開始漫起紅色。

徐善表情平靜,擡手摸了摸耳側嬌嫩的花瓣,還沾着水珠濕氣。

鄭裕垂眼瞥見自己手心,紋路幹淨的掌心起了細細點點的紅斑,是對魚糜制品的過敏反應,很快他的胳膊上也會出現密密麻麻的紅色小疙瘩,臉也很快就要腫起來,會變得很難看。

他擡眸,語氣惡劣催促着:“徐善,你快去付款,付完錢趕緊走。”

徐善聲音平靜,沒有惱怒意味:“能不能對付款的人态度好點。”

她禮貌地叫了一下店員:“結算。”

正在一旁包裝花束的店員怔愣了一瞬,她本以為是少爺給小女朋友買花,沒想到是千金小姐包養小男朋友,巴結錯人了,她回過神,哦了兩聲,連忙帶着徐善去付款。

鄭裕買了很多花,八十九萬韓元出頭,但他不幹,非要湊到八十九萬八千,少一個數都不行,又挑了幾枝花塞進去這才作罷。

徐善付完款剛合上錢包,他又開口催促:“快走,快走。”

徐善視線瞥見他手臂內側細細點點的紅斑,好脾氣的嗯了一聲,轉身出了花店,走出巷口,回到德亞高正門前,上了柳司機的車。

鄭裕松了一口氣,終于把徐善打發走了,還好沒被她看到自己過敏的難看樣子,要不然以後在她面前都擡不起頭來了。

他拿出手機給自家司機打電話,讓對方來接他。

鄭裕感覺渾身都開始癢,但他不能當衆失了體面,索性也不在花店呆着了,費力地捧着接近九十萬韓元的花挪到外面僻靜人少一點的地方,花很多,層層疊疊堆在一起,彌漫着馥郁的花香,把他整張臉都遮住,他只能看清自己腳下的這一小塊路。

鄭裕給司機發了個定位,等着他過來接自己。

天色漸暗,巷子裏去補課院的學生情侶們漸漸多了起來,有好幾對以為他是賣花的,過來詢問多少錢一束。

鄭裕的臉被花遮住,脾氣暴躁,惡聲惡氣地把他們都罵走:“滾滾滾!”

“不賣。”

情侶們皺起眉,小聲嘀咕着:“該不會是瘋子吧。”

鄭裕好不容易捱到司機來接他,司機一束接一束地往車裏搬花,副駕駛座上堆滿了往後座放,後座放滿了往後備箱擱,除了駕駛座和鄭裕要坐的位置,其他地方都擺滿了花。

自家少爺捧着花的時候他還沒注意到,現在所有花都放上車了,整張臉露出來,把他吓了一跳。

鄭裕眼皮紅腫,原本鬼斧神工刀刻一般的五官全都腫了起來,臉頰也腫了,胳膊和手上就更不用提了都是細細點點的紅斑和小紅疙瘩。

司機小心翼翼地問:“少爺,您又過敏了?”

鄭裕癢的難受,語氣暴躁地斥責:“你不會自己看啊,我都這幅模樣了,還用問!”

“趕緊上車,別在這丢人。”

司機瑟縮了一下,連忙噤聲,幫他打開車門,看他系好安全帶,這才繞到駕駛座,啓動車子,車影漸行漸小,離開德亞高所在的位置。

車裏彌漫着的都是花香,馥郁的嗆人,司機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鄭裕卻像感覺不到似的,他眼皮腫的厲害,睜開眼睛都費力,但看着這些花,還是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上傳到了IS上,配文:這世上最漂亮的花就在我身邊~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