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二十四小時
翌日
原本晴空萬裏, 炎熱的天氣突然變得陰沉起來,烏雲一片一片遮蓋在天上顯得有些壓抑,讓人的心情不由得也變得沉悶起來。
今天陰天,氣溫下降, 徐善在德亞高制服外面套了件薄薄的珍珠白開衫, 雙排鎏金扣子, 清麗精致。
她背着書包進了教室, 走到座位上坐下,将書包挂在左側挂鈎上,坐在徐善周圍的同學紛紛扭過頭來, 和她打招呼,開口同她搭話。
“早呀, 徐善。”
“徐善, 昨天我給你的動态點贊了,你看到了嗎?”
“徐善,你昨天去參加什麽宴會了, 打扮的好漂亮。”
“善兒, 昨天你穿的那套禮裙是VALENTINO最新款高定沒錯吧!我前些天還在雜志上看見來着, 實物怎麽樣, 是不是更漂亮?”
“我們德亞高的女神今天也依然閃閃發光啊, 開衫是什麽牌子?穿着好漂亮,和你的氣質超搭。”
徐善微笑着,眼睛微微彎起, 皮膚白的像瓷器, 實木浮雕花窗框上挂着的白色薄紗因為陰天久違地被拉開, 略顯昏暗的光線照在她臉上, 襯得她肌膚更加通透有質感:“我昨天去參加了李梁少爺的慶功宴。”
聞言, 周圍人臉上挂着的笑都漸漸僵住,神情悻悻,頓時沒了剛才興致勃勃的勁頭。
“SK的太子爺李梁?”
“李元的哥哥李梁?”
“SK財團理事長的長子?”
“這麽說你昨天見到李元了”
徐善表情平靜,點點頭,輕嗯了一聲。
Advertisement
周圍人幹巴巴地笑了幾聲之後,匆匆結束對話,轉回身去。
在德亞高李元是絕對的權力中心,整個德亞高都是由SK財團扶持的,他作為SK財團理事長的次子,即使在德亞高這種地方也是站在金字塔最頂尖的人,而且他性子陰晴不定,暴戾乖張,不但會霸淩社會關懷對象,就算是財閥後代惹惱了他,也會被以他為中心的團體孤立霸淩。
一般提到了關于他的話題,只有同他要好的人,或者像鄭裕這樣唯他馬首是瞻的同伴,才敢調侃幾句,其他人對他都是避而不談的,生怕說錯了什麽話傳到他耳朵裏被針對。
徐善并沒有因為大家草草結束話題而感到不悅,拉開書包拉鏈,拿出厚重的生命科學書,翻看了起來。
教室後排
許景和她的同伴們圍在尹冬課桌旁嘻嘻哈哈地笑着,許景同伴手裏拿着美工刀彎腰在尹冬的桌子上刻着什麽字,一邊刻着,一邊同許景對視嬉笑着。
許景站在一旁,雙臂交疊在胸前,看着同伴在尹冬桌面上刻字,笑着催促:“動作快點,主人公馬上就要來了。”
彎腰刻字的女生正在收尾,就差最後一個字就刻好了,聞言,語氣戲谑:“一會兒大家別忘了拿手機拍下來,有趣的畫面看一遍怎麽夠,當然要反複觀看了。”
她刻完最後一個字,直起身子,把美工刀随手扔在了尹冬的課桌上。
許景擡手将耳邊碎發別到耳後,眼底透出股惡毒刻薄意味:“放心,當然不會忘了。”
同伴刻完字之後,其他人又圍着尹冬的桌子拿出記號筆在上面寫寫畫畫,随後一行人簇擁着許景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尹冬幾乎每天都來的很晚,一旦她來早了許景在的話就會瘋狂的折磨她,因為害怕和恐懼,所以每天早上來上學的時候她基本上都會拖到最後才進教室。
今天一進教室,尹冬就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氛圍,腳步躊躇,站在教室後門,手緊緊捏住雙肩包兩側垂下的書包帶,她感到不安,站在後面視線掃視坐在前方同學們的背影。
也許是因為這一個月以來她遭受到的惡意太多了,現在每當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或者是許景要折磨她之前,尹冬都會有一種敏銳的直覺,從骨子裏透出來恐懼和不安。
果然她惴惴不安的視線對上許景和她同伴們耐人尋味的眼神。
尹冬知道她們又要開始了,深呼一口氣,緊緊捏着書包帶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還沒走近就看見課桌上雜亂帶着顏色的字跡,還有用美工刀刻出來的刻在桌子上擦不掉的痕跡。
她腳步頓住不敢再往前走,整顆心像被一雙無形大手狠狠攥住,讓她快要窒息,她幾乎都不用看,就能知道桌子上刻了些什麽字,又寫了些什麽話。
肯定是這世上最惡毒最難聽的話。
可是沒辦法,即使她們在她的桌子上寫下最惡毒最難聽的話,她也還是要走到座位上平靜地坐下。
原本幹淨整潔的桌面上用鮮紅的字跡寫着侮辱性極強的文字。
#殺人犯#
#詐騙犯的女兒#
#肮髒的□□#
#尹冬,滾出德亞高#
#真是厚臉皮#
最中央是用美工刀刻的一排字,周圍還沾染着細碎的木屑。
#尹冬,去死吧,你這種人該下地獄#
明明是盛夏,尹冬卻覺得寒涼透骨,牙齒都在控制不住地打顫,她擡手撫上深刻的字跡,連細白指腹紮進細小的木屑都感覺不到疼痛,她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拂開桌子上的木屑,擡手用制服袖子狠狠擦着桌面上肮髒的話和痕跡。
除去最中央這排字是用美工刀刻的,其餘字都是用記號筆寫的,尹冬瘋狂擦拭後顏色逐漸淺淡,像血一樣紅的字跡顏色都沾染在了她的袖子上,顯得狼狽不堪。
許景和她的同伴們并沒有因為尹冬擦去桌子上的字跡而感到不悅,眼底反倒越發興奮,這只是開胃小菜而已,座位離尹冬稍微近一點的許景同伴拿出手機,橫放着拿在手裏,打開拍攝鍵,将鏡頭對準尹冬,準備拍攝接下來即将發生的有趣畫面,尹冬的反應一定很有趣,可不能錯過。
尹冬用袖子擦去桌面上肮髒的話和痕跡之後,一臉麻木的坐下,剛坐下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包臀裙濕乎乎的透到肌膚上,她第一反應就是許景她們在椅子上做了手腳,想要起身查看,可卻感覺到了阻力,應該是強力膠水,裙子粘在了椅子上,怎麽站都站不起來。
尹冬覺得無力,蒼白眉眼透出孤寂悲涼,這一刻她不想在乎什麽羞恥,什麽體面了,她視線撇向桌面上的美工刀,擡手拿過,将按鈕往上推起,鋒利的刀緩緩向上滑出,她直接用刀将包臀裙順着腰線往下劃破,美工刀很鋒利,但可能是剛才被用來刻字了,有些卷刃,德亞高的制服包臀裙料子又厚重,尹冬皺着眉用了極大力氣也僅僅只劃破了一道長口子,她将美工刀扔在地上,刀尖摔在光潔透亮的地磚上發出刺耳聲音。
她低下頭,雙手沿着美工刀劃破的那道長口子,用力向兩側拉扯着布料,紅着眼眶像是在發洩,包臀裙布料沿着腰線被撕破成了兩半,露出她裏面穿的白色蕾絲安全褲。
尹冬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因為剛才用力拉扯布料磨出血痕,在其他人都體體面面的狀況下,只有她是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她覺得難堪委屈,想哭可卻麻木地哭不出來。
上課鈴打響一遍,尹冬手摸進書桌裏,想拿出生命科學書,卻驟然發現她放在課桌裏的書全都不見了。
她站起身來走到教室後排的垃圾桶旁,垂着眼皮盯着垃圾桶裏面的東西看,寫着她名字的書全部都被撕碎扔在了垃圾桶裏邊,上面被澆了洗拖布的髒水,最上面還有明顯的唾液痕跡。
坐在前面的許景緩緩站起身來,雙臂交疊在胸前,上下掃視尹冬,歪着頭,輕嗤一聲,冷淡地嘲諷:“尹冬,看看你現在這幅模樣,真是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許景同伴拿着手機站起來,鏡頭對準她,捂着嘴笑,惡意滿滿:“尹冬,你該不會瘋了吧?再怎麽樣也不至于當着大家的面脫裙子吧?拜托你清醒點。”
聞言,前排背對着這場霸淩的同學也紛紛轉過頭來望向尹冬。
有女生看見尹冬蒼白着臉,紅着眼眶,下身只穿着白色蕾絲安全褲的模樣,面露鄙夷,咒罵了一聲:“瘋子!”
而男生視線則在尹冬美好的軀體上下打量,吹着口哨,滿是調笑意味:“尹冬,這副模樣該不會是想勾引我們吧,身材還不錯,只可惜臉蛋差了點。”
旁邊有人笑罵:“殺人犯你也敢碰,小心做的時候一刀捅了你。”
周遭這些密不透風的惡意讓尹冬快要窒息,一個月的霸淩讓她原本高高在上的自尊盡數湮滅,越是難堪的場景,她漸漸越覺得麻木。
他們調笑鄙夷的話對尹冬來說,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有些模糊,她視線盯着垃圾桶裏的書,理智告訴她,她該撿起來,否則待會上課的時候又要被老師當衆訓斥,這會讓她更難堪,會讓許景和她的同伴們更得意。
可是看着被撕碎的書上沾染的髒水和明顯的唾液痕跡,曾經身為財閥千金的驕傲讓她沒有辦法彎腰把書從垃圾桶裏撿出來。
其他人都在看熱鬧,而鄭裕在看徐善,少女低着頭慢吞吞地翻着書頁,似乎完全沒有想回頭看一眼尹冬的欲望,鄭裕勾起唇,很滿意,這就對了嘛,何必把這些低賤肮髒的人放在眼裏,尹冬一樣,宋璟也一樣。
尹冬最後還是沒有将那些書撿起來,沉默着回到了座位上,教室裏沒有多餘的椅子,即使椅子上塗滿了強力膠水,她也還是要坐在上面,打開書包往椅子上墊了本筆記坐下。
第二遍上課鈴打響,老師夾着書走進教室,生命科學這門學科的老師有背景,又是出了名的嚴苛,無論是誰上他的課,如果沒帶書,都要出去罰站。
尹冬自然也是一樣,老師站在講臺上,視線向下掃視了一圈,看的十分清晰,只有尹冬的桌子上沒有書,他沉着臉,眼睛盯着尹冬,倒是沒指名道姓:“沒帶書的人出去。”
他視線就定在自己身上,尹冬又怎麽可能不知道老師說的是她,她蒼白着臉,緩緩站起身來。
坐着的時候老師不知情,等尹冬站起身來的時候才發現她沒穿包臀裙,只穿着條白色蕾絲的打底褲,齊至大腿根,他輕咳一聲,匆匆避開視線,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下不為例,坐下吧。”
他雖然不是這個班的班主任,但是對尹冬被許景等人霸淩的事情也有所耳聞,見她這副狼狽模樣,再一細想,對于尹冬為什麽沒有書這件事也能猜個大概。
尹冬緩緩坐下,她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這樣難堪狼狽場景,她竟然也能平靜的對待,看到許景和她同伴們譏笑着惡意滿滿的眼神,只覺得身心俱疲,恨意和恐懼反倒被深深掩蓋住了。
課後,許景和她的同伴們去了便利店,尹冬趴在桌子上隔去周遭看熱鬧的視線,閉着眼睛,身子克制不住地顫抖着,突然有人在她桌角左側輕敲了兩下。
尹冬從胳膊裏擡起臉,看過去,是安靈,她手裏拎着一個精致的購物袋,蹙眉一臉擔心的看着她。
尹冬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麽,沉默着。
安靈是個好人,她也不想連累她,和她這種人牽扯在一起對她沒任何好處。
安靈并不知尹冬心中所想,關切地問:“尹冬,你還好嗎?”
尹冬沒回答。
安靈打開購物袋,從袋子裏面掏出一條薄薄的毛毯,聲線溫柔:“尹冬,你站起來一下。”
尹冬看着她手裏的薄毯,知道她想幫自己,一顆麻木千瘡百孔的心似乎被注入一股暖流,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愣愣地站起身來,視線複雜地盯在安靈臉上。
安靈把薄毯展開,在尹冬腰上圍了一圈,動作溫柔細致,将多餘出來的一角掖進毛毯內側固定住,走動也不會掉,随後又将手裏拎着的購物袋也遞給她:“尹冬,袋子裏是我的另一套制服,我們身高差不多,你先拿去穿。”
“裏面還有下節課你要用到的書。”
這一刻,尹冬腦海裏一直緊繃着那根弦似乎啪的一聲斷掉了,早上這些難堪和羞辱她自己一個人都忍耐了下來,她以為自己已經麻木絕望,可當感受到安靈關心的這一刻,尹冬突然發現她還是在期盼着有人能靠近她,幫幫她的,她不敢奢求太多,一點點就好,讓她有勇氣繼續在這種惡劣的處境裏撐下去。
尹冬眼眶通紅,眼角倏地掉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斷滾落,無聲哭泣着。
安靈蹙着眉,擡手用指腹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珠,聲音裏滿是歉意:“抱歉啊,尹冬,我幫不了你太多。”
“如果可以的話,我多希望我能有勇氣站出來制止許景的行為,但我似乎沒有那麽勇敢,尹冬,請你原諒我。”
尹冬哽咽着搖頭:“安靈,已經夠了,謝謝你。”
“真的謝謝你。”
安靈聲音溫柔:“趁着還沒上課,快去把制服換了吧。”
尹冬紅着眼點點頭,一臉感激看着安靈,而後拎着購物袋轉身出了教室,去更衣室換制服。
安靈看着尹冬的背影,緩緩擡起手,雙臂交疊在胸前,眼底閃過微不可察的笑意,耐人尋味,轉身往座位上走,經過徐善身旁時,垂眸看了她一眼,少女掩在烏發下的雪白側臉善良美好。
上午課程結束,到了午休時間,天氣沉悶,徐善心情也不怎麽好,沒胃口吃東西,慢吞吞合上書推至桌角,側臉枕在手臂上,腳步聲漸行漸近,随即映入她眼簾。
白色的德亞高制服短袖,一雙骨節分明,白皙勻稱的手。
徐善坐起身來,是宋璟,她溫聲問:“有什麽事嗎?”
宋璟眉眼清隽,盯着她,聲音有些冷冽:“徐善,第二件事,陪我二十四小時。”
徐善睫毛輕顫,輕聲問:“為什麽是二十四小時,不是一天?”
宋璟微微彎腰,手臂撐在她桌子上,和她對視,他瞳孔不是純黑色的,帶着點淺淡的琥珀色,所以平時總是顯得淡漠,此刻多了絲危險:“一天的話,晚上你也願意陪我嗎?”
徐善盯着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冷淡地嗤笑一聲:“晚上陪你做什麽?做.愛?”
“還是陪你去烤肉店兼職?”
她神色冷靜又帶着高高在上的傲慢:“空閑時間都要擠出來做兼職維持生活的人,有時間做.愛嗎?”
聞言,宋璟臉色變得難看,但他很快就克制住,冷靜下來:“二十四小時是累計的,不是在一天內完成。”
徐善也微笑起來,仿佛剛才那個言辭刻薄惡毒的人不是她,爽快地答應:“好,成交。”
她單手托腮,手肘支在桌子上,仰頭眼睛清淩淩的望着宋璟,聲音清淺:“那麽……我們班長今天想要我陪你做些什麽呢?”
宋璟盯着她,對上她笑吟吟的臉,鎮定地避開視線:“放學後,一個小時,陪我去吃炒年糕。”
徐善嗯了一聲,濃密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着:“好。”
宋璟垂着眼,看不清眼底神色:“放學我在側門巷口等你。”
說完,他沒在徐善的課桌旁再停留,轉身出了教室。
徐善看着他的背影,擡起手,指尖輕輕撥弄了一下劉海兒,露出漂亮又冷漠的眼睛。
下午第二節 課程結束的時候,徐善給柳司機發了一條短信,告訴他今天可以晚點來接她,她什麽時候給他發定位他再過來。
很快柳司機就回複了短信:“收到,小姐。”
今天是周四,宋璟不用去烤肉店兼職,平日裏對他來說是難得可以輕松去圖書館學習的時間,但今天他想同徐善在一起。
平日裏他總是行色匆匆,貧瘠的生活鞭打着他,逼迫着他向前跑,沒有停下來的權利,沒有喘息的機會。
因為窮,只能租住在離學校很遠的陰暗半地下室裏生活,因為窮,沒有辦法打車來上學,即使每天已經起得很早了,可還是要爬過長長的上坡路,再轉公交,緊趕慢趕地跑到學校才能不遲到,因為窮,所以放學後要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書包,跑去兼職。
像他這種生活在社會底層的窮人是沒有資格徐善那樣慢吞吞地行動的,帶着一股天然優雅的閑适,對他來說時間是最重要的東西,可以換錢。
可宋璟今天卻第一次慢了下來,用餘光時刻注意着徐善收拾書包的動作速度,跟着她的頻率,磨磨蹭蹭地收拾着書包,同往常的他很不一樣。
他心中腹诽,明明徐善桌子上看着也沒有多少東西,怎麽會收拾的這麽慢,說是這麽說,可他唇角卻無意識翹起微小弧度,顯得愈發清俊。
眼看着徐善已經把桌面上所有的東西都裝進了書包裏,準備拉上拉鏈,宋璟也加快了動作,把拉鏈拉緊,背上書包,擡步出了教室。
他走出教室之後,刻意放慢腳步,像是在等着身後的人跟上來,轉過樓梯拐角時,不着痕跡地向身後望了一眼,掃見徐善的身影,下意識松了一口氣,而後扶着樓梯扶手,腳步輕快地往樓下走,直至走出教學樓。
宋璟知道徐善就在他身後幾步之遙的地方,慢吞吞的跟着他,垂下眸子,遮住眼底清淺的笑意,薄薄的唇瓣抿着微微上翹。
他在想,等有一天他爬到更高的位置,擺脫掉現在難堪貧窮的處境,是否也能像這樣慢下來,而徐善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出了學校側門轉至巷口,再也看不見德亞高門前停着的那些昂貴私家車,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普通人生活的世界,宋璟覺得他的四肢百骸都變得輕快了起來,最起碼這一刻他可以欺騙自己,他和徐善是平等的。
又往巷口裏走了幾步,他頓住腳步等着徐善過來,身後是家花店,米白色爬藤架上種滿了粉藤月季,彌漫着馥郁的香氣,門口支了個木板,上面用粉筆字寫着#花開了,你什麽時候到我身邊來#
宋璟看得認真,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線。
身後響起輕盈的腳步聲,徐善站在他身後,擡手看了眼腕表,溫聲提醒:“一個小時,宋璟,我從現在開始計時。”
宋璟回神清醒,轉過身,看向站在他身後的少女,輕嗯了一聲,眼底晦暗。
現在和徐善在一起的時間都是他偷來的,虛假又有限,可即便這樣,他也殷切期盼着同她的相處。
宋璟帶徐善去了一家炒年糕店,他不愛吃辣炒年糕,也吃不了太辣的東西,但他在社交軟件上刷到的校園情侶,一起去學校附近的小店吃辣炒年糕幾乎是約會的必備項目,他也想和徐善一起。
其實來之前宋璟是想挑一間最破舊最簡陋的小店帶徐善進去的,想看她一慣平靜優雅的臉染上不滿難堪的窘态,可真正同徐善走在一起的時候,他突然就不想那麽做了,一方面是怕她惱了,反悔和他的約定,另一方面是他下意識想要在他的能力範圍內,給徐善最好的。
這家店雖然在德亞高附近的小巷裏,但很少有德亞高的學生會光顧,畢竟在德亞高就讀的學生非富即貴,根本不會到這種店裏來吃東西,在店裏用餐的大多數是周圍其他學校的學生們,兩人穿着德亞高的制服進來的時候,倒是吸引了不少視線。
徐善和宋璟挑了個角落靠窗的位置,這家店裝修很簡約,落地窗,木質地板,明亮幹淨。
服務生拿着菜單過來點單,宋璟接過遞給徐善,輕咳一聲,言簡意赅:“你點。”
徐善也沒客氣,接過菜單,漫不經心地翻了兩下,視線在上面随意掃過:“一份辣炒年糕和一份綠豆煎餅。”
服務生禮貌地詢問:“炒年糕要什麽辣度?”
徐善合上菜單遞回給服務生,溫聲道:“要最辣的。”
服務生提醒道:“學生,我們店的辣炒年糕很辣的,沒關系嗎?”
徐善笑着望向宋璟,窗外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她身上,,柔軟恬淡:“我愛吃辣的,我們班長應該沒關系吧?”
宋璟看着她,輕嗯了一聲。
服務生點頭說了聲好,然後拿着菜單轉身離開。
宋璟盯着徐善:“徐善,你的電話號碼。”
“你答應要陪我二十四個小時,我總要能聯系上你。”
徐善:“好,你把手機拿來。”
聞言,宋璟猶豫了一瞬,桌子下的手摸了摸褲兜裏揣着的手機,良久,才拿出來遞到徐善手邊。
和他想的一樣,徐善接過他的手機之後打量了兩下,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是輕視和嘲諷。
他的手機已經用了很久了,舍不得換,是三星很久以前出的款,現在早都已經不流行了,去賣二手可能都賣不到三萬韓幣,而在德亞高像徐善這樣的人可能不到一個月就會換一個最新款的手機。
宋璟的手機屏幕普通又平常,是他和宋母的合照,和平時在學校裏那副清冷又略顯高傲的模樣不同,在宋母面前的他很柔軟,笑的模樣也很好看。
他屏幕沒上鎖,徐善指尖輕輕往上一劃就打開了,翻開他的通訊錄輸入自己的號碼,然後将手機遞回給他。
宋璟存好名字,匆匆将手機塞回褲兜裏。
正巧,服務生端着托盤過來,把辣炒年糕和綠豆煎餅放到他們的桌子上。
跟辣炒年糕比起來,綠豆煎餅看着簡直太素淡了,服務生說的沒錯,他們店的辣炒年糕很辣,通紅的一盤,紅色醬汁刮蹭在透白盤子邊緣,香氣裏混合着刺鼻的辛辣味。
宋璟看着那盤辣炒年糕,微微擰起眉,眉心皺起細小紋路,還沒等吃他就已經感覺胃裏燒疼得難受了。
徐善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綠豆煎餅,送進嘴裏慢慢咀嚼着。
宋璟盯着她看,徐善似乎無論身處何地,都是這樣平靜優雅,是上階層人與生俱來的游刃有餘嗎?
徐善望着他,催促:“怎麽不吃?不是你說讓我陪你來吃辣炒年糕?”
宋璟垂下眼:“這就吃。”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年糕送進嘴裏,剛咀嚼了兩下,就感覺嗆鼻的辛辣味直沖鼻子,舌尖開始發麻發疼,可是頂着徐善的視線,他不想表現的太狼狽,鎮定地倒了杯冰水,喝了一口,幹淨的喉結上下滾動兩下。
從頭到尾,徐善就沒碰過那盤辣炒年糕,吃了兩口綠豆煎餅,覺得口感不好,放下筷子看着宋璟吃。
貧瘠的生活養成了宋璟舍不得浪費的習慣,即使他不能吃辣,也堅持往嘴裏送,光潔飽滿的額頭上附了一層薄汗,平時顏色淺淡的唇瓣此刻也被辣得通紅,微微紅腫,看起來更俊俏。
他喝了口冰水,輕輕呵着氣,視線停在徐善身上,他覺得徐善在耍他:“徐善,你怎麽不吃?你不是說你愛吃辣的。”
徐善笑吟吟地看着他,随口扯謊敷衍:“我忘了我來例假。”
宋璟不信,可還是紅了臉。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