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紀如許下意識把手機關了,轉頭看到來人後,臉色更難看了。

“你怎麽又來了?”

韓策沒回話,而是自顧自走到他身邊,拉了個椅子坐下。

他把手裏的餐盒放到床頭的桌子上,默不作聲地開始盛湯。

他側對着紀如許,眼睫向下垂着,高鼻薄唇下颌線明顯,是在美人輩出的娛樂圈都能排在前幾的樣貌,也是一眼就讓紀如許沉淪的模樣。

從前的紀如許只是這麽看着他,就覺得滿足,但現在,他對韓策這副悶不吭聲的樣子說不出的厭煩。

“跟你說話沒聽見?”紀如許嗓音本就偏于清冷,現在冷下臉後就更顯得有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寒意。

韓策盛湯的手頓了下,随後拿了勺子放到碗裏,轉身遞給紀如許。

他很少這麽伺候紀如許,現在做起來就略顯笨拙,他定定地看着病床上的人,盡量放柔了聲音道:“吃點東西。”

紀如許眉心蹙着,眼裏排斥的情緒太過明顯,讓韓策胸口有些發悶。

他垂下眼避過紀如許的視線,沉聲道:“不是還有一個月嗎。你就再忍我一個月,之後我就......我就不再打擾你。”

明知道這是假話,但韓策說出來的瞬間,還是覺得有些喘不上氣。

他想着醫生的話,這種失憶都是短暫的,只要好好照顧一兩個月怎麽也都恢複了。只有不斷給自己這樣的念想,韓策才能面對眼前渾身是刺的紀如許。

紀如許更煩躁了,但說到底是寵了七年的人,他對韓策始終說不出太狠的話。

雖說他之前跟林清說的一個月,是給韓策交接工作的時間,但韓策明顯是把這一個月當做了他們分手的期限。

紀如許冷眼看着眼前遞過來的湯,半晌,才伸手接過來。

韓策不明顯地松了口氣,還好,他還不是極度排斥自己,還是能接受他對他好的。他怕的就是,紀如許連一點彌補和照顧他的機會都不給。

他知道讓紀如許放下防備這事兒不能心急,于是沒再繼續說話,只是幹坐着,看紀如許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湯。

紀如許心裏想的卻是,這大半個首都都知道他是韓策的“金絲雀”,如果沈意合一來,他就和韓策老死不相往來,別人只會覺得他是被甩的那一個。

與其這樣,不如就等這一個月,等韓策交接完手續,他就可以立刻公布自己才是華西的老大,而韓策才是他的金絲雀,現在是他不要韓策了!

這樣一來,他既保證了自己的顏面,又不會刺激韓策,萬一韓策被他刺激到了,真把公司的錢卷跑和沈意合甜蜜,那他可能會死不瞑目。

兩個人各懷心事,但好歹是保證了明面上的和平。

接下來的兩天,韓策就一直歇在隔壁的家屬休息室,一日三餐地照顧着紀如許,而紀如許頭上的小磕碰早就好了大半,但李醫生非說他情況不同,需要繼續觀察。

就這麽過了兩三天,紀如許終于可以出院了。

出院後他第一件事兒,就是回家換了身高定西裝,随後叫來林清,和他一起去了公司。

當然,随行的還有硬生生把交接事項推遲了三天的韓策。

“我已經給你三天機會了,你今晚之前務必從家裏搬出去。”紀如許看着窗外後退的街景,對身側的韓策說道。

韓策擡眼看了眼後視鏡,林清不着痕跡地點了下頭,韓策這才放下心。

他側頭看向紀如許,只能看到一個後腦勺和一截白皙的後頸。

紀如許不耐煩地轉過頭,對韓策橫眉冷對:“聽到沒有!”

“聽到了。”韓策答道,“我還沒看房子,東西也有點多,我慢慢搬可以嗎?”

語氣之溫柔,态度之卑微,令駕駛座的林清都抽了抽唇角,硬生生壓下了幸災樂禍的笑意。

紀如許這兩天時間裏,已經習慣了他這副語氣,所以早沒了最開始的別扭,只冷聲道:“只給你兩天時間。”

“好。”韓策這回答應的倒是痛快。

紀如許狐疑地看了他兩眼,沒看出什麽便算了。

平常他們三人一車的時候,都是紀如許話多,不停地和韓策說話,氣氛總是很融洽,但現在紀如許不說了,另外兩個又都沉默寡言,所以三人便一路沉默着到了公司。

停下車後,林清都忍不住松了口氣。

而韓策已經早他一步下車,殷勤地給紀如許開了車門,單手附在車框處細心道:“小心。”

紀如許對此視若無睹,心安理得地下了車。

公司他來過幾次,但每次都是給韓策送完飯就走,生怕打擾他工作,倒是沒想到這回過來,紀如許是以董事長兼未來總裁的身份回來的。

他們坐着專屬電梯,直上頂樓,一路上都沒遇上員工,這讓紀如許這個甩手掌櫃松了口氣,他其實還沒做好和員工們相處的準備。

不過他還有一個月時間,足夠他熟悉公司情況了。

到了頂層後,韓策卻突然停了腳步,側頭對紀如許道:“我現在就去處理交接的工作,你可以讓林清幫着熟悉一下環境和業務。”

紀如許下意識想點頭,卻又反應過來,冷着臉道:“注意你的身份,我做什麽用不着你提醒。”

韓策垂眼,掩住笑意道:“好。”

說罷,就轉身又進了電梯。

頂層全部都是總裁辦,除了韓策的辦公室和大會議室之外,還有會客廳和兩個秘書室,其中一個是另外兩個秘書的,還有一個是林清的獨立辦公室。

紀如許和林清直接進了韓策的辦公室,辦公室需要刷卡,只有韓策和林清有自由出入的權限。

紀如許記得他自己好像也有張卡,但沒用過,因為之前他每次過來,韓策一般都會在樓下等他,之後兩人一起上來。

如果恰好趕上韓策開會,就是林清在樓下接他,搞的他都忘了自己把卡收到哪兒了。

辦公室不小,但看着沒多少私人的東西,一間午休室,一套沉悶的辦公桌椅和沙發茶幾就是全部的配置,除此之外幾乎全是各種檔案櫃。

就連窗臺上的綠植都是紀如許帶過來的,不過看着那嫩綠的樣子,可見韓策還是用心照顧了的。

紀如許走到皮質老板椅上坐下,面前是一臺電腦,手邊是一堆待簽或已經簽了的文件。

除了這些,在電腦旁邊,還有個不大不小的相框。

紀如許拿過來看了眼,相片上依偎着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穿着學士畢業服的韓策,寬大的學士服穿在他身上也不顯難看。而學士帽則戴在他身側的紀如許頭上,紀如許一身明黃色卡通衛衣配淺色牛仔褲,笑得很燦爛。

這張是韓策畢業那年兩個人拍的,紀如許比他小一屆,那時候他們也沒有公開兩人的真實關系,但在韓策的畢業典禮上,紀如許還是拉着他拍了這張照片。

拍照的時候,韓策很僵硬,紀如許還以為他不愛拍照,但後來才發現韓策把這個洗出來擺在了桌上。

起初剛看到這張照片擺在這裏的時候,紀如許還暗暗開心了好久,但是現在看着這個,紀如許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如果當初沈意合沒出國,和韓策一起拍這張畢業照的,應該就是沈意合了。而且他們還會穿着一樣的學士服,韓策肯定也不會這麽僵硬。

他思緒飄遠,被林清叫了一聲才回過神來,把相片又放回了原處。

林清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了個合同,遞給紀如許,道:“紀總,這是咱們旗下華西娛樂的最新節目企劃,他們想要做一檔精英類節目,您是編劇,要不要幫着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完善的?”

紀如許揚了下眉,他雖然是編劇,但節目策劃這事兒離着他的專業可差了十萬八千裏,不過既然林清問了,他倒是也不差看這一眼。

他拿過策劃書看了看,大概明白了節目流程。

就是從各行各業請來一些年輕有為的精英,讓大家在同一屋檐下相處一個月,看看能碰撞出什麽火花。

節目形式其實就是素人相親節目的翻版,但這檔節目卻是真實的交友,順便滿足公衆對這些優秀年輕人的好奇。

“草案之前已經過了一遍,上頭也已經批準實施,場地和制作組也選好了。如果可以的話明後天就能開錄。”林清打量着紀如許的神色,盡量一點一點地滲透着自己最後的目的。

紀如許道:“想法很不錯啊,我沒什麽可以提意見的。”

他合上資料,擡眼看向林清,好奇道:“節目嘉賓都定下了?都有誰啊?”

林清少見地有些緊張,但面上仍舊波瀾不驚,他道:“初步準備先請六位嘉賓,已經定下五個了,您應該基本都認識。”

“是嗎?”紀如許來了興趣,問道,“都是誰?”

林清回答:“兩個女嘉賓,有一個是頂流唱跳歌手,叫曲蕊;另一個是青年設計師蘇妍心,也是蘇青科技家的獨女。”

“哦......”紀如許對這兩人有點印象,都是當下年輕人比較追捧的偶像,但對不上臉。

林清又道:“還有一個您應該比較熟,是影帝胡賢。您和韓總的大學校友,也是您出道第一個作品的男主角。”

紀如許有些驚訝。這個他确實熟,他們在大學的時候就合作過一回,當時他是話劇社的編劇,胡賢是話劇社的成員,他在京大校慶上寫的一個小劇目,就是胡賢飾演的。

據說就是因為那一次演出,讓某個娛樂公司看中了胡賢的演技,把他簽了,但一直不溫不火。

直到後來紀如許寫了個電影劇本,賣給了一家影視公司,小成本的文藝片,恰好是胡賢接了男主角。沒想到就因為那部戲,他就成了影帝,而紀如許的大名也跟着爆火了。

說起來,他們倆确實算是有點兒緣份,但他畢業後就沒再見過胡賢,雖然他總是上熱搜,但紀如許從來都懶得點開,以至于他到現在都快不記得胡賢的樣子了。

紀如許又問:“還有兩個呢?”

林清頓了下,才慢吞吞道:“這兩個您應該更熟悉一點。”

紀如許福至心靈,随口道:“不會是韓策和沈意合吧?”

林清:“......”

紀如許:“......”

作者有話要說:紀總:辦公室是我的,公司是我的,相片也是我的!

卑微小韓:辦公室給你,公司給你,相片和你都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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