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交易 還能有這種操作?

路雪柔也沒有太過驚訝,她的身量和容貌擺在這裏,确實扮不像一個男子,除了那個傻傻的姚道士,應該也沒幾個人看不出來。

但看出來是一回事,直接當着她的面說出來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知道殷九霄做了什麽,關瀾面色痛苦,伸手抹去嘴邊的血絲,朝她躬身一揖:“是在下唐突了,抱歉。”

路雪柔輕咳一聲,道:“算啦,我瞧這位關副門主眼神不怎麽好,就別計較了。”

這裏正道人士衆多,萬一暴露了身份,怕是不好收場。

關瀾輕輕笑了一聲,然後臉色一變,緊接着又是一陣猛咳,像是要生生把肺咳出來。

路雪柔懷疑地看着他,既然已經挑破了,這人怎麽還在裝病呢?

她正疑惑,只見關瀾退後兩步,臉上的輕松不見了,壓低聲音說道:“我與閣下素日無怨,更不會阻礙閣下任何行動,你我各退一步,就當剛才的事沒有發生過,否則一旦鬧開,閣下身份被揭破,怕是形勢不利吧。”

他這番話看似在示弱,其實有恃無恐,殷九霄如今內力只恢複了一半,裏面那些人都恨不得将他剔骨放血,确實不适合硬拼。

“哥,我們進去吧。”路雪柔心裏提防着關瀾,靠近殷九霄耳旁,小聲說道。

少女微熱的呼吸拂過耳畔,殷九霄心髒的位置像被一根羽毛刮過,有些癢。

“嗯。”他稍稍偏過頭,聲音克制。

他們進入狂刀門的議事堂,随便找個角落,姚道士也湊過來,同他們一起站着。

路雪柔問:“姚兄怎麽不與你師叔在一處?”

姚道士抓了抓後腦勺,道:“那邊都是些大門派的掌門和長老,我看着有點怵得慌。”

他可真是見人見鬼一樣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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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熟悉的咳嗽聲出現在門口,關瀾拖着病弱的身體,不時用帕子捂着嘴,他走進議事堂,狂咳了許久,直到明蓮師太聽不下去,怒問:“你究竟有什麽病?我們這裏有精通醫術的,要不給你看看?”

關瀾客氣地拒絕:“多謝師太好意,我先天不足,打娘胎裏帶出的病弱,治不好的。”

見他正常說話了,明蓮師太也不強求,冷哼一聲,退到旁邊。

“說正事吧,關副門主,你方才說石掌門不在,那他究竟去了哪裏?”玉清寒收回與夜雪歌愛恨糾纏的目光,一臉正色。

關瀾苦笑着搖頭:“門主确實不在,至于他去了哪裏,在下也不知。”

“玉少莊主,此人不可信,我看這狂刀門整個透着一股怪異,安全起見,我們還是搜一遍吧。”

玉清寒心裏也着急找到那兩樣寶貝,因而只是假裝為難了一會兒,便說道:“關副門主,你既不肯告知,在座諸位也不能白來一趟,這樣吧,就讓大家搜一搜,确定石掌門不在,之後的事也好商量。”

“這,這怎麽行,門主回來一定會怪罪。”關瀾急的打轉,但那些人去搜查的時候,他也只是作勢攔了一下,便事不關己的站在一邊。

不多時,各門派弟子們搜查回來,告知議事堂的衆人。

“沒找到石掌門。”

左長老着急:“那別的東西呢?”

“也沒有,不過我們在後山發現了一條小路,不知通往哪裏。”

“哦?帶路,我們一起去看看。”玉清寒道。

衆人魚貫走出了議事堂,關瀾這個時候像大夢初醒似的,虛弱地跟在衆人身後喊:“哎呀,不能去,後山那是禁地啊。”

可惜沒人聽他的,而且他此時出來阻止,那些人更覺得後山有問題,走得更快了。

路雪柔幾人走在最後,算是悠哉了,關瀾看見他們,靠近幾步,說了一句:“殷宮主,做個交易如何?”

他用內力傳音,實則只有他和殷九霄兩個人能聽到。

幂籬遮擋下,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卻感受到一陣如有實質的殺意。

“《蠱經》在我手裏,雖然只是殘卷,但想必殷宮主不會嫌棄。”

話落,他渾身被一股冰寒徹骨的內力包裹,等他凍得四肢僵硬,心髒麻痹,那內力又由極寒轉為極熱,蒸騰着差點要将他烤成了人幹。

可最終,對方收了手,冷漠問道:“你想如何?”

關瀾暗忖,這是可以商量的意思?他把性命都賭上了,只為了換來這位的不插手,讓他能了卻宿仇。

“好說,無論在這狂刀門中發生何事,請殷宮主不要阻我。”

殷九霄似在考慮,關瀾心生焦灼,又道:“當然,我不會做出對二位不利之事,實不相瞞,後山的密林小道,乃是一處詭陣,殷宮主最好別讓你的小姑娘進去。”

話說到這裏,他已經拿足了誠意,殷九霄本來沒什麽興致理睬,但不知是因為《蠱經》殘卷,還是因為他口中那句象征着歸屬的“你的小姑娘”。

殷九霄對這筆交易上了幾分心思,他微微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說法。

路雪柔見關瀾一直跟在湊在殷九霄身邊,有些防備道:“關副門主,你難道是個自來熟?我哥最煩被人打擾,你家裏都要出事了,幹嘛賴在我們這?”

關瀾目的達成,此時聽了她的擠兌也不惱,朝她施了一禮,這才一副要咽氣的樣子去追那些人。

“諸位,咳咳諸位聽我一言,這裏是我們狂刀門的禁地,你們千萬不能進啊。”

衆人見他一改先前的淡定,變得如此急躁,更是想要一探究竟。

“這禁地定然有古怪,是不是石掌門帶着弟子藏在這裏?”

關瀾搖頭:“不是啊,門主真的不在。”

人群裏傳來一句:“莫非,石掌門把那魔頭的屍身藏在裏面了?”

只這一句話,人群中頓時騷動起來,貪婪淹沒了最後的理智。

能提升內力的奇藥和最神秘的心法秘籍誰不想要?

“誅殺魔頭明明大家都有功勞,你們狂刀門憑什麽獨吞寶物?”

“還等什麽,咱們這就殺進去。”

關瀾臉色灰敗,像個死人一樣,終于認命地說道:“我,我什麽也不知道,門主他只說要我守好門派。”

這話說了便和默認沒有差別,混亂之中,玉清寒提起內力說道:“諸位,請安靜下來,我們再商讨如何進入這禁地。”

玉清寒發了話,那一聲聲的讨伐停了下來,有人拿劍抵着關瀾,威脅道:“快說,如何進入禁地?”

關瀾臉色難看,像是進氣多出氣少了,他低喘着說道:“這,這裏有機關,進,進去就是送死,門主知道你們要找來,早就準備好一切了。”

此時路雪柔就站在他對面,将這人的一番表演全看在眼裏,不由心生感嘆,這演技也太棒了,任誰來看,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啊,若放到現實裏,肯定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演員。

左長老按住那人的劍,上前說道:“這樣吧,我手裏還有一顆化春丹,你服下也能吊個幾年的命,你若是想活就帶我們進去,這裏頭的機關,你總該有所了解。”

關瀾沉默地坐在地上,考慮了很久,才嘆了聲氣:“罷了,左長老可要說到做到。”

“哼,算你識相。”

左長老把他從地上拎起來,走向那條唯一通往禁地的小路,他藏了心眼,把這病鬼擋在自己身前,一旦有什麽意外,受傷丢命的也不會是他。

衆人随後跟上,路雪柔學着人家,剛走了一步,就被人像對待貓兒一樣拎住後頸。

“哥?”她眼看着姚道士他們都走了,有些着急。

飛霜已經走出一步,看見自家少城主被捉住了,頓時又退了回來。

“我們不進去嗎?”

殷九霄不答,反問她:“好奇?”

路雪柔點了點頭,她感覺大魔頭那只生了薄繭的手輕輕撫過她的後頸,像在安撫一般。

“跟在我身後。”片刻後,他終是松了口。

于是,他們落在隊伍最後,殷九霄走在前頭,路雪柔和飛霜默默跟着。

這一路算得上是平靜,什麽也沒有發生,直到他們快追上前面的人時,前方傳來一聲駭人的尖叫。

“那是什麽?”

“好黑,密密麻麻的。”

“是,是烏鴉,這林子裏哪來這麽多的烏鴉?”

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由遠及近,走在最前方的人有的拿出刀劍揮砍烏鴉,有的倉皇向隊伍末尾逃竄。

路雪柔的視線都被殷九霄擋住了,她扒着男人的背從他肩上向那邊張望,一擡頭看見了一片黑雲滾滾而來,仔細看才發現那些竟是烏鴉,擠擠挨挨朝這邊飛來。

她拍了拍胸口,慶幸自己沒有密集恐懼症。

那些逃竄的人很快朝他們擠過來,殷九霄皺了皺眉,回身将少女完全收進懷裏。

路雪柔什麽也看不見,耳邊只有一聲聲慘嚎,烏鴉撲朔翅膀的聲音就在耳旁,有好幾次,她以為自己就要被烏鴉狠狠啄一口,可最後仍然什麽也沒有發生。

一切聲音消失之後,桎梏着她的那股力量才放松下來,路雪柔如同重見天日,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她抓着殷九霄的手臂,看着四周一臉茫然,不知何時,大部分人都逃到後面去了,她們竟站在了隊伍最前面。

烏鴉出來肆虐一通,又原路飛進密林深處,那些人渾身狼狽,有的甚至被咬的破了相,路雪柔忙去看殷九霄,見他身上整齊潔淨,一片羽毛都沒沾上,這才放了心。

明蓮師太收劍回鞘,恨恨地罵了一句,道:“這烏鴉好生奇怪,無端出來攻擊我等,我們力有不逮時,它們卻又回去了。”

有人附和:“是啊,就像在逃命一樣,跑得飛快。”

“這鬼東西差點啄瞎了我一只眼睛,是什麽讓它們如此害怕?”

“別瞎猜了,或許就是趕巧。”

衆人猜測紛紛的時候,路雪柔看向了身旁的人,殷九霄微微側過頭,只說了一個字:“毒。”

路雪柔想了想便明白,定是他身上的毒讓那些烏鴉畏懼,這才輕易作罷逃走了。

她奇怪的是,以殷九霄的性情,一向吝啬開口,剛才她看他,這人竟像是能讀懂她心思一樣,開口解釋了,雖然只是一個字,那也是難得的優待了。

難道她真誠表白之後,大魔頭對她另眼相待,願意把她當成一心追随的小弟了?

那豈不是對她這次穿越的任務有所幫助……

她正胡思亂想,那些人又鬧騰起來,有個人胳膊被烏鴉啄的鮮血淋漓,此刻提劍指着關瀾。

“你果然沒安好心,左長老,我看此人留不得。”

左長老一只手按在關瀾肩膀上,還未使力,關瀾便大聲呼痛:“疼疼疼,我的命就在你們手上,豈敢耍什麽花樣,我早說了,禁地不能進,那群烏鴉還不算麻煩,諸位現在返回尚且來得及。”

“放屁,我們都進來了,灰溜溜出去,豈非辱沒了名聲。”

“對,寶物還在裏面,姓石的仗着有這禁地,若是躲起來獨吞了寶物,我們損失可就大了。”

雖然剛才的烏鴉讓他們心生恐懼,但這裏有各門派的精英弟子在,也不至于就危險到讓他們立刻折返。

路雪柔啧的一聲,搖了搖頭。

人都有僥幸心理,這些人都是奔着寶物去的,心裏肯定認為自己不一定就是倒黴的那一個,指不定還有人算計着危險來臨時陰別人一把呢。

她把目光轉向別處,卻發現了更有意思的事。

女主夜雪歌的衣裳被烏鴉啄破了,肩上露出了一小塊肌膚,那位無雙城的少城主殷勤地給她披上自己的外袍,誰料外袍剛搭上夜雪歌的肩膀,就被人掀了下去。

玉清寒一臉怒意,把自己的外袍給夜雪歌披上:“阿雪,你這些天去哪了?”

夜雪歌倔強地不看他,推開他的外袍,道:“不必了,我用藺公子的外袍便是,至于我去了哪裏,也不關玉少莊主的事。”

玉清寒看着心愛的女子當着自己的面選擇了別人,心裏的怒意壓抑不住,連聲質問:“不關我的事?你離開之後是不是都與這個人在一起?你們是什麽關系?”

夜雪歌委屈極了,明明是他優柔寡斷,任他的父母羞辱自己,現在還對她如此兇,沒有溫柔的勸哄,只有冰冷的質問。

她打開玉清寒的手:“你走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路雪柔看着這出鬧劇,心裏已經自動為男主補上了臺詞。

“不理我?離開我你能去哪裏?阿雪,回來吧,我們重新開始。”

果不其然,這句話讓夜雪歌更生氣了,她推了玉清寒一把,失望道:“你走,離我遠遠的。”

雙方在“你走”和“我不走”之間拉鋸了一會兒,夜雪歌情緒先崩潰了,哭着說道:“好,那我走。”

說罷,她轉身便跑。

路雪柔剛才只顧着看戲,這才想起了相關的劇情,女主夜雪歌跑進了密林,無意觸碰了機關,讓整個密林變成了一個詭異的迷陣,找不到出口,兇險重重,硬生生将所有人困死在裏頭,最後死傷無數才找到關閉機關的方法。

女主這種作死的行為幫了那個背後之人大忙,但同時也讓更多的人命背負在殷九霄身上,這次可不能讓她胡來了。

路雪柔眼看着女主要從自己身邊跑過去,直接進入密林,她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女主,還沒開口說話,就被女主反握住手,一陣風般地拉進了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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