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妄念 內心最深處的……

殷九霄自幼身帶劇毒, 沒人會想要靠近這樣一個怪物,久而久之,他便也給自己劃定了一條界線, 不容任何人越過那條線,碰觸到真正的他。

直到路雪柔出現,毫無顧忌地跨過了那條線, 殷九霄措手不及,同時也生出了從未有過的好奇。他能看出路雪柔對自己的畏懼, 意外的是, 她在畏懼的同時還能時不時抱着自己的手臂撒個嬌, 充滿依賴的叫自己一聲哥哥。

随着這種好奇加深, 殷九霄開始不受控制地觀察她的每一個反應, 對她細微的表情也變得尤為在意。他不肯承認,但客棧那一日, 誤解路雪柔與人合謀害他時,他心裏的殺意和恨意竟然超過了天陰山決鬥那一日。

最難以琢磨的是, 殷九霄不想殺她,手撫上她咽喉的那一刻, 他猶在心裏找借口。

路雪柔對他表明心意時, 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緊張,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柔軟情緒。那夜他天魔內力躁動時, 路雪柔捂住了他的耳朵,也是那一刻, 殷九霄徹底對她放下了殺心,任由這個人留在他身邊,不給這段時間設限。

路雪柔也許看出了他的改變,撒嬌笑鬧越來越自然, 她全無顧忌的碰觸和親近,催生了殷九霄深藏于心底的蠱,這蠱名為愛/欲,他以為自己早已抛棄了人類的情緒,可卻被她抽絲剝繭一般勾了出來。

藥王谷有一本禁書,講男女陰陽之道,殷九霄少時曾不小心翻開過,只看了一眼,他便于慌亂之中記住了那種內心焦灼的滾燙,摒棄壓抑多年,如今翻湧而出,倒比那時還要強烈一些。

此時,路雪柔挨着他,聲音柔軟,眼眸如星,嘴裏不知忌諱地說着那些讨好的話。

她一定不知,自己喚醒了什麽,又将會承受什麽。

殷九霄微微嘆了一口氣,伸手解開了她身上的穴道,把餅給了她。

路雪柔完全沒看出他的異常,起來抻抻胳膊,活動了一下腿腳。

“喏,一人一半。”她把兩張薄餅疊在一起,撕開兩半,一半給了殷九霄。

殷九霄沒有接,卻被另一個人順走了,路雪柔手上一空,怒瞪着來人:“關副門主,你搶我的餅做什麽?”

關瀾咬了一口餅,倒像是有點嫌棄,說道:“這餅都硬了,不過總比沒有強。”

說罷,他狼吞虎咽地把餅吃了。

路雪柔怒不可遏:“喂,你怎麽随便吃別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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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瀾立刻裝起了虛弱,一邊咳嗽一邊扶着他們旁邊的一棵樹坐下,斷斷續續道:“對,對不住咳咳,我這是餓狠了,閣下看起來并不需要這餅,我沒說錯吧?”他看向殷九霄,意味難明。

殷九霄無動于衷,仿佛沒聽到他的話,關瀾也不在意,狀似好奇地問:“閣下因何一直帶着幂籬,不肯露面呢?”

路雪柔本來還想罵他不要臉,一聽這話頓時有些緊張,擋在殷九霄面前說道:“我兄長病了,吹不得風,帶幂籬怎麽了?關你屁事。”

“啧啧啧,小姑娘家還是不要說這種粗俗的話,怪難聽的。”關瀾靠着樹輕輕地喘。

路雪柔氣鼓鼓地瞪他,坐回了殷九霄身邊,仍然防備地看着他。

夜漸深,白日裏連番遭遇了烏鴉和毒蜂的攻擊,這些人都已經很疲憊了,正昏昏欲睡。路雪柔也困了,她強打起精神盯着關瀾,不知不覺靠在了殷九霄身上,幾乎像是倒進了他懷裏,這姿勢确實過于親密了,但兩個人一個心大沒有察覺,另一個懷揣着不一樣的心思,便都放任了。

關瀾看見了,輕輕笑了一聲,從垂下來的樹枝上挑挑選選摘了一片樹葉,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他吹的曲子很是簡單,聽了也不覺得厭煩,反而讓人精神放松,很想睡覺。

路雪柔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窩在殷九霄懷裏睡着了。

不少人跟她一樣,聽見曲子就進入了夢鄉,關瀾吹了一會兒,幾乎所有的人都睡着了,唯獨殷九霄不受影響,他把少女臉頰邊的一縷碎發拂開,低頭看着她的臉。

關瀾指尖捏着樹葉,玩味一笑:“殷宮主,你當真沒從在下這首曲子中聽出什麽來?”

殷九霄看向他,冷冷道:“聽出來又如何?”

關瀾斂了笑,道:“這首曲子名為妄念,尋常之人聽了大概只會熟睡,做一個美夢,但內力高深的人聽了,就會勾起內心最深處的欲/望。換言之,最想奪取什麽必生戾氣,最想毀滅什麽必生殺心。”

“殷宮主,你最想要什麽呢?”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關瀾便起身離開,隐沒在密林深處。

殷九霄不關心他想做什麽,也不在乎這群人下場如何,關瀾的話像一句魔咒,把他強行壓下的念頭又一次撩撥起來,正如他吹奏的曲名,妄念。

他早已堕入深淵,一朵嬌豔芬芳的花從他身邊開出來,明知道輕輕一碰便會摧毀,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把花摘下來。

殷九霄倏然笑了,既然克制無用,就随心而為吧。

在這危機四伏的密林裏,周遭的人陷入夢魇,只有他一人清醒,而清醒就是最深的沉淪。

那一曲妄念終究催生了他壓抑深埋的情緒,殷九霄撫上少女的臉頰,低頭吻她,動作極為克制,而偏執與瘋狂被他藏在眼底,無人發現。

關瀾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他坐到原先的樹下,看見眼前的兩個人,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

“殷宮主,還記得我們的交易嗎?”

殷九霄将少女一縷散發捏在手裏,又一次把他當成了空氣,關瀾無奈,只好自顧自地說:“那一卷《蠱經》就藏在這迷陣裏,等我解決了眼下的事,必會給你,天亮之後不管發生什麽,希望你不要插手。”

事情已經進展到關鍵,明日前往密林中央,那裏有他布下的殺陣,宿仇近在眼前,他多忍一刻,都是折磨。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但偏偏殷九霄來了,只要他想,輕易便能把這裏的機關全部毀掉。

關瀾最後的籌碼只有一卷《蠱經》,若是殷九霄不肯配合,只消毀了所有的機關便能拿到,所以說是交易,實則是他在求殷九霄。

一陣沉默過後,殷九霄問道:“你的仇人,是誰?”

關瀾還以為談崩了,聽到這裏稍微放松,他朝身後看了一眼,聲音陰沉:“是兩個滿口仁義道德,實則虛僞至極忘恩負義的小人。”

殷九霄似乎知道了他要殺的人是誰,淡淡道:“可以。”

兩人達成了交易,關瀾又摘下一片樹葉,吹起了與先前相反的調子,沒多久,沉睡的衆人陸續從夢魇中醒來,變成了淺眠。

快天亮時,路雪柔醒了,這一覺睡得太香,她恍惚以為自己還在家裏的床上,習慣性地想抱着被子拱一拱,結果抱上去手感不對,她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尴尬地發現自己抱着的是殷九霄的腰。

“咳,早。”路雪柔飛速起身,看上去像是從殷九霄懷裏彈了出去。

殷九霄沒說什麽,只是把她頭上掉下來的發冠遞給她。

她抓抓亂糟糟的頭發,始終梳不成原來的樣子,索性放棄了女扮男裝,給自己紮了一個馬尾。

關瀾在一旁突然笑起來,路雪柔瞪他:“當心笑死了。”

“姑娘看來是煩透我了,好好好,我走。”關瀾手撐着樹幹爬起來,腳步虛弱地去找玉清寒了。

昨天熄滅的火堆被人重新點燃,衆人花了一點時間燒水煮粥,吃飽了恢複氣力才開始準備要離開這裏。

玉清寒和幾位門派掌門長老走在外圍,年輕的弟子們走在中間,免得他們觸碰了機關脫不了身,路雪柔和殷九霄作為老弱病殘和關瀾一起被年輕弟子們看管,一路上難免遭受白眼。

“這不是添亂嗎?迷陣如此兇險,普通人還自以為是,非要跟進來。”浩然幫弟子說道。

“可不是嘛,這鬼地方,自保尚且艱難,還得操心兩個廢人,真是倒黴。”

“要我說,也沒什麽用,就扔下呗,玉少莊主心善,非要帶着他們。”

他們越說越起勁,而且根本不避諱人就在身邊,嘲笑和抱怨的聲音此起彼伏。

夜雪歌昨日受了氣,雖然玉清寒最後和她道歉了,但她還是對那對兄妹十分在意,尤其那個妹妹,每說一句話都叫人厭煩。現在聽到她們被這些人嘲諷,她心裏終于舒服了,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各位,你們是不是忘了,我是怎麽進到這迷陣的?”

夜雪歌笑意還沒退,聞言便是一僵,只聽那煩人精又說道:“我可不是自願進來的,她,就是她,她跟玉少莊主吵架,悶頭往迷陣裏跑,我好心拉她一把,她不領情把我一起拖進來的。”

“你胡說什麽?”夜雪歌被她當面指責,滿臉通紅。

路雪柔露齒一笑:“姐姐,我說錯什麽了?關副門主提醒過,這裏有迷陣,不能随便亂跑,你怎麽如此沖動呀,若只是你自己也就算了,還連累這麽多江湖朋友進來找你,可憐我哥,他可是我們家的獨苗,萬一回不去了,我娘得多傷心啊。”

說罷,路雪柔甩着袖子擦眼睛,間歇的功夫還要點一下關瀾:“關副門主,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啊?哦,是,是吧。”關瀾敷衍地應了兩聲,躲到了一旁,女人之間的恩怨,他可不想參與。

衆人聽清緣由,看夜雪歌的眼神就變了味,許多人都知道她是玉清寒的心上人,因此而讨好她的人不少,但如今他們身在兇險異常的迷陣,再想到都是因為夜雪歌才陷入這境地,不免有些記恨她。

這些人早已忘了,一開始他們想進入迷陣就是要找到殷九霄的屍身和《蠱經》,縱然沒有夜雪歌這個意外,他們也未必能抵受住誘惑不進來。

“夜姑娘今後可別再沖動了。”有人還維持着溫和。

“以後?有沒有以後還不知道呢?”

“真是倒黴,怎麽就遇上她了。”

“依我看,她配不上玉少莊主。”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夜雪歌臉上挂不住,就想離開,然而才剛擡起腳,就被人叫住了。

“我說姐姐,你又想去哪?咱們現在要去找機關,萬一你亂跑又弄出麻煩怎麽辦?”路雪柔小小地抱怨了一句。

衆人一聽這話,連忙分了更多的精力來盯着夜雪歌,夜雪歌無法在這麽多人面前走開去找玉清寒訴苦,只能狠狠地瞪着路雪柔。

路雪柔功成身退,拉着殷九霄遠離了那些人的視線,走在最後頭。

她分明一副好脾氣的模樣,就算嘴上讨厭關瀾,也沒有将關瀾裝病的事說給那些人聽,但卻偏偏如此針對夜雪歌,為什麽?

殷九霄想到一種可能,心生異樣,他不經意問道:“你昨夜可有做夢?”

他記得關瀾說過,妄念能勾起人心深處的欲/望,那麽如果她的妄想是自己……

“夢,有啊。”路雪柔笑了笑,想起昨夜的夢仍是一臉向往。

殷九霄屏息,等待她開口,可路雪柔卻不說話了,他只得耐心地問:“是什麽?”

路雪柔仍在笑,随口說道:“哦,夢見你了。”夢見你沒有黑化,沒有制作藥人毀滅世界,我安安穩穩渡過這一生,回去之後,得到了書中意志的獎勵,讓我一夜暴富。

但這些,她可不敢對大魔頭說。

殷九霄心跳驟然一亂,壓抑的情緒在胸中緩緩蕩開,他側目,發現少女臉上還留着笑意,便也跟着淺淺一笑。

這一路上,他們又遇到幾個機關,但因為事先有防範,只受了些皮外傷,沒有人送命。

等到又一次天黑,衆人擔驚受怕,困厄交加,終于瀕臨崩潰,有人抓住關瀾問:“你說的機關究竟在哪?怎麽走了一日還沒有到?”

其他人沒有動,但看關瀾的眼神也充滿了懷疑,關瀾嘆氣:“這次真的快了,按照這裏樹木生長的軌跡,前方不遠就是了。”

衆人再次燃起了希望,加快腳步朝關瀾所指的方向走,約麽半個時辰後,前方終于出現一顆參天巨樹,看着已有上百年之久,樹根露出地面,占據了很大一塊地方。

玉清寒望着眼前的樹,心裏卻在想,只要破除了這裏的機關,就能找到石恨天藏起來的寶物了,不少人有着與他一樣的想法,他們催促關瀾:“快說,如何破除機關。”

“機關就在樹中間,只需要找兩個內力高深的人,以樹為中心對上一掌,便能震碎機關,找到樹底下藏着的一條密道。”關瀾說了這麽長的一句話,卻沒有咳嗽,這并不尋常,可惜那些人都被樹底下的密道吸引住了,沒有絲毫懷疑。

這些人之中內力最高深的只有左長老和明蓮師太,他們對視了一眼,走到樹木兩側,同時擡掌。

衆人都在近處觀看,路雪柔也想上前,卻被殷九霄攥住了手腕。

“怎麽了,哥哥?”她問道。

“別去。”

路雪柔察覺到他的語氣有些不同尋常,正要細問,卻發現周圍不知何時突然起了霧。

而另一邊,明蓮師太與左長老對着樹木隔空拍了一掌,這一掌讓樹幹上出現了裂痕,衆人正高興,卻覺得腳下軟綿綿的,他們低頭一看,腳下的泥土正在飛快地下陷,根本來不及逃,便被卷入地下,看起來就像是被活埋了。

路雪柔震驚極了,連忙去抓殷九霄:“哥,他們掉下去了。”

“嗯,我知道。”

誰問你知不知道?這些人若是都死了,這筆債遲早有一天還會被算在你頭上。

她着急地看着大魔頭,殷九霄似乎讀懂了她的眼神,淡淡地說:“沒死。”

路雪柔松了口氣,沒死就好,但眼前的霧又是怎麽回事?

濃霧之中,只隐隐約約能看見那棵巨樹邊上立着兩個人,正是左長老和明蓮師太,此刻他們一動不動,像是兩具站立的屍體。

路雪柔驚駭地問:“他們在做什麽?”

“他們入了夢。”

“噩夢。”

回答她的不是殷九霄,而是從濃霧中走來的關瀾。

路雪柔早就知道他有問題,這樣一來更确定了,她緊張地抱住了殷九霄的手臂,問對方:“喂,你想做什麽?”

關瀾笑了:“姑娘放心,我們是友非敵。”

“誰跟你是朋友?”有殷九霄在,路雪柔說話也沒什麽顧忌。

關瀾沒生氣,反問道:“殷宮主沒告訴你嗎?”

殷宮主,他在叫殷九霄?可他什麽時候認出大魔頭的?

路雪柔擡頭看向殷九霄,他揭開了頭上的幂籬,扔在了地上,那張美得超脫性別的臉一露出來,看見的人便如同中了攝魂術一般愣在當場。

路雪柔倒是還好,關瀾這是第一次見到真人,驚訝極了。

他沉默了片刻,才說道:“二位願不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

路雪柔見他滿臉沉重,也不怎麽想怼他了,便點了點頭。

在關瀾的故事裏,狂刀門還不是眼前這般模樣。二十八年前,前任門主石驚天救了兩個被官府追殺的大盜,那兩個人男的斷了一條腿,女的身受重傷,馬上就要死了,石驚天身上正好帶着一顆重金購得的化春丹,沒怎麽猶豫就給女賊吃了。

兩個盜賊對他感激不盡,磕頭說要跟着他報恩,石驚天便将這兩人帶回了狂刀門,當時他妻子懷孕,門派中的雜事無暇打理,他弟弟石恨天玩世不恭,指望不上。

那兩人主動說要分擔,而且能力出衆,把每件事都辦的很漂亮。幾個月後,石驚天喜得一子,因為那兩人幫忙,他多出了陪伴妻兒的時間,夫妻二人都很感謝他們。

又過了幾年,石驚天的兒子八歲生辰,來了許多客人,石驚天在前院應酬,他的妻子留在後院照顧兒子,石恨天借酒行兇,不止奸/污了兄長的妻子,還将她殺了。

這一切都被那八歲小孩看見了,他藏在床底,準備去找父親,卻目睹了一出合謀。原來那兩人早就與石恨天勾結,意圖殺了石驚天奪走他手中的火麟刀和刀譜,火麟刀石驚天帶在身邊,刀譜卻藏在他書房的密室裏。

小孩趁着他們離開,先行去往密道拿走了刀譜,他以為父親還在前院,可回來時這裏賓客已空,原來父親擔心母親,提前散了席。

石驚天回到後院,先是看到了妻子的屍體,他四處尋找兒子,結果撞上了那幾個人在書房翻找東西,看見弟弟身上的血跡和抓痕,他一切都明白了,當即便拔了刀。

他喝了不少酒,又因悲痛招式失了章法,被那兩人偷襲到要害,最後殘殺致死。

小孩躲在書房外的臺階下,目睹了一切,火麟刀落到了那兩人手中,他手裏的刀譜至關重要,逃,他必須要逃。

他知道母親卧房裏有一條密道,直通後山,那夜,他偷偷回到母親的卧房,打翻燭臺放了一把火,從密道逃出生天。

他拿着刀譜,空有一身名門正派的血脈,卻只能拜入邪門,學那些詭谲陰邪的武功,忍辱負重,只等長大了,回來報仇。

十七年,一切都改變了,石恨天那樣的敗類做了狂刀門的掌門,那兩個忘恩負義的盜匪,一個成了第一大幫派的長老,一個遁入空門,成了淨水庵德高望重的師太。

路雪柔聽了這個故事,一陣唏噓,她從書裏看到的,只是作者想讓她看到的,并不是全部的真相,原來這起禍事的背後有着如此大的苦衷。

所以明蓮師太和左長老死的一點都不冤,不過除此之外,她心裏還有一件頗為在意的事,關瀾故事裏這個小孩應該就是他自己,那麽他的本名應該叫做石瀾。

但這書中沒有一個叫石瀾的角色啊?路雪柔挖空了腦袋,終于想起一個人,他也姓石,是後期投身到反派殷九霄羽翼之下的。

千面鬼石景瀾,他擅長易容,精通音律,最擅長機關暗器,是殷九霄手下心機最深的小弟。

路雪柔頓時對面前的病鬼肅然起敬,正要說兩句話與他緩和關系套套近乎,另一邊明蓮師太和左長老就醒了。

他們從噩夢中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攻擊對方,兩個人像是瘋了,沒有絲毫高手風度,拳打腳踢、抓撓、撕咬、互相掐對方的脖子,最後一起斷了氣。

不知道關瀾,不對,應該是石景瀾做了什麽?周圍的霧漸漸散了,此時樹木中的機關已經被毀掉了,樹根處露出一個狹窄的暗門。

石景瀾兀自看了一會兒那兩人的屍體,最後看夠了,才說道:“殷宮主,你要的東西就在下面,可要一起去看看?”

殷九霄點頭。

路雪柔跟着他們來到暗門邊上,看見漆黑望不到底的密道,她搓了搓胳膊,問:“這麽深啊,怎麽下去?”

石景瀾此時神色輕松,朝她眨了眨眼,說道:“小姑娘,讓你家哥哥抱着你不就行了。”

他将“哥哥”兩個字說的極其暧昧,路雪柔不多想都不行。

許是怕被追究,石景瀾先行跳了下去。

路雪柔踟蹰一會兒,問道:“要不,哥哥背我?”不知道為什麽,她有點別扭。

殷九霄看着她,眸色漸深,直接伸手攬住她的腰身。

太近了!路雪柔擡頭差點碰到了大魔頭的下巴,她呼吸一頓,有點緊張。

“抱緊我。”殷九霄道。

“啊?哦。”

路雪柔還沒準備好,便覺得腳下空了,她驚呼一聲,連忙手腳并用抱住了殷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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