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相見 這幾日,可有受苦?

四周都是封閉的, 沒有窗子,看不到一點亮光,被關在這裏的人根本就分不清過了多久。

路雪柔在角落裏抱膝坐着, 被抓來的人喊累了,聲音越來越弱,他們絕望地靠着牆邊, 同時緊緊地盯着房間裏唯一的門,然而自從那些人把他們送進來, 門一直沒有打開過。

路雪柔倒是不擔心, 因為樓主把這麽多人抓來, 目的總不會是為了餓死他們, 所以一定會有人過來送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 他們不知道要在這裏關幾天,不說別的, 吃喝拉撒的問題就很是令人頭疼,她可不想臭死在這裏。

幸而沒讓她擔憂太久, 很快就有人過來,将他們帶到了類似于地牢一樣的地方, 分開關了起來, 又送來了飯菜和一碗水,之後就徹底不見蹤影。

路雪柔待的這一間牢房在地牢的最裏面, 每間牢房用石壁隔開,她看不見周圍的人, 一下子就覺得這黑暗的地牢裏只剩她一個人了,被抓到這裏之後,她第一次開始害怕,整個人縮在牆角。

地牢裏分不出黑夜和白天, 昏黃的燈火微微搖晃,怎麽看都是那些恐怖電影才會出現的氣氛,最讓路雪柔驚恐的是,她發現自己身後的這堵牆好像在動。

一定是錯覺!牆怎麽會動呢!

路雪柔看着自己的腳下正随着牆移動的方向一起移動,她懵了一瞬,然後開始絕望。就在她想喊救命的時候,一只小手捂住了她的嘴。

等一下,這個手……

路雪柔捏着面前這只手反複确認,應該是個姑娘,而且年紀不大。

她緩慢回頭,發現自己靠着的這堵牆偏離了原來的位置,而她先前縮在的牆角處,出現了一個洞,此刻一個十多歲的少女剛從洞裏爬出來,正驚慌地捂着她的嘴。

少女朝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小聲跟她說:“姐姐,你別誤會哦,我不知道這間牢房裏有人,我也沒有要傷害你,你就當從沒見過我好不好?”

路雪柔點了點頭,少女松開她就要鑽回洞裏逃走,路雪柔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

少女哭喪着臉:“姐姐,你不是答應我了嗎?”

路雪柔将她拽了回來,自己堵在洞口,然後說道:“有條件的,你先告訴我,你是什麽人?這裏是什麽地方?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許是覺得這裏極度不安全,少女沒有猶豫太久,很快就對路雪柔解釋道:“我叫渺渺,這裏是羅剎宮的地牢。“只是前兩個問題她都回答的十分幹脆,最後一個卻是支支吾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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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雪柔抓住她的手臂,問:“你是樓主的人?”

渺渺聽到這個樓主這個稱呼,反應極大,她像是不屑,呵呵笑了兩聲:“什麽狗屁樓主,給本姑娘提鞋都不配,也就是如今我爺爺在閉關,才讓這些人欺負到我們頭上來!”

路雪柔聽不明白她的話,但其中閉關兩個字讓她有些在意。

這裏是羅剎宮,少女說她的爺爺在閉關,聯想小說中的這段情節,似乎只提到了羅剎宮的老宮主在閉關,但是所謂的閉關卻是左護法編造出來的,真實的情況是老宮主被他們使計囚禁了起來,目的就是掌控整個羅剎宮和逼問出蠱經殘卷的下落。

“你是羅剎宮宮主的孫女?”路雪柔問道。

渺渺也沒打算隐瞞,承認道:“是啊,你想怎麽樣?”

難道她不知道羅剎宮宮主被軟禁了?也有可能,因為左護法将這事做得十分隐秘,除了他的心腹和隐風樓樓主,別人都不知情,後來還是殷九霄殺到了羅剎宮,機緣巧合才把羅剎宮宮主救了。

“你爺爺是真的在閉關嗎?”路雪柔忍不住問道。

渺渺一聽她這麽問,情緒低落下去,用手指摳着地面,過了一會兒,她別扭地問:“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不等路雪柔回答,她先說道:“爺爺閉關的消息是雲叔叔告訴我的,他是爺爺最看重的弟子,他不會騙我的。”

姓雲?路雪柔立刻想到了羅剎宮老宮主的大弟子,他早就投靠了左護法,怎麽可能對渺渺說真話。

“你要是這麽相信他就不會問我了。”路雪柔搖了搖頭。

渺渺蹲在那裏低着頭,就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幼獸,她掙紮了很久才說道:“其實我也不相信。”

“一開始雲叔叔說爺爺閉關了,我沒有半點懷疑,但是很快,宮裏的事務都交到了左護法手上,我記得爺爺以前說過,左護法心思不正,絕對不能把羅剎宮交給他。後來左護法帶了一個白衣戴着面具的人到了羅剎宮,那個白衣人也不是個好東西。”

渺渺口中的白衣人,很顯然就是隐風樓樓主,路雪柔沒有打斷她,繼續聽她說道:“他把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弄到了羅剎宮,還在宮裏養各種毒蟲毒蛇,抓宮裏的弟子試驗,後來他們嫌宮裏的人不夠,還把外面的人抓來,把整個羅剎宮弄得烏煙瘴氣,若是爺爺知道了,肯定很生氣。”

提到爺爺,她更是傷心,雙眼微微泛紅。

路雪柔不想打攪她,但是現在自己被困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只有渺渺對羅剎宮十分熟悉,又能來到這裏,所以有些事情她必須問清楚。

“你說的那個人就是隐風樓樓主,據我所知他聽命于左護法,你爺爺是被左護法囚禁了,你現在必須振作起來,爺爺還等着你去救他。”

路雪柔想起一段劇情,殷九霄殺到羅剎宮的時候,碰上了一個少女,少女帶着他找到了羅剎宮的老宮主,這才解救了羅剎宮,現在看來,他遇上的就是渺渺,那麽殷九霄有沒有可能按照劇情來到這裏呢?

她正在胡思亂想,連渺渺抓着她的手都沒有注意。

“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爺爺真的被他囚禁了?”

路雪柔回過神,點了點頭,道:“但我不知道他具體被關在什麽地方,你對羅剎宮應該很熟悉,你覺得你爺爺有可能被關在哪裏?”

渺渺仔細想了很久,道:“我心裏大概猜到兩個地方,但是需要悄悄去看一看。”

路雪柔道:“嗯,那你先想辦法去看看,我在這等你。”

渺渺打算從洞裏鑽回去,但她走之前又抓住了路雪柔:“姐姐,你跟我一起去吧,這裏黑漆漆的有什麽好待的。”

路雪柔為難:“但是不會被發現嗎?”

渺渺搖頭:“放心,現在是半夜,那些人都睡着了,明早才會來看一眼,到時候我再送你回來,而且你還沒吃東西吧,他們給的東西可不能吃的,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路雪柔一想也是,隐風樓給他們這些人吃的東西裏肯定是有問題的,如果是客棧裏用的那種低級蠱蟲還好,換上別的她服用的藥可就不一定好使了。

她沒怎麽猶豫,就決定跟渺渺一起出去。

兩人先後鑽進洞裏,渺渺小聲解釋道:“這個洞是從前修建地牢的時候留下的,我小時候貪玩,偶然發現的,今天我的婢女出去很久還沒有回來,我懷疑她被左護法的那些人抓了,這才鑽了洞進到地牢裏,結果就碰上姐姐你了。”

路雪柔問:“那你不找你的婢女了?”

渺渺嘆了口氣:“地牢那麽大,我找到天亮都找不完,還是先去找找爺爺被關在哪吧!”

從這個洞鑽出去,兩人站在牆邊歇氣,渺渺帶她沿着牆邊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沒過多久,他們就來到一個幽靜的小院裏。

渺渺一進院子就喊道:“娘,我回來了。”

院子正中的小屋裏走出一個美麗的中年婦人,她神色溫柔地說道:“這麽晚你又跑去哪裏了?”

“咱們院子裏那個碧荷,娘你還記不記得?她一天沒回來了,我出去找找。”

婦人看了一眼在她身後的路雪柔,納悶道:“碧荷?我怎麽不記得她長什麽模樣了。”

渺渺直嘆氣:“娘,她不是碧荷,是我救的一個姐姐,算了,跟你說也說不清楚,我們還有事,你先進去休息吧。”

婦人一臉迷茫地回屋去了,渺渺帶她到了自己住的那間屋子,一邊給她拿吃的,一邊說道:“讓你見笑了,我娘她生病了,不太記得人,總是睡一覺就忘了前一天發生的事。”

這病症聽起來有點奇怪,路雪柔免不了聯想到蠱蟲身上,問道:“你娘這樣多久了?”

渺渺回答:“大概有三年了,也找不出原因,爺爺請了很多名醫也治不好我娘,後來就讓她搬到了這裏,比較清靜,适合養病。”

路雪柔思考了一會兒,道:“你娘有沒有可能是被下毒了?”

“我也想過這種可能,但是那麽多江湖上有名望的神醫都看不出來。”渺渺垂着頭道:“我覺得我娘不是被下了毒,而是被下了蠱,從她生病之後,她就很是怪異,就像變成了另一個人,我娘從前脾氣很火爆的,但現在她變得很溫柔,都不像她了。”

她這些形容讓路雪柔想到了客棧裏幫過自己的那個少年,他的姐姐也是這般,漸漸變成了一個陌生人,性情大變忘了過去的事。

你娘可能真的被下了蠱……

路雪柔一時無法将這個殘忍的事實說出口,決定還是等他們找到羅剎宮宮主之後再說吧。

她在渺渺這裏填飽了肚子,兩人換上了輕便的衣服,趁夜走出了小院,渺渺說羅剎宮晚上的守衛并不嚴,只是要想辦法避過那些綠眼睛的怪物,一旦被他們發現就會驚動左護法,到時候她們倆就完了。

按照渺渺的猜測,兩人先去了羅剎宮宮主居住和練功的晦明殿,殿外有一些羅剎宮的弟子看守,渺渺用輕功溜了進去,出來的時候對路雪柔搖了搖頭。

“我爺爺不在這裏,其實我之前就已經猜到了,只是我還抱着一點希望,我爺爺真的是在閉關,看來雲叔叔真的騙了我們,他背叛了爺爺。”

渺渺沒有痛苦太久,她抹了一把眼淚,道:“既然不在這裏,肯定是在左護法練功的暗室裏,我小時候有一次不小心靠近了那間屋子,差點被左護法殺了,幸虧我娘來的及時。”

“只是那裏一定戒備森嚴,咱們遠遠地去瞧一眼,如果進不去就算了,反正現在已經基本确定了,現在左護法獨大,我要假借爺爺的名義,把右護法調回來,讓他們先打起來,這樣也許能趁着混亂救出爺爺。”

路雪柔覺得她這想法很好,只是耗費的時間太久了,若是被左護法察覺了,她們會很危險,但暫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渺渺帶着她躲過弟子的巡邏來到了一個大院落附近,但奇怪的是,院子周圍并沒有什麽守衛巡視,門口只站着兩個羅剎宮的弟子,看起來還不太精神,一會兒一個哈欠。

“姐姐,你先在這等我,我進去看看。”渺渺說完便竄了出去。

路雪柔心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這裏守衛不嚴很是反常,但她沒來得及拉住渺渺,只能站在這焦急地等待。

過了半天,渺渺還是沒出來,那兩個守衛卻是已經靠在門邊睡着了。

他們就像是得到了什麽指令一般,不約而同的軟倒,然後閉上眼睛。

路雪柔心說,這兩個羅剎宮的弟子該不會也被下了那種低級蠱蟲吧。

正在她如此想的時候,左手腕處傳來了一陣疼痛,想起以往的每次經歷,這是金手指提醒她,這裏有危險!

與此同時,剛才進入院子的渺渺也出來了,她臉色蒼白,朝着路雪柔喊道:“快跑!”

只見她身後,兩個穿着羅剎宮弟子衣服的人從院子裏飛身出來,不同于普通弟子的是,他們的眼睛都是綠色的。

渺渺幾步蹿到了路雪柔身邊,拉着她的手向前跑,兩人都竭盡全力了,後面的綠眼怪人還是窮追不舍,而且看他們的速度,可比隐風樓客棧的那些要快多了。

眼看兩人就要被追上了,路雪柔想着大不了就再被抓到地牢裏一回,可是渺渺告訴她:“絕對不能被追上,他們身上有殺氣,會殺了我們的。”

路雪柔直喘氣:“那怎麽辦?我們甩不掉他們,而且再跑我就沒力氣了,遲早會被追上的。”

渺渺一時沉默,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把路雪柔丢出去吸引那兩個人的注意,她會輕功,想跑掉還是不難的。換做以前,她肯定毫不猶豫就會這麽做,但今天她卻遲疑了,因為這個姑娘看起來真的很善良,很美好,讓她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想法都很卑劣,很自私。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及時打消的這個念頭,卻真的救了她。

指尖捏着的白色蠱蟲發出了微弱的掙紮,殷九霄只是洩露出一絲寒氣,幼蟲就發出了只有蠱蟲之間才能聽懂的鳴叫,這聲鳴叫之後,果然有一聲回應隔着遙遠的海霧傳來。

殷九霄順着聲音來的方向,在海上踏躍騰挪,偶爾緩下來,腳下輕點海面,便再次躍出很遠,以他的輕功和內力,穿越這片海來到羅剎宮,也不過兩個時辰。

蠱蟲之間的感應越來越明顯,殷九霄踏進羅剎宮的那一刻開始,便感受到了母蠱的存在,他無所顧忌,直接向那一處躍去。

一個充滿蠱蟲髒臭的院落就在他面前,殷九霄體內的天魔內力蠢蠢欲動,許是這些蠱蟲牽動了他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某些回憶,他只想将這裏連同羅剎宮一起毀滅。

“快跑!”

毀滅欲來臨的一瞬間,他聽到了院子外的聲音。

“我真的跑不動了!”

“不行,被追上會死的。”

“死就死吧,我不想活了!”

殷九霄耳廓輕輕一動,眸中寒冰散去,只剩一抹柔光。

路雪柔累的眼前都見重影了,她那句我不想活了,其實是真心的,反正再跑下去也要累死了,跑步這種心髒高負荷的運動,真的很不适合她。

結果剛這麽想,她就發現眼前出現了一道白影,路雪柔迷迷糊糊的說:“我不會真的要死了吧。”

下一秒,她渾身放輕,如同在雲端,路雪柔懵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被人抱了起來。

這熟悉的懷抱,冷冽的味道,除了殷九霄還會有誰?

路雪柔眼淚汪汪,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哥哥,嗚嗚嗚你終于來救我了,我差點就死了。”

她一點不客氣地把眼淚蹭在了殷九霄的白衣上,男人絲毫不在意,又将她抱得更緊一些。

直到渺渺求救的聲音将她喚醒,路雪柔一看,那兩個綠眼怪人已經追上來了,其中一個抓住了渺渺,另一個向他們這邊沖過來。

路雪柔這幾日受夠了這鬼東西的氣,連忙拍了拍殷九霄的肩膀,道:“哥哥,打他!”

殷九霄這次沒有像在客棧時一樣,先把蠱蟲取出來,在少女聲音落下之後,他随手揮出一掌,便将那人渾身冰凍。

路雪柔看見渺渺還未脫困,又跟他說:“快救人呀。”

直到她這麽說了,殷九霄才又揮出一掌,渺渺望着差點凍成冰的腳踝,心說幸好自己逃得快,不然就跟那東西一起凍上了。

不過這個人武功如此厲害,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她一擡頭,就看見兩人親親熱熱的抱在一起,男的冷峻,少女柔和,端這麽看着,是挺般配的,只是這男的怎麽樣貌如此普通啊?

路雪柔與她發出了一樣的疑問,她摸着殷九霄的臉問:“哥哥,你怎麽這副打扮?”

殷九霄遇上她,自然是耐心:“易了容,為了混進隐風樓救你。”

路雪柔心想頂着這麽一張普通的臉,真是難為他了。

“對了,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隐風樓?”

殷九霄蹙了蹙眉,像是在為難,一下子要說許多話,他心裏仍是抵觸。

“說來話長對吧,我都知道。”路雪柔一副理解的樣子。

殷九霄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抓起她的手便想離開,雖然那間院落裏藏着許多能牽動他過往的東西,但比起路雪柔,那些并不足以引起他的興趣,他也無心去管。

“姐姐。”

路雪柔聽到渺渺叫她,立刻頓住腳步,順便拽住了殷九霄。

差點把正經事忘了,羅剎宮的事沒解決,隐風樓那裏還有一場大陰謀,若是讓殷九霄來選,他肯定什麽也不管,直接走人了。

“不能走。”路雪柔搖晃他的手臂:“你不在我身邊的這幾天,我吃不飽也睡不好,整天擔驚受怕。”

殷九霄聞言停住腳步,将她拉到面前仔細看了看,伸手觸上她有些尖的下巴,眸中閃過一絲戾氣。

“是誰?”

他知道是夜雪歌将路雪柔帶離了魔宮,但那個女人并沒有本事再将人帶到隐風樓,她背後一定有人指使。

路雪柔拉下他的手,握在手裏,道:“這些回頭再說,你現在欠下了別人的人情,總要還了才能走。”

殷九霄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路雪柔理直氣壯道:“這幾天我吃過兩個人給的飯,就是欠了人家的人情啊,我欠的和你欠的有什麽區別!”

殷九霄眼裏漾起一絲笑意,聲音雖冷卻透着些許愉悅:“那聽你的。”

渺渺等他們說完了,才小心翼翼上前:“姐姐,這位是你的……”

路雪柔臉紅紅的,不好回答,只好敷衍過去:“是我家哥哥來找我了,他很厲害,我們不用再怕那些東西了。”

渺渺從她的話裏自行理解:“是你夫君嗎?他的武功似乎比我爺爺還要高,我學藝不精看不出來。”

路雪柔鬧了個大紅臉,正要開口,殷九霄卻淡淡應聲:“嗯。”

嗯什麽啊!成親了嗎?八字還沒一撇呢!

路雪柔再想反駁已經晚了,渺渺是個十分自來熟的小姑娘,且特別識時務,她趕緊換了個稱呼:“原來是姐夫啊,我跟姐姐也算經歷一番生死,從今以後她就是我的結拜姐妹了,您就是我姐夫!”

殷九霄擡眸看了她一眼,并未說什麽。

渺渺松了一口氣,好歹先攀上關系,這個男人看起來冷漠極了,根本不像愛管閑事的性格,她還是得從路雪柔身上想想辦法,才能讓這人幫她救出爺爺。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她倒是十分慶幸自己沒有利用路雪柔去擋住那些東西,否則現在早就死的透透的了,哪還有命站在這裏。

“天馬上就快亮了,我們要不要先離開這裏?”

路雪柔許久才從那聲“姐夫”中回過神,現在臉上還熱得很,但她又很疑惑,殷九霄都來了,還離開做什麽,現在直接進去救人也行得通啊。

誰料殷九霄竟然答應下來,道:“帶路。”

路雪柔從他的神情和态度裏看出了一絲抵觸,不算嚴重,只是些微,但卻很反常。

她一邊被殷九霄牽着往前走,一邊回頭看了看身後那間院落,裏面到底藏着什麽秘密,讓他厭惡到根本不想揭開。

“我們就這樣走了,那兩個人怎麽處理?”渺渺問道。

她話音剛落,就看見那兩坨冰雕被一陣風吹散了,冰晶落了滿地,想必天一亮,這些就會化成水滲進地面,找不到一點存在過的痕跡。

路雪柔他們又回到了渺渺居住的小院裏。

此時天還未亮,渺渺的母親已經睡了,院子裏安靜無聲,他們都在渺渺的屋裏。

“天亮了,看守地牢的弟子會去查看,到時候你逃出來的事就瞞不住了。”渺渺擔憂道。

路雪柔也很清楚這一點,但她若是回去的話,殷九霄怎麽辦?現在這個人明顯不想摻和羅剎宮的事,之所以還留在這裏,只是因為她說欠了渺渺的人情,不管怎麽樣,總要弄懂他為什麽會有抵觸的情緒吧。

她看着殷九霄發呆,渺渺看出她是想說什麽,于是很識趣地離開了,沒有繼續打擾他們。

殷九霄終是招架不住她這樣純粹又直接的眼神,主動開口:“想問什麽?”

路雪柔盯着他的眼睛,那裏像是常年被冰寒覆蓋,但面對她的時候卻是澄淨而有溫度的。

“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路雪柔努力想了一個不太直接的問題。

然而殷九霄卻沒有再逃避,他把一只白色蠱蟲放在桌上,蠱蟲暫時被冰封住了,在透明的冰層下掙紮。

路雪柔不敢湊近去看,盡管這蟲子長得不難看,但還是讓她十分難受。

“它叫牽絲,出自藥王谷聖女之手,這只是子蠱,真正的母蠱應該在之前那間院子裏。”

路雪柔是看過劇情的人,對這件事并不驚訝,因為在原書中,殷九霄後來也曾用這種蠱蟲控制過別人。她在意的是,殷九霄說起這件事的神情,他好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着回到了過去,眼中滿是冰冷的厭惡。

“哥哥,我們離開這裏吧。”路雪柔用雙手抓住了他的手,她雖然想幫殷九霄改變魔頭的名聲,但她更不想看着這人堕入痛苦的過往,就當她自私好了。

殷九霄感覺到這雙手把自己一點一點從深淵中拽了出來,他看着少女的神色很溫柔:“你不想救這裏的人了?”

路雪柔下意識說道:“如果只能選一個,我當然救你。”

她脫口而出之後才察覺這話有點蠢,但一擡頭,殷九霄臉上還有未散盡的笑痕,她瞬間覺得犯蠢一次也值得了。

“那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路雪柔指了指桌上冰凍的蠱蟲。

殷九霄看着她,輕描淡寫道:“年幼時,聖女為了控制我,從極熱之地尋來了牽絲。”

他不再說下去,也不需要再說下去,路雪柔已經猜到了,聖女定是怕他不肯找殷行烈複仇,所以想用這種蠱蟲控制他。

“不要說了,我們這就回家。”

路雪柔不想讓他再揭起過去的傷疤,立刻就想離開,然而她的手還被殷九霄牽着,哪也去不了。

殷九霄心中一暖,道:“不必擔憂,而今的我再不會畏懼此物,你想救那些人,我知道。”

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便沒什麽不可以。

殷九霄将她拉到身旁,只問了一句話:“這幾日,可有受苦?”

路雪柔獨自一人的時候,堅強又樂觀,面對危險也從不流露軟弱,但此刻被他憐惜的問這一句,她心裏那道堅韌的牆頓時崩塌了,含着眼淚道:“我好想你,每天都吃不飽,飯裏面還有蟲子,被關在很黑的地方,睡着了就做噩夢。”

殷九霄每聽一句,心裏想的都是要将羅剎宮和隐風樓屠殺殆盡,但他此刻沒有露出絲毫殺氣,只是将少女抱在懷裏,任她把眼淚都蹭在自己身上。

那些人該死,但歸根結底,是他弄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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