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隐瞞 我只會比她更瘋

路雪柔一覺醒來, 舒服的翻了個身,然後覺得不對勁,她記得睡着之前是在殷九霄的房間裏, 怎麽一睜眼她就回到了花樓。

見她躺在床上發起了呆,月青璃噗嗤一笑,“路姑娘這一覺可真是長啊, 剛才鸨母來了好幾次,見你睡得熟又不敢叫, 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路雪柔終于回神:“她找我幹嘛?”

月青璃眨了眨眼, 道:“玉清寒來了, 說要見你, 還不讓鸨母吵醒你, 說等你醒來再去見他,他還挺知道憐香惜玉的嘛。”

路雪柔擺出一個嘔吐的表情, “都是裝出來的,他肯定是想問我昨天在書房都發生了什麽, 讓我來想一想,該怎麽編?”

趁她想的時候, 月青璃把昨晚的發現告訴她, 還有殷九霄對此事的态度。

“宮主說了,這裏的一切由你做主, 除了你有危險,他什麽都不管。”

路雪柔輕咳一聲, 點了點頭,嘴角下壓,想抑制住心裏不斷冒出來的開心。

“火藥?都埋在哪了?島上這麽多隐風樓弟子,他們是怎麽躲過的?”

月青璃假裝不知道她在轉移話題, “玉清寒身邊有不少高手,這次跟他來的可能還有一位宗師境的高手,甚少出現,玉清寒可能也無法輕易動用這個人。”

“昨天我和石景瀾不敢靠近,所以不知道火藥的具體數量,等今夜我們再去查探。”

路雪柔覺得不能掉以輕心,提醒道:“一定要小心,查不到也沒關系,安全最重要。”

月青璃道:“還有一件事,今早玉清寒出門,石景瀾去他的房間探過,沒找到蠱經,方才我借着送茶水的機會靠近他,也不在他身上,我懷疑他把蠱經殘卷交給了那位宗師境的高手保管。”

這樣一來,他們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拿走玉清寒手裏的蠱經殘卷,幾乎是不可能的。

“要不你去請宮主幫忙?”月青璃給她出主意。

路雪柔沒怎麽想就拒絕了,“不成,會打草驚蛇的。”其實她是在想,殷九霄怎麽能去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呢,再說他現在還不能暴露身份,須得合适的時機再出現,才能達成最好的結果。

她又解釋了一句:“我有別的計劃,蠱經殘卷的事不急,總會拿到的,一會兒我先去見玉清寒,把他忽悠住。”

正好這時飛霜端了水進來給她洗漱,路雪柔簡單梳洗了一下,讓月青璃給她上了一個帶點蒼白的妝就出門了。

她走得極慢,偶爾還要停下來喘口氣,把那股病弱勁表現得特別真,玉清寒在樓下的會客廳等她,見她面無血色的走來,臉上的不耐煩頓時換成了關心。

路雪柔就知道以男主的性情,跟鸨母說的那些話,只是裝作對她情深義重,剛才那副不耐煩的神情,才是真實的他。

她當然不能拆穿,反而有幾分感動地說:“公子是來看我的嗎?”

玉清寒滿臉心疼:“怎麽一日不見就變成這樣了,可是這裏的人待你不好?你放心,等競寶大會結束,我就帶你走。”

路雪柔覺得發揮演技的時候到了,她裝作驚恐地看了門口一眼,身體輕顫,聲音發抖:“沒有,他們都待我很好,只是樓主……”

她這幅樣子一看就是有難言之隐,玉清寒一掌甩上了門,杜絕了外面的窺探,輕聲問道:“樓主怎麽了?他是不是威脅你?昨天在書房我失去意識之後發生了什麽?”

路雪柔搖了搖頭,“我,我不能說。”

玉清寒更加确信她是知道了什麽,于是再三保證一定會保護她不受傷害,路雪柔又猶豫了一會兒,這才開口:“公子,昨天我是裝暈的,因為我聽到了樓主和鐘管事說話。”

“他們說什麽?”玉清寒抓住了她的肩膀,情急之下沒注意力道,路雪柔疼的皺眉,然而她還得繼續演下去。

“樓主說你不滿他做主,回去定然會向玉莊主告狀,他們要先下手為強。”

她根本就揣測不出白隐的想法,而且從白隐昨天的行事看來,他并不想真的與玉清寒為敵,但玉清寒卻是真的對白隐起了殺心,所以路雪柔這麽一說,他以己度人也就信了。

路雪柔敢這樣瞎編自然是有把握的,這兩句似是而非的話玉清寒根本無法求證,他總不能去問白隐和鐘管事吧,況且他也早就對白隐殺之而後快了。

“好,多謝你告訴我,既然病了,這兩日你就不要出來了。”玉清寒臉色陰沉,卻還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撫。

路雪柔達到了目的,柔弱地應了一聲,打算離開,誰知就在這時,會客廳的門被人推開了,夜雪歌站在門口,震驚又心痛地看着他們。

“你們在做什麽?”

玉清寒心裏揣着事,沒空哄她,冷冷問道:“你跟蹤我?”

夜雪歌的心被他的态度刺傷了,哭着說道:“我若是不跟蹤,怎麽知道你一大早跑來花樓就是為了見她,你為什麽要騙我?”

看她哭得這樣傷心,玉清寒也有幾分心軟,聲音放柔解釋道:“我只是有重要的事情問她,別再鬧了。”

“我鬧?是你忘了以前對我的承諾,而且這個女人跟……”夜雪歌慌忙住口,她剛才差點說出了路雪柔跟殷九霄的關系。

“跟什麽?”玉清寒不耐地問道。

“沒什麽!”夜雪歌心中慌亂,她不能說,不能讓玉清寒知道殷九霄在意這個女人,讓他知道了,他一定會想方設法把路雪柔留在身邊的,他說不定會愛上路雪柔的。

“什麽都沒有!”夜雪歌說完就慌慌忙忙地離開了,玉清寒暗罵了一句蠢女人,怕她節外生枝,不得不追了出去。

路雪柔看着門口的方向若有所思,剛才夜雪歌顯然是想說出她跟殷九霄的關系,但又及時改口了。

女主這個戀愛腦大概是害怕玉清寒知道殷九霄和她的關系,對她更加感興趣,這樣一來也就說得通了。

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沒心情去摻和男女主之間的狗血虐戀,距離競寶大會只有一天多的時間了,明天會有最後一批客人上島,不知道梅姑娘說的那個重要客人在不在裏面。

路雪柔回到房間,月青璃和飛霜都在等她,連忙迎上來問:“怎麽樣了?”

“被我忽悠住了,今天晚上可以看看玉清寒帶來的那些人有沒有別的動作。”

路雪柔剛要坐下,敲門聲響起。

“路姑娘,是我。”聽聲音是隔壁房間的梅姑娘。

飛霜去開門,梅姑娘進來之後直截了當地說:“我知道那位重要客人的身份了。”

幾雙眼睛看着她,她有點緊張,吞了吞口水繼續說道:“今早鸨母來找我,給了我新曲子的填詞。”她把詞給路雪柔她們看,幾人都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梅姑娘解釋道:“這是祿王殿下寫的詞。”

見她們還是一臉懵,梅姑娘都有些無奈了,道:“祿王是國君陛下的親弟弟,愛好風雅,喜歡美人,這首詞是他特意為這首曲子填的,鸨母囑咐我到時候一定要好好唱,說不定有機會入了客人的眼,飛上枝頭。”

“所以祿王會來?”路雪柔問道。

梅姑娘點頭:“鸨母沒有明說,但她确實是這個意思。”

祿王?路雪柔腦子裏沒什麽印象,這應該只是一個不重要的炮灰角色。但他的身份是國君的弟弟,這可就不一般了,隐風樓或者說天羽山莊和皇室關系匪淺,看來莊主玉修風野心極大,他的目光已經不止放在江湖了。

梅姑娘是趁着舞姬們在樓下練舞的時候偷偷過來的,她傳完消息就要走了,臨走時對路雪柔說道:“姑娘,我這兩日會很忙,您有什麽事晚上再來找我。”

路雪柔道:“好,你去吧,自己小心。”

梅姑娘離開後,月青璃煩躁地說:“又來了一個祿王,我怎麽覺得這事越來越亂了。”

“的确很亂。”路雪柔皺眉沉思。

不應該啊,祿王要來,白隐和玉清寒應該都是知情的,可他們一個布下了殺局,想讓正邪兩派自相殘殺死在這裏,另一個更狠,連整個島都想炸了,難道他們就不考慮一下祿王的安全嗎?

還是說,他們都有把握,有人會護住祿王?

她覺得這麽想也想不出結果,幹脆晚上去看看玉清寒的人還有什麽動作好了。

打定主意後,路雪柔繼續裝病,等到夜深了,花樓不再接客,才穿上夜行衣和月青璃一起出去。

她們守在客棧附近,沒多久就看見三樓相鄰的兩個房間裏竄出了幾道人影,兩人正要追上去一看究竟,月青璃忽然覺得後頸發涼,對危險的直覺讓她沒有立刻行動,而是拍了拍路雪柔,示意她別出聲。

剎那間的功夫,客棧裏又飛出了一道人影,朝先前那幾個人影追去,這人身法明顯比之前那幾個人快多了,一眨眼就看不見了。

月青璃抹了把冷汗,道:“幸好剛才沒沖動,這人應該就是玉清寒身邊的那個宗師境高手。”

路雪柔着急:“那咱們還追嗎?”

月青璃權衡了一下,道:“追吧,離遠點,應該沒事。”

她們按照那幾個人走的方向,慢慢摸了過去,一路到了無名島的岸邊,遠遠看着,有幾個人正在鑿船,而玉清寒和一個灰衣老者正在為了什麽事争執。

路雪柔什麽也聽不見,只能寄望于月青璃:“能聽清他們在說什麽嗎?”

月青璃認真聽了一會兒,道:“他們在為了祿王争吵,那老頭責怪玉清寒不分輕重,不顧祿王的安危,要把整個島炸了,如今還要毀了船,怕傷及祿王。玉清寒說有他保護,祿王不會有事,還威脅他不能把這裏發生的事告訴莊主。”

“老頭好像很生氣,他問玉清寒,這件事你師父知道嗎?玉清寒說他師父自然知情,讓老頭一切照他說的做,老頭答應了。”

師父?玉清寒還有個師父?

路雪柔滿頭霧水,這麽說來這個灰衣老者表面上是聽莊主玉修風的,實際上卻很害怕玉清寒的師父,寧願違背玉修風的命令也要為玉清寒兜着這件事?

玉修風和玉清寒這對父子也是夠奇怪的,玉清寒竟然跟師父更親近而不是父親。

她們這邊正打算悄悄離開,卻聽灰衣老者冷冷問道:“誰?”

被發現了?這一聲帶了內力,月青璃的武功只能護着她們兩人不受傷,要脫身還是勉強了些。

就在這時,一陣微涼的風吹過,兩人周身被一股力量包裹,拉扯,醒過神之後發現已經不在剛才的地方了。

路雪柔發現自己穩穩地落在殷九霄懷裏,而月青璃被那陣風甩過來之後,踉跄了兩步才站穩。

她抽了抽嘴角,心說在宮主眼裏,除了路姑娘,別人都是空氣,死在他面前都不帶看一眼的,能順帶着救她已經是沾了路姑娘的光。

真心疼我這一把年紀的老人家。

而另一邊,灰衣老者在發問之後極快地向她們剛才所在的地方拍了一掌,結果這一掌空空落落,什麽都沒打到。

他暗自驚奇,如果真有人偷聽,他那一掌怎麽會失手?

“怎麽了?”玉清寒皺眉問道。

灰衣老者猶豫了片刻,也許是自己太緊張了,錯把風聲當做偷聽的人。

“沒什麽,老夫可以為少主隐瞞此事,但少主行事要萬分小心,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不然老夫回去不好向莊主交代。”

“知道了,等師父研制出增進內力的丹藥,我會第一時間給你送去。”

兩人算是達成了約定,沒有再多說,灰衣老者先回去了,而玉清寒則盯着那些人鑿船,叮囑他們不要做的太明顯。

路雪柔在寒風中打了個哆嗦,殷九霄抱緊她,貼在她耳側問道:“還要看嗎?”

“不看了不看了,回去睡覺。”

兩人回到花樓,路雪柔的房間,月青璃找了個借口溜了,殷九霄卻沒打算走。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面對面,還是有點不知所措,路雪柔只能随便找個話題:“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那?”

殷九霄看向她,眸光專注,“氣味。”

“什麽?”路雪柔一時沒聽明白。

殷九霄略微錯開眼,“是你身上的氣味。”

路雪柔傻了眼:“離得那麽遠你也能聞到?”她同時有點替殷九霄困擾,鼻子這麽靈,豈不是整天都要聞到各種古怪的氣味,多煩呀!

殷九霄低笑一聲,道:“并非你想的那樣,我只是記住了你身上的氣味,不想聞的自然聞不到。”

其實有一點他沒有說,從天陰山相遇,他們幾乎一直在一起,親密無間,路雪柔身上自然沾染了他身上的氣息,那是他最熟悉的味道,刻進了靈魂裏,怎麽都不會忘記。

路雪柔哦了一聲,有一種被看穿內心的感覺,為什麽這個人會知道她心裏想什麽呢,她剛才明明沒有把心裏的話說出口。

殷九霄走近,伸手輕撫她的發頂,溫聲說道:“不早了,睡吧。”

路雪柔仿佛真的被他這個動作安撫住了,這兩天的疲憊一下子襲來,打了聲哈欠,“那你呢?”

“等你睡着了,我再離開。”

路雪柔想說,床還挺大的,要不然一起睡吧,省得你來回折騰。

不過她及時住了口。

我一定是失了智,再怎麽說我也是個女孩子,她在心裏反複告誡自己要清醒。

路雪柔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時,似乎聽到殷九霄在跟她說話,那聲音溫柔到極致。

“我以為我永遠不會像那個人,但我錯了,如若失去你,我只會比她更瘋。”

“你現在做的事,是為了我嗎?可我總覺得,你對我隐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為你實現,除了……離開我。”

微涼的指尖劃過她的臉,路雪柔無意識地顫栗,她在半夢半醒之間依然閉緊了嘴巴,好怕一不小心就說出了真正的原因。

她在穿越之時,與書中世界的意志做了約定,改變崩壞的結局,她就可以離開。

但她現在也迷茫了,為殷九霄做這些事,到底是心疼他的原因多一些,還是想離開的願望更強烈一些。

路雪柔始終找不到答案,帶着這陣茫然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腦子還是懵的,懷疑是自己在做夢,殷九霄怎麽會跟她說那些話?她一定是在做夢!

其實只要去問問他一切就都解決了,但是路雪柔不敢,她回答不出殷九霄的問題,也不想編假話騙他,直到現在,對于離開與否她都無法做決定。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現在她要做的是把陷害殷九霄的人找出來,世界意志又沒說要馬上送她回去,說不定到時候可以讨價還價。

她一向是個不愛杞人憂天的性格,想通了就從床上爬起來,恰好這時,月青璃來了,她進來就說:“祿王到了,現在外面可熱鬧了,聽說晚宴會在花樓舉行,鸨母把樓裏所有的姑娘都叫到樓下了。”

路雪柔茫然問道:“我也要去?”

月青璃:“我就是被她派來叫你的。”

路雪柔恍恍惚惚從床上起身,心想不會又要她跳舞吧。

看她憂愁的樣子,月青璃忍不住笑起來:“新曲的舞姬已經選好了,她應該只是叮囑幾句話。”

路雪柔放下心,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把埋放火藥的位置記下來,然後等晚宴的時候,找個機會交給鐘管事。”

月青璃一臉“你沒說錯吧”的表情,重複了一遍:“交給鐘管事?”

“沒錯,我要讓他們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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