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7.5
先是他把紅夾克男人的頭按在水盆裏,再是他用剪子插丨進男人背心的場景。之後又親手淹死了自己的孩子,生下了一個在肚子裏憋死的兒子。然後再是輪番流産的場景,以及他對紅夾克男人的拳打腳踢。還有他興趣盎然地打開油紙包,取出那件紅夾克,炫耀似的為對方穿上。還有一次次的,自己在屋裏上吊的情景。
這樣的場景在男人夢裏不斷地重複循環,似乎是要他牢牢記在心裏一般,強迫着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去看這些血淋淋的畫面。
同時,在列車和渡輪上做的夢也不時地湧出記憶。紅夾克抱着他的女兒,告訴他女兒已經死了的消息。他從床下掏出肚兜被男人發現,對方把盒子砸在他頭上的場景。還有更離譜的是,男人看見自己穿着那身紅夾克,肚子挺得老高,被人捆住手腳硬生生地拖回了賓館。後來他大着肚子跪在地上,被那個男人一腳踢翻,男人手裏拿着藤條,發了狠地抽打在自己腿上。
男人的頭上漸漸冒出冷汗,他捂緊了自己的肚子,慢慢把身體蜷縮在一起。
男人又看見自己躺在那個華麗的房間裏生下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孩子,而那個人拉着自己的手,把剛剛出生的孩子淹進水盆裏。男人想要放手,那人就死死按着他的手,還不停地告訴他,是他親手溺死了自己的孩子。
再是男人從地上被人拖起,強行地灌下藥生下了一個兒子,那個人再次淹死了他的兒子後走出門去。男人看見自己兒子的屍體,又拿起剪子剪開自己的肚子,從裏面掏出了一個毫無聲息的女兒。
是女兒。男人忽然想到。
這時那紅夾克開門進來,看到床上抱着孩子渾身是血的自己……
男人忽然睜開眼來,一張冰冷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
“啊!”
男人忽然大叫起來,慌不擇路地向後退去。紅夾克抓住男人的肩膀,把他扶住,更像是把他抓住,冷冷地逼問他:“你怎麽了?你做了什麽夢?”
男人喘着氣,眼眶漸漸發紅,說:“我夢見、我夢見我溺死了、我夢見……”
男人忽然嗚嗚地哭出聲來,再也沒能說出話來。那紅夾克見了,這才微微緩和了神色,輕輕抱住男人的身體,撫了撫男人的肚子,說:“別怕,孩子們不會怪你的。”
男人只知流淚痛哭,沒有說話。
等男人冷靜下來,他的肚子也痛得越來越厲害了,男人不時抓緊了枕頭角,閉上了眼睛,又忽然呼呼地喘起氣來。
紅夾克摸摸男人的肚子,說:“要開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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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沒有說話,低聲哼哼了一陣,說自己想要翻身。紅夾克就幫他翻過身來,讓男人仰面躺着,這樣男人的肚子便完全向前挺起,跟着他的呼吸陣陣起伏。
“呃--”
男人捧着肚子,漸漸繃緊了身體,他的手指關節握得發白,不時發出憋氣的聲響。過了一陣,他才松開氣來,嗚嗚地叫了一陣。
紅夾克拿着毛巾擦着男人的汗水,又不時揉一揉男人發硬的肚子,照顧得細致入微。
男人又漸漸側過身來,躺在床上,手裏抓着枕頭。紅夾克又把枕頭墊在男人碩大的肚子下,以免他的腰太過吃力。
男人喘了喘氣,稍微平靜了些許,他轉了轉眼珠,似乎在思索着什麽,過了一陣才問:“我們、是怎麽認識的?”
紅夾克聽了,微微地笑了笑,擦着男人臉上的汗,說:“好像、是冬天吧。我坐在街角快要餓死了,就擡頭看着雪花。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來,然後你就來了。你問我幾歲,家裏有沒有人,最後還問我想不想活命。我當然想活,就跟你走了。你還給養着我的店付了錢,把我買了回來。你很有錢,家裏做着茶葉的生意,後來世道不好,就改賣軍火,賺了不少錢。我跟着你,哪兒都去過,吃過南邊的椰子,喝過北邊的燒酒。後來你說軍火錢賺夠了,想回家做點小生意,我就坐船和你回家。你家就是這裏。”
他大手一揚,展示着一整個大賓館,臉上帶着自豪的笑容。男人聽他繼續說:“你有生意的頭腦,看見些大老板喜歡往這些清靜的地方跑,就把自己的大宅子改成了一個大賓館。學着洋鬼子的裝修,把房子裝得可氣派了。你整天和那些大老板逛逛小島、喝喝茶、談談生意,日子過得又清閑又賺錢。你什麽都好,就是有一點,喜歡發脾氣,經常打我們這些奴才。可是我們都是你救回來的,就是被你打了,也權當被爹媽罵一罵,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然後有一天”,他忽然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地說,“你喝了很多酒,把我叫到你房裏去。你坐在床邊,叫我過去,叫我跪下來。我跪在你面前,你用腳把我的臉勾起來。你就問我,想不想跟你一輩子。我說想。然後你說,到死也願意嗎。我說行。然後你就把我拉到床上,脫了你自己的衣裳,坐到我身上。你說來玩個好玩的。我說只要跟着你,什麽都是好玩的。然後你就笑了,我看見你笑得很好看,比平常還要好看,因為那時候你坐在我身上,只笑給我看,只屬于我一個人。”
男人忽然不安地揉了揉肚子,發出陣陣的抽氣聲,抓緊了身下的枕頭。
紅夾克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肚子,摸着上面一陣發硬,又聽見男人的憋氣聲。
他又說:“過了不久你的身體變差了,我去請了郎中給你。郎中說你有喜了,一個多月的樣子。你那天來我房裏,坐在我床上,問我高不高興。我說高興,然後你說,可是你不高興,你很生氣。然後你就叫我再去郎中店裏,抓一副打胎的藥。我知道你不肯給我生孩子,你是金貴的大老板,怎麽可能給我這種坐在街邊快要凍死的土包子生娃?”
男人咬着手臂,抽着氣發作了一陣,又閉起眼睛痛苦地不停揉着肚子。
“那、那第一個孩子、是我的女兒嗎?”男人忍着痛問他。
紅夾克點了點頭,說:“是啊,是女兒。那天晚上你又把她生了一回,可還是沒有把她生出來哦。”
男人便懊悔地咬了咬唇,把頭深深地埋進枕頭裏。
“那第二個孩子,是怎麽沒有的?”男人捂着自己的肚子,戰戰兢兢地問他。
“第二個孩子?”紅夾克揉了揉男人的肚子,似是思索了一陣,才說道:“第二個孩子是個男孩,就是肚子裏這個。”
他看着男人臨産的肚子,嘴邊微微一笑。
“那時候我們做了事,過不久有件大生意來了,有人請你出島去看一件寶貝。等過了幾個月你回來的時候--剛剛回來,我那時候在樓上--你就來我房間,進門就是一腳。我不知道你為啥這麽生氣,伺候你把狐裘脫下來。那時候你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跟個小皮球似的。你又坐在床上,擰着我的耳朵,後來我求着你生下來,可是你不肯。我求了你好幾回,你說在外面的時候把你折騰壞了,生出來肯定不是個省油燈。我沒有辦法,只能看着你把孩子落下來。那時候四個多月了,人模人樣的,但是沒有長開,更別提喘氣,安靜地躺在那兒,跟睡着了似的。”
“呃--!”
男人的肚子忽然劇烈地疼痛起來,他低低地叫出聲來,捧着肚子的手一陣一陣地發白。
紅夾克看見男人痛苦的模樣,忽然說:“四個月落下來的時候還沒這麽痛,你很快就熬過去了,讓我把小孩丢了。我就找了師父,把他的骨灰放在小盒裏存着。”
男人臉上的汗一陣一陣地下來,他搖着頭叫着:“別說了……別、呃--”他又咬着牙輕聲哼哼起來,眼角不時泛出淚水。
紅夾克伸手擦掉他臉上的眼淚,放在嘴裏舔了舔,他低笑了一聲,說:“你落胎的時候都沒叫得現在慘。臉色一陣白過一陣,腿踢蹬了幾下,孩子就出來了。只是那時候月份大了,你路上又匆忙,那段時間就傷了身子,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月。後來不知道哪一次,你又懷上了。”
男人看着他笑着搖了搖頭,聽他說:“你身子好,又年輕,很容易就懷上了,可是心裏不甘心,又想落掉。可是郎中說你之前傷了身子,這一胎再落掉的話可能會大出血,很可能就沒命了。你怕死,又連着落了兩次紅,但孩子都保住了。可是你不甘心。”
紅夾克的視線慢慢轉向仍在忍受陣痛的男人,他看着男人慘白的臉色,輕輕地嘆了口氣,又說:“我就經常看見你在樓梯上跳,從上往下跳,想把孩子給弄下來。我就站在樓梯上看着你,有一回你跳下來沒站穩摔倒了,我就站在你後面,看見你躺在地上和我喊救命。”
男人竟然完整地想象出了這個場面,自己躺在地上,身下是流淌的血流,而紅夾克的男人就站在樓梯上,直直地看着自己躺在血泊中。
男人猛然大叫起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他忽然哭着求饒起來,緊緊抱着肚子低聲哭泣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居然沒有留言_(:з」∠)_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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